小说下载尽在www.bookben.com - 手机访问 m.bookben.com--书本网整理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阴阳异闻录 作者:九怜 作品简介 夜店小保安为了挣点儿小费也不容易, 就比如我, 为了二百块钱直接卖身给了个老女人, 回头一看,才发现那二百块钱还他妈是冥币…… ================== 第一章 撞鬼 那时候我跟同村儿一铁哥们儿在乌兰察布一家小有名气的KTV做保安,你们都懂得,酒吧那种地方的职业很模糊,服务员不一定是卖酒的,他有可能是卖药的,陪酒也不一定是卖笑的,她有可能是卖身的,咳,诸如此类…… 其实在早几年的时候这种挂羊头卖狗肉的事儿并不新鲜,当然我的意思并不是我俩干的是啥见不得人的工作,只不过,我们这活儿和一般的小区保安不一样,说通俗一点儿其实就是混混,看场子的。 整天顶着一脑袋花哨的鸡窝穿梭在乌烟瘴气的酒吧寻找那点儿可怜的优越感,就是那时候我和老梁每天必做的事,当然,现实中的小混混大家也不是没见过,并不像电影里演的那样风光。 不可能打两个架就混成老大,更不可能左拥右抱,我和老梁当然也不是那种热血小青年儿了,我俩这种小混混换一种角度来说,就是穷屌丝。 对于我俩来说吃饱喝足饿不死就够了,多管闲事那也是工作所需,一个月千多块的工资并不足以让我们这种人玩儿命,不过,有一件事倒是差点儿要了我的小命儿。 那时候我和老梁来这酒吧时间不久,有天晚上轮我俩在门口执勤,大概是后半夜两点多快散场的时候吧?有个抱着玫瑰花的男人来到了酒吧门口,抽出二百块钱,说让我把这花送到东街口,给他女朋友,有小费。 这人四十多岁,小个儿不高,挺瘦的小身板儿穿着一身黑,南方口音,一说话就是满嘴的酒气,不像啥有钱人,但白拿的二百块钱,谁不要啊? 我接过那束花和二百块钱,谄媚的点了点头,就朝东街口去了,这地儿不远,百十米的距离,我转过街角,就看到北边儿的黑灯影儿里站着个女人。 不过,这女人很奇怪,她面朝墙壁站的笔直,身上穿着一件复古的暗红色旗袍,大夏天的脖子上还搭了条红丝巾,看上去不伦不类的。 我看着瘆的慌,但还是知会了一声,想把那花递给她就赶紧回去,这女人听到声音,就转过头看了一眼,是个中年女人,苍白的脸上瞪着双老眼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就又把头转了过去,没搭理我。 难道是我找错人了?我心里很纳闷儿,可转头看看周围,这大半夜的也没别人了,但是等我再转过头的时候,那个女人也不见了。 这空荡荡的街口,就我一个人,东西南北的大道上连个人影儿都没有。 察觉到不对劲儿,我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玫瑰花,这哪是什么玫瑰花,根本就是一束纸扎的假花。 当时我就是一阵头皮发麻,立刻扔了那假花,急匆匆的跑回了酒吧。 等我回到酒吧的时候,那让我送花的男人已经不在了,我问老梁那人去哪儿了?老梁说早走了,问我咋了?是不是收着假钱了? 听他提钱,我这才想起那二百块钱,掏出来一看,妈的,是冥币。 当时我就懵逼了,之前明明看好了是人民币,怎么一转眼就变冥币了?老梁也说我是不是困傻了,真钱和冥币都分不清了? 这时我才想起那束纸扎的假花,可我问老梁的时候,老梁却说,现在就流行那个什么千纸鹤,纸玫瑰啊,说是亲手折的才有诚意。 有你大爷的诚意啊?那纸扎的花是给死人的,是给死人的。 我心里反复强调着,一直很忐忑,但后半夜并没有发生什么诡异的事,这让我觉得或许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五点多的时候我和老梁就下班了,因为酒吧附近房租贵,所以我们这些员工的宿舍在两条街之外的旧公寓楼,两室一厅,不过没几个人住,就我和老梁,还有一个调酒的小子。 那天我和老梁回宿舍之后,就各自上床睡觉了,熬一夜确实是够受的,这宿舍里都是上下铺,下铺睡人,上铺放东西,我和老梁的床分别在窗户的左右角,虽然是夏天但早上还是有点凉,就盖了个薄被单儿。 老梁是上床就睡着了,我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一闭眼就想起昨晚的事,心里很烦躁,只能瞪着上铺的床板儿发呆,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就在我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就觉得有一双柔软的手在摸我。 顺着脚板儿往上,揉揉捏捏的,很舒服。 春梦每个男人都会做,我也不是第一次梦到这个了,所以也没觉得奇怪,反而有些小期待。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已经不是用毛骨悚然就能形容的了,那双柔软的手顺着我的身体一直往上,抚过了我每一寸皮肉,就在我心猿意马的时候,一个脑袋突然从被单儿里探了出来。 是昨晚我送花见过的古怪女人,这老女人瞪着一双痴痴的眼睛看着我,一把狠狠的抓住了我下边儿,阴阳怪气儿的说,“我买了你,你跟我走吧!” 当时我吓的一个激灵猛地坐了起来,再看周围却什么都没有,似乎只是一个梦,而梦中无时间,我醒的时候屋里开着灯,天已经黑了,显然我是睡了整整一天。 老梁不在,我抬手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还是不放心的掀起被单儿检查了一下,不知是不是被梦里那老女人吓着了,我这小兄弟就是硬不起来了。 当时我就傻了,怎么想都觉得这事儿邪门儿,但也有可能是我自己精神紧张的问题,就起身想去卫生间去洗把脸,精神精神。 老梁呢,正窝在客厅的破沙发上等泡面,见我出来,就说我发烧了,睡了一整天,怎么叫都叫不醒,害的他夜班都没去成,让我赶紧把退烧药吃了。 我正担心自己这小兄弟的问题呢,哪有心思搭理他,就点了点头,没搭话。 去卫生间洗了把脸,然后吃了退烧药有些犯困,晚饭都没吃,就又窝屋里睡觉去了。 这次我很快就睡着了,让我惊恐的是,我又梦到了那个老女人,梦里那老女人就骑在我身上,掐着我的脖子,表情狰狞的说让我跟她走,当时我很害怕,却怎么都醒不过来,而且之前没反应的小兄弟也跟喂了药似的,完全没了霜打茄子的蔫样儿。 当时我哭的心都有了,也不知在梦里给那老女人折腾了多久,等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微亮了,老梁还在睡,我却睡不着了,坐起身就觉得浑身肉疼,而且裤头儿黏糊糊的,这不禁让我想起了梦里那诡异的快感。 可等我再检查我那小兄弟的时候,妈的,还是没反应。 当时我一头就栽在了床上,心里想着,完了,我这八成是撞着鬼了,那鬼娘们儿说买了我,难道是那二百块钱的冥币? 他妈的,我这也太不值钱了吧?先不说老子没有当小白脸儿的志向,就说那老女人你他妈买就买吧?就出二百?还是冥币?合着我这纯情小处男的身子连一块钱人民币都不值啊? 还说让我跟她走,咋跟?把命给她? 我不着调的想着,想到这里的时候不禁一惊,猛地坐起身惊诧了一句,她想要我的命? 我这声音吼的大了点儿,老梁让我吼的一个翻身差点儿没滚到地上,迷迷糊糊的坐起身,打开灯问我,“这天还没亮,你不睡觉吼啥呢?” 我能说我做春梦,被一老女鬼强暴了? 就在我瞅着老梁,琢磨着怎么回答的时候,老梁突然往床边儿凑了凑,瞪着俩大眼珠子,问我,“脖子咋了?” 我看老梁这个眼神儿,不禁就是一抖,表情有些僵硬的反问他,“我脖子怎么了?” “怎么跟让人掐了似的?”老梁纳闷儿的说着,就起身过来扒着我脖子看了看,然后问我,“这你自己掐的啊?够重口儿的啊,都掐出淤血了。” 我让他滚犊子,随口就说鬼掐的,同时这心里也更加没底儿了,看来这春梦也不只是梦,至少现实中的我受到了影响,照这么下去,用不了几天,八成就真给那老女鬼折腾死了。 见鬼这种事就像遭遇车祸,没遇上的时候觉得很遥远,不真实,更加主要的是坚信这种事儿不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可等真的身在其中了,除了汹涌而来的恐惧与后悔,还有更加的不真实。 祸端突如其来,总是让人很难相信,但我确实是撞了鬼了,一场春梦,那老女鬼抢了我的小弟弟,还把我脖子掐淤血了,这回也由不得我不信了。 第二章 阴阳先生 老梁见我有些犯傻,就问我到底咋了? 我想了想,觉得这活人被鬼缠上,八成是没几天活头儿了,也就不嫌丢人了,趁着天还没亮,就把这事情前前后后一字儿不落的都对老梁说了。 老梁当时听完我的话,不但没有质疑我这话的真假,反而说是夜半两点是非多,活人遇鬼命换命,这都老人留的话儿,他觉得我是被那脏东西盯上了,最好找个先生看看。 完全看不出来,老梁这人平时挺不着调的,居然信这个?其实也对,也就不着调的人才信这个…… 老梁口中所说的先生,当然不是以前那种拿着戒尺专打小流氓的人民教师,他说的应该是阴阳先生。 算卦的,看风水的,捉鬼的,通阴的,小道士,老神棍,大和尚小尼姑……姑且也算是吧?反正就是那一类的,不过在这个时代稍微有点儿常识的那都知道,这一类人,十有八九是骗子,剩下那一两个是骗子他祖宗,大骗子。 在人生地不熟的乌市,我上哪找靠谱儿先生去啊? 不过,那时候老梁说他知道一先生,就在老家那边儿,西沟门儿的,说是以前村子里内老水井闹鬼就那人摆平的。 老水井闹鬼那事儿其实我小时候也听说过,我觉得那完全是大人们为了不让小孩子靠近水井编的故事,而且听说最后就从井里捞了几个破塑料瓶子,根本就没鬼。 如果这也叫有本事,那满大街捡破烂儿的不早就得道成仙了? 可老梁有句话说的没错,死马当做活马医,救命稻草咱能抓一根儿是一根儿,没准儿就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呢? 那时候我也没有第二条路,只能去西沟门儿试试了。 那天天亮之后,我给酒吧经理打电话请了几天假,就和老梁去车站了。 我老家是河北的,张家口市赤城的小北沟,距离老梁说那西沟门很近,但从乌兰察布过去妥妥的得坐一天车,毕竟这跨着省,又是山沟子里的小村子,路不好走。 从赤城去西沟门我俩租的计程车,其实这一路上我都在催司机开快点儿,可那哥们儿说是新手,不敢开太快。 你说你不敢开太快就不敢吧!但这孙子一看天黑了,愣是没给我俩送到地儿,说什么也不肯下油漆路,就给我俩扔大道边上,拿钱走人了。 那时候我和老梁那打扮确实不像啥好人,那司机八成是给我俩吓跑的,毕竟是穷乡僻壤的地儿,万一我俩是打劫的,那小子就悲剧了。 当时琢磨着,反正就差这临门一脚了,那司机跑都跑了,我和老梁也只能靠这两条腿儿走过去了,老梁说没事儿,反正天还没黑透,一会儿就到了。 我也不知道他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在安慰我,反正我当时抬头望了一眼天,火烧云都他妈黑了,这还叫没黑透?反正我这心是快凉透了。 毕竟那老女鬼我不止在梦里见过,事实证明,那女鬼是可以出现在我眼前的,要是她知道我在跑路,那绝对会及时出现灭了我这个叛逆小白脸儿的,到时候不止小弟弟没了,命八成也没了。 可不管我俩怎么赶时间,最后那天还是黑了。 那时候我已经可以看见不远处的村子了,还有一个越来越远的竹竿儿身影,没错,那是老梁,这个没心没肺的玩意儿,仗着自己腿长,把我甩出了老远,而且大有越来越远的趋势。 我在后边儿追着,老梁却很快就到了村口儿,我记得他那时候回头看了我一眼,似乎是确定我已经快跟上了,才进了村子,倒霉的是就在距离那村口不到五六十米的地方,一只柔软的手突然搭住了我肩膀。 瞬间我这身体就不受控制的站住了,紧接着身后就传来了那个老女人阴阳怪气儿的声音,她说,“我买了你,你还敢跑?现在就跟我走吧!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这老女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已经用她脖子上那条红丝巾缠住了我的脖子,然后用力的收紧,似乎是想直接勒死我。 当时我整个人都僵住了,根本就动不了,那条凉飕飕的红丝巾就这么紧紧的勒着我的脖子,我只觉得有一瞬间呼吸已经没有了,整个脑袋都因为缺氧而嗡嗡作响,发麻,发胀,好像要炸开了一样。 可就在我几乎咽气儿的时候,村口跑过来一条黑色的大狼狗。那条狗足有半人高,虽然是在晚上,身上的毛发却黑的发亮,没等我看清,那条大狼狗已经直接把我扑倒,张嘴就朝我脸上咬了过来。 当时为了保住脸,也是为了保住命,我立刻抬起双手挡了一下。 至今为止,我始终觉得那条狗比鬼吓人,直接就把我当它家包子了,上来就是一顿狂啃。 老梁和那老头子把我从狗嘴里救下来的时候,我右手的手臂已经被那大狼狗啃的鲜血淋漓了,左手掌也撕破了很多口子,不过那个老女鬼跑了。 我知道黑狗血可以辟邪,鬼怕狗这种事儿还真没听说过,后来听那老头子说,鬼怕的不是狗,是恶,恶鬼,恶犬,恶人,此类魂畜人皆属凶煞之物,都是不吉利的东西。 确实是挺不吉利的,那条狗救了我的命,却差点儿要了我一条胳膊。 那晚因为失血过多,是老梁把我背进村儿的,而老梁说的那老头儿,见了面我倒也认识,只是不知道他还是位阴阳先生。 这人是西沟门以前的老中医,我奶奶活着的时候他去我家看过病,七八十岁,光头,留着巴掌长的白胡子,戴着顶圆边儿小凉帽儿,造型很有个性,看着也挺靠谱儿的。 只不过几十年前他那诊所就传给儿子了,所以这老头儿很少出诊,确切的说,是很少露面儿。 那老头子姓黄,单名一个‘瞻’字,这是我后来知道的,当时我和老梁一直称呼他黄先生,因为这老头儿很奇怪,说是不习惯别人叫他叔叔伯伯爷爷大爷的,不得不说,他这怪癖让我和老梁的溜须拍马之路艰难了不少。 那天他和老梁把我送到诊所,是他儿子给我处理了伤口,又注射了狂犬疫苗,说是没有伤到筋骨,但右手近期最好不要做剧烈运动。 我这心说小弟弟都没反应了,我还做啥剧烈运动啊?就点了点头也没说啥,结了医药费,就和老梁出去了。 这黄先生始终就没进屋,他儿子对他似乎有点儿爱答不理的,我和老梁也不知道这是咋回事儿,就没敢多嘴,毕竟我这是有求于人,不是来八卦父子关系的。 出了门口,那黄先生端详了我一下,说,“你是小北沟的?” 我点了点头,正想说说自己碰上这倒霉事儿,那老头子却摇了摇头,示意我不用说,然后转身出了院子,这才开口说道,“你气血两虚,面带阴气而郁结不散,与鬼魂做了交易,如果那个鬼不死,你死也只是早晚的问题。” “不是,我这不是来求您了吗?”我一听这老头子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立刻迫不及待的说,“那老女鬼不止强暴我的身体,还强暴了我的灵魂,更可恶的是抢了我的小弟弟,您得帮我抢回来啊!钱不是问题,我们哥俩凑凑总会够的。” 那黄先生一听,回头瞪了我一眼,反感的皱了皱眉,说,“那也是你贪得无厌,一定是从鬼魂手里得到了什么东西,不然一个孤魂野鬼不会无缘无故的和你做夫妻。” 听他这话,怒气之中带着嫌弃,我就纳闷儿了,和我做夫妻咋了?但也没较这个真儿,只是接过话茬对黄先生说,“我也没得着啥东西啊,就两张一百块的冥币。” “两张冥币……你就把自己送给鬼了?”当时看黄先生那表情,似乎是也有点儿懵逼了。 我一看,合着这老头子也不是未卜先知,就把这事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黄先生听我说完,就问我,给我冥币那人长啥样儿,我想来想去就是想不起来了,问梁子,梁子也不记得了,我俩只记得那人小个儿不高,南方口音。 当时这黄先生就不说话了,只是闷声在前边儿走着,似乎是在想事情。 我俩跟着沉默不语的黄先生到了村子西边儿,几乎就是出村了,这地方有个篱笆小院儿,爬满了牵牛花,院子里三间砖瓦房收拾的很整洁,这里似乎就是黄先生的家了。 屋子里黑着灯,这老头儿应该是自己住,只不过,他这院子里不种瓜,不种豆,却堆着几个土堆儿,用石头围着,怎么看都像是坟地。 我和老梁一看这地方有点儿邪性,彼此瞅瞅,就站在了门口,没敢进去。 那黄先生自顾自的推开篱笆门,头也不回的进了院子,说如果我俩还不想死,最好是到院子里过夜。当时我和老梁一听,顿时觉得脊背有些发凉,看了看黑漆漆的身后,也就提心吊胆的跟在黄先生身后进了院子。 第三章 守坟 墨绿色的喇叭藤一根儿缠着一根儿,一撮儿缠着一撮儿,爬满了小院儿一人高的篱笆墙,让人有种密不透风的感觉。 我和老梁进了院子之后就站住了,因为那黄先生没进屋,只是掸掸衣服坐在了一个土堆儿下的石头上。 这院子里没开灯,又是在村边儿上,那黄先生呢?穿着一件盘扣小白褂儿,下身是条黑色的凉裤,这么映着月光坐在坟头儿一样的土堆儿旁,倒是三分像人,七分像鬼啊!我是生怕他再给我来一句‘我到家了’。 想想,我上一次见这老头儿还是在几年前,这人不会早就死了吧?可刚才我们聊着,挺像人的啊? 就在我俩站门口附近,不敢再往里走的时候,那黄先生开口说话了,他说只要我俩守在这院子里三天,不进不出,他就想办法帮忙,否则免谈。 不进不出,自然是不能进屋,不能出门了,不过他让我俩守这院子里干啥?我和老梁对视一眼,又看了看那几个疑似坟头儿的土包,我心里打鼓的咽了口唾沫问他,“黄先生,受累问一句,这是……?” “是坟。”这姓黄的老杂毛儿说话倒是直接,一点儿也不遮掩,见我和老梁都是打了个哆嗦,这黄先生却起身朝那三间小砖房走了过去,丢下一句,“是走是留,随便。” 等黄先生进屋,关了门,老梁这才问我,“乐子,咱是走还是留啊?这地儿看着有点儿阴啊!” 我也觉得阴森森的,农村长大的,坟地见多了,可这守着坟地过夜,我也是头一回,不过,好不容易找到这老杂毛儿,我两条胳膊都差点儿搞废了,人也差点儿死了,就这么回去,我还真不甘心。 见我没说话,老梁那孙子悄蔫儿的转身又想溜,我一把揪住了他的黑背心儿,问老梁,“你没听到那老杂毛儿说让‘咱俩’在这院子里守三天啊?” 老梁撇了撇嘴,嘀咕着,“我又没撞鬼,为啥要跟你一起受这份儿罪?” 这小子嘴上抱怨,倒也没真走。 我俩一宿没睡,就蹲篱笆墙下一边儿打蚊子,一边儿抽烟,连饿带吓的撑了一宿,第二天一大早黄先生就出门了,我和老梁昨个儿一天没吃饭,就啃了俩面包,这饿了一宿了,原本寻思着早上跟那老杂毛儿要点儿吃的。 可谁知我俩跟他说话,他根本就不搭理我们,直接拿我俩当透明人,头也不回的走了,出门还用个铁链子锁了篱笆门。 看着姓黄的老杂毛儿走远,我和老梁都傻住了,老梁说,“这不对啊?他这属于非法监禁啊,不会是想对咱俩做啥变态的事儿吧?” “监禁?你见过用篱笆墙监禁的吗?” 我无语的扫了老梁一眼,只好又蹲篱笆墙下眯着去了,这一眯就是三天,姓黄那老杂毛儿一直没回来,老梁怀疑他是不是死外边儿了,我却怀疑他是不是忘了我俩得吃饭了? 那我和老梁也是大活人啊,俗话说的好,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他这是要给我俩饿死还是咋滴啊? 直到第三天的中午,我俩实在是撑不住了,这活人要是让尿憋死,那我俩也白活了,原本想着反正老头子不在,我俩翻出去找点儿吃的再回来,他也不能知道。 可就在我骑着老梁脖子,正想翻墙出去时,一个让我浑身骨头疼的声音从道口由远及近的传了过来,是狗叫声。 当时我就一个哆嗦,差点儿摔下去,往村儿口一看,确实是那晚咬我的大狼狗,正往篱笆墙这边儿跑呢,在它身后还有一个光膀子的大胡子,手里拿着小臂粗细的木棍追着,嘴里骂骂咧咧的说要打死那条狗。 我一看,也不着急翻墙出去了,开玩笑,我这胳膊上的绷带还没拆呢,出去再喂狗?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怎么的,那条大狼狗跑到黄先生这篱笆墙附近的时候,就被那大胡子一飞棍,来了个当头棒喝,直接倒地上弹弦子了。 老梁扛着我,我看的这个乐呵,那大胡子跑的气喘吁吁的,过来拖住那条狗的后腿就要走,我就问那大胡子,这狗是你的? 大胡子莫名其妙的看着我,说是啊!怎么了? 我说没怎么,就是觉得上天有好生之德,这怎么说也是一条命。问那大胡子这狗卖不卖? 那人一听,直接问我,打算出多少钱? 就这样,那天我用老梁的一百八十块钱买了那条差点儿咬死我的大狼狗。 大胡子拿了钱,隔着篱笆墙直接把那狗扔到了院子里,老梁还挺不乐意的,说这是我的救命恩人,怎么能扔来扔去的,那大胡子也没搭理他,数着钱走了。 我和老梁蹲那大狼狗身边儿一看,这狗八成是没救了,鼻子都窜血了,老梁问我,“这咋办,没学过兽医啊!” 我纳闷儿的扫了老梁一眼,问他,“学兽医干嘛?去把墙角儿的镰刀拿过来。” 你们也别说我残忍,如果这狗活的好好的,我也不会动这种心思,当时也确实是饿了,而且这狗一看也不是啥好狗,听那诊所的小大夫说,这狗村霸养的,经常咬人,所以村里的诊所才一直备着狂犬疫苗。 这就叫风水轮流转,昨晚我差点儿给这孙子咬死,吃它两口肉,应该也不为过…… 黄先生的院子里有口老井,这两天我和老梁都喝的井水,这倒方便了我俩收拾那条黑狗,架柴起火,就这么折腾到天黑,虽然没滋没味儿的啥调料都没有,但饿了三天了,这吃的总算是进嘴了。 那是我第一次吃狗肉,虽然嘴上不说,心里也觉得有点儿不得劲儿,就感觉有点儿恶心,也不知这感觉是哪儿来的。 老梁一边吃着一边说我不仗义,连救命恩狗都吃,我也没搭理他,只管填饱肚子。 黄先生是那天晚上十点多回来的,他进院儿的时候,我和老梁正坐在房前的台阶上剔牙,这老头儿一进院子就看到了我俩扔在一边儿的狗骨头和剩下的皮肉,那张原本就板着的老脸顿时拉的犹如驴脸了。 我看的心里有点儿发紧,也纳闷儿,难不成这阴阳先生跟和尚一样也是吃素的? 我和老梁看这老杂毛儿的脸色不太对,就没敢吱声,那黄先生走到我俩近前,阴森森的说,这条狗吃过人,活的,死的,都吃过,说完那老头儿就进屋了。 当时我和老梁听到这话的时候,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那天晚上我俩连胃酸都吐出来了,那黄先生进屋之后却没再出来,也不开灯,像是睡了。 我和老梁把院子里那条大狼狗的残肢断骸堆到了一个角落,想着早上出去埋了,就躺台阶上睡着了,这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里依旧是黄先生这个被喇叭藤围绕的篱笆小院儿。 但这院子里没有坟头儿,有人,好几个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我就站在这些人之间,看着躺在台阶上的老梁和我。 之后我惊醒了,猛地坐起身,发现我还在台阶上,天没有亮,老梁也在不远处继续着磨牙放屁打呼噜的伟大事业,不过,这么看过去,老梁这模样倒和梦里一模一样。 想到这里,我不禁就打了一个哆嗦,有点儿不敢看的慢慢扭头朝那几个坟头儿看了过去,这一看,我整个人都傻住了,虽然看不清,但我可以肯定,在那边的坟头儿上有东西,像是人影。 每个坟头儿上都有,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是黑气一样的东西,人的形状,虽然没有五官,翻正面儿我也看不出来,但我就觉得它们是在看着我和老梁,因为在梦里我和他们一样,也在看着我和老梁。 当时我都吓惊了,一个激灵爬起来就想去喊老梁,可手还没够到老梁,话也没等喊出口,一只大手突然捂住我的嘴,直接给我按地上了。 我是撞鬼了,有个女鬼一到晚上就想勒死我,可我只是个普通人,一下子给我看到这么多鬼影,我能不害怕么?就算是被人按在了地上,我的身体也在止不住的发抖,惊恐的声音闷在喉咙里吼不出来,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这个时候,黄先生的声音传进了我耳朵,他说,“别出声,不然就掐死你。” 这老头子太奇怪了,脾气怪,行为怪,来头也怪,我当时已经怀疑他是不是杀人犯了,一种进了贼窝的感觉,我是油然而生。 见我不怎么挣扎了,那黄先生这才松开我的嘴,把那只大手挪到了我脖子上,掐着我问,“你看到了什么?” 我想说什么都没看到,但瞅着黄先生的眼神,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让我放弃了撒谎的念头,只能一五一十的说了,不过当老杂毛儿问我梦里那些人长啥样的时候,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那种感觉就好像之前给我冥币的那个男人一样,仿佛他们本来就没有脸,没有五官,即使勉强去想那些脸的样子,也是一片片的空白。 第四章 符印 黄先生见我记不起梦里那些人的模样,掐着我脖子的手猛地收紧了一下,但很快就松开了,一把将我推到地上,说我的事他不想管了,让我俩走。 我问他为啥不管,之前明明说好的,我们在这儿待三天,不进不出,他就帮我们,总不会是因为我和老梁吃了那条恶犬吧?我都吐出来了啊!而且那狗也不是我俩打死的…… 听我这么说,黄先生也不接话,就说不想管,然后就回屋里去了。 我瞅着那老头儿进屋,他没关门,而台阶上的老梁还在睡觉,院子里的鬼影也纹丝不动,我犹豫了一下,还是一咬牙追到了屋里,想找那老头子讨个说法。 其实从我俩来这院子,这屋里就没开过灯,里面儿啥样,我也不知道,进屋之后我摸黑走了几步,没等我喊那老杂毛儿出来理论,就觉得肚子上挨了一脚,整个人都倒飞了出去,大头朝下的倒摔在了台阶上。 这一脚给我踹的,气儿都上不来了,老梁听到动静立刻爬了起来,问我咋的了?我咳嗽了两声,不等说话,那黄先生铁青着一张脸就从屋里出来了,居高临下的看着我,将一个盒子砸到了我身上。 说那盒子里是以前印符用的模子,可以镇鬼辟邪,末了就丢下一句‘赶紧滚’然后回屋‘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老梁不知道咋回事,就先把我扶了起来,问我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始终想不明白这老爷子为什么突然就不说理了?真的就只是因为我俩吃了那条狗? 我打开那个小臂长的木盒看了看,里面是个铁片儿,类似于古代衙门里县太爷用的那种刑签,一头大一头小,是不太规则的菱形,黑不溜秋的不知道是不是生锈了。 当时天黑,我也没看清,就听身边儿的老梁突然惊叫了一声,我扭头看他,问他,“咋了?” 这孙子指着院子里的坟头儿,结巴的说不出话了。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不禁一愣,问老梁,“你也能看到?” 老梁是一阵猛点头,哭丧着个脸问我,“乐子,那啥啊?黑不溜秋的,咱还是快走吧!这地儿咋看都瘆的慌啊!” 当时我就想,那就没错了,我和老梁都能看到坟头儿上的黑影,八成就是因为我俩吃了那狗肉的关系,确切的说,主要还是因为那条狗吃过人吧? 之前黄先生那阴森森的话从我脑海里闪过,让我又是一阵恶心,拿到了可以傍身的东西,我也不想在这久留,和老梁动手把那条大狼狗的皮肉埋到了篱笆墙外边儿,我隔着门儿跟黄先生道别过,就和老梁走了。 我俩出村儿的时候天已经微亮了,也没再看到什么脏东西,琢磨着大老远回来一趟,不回家看看就对不起车费,我和老梁就往小北沟那边儿去了。 那是我俩长大的村子,距离西沟门儿不远,我那时候其实还是对黄先生给我的东西不放心,琢磨着在家住两天,要是那女鬼真的不来找我了,那说明这东西确实管事儿,到时候我再回乌市也不迟。 老梁是很想回家的,别看这货表面上没心没肺的,骨子里那可比我孝顺多了,进村儿就先去小卖铺买了一堆水果罐头什么的,我没钱,也没那份儿心,就没买。 我俩分道扬镳之后,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不得不说啊,老梁回家那是欢欢喜喜,我回家那就跟上刑场似的。 没错,家里人不待见我,好像从我出生起,就没人待见过,那是爹不亲妈不爱,爷爷奶奶用脚踹啊! 听我这么说,你们是不是觉得,那不能啊,都说隔辈儿疼,就算爹妈严厉了点儿,那爷爷奶奶不至于下狠手吧? 这你们就不懂了,说明白点儿,有一个名牌大学毕业当律师的儿子,谁还会稀罕我这种不务正业混社会的儿子? 什么离家出走,断绝关系,在我上高中那会儿,这些事在我家那就跟家常便饭一样了,每次别人提起我,我爸妈的第一句话也总是‘我没这个儿子’,我爷爷奶奶更是很少搭理我,估计是觉得嫌我丢人吧? 所以我辍学之后一直很少回家,每次回家也都是不欢而散,不过,这都我自己作的,也怨不得别人。 那天我回家的时候,只有我妈自己在家做饭,见我挎着一只胳膊,另一只手也裹着绷带进门口,这个当妈的愣是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直接问我,“你回来干嘛?” 你说她这话让我咋回答?因为知道不管我说什么她都会生气,所以我索性啥都没说,直接进屋了,我和我哥回来住的房间是西屋隔间的里间儿,常年没有阳光。 所以即使是在白天也有点儿黑,那天我进屋就开了灯,因为我想看看盒子里的东西,可不等我打开那盒子,身边儿突然出现的黑影儿吓了我一哆嗦。 这黑影儿是人的形状,比我矮半头,佝偻着身体,虽然勉强可以分出正反面儿,可也和昨晚我见到的那些黑影一样,就像是一团阴郁的气,这东西没有五官和具体的模样。 大白天的见鬼,我当时就愣住了,因为那个黑影距离我实在是太近了,几乎就是靠在了一起,只是感觉不到任何的触觉。 我站在原地不自然的僵了一下,只能假装没看到,立刻打开盒子,拿出了里面那块印符用的模子,因为黄先生说这块模子可以镇鬼辟邪,那在我的想象中,就应该是我一拿出来,不管是什么妖魔鬼怪都该消失了啊! 可当时,我拿起那块符印的时候,那个站在我身边的黑影不但没有消失,反而一下子变得真实了,我甚至能清晰的感觉到身边靠着一个冰凉的东西。 这是一个披头散发的老太太,身上穿着破旧的棉衣棉裤,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腐朽的味道,而且就在我看到她的那一瞬间,她仿佛也知道我能看到一样,也扭头看向了我。 那是一张腐烂的脸,沾满了脏兮兮的泥土,眼眶里的眼珠已经没有了,却还能流出血,她就用那双空洞洞的眼眶看着我,我已经吓傻了,手一抖,那块印符用的模子当啷一声掉到了地上。 瞬间那老太太又变成了黑影,我却再也不敢挨着它了,立刻后退两步,捡起地上的符印就跑了出去。 这大白天的给我吓出了一身冷汗,我找老梁去说这事儿,老梁还不信,说,“这符印是人家黄先生给你镇鬼用的,咋能让你见鬼?别闹了。” 是啊,我也纳闷儿啊,那老杂毛儿确实是说这东西可以镇鬼辟邪啊!可我拿出来之后,原本还是虚影儿的鬼直接就实体化了,差点儿没给我吓死,我找谁说理去? 大中午,我在老梁家蹭完饭,坐在他家的院子里,第一次翻来覆去的研究那块符印。 这玩意儿拿着挺陈实的,却不厚,薄薄的一片儿,一面儿是黑的,像是涂了什么脏脏的东西,另一面儿是银白色的,崭新的钢板儿还带反光的,两面儿都刻着不一样的符。 而且这东西大头儿那边还开了刃儿,很锋利的样子,我怀疑的问老梁,这是印符用的模子嘛?怎么跟刀子似的,还开刃儿了? 老梁想了想,说,那老头子说是,那就是吧?这刀子八成是裁纸用的。 我想想也对,印符确实是得裁纸啊,而且这符印小头那边儿还打了眼儿,看样子以前是和其他模子穿在一起的。 不过,这东西怎么用也是个问题,刚才我拿着符印,那鬼不但没消失,没跑,反而给我来了个大亮相,差点儿没吓死我,难道那老头子给我这东西,是让我自己印符用? 想到这里,我就问老梁,你家有黄纸没? 老梁不乐意的说,我家又没死人,没事备着那玩意儿干啥? 我只好退而求其次的说,那纸也行,就白纸,只要没画过的,还有墨水儿,最好是红的,咱印张符试试有没有用。 然后老梁进屋翻了半天,给我拿来一瓶红墨水儿和一卷卫生纸…… 我把墨水儿涂到那模子凸起的符文上,在卫生纸上印了一下,拿起来一看,老梁直接给我来了句,你这跟大姨妈似的,能行吗? 我抬脚就朝老梁的屁股踹了一下,说你才跟大姨妈似的呢!这墨水儿涂多了,重来! 就这样,我俩在院子里试了一下午,总算是印出了几张像样儿的,黑面儿印了三张,白面儿就一张。 可当时天已经快黑了,估摸着晚上那个红衣女鬼还会来,我和老梁就琢磨着拿我家那只老鬼试试手,看看这符到底有没有作用。 不过,那天我和老梁去我家找那老鬼的时候,我房间里却空荡荡的,连个鬼影都没了,我本来想去别的屋儿找找,结果让我爸给我轰街上去了,说是不让我带狐朋狗友回家,让我也滚。 这我都习惯了,我这副社会二流子的造型回来,他没揍我就不错了。 我一看家回不去了,就琢磨着去老梁家过夜,可老梁这孙子总是在这种关键时刻打退堂鼓,说是为兄弟可以两肋插刀,但不能连累自己的家里人,去他家是不可能的,不过他可以陪我睡大街。 第五章 溺水 有时候睡大街也是种技术活儿,由于老梁这个猥琐男的不治之症发作,说是怕我连累街上的甲乙丙丁,就给我拖村边儿的水塘子去了。 美其名曰不想殃及无辜,其实就是想躲在这附近偷看村儿里的小媳妇儿洗澡,就他那点儿小心眼儿我还不知道? 不过,这虽然是夏天,可不是以前了,家家都有自来水儿,谁还上外边儿洗澡啊? 我俩窝在水塘边儿不远处的草堆儿里,那月光下的水面儿波光粼粼,就是一个人都没有,就更没有什么小媳妇儿了…… 大半夜都过去了,老梁还在像只苍蝇似的念叨着,“你说咋没人洗澡呢?这些人就不嫌热?” 我脑袋都让他念大了,就说了一句,“祖宗你别念了,一会儿鬼都让你念来了!” 我这话刚说完,老梁激动的一把揪住了我还缠着绷带的胳膊,猥琐的说,“来了嘿,你看这水面儿,肯定是有人下水了。” 看老梁那副口水都快流出来的傻样儿,我是真心觉得这孙子心是真大,我这儿都让鬼盯上了,大晚上的随时会死,他还有心情在那儿偷看别人洗澡?老天保佑下水一定是个爷们儿,最好是老梁他爹! 顺着老梁看的方向看过去,我揉了揉眼,那边儿确实是游过来了个女人,黑灯瞎火的也看不清长相,只能从偶尔浮出水面的那俩大馒头确定是个女的,应该就是那种小媳妇儿的年纪。 老梁看的入神儿,哈喇子都出来了,我也觉得心里有点儿突突,我俩是很久没干这种事儿了,可能是年龄的关系,虽然没小时候看着那么刺激了,但也不至于完全没感觉。 尤其是那女人在水里一上一下的时候,那…… 我俩看的正入神儿,那女人突然一沉,人没了。 我和老梁吓了一跳,猛地站起身,朝那女人刚才待的水面儿看过去,之前还波光粼粼的水面儿,此刻却显得黑漆漆的,有点儿可怕。 那女人下水还用狗刨儿呢,绝对没本事潜水!八成是溺水了,我和老梁见水面翻了几个泡儿,人没上来,就已经朝水塘子跑过去了,打算下水救人。 虽说我和老梁都不是啥正经人,恐吓小孩儿,辱骂老人,夜踹寡妇门,这些事儿我俩小时候是常干,但人命关天的事儿那可不是闹着玩儿,当时我俩是真着急了。 只是没等我俩跑到水塘子边儿上,老梁突然惊叫了一声,跳开指着我说,“乐子,你身后有东西!” 有东西?大晚上的还能是什么东西?我等了大半宿的鬼终于来了。 猛地停住脚步,我让老梁赶紧去救人,已经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几张叠放整齐的卫生纸纸符,与此同时,那老女人阴阳怪气儿的声音又从我身后传了过来,“上次让你跑了,这回就跟我走吧?” 我想都没想,抽出一张卫生纸转身就朝身后那老女人拍了过去。 这老女鬼就站在我的身后,苍白的脸上铺着厚厚的一层脂粉,伴随着她那阴森的笑脸,那厚厚脂粉都被皱纹儿挤掉了,露出了一张五十多岁的老脸,当时我俩距离很近,所以我一抬手就把那张印着符文的卫生纸拍到了老女人的脸上。 只不过,这玩意儿似乎没啥效果,那卫生纸根本就没粘住,直接掉地上了。 这老女人阴阳怪气儿的笑着,抬手就又要用那条红丝巾勒我脖子。 我一看这情况不对,也不像前两次那样愣着了,立刻一矮身子滚到了一边儿,这时候老梁那边‘扑通’一声,已经下水了。 这用卫生纸和红墨水儿印的符宣布作废,我看那女鬼追过来了,扔掉废纸,一着急就拿出了口袋里的符印,刚攥在手里,脖子就被那老女鬼勒住了。 “小郎君,你往哪儿跑啊?”老女人那阴阳怪气儿的声音让我顿时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郎你妹!”当时我抬手用那块符印对着女鬼的脑袋就是一顿猛抡。 我感觉第一下抡实了,因为我听到了那女鬼的惨叫声,但后来补的那几下因为太紧张,简直就跟王八拳似的,都被那老女人躲开了,所以没等我抡死那女鬼,整个人就被倒拖了出去。 可能是畏惧我手里的符印,那老女鬼明显拉远了我俩之间的距离,让我伸长胳膊也够不到,就这么拖死狗似的拖着我,想把我活活勒死,嘴里还咬牙切齿的念叨着,“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日都日了,还想赖账?” 用现在很流行的一句话来形容我当时心情,那真是日了狗了。 就在我快被勒死的时候,老梁从水塘子里爬了上来,喊了我两声,我都给那女鬼勒的直翻白眼儿了,也发不出声,只能用力的踹半人深的草地。 可能是看到这边儿有动静,老梁就跑过来了,一边儿跑还一边儿嚷着,“有鬼啊,有鬼啊……” 我他妈当然知道有鬼了,我都快被鬼勒死了! 老梁跑过来一看,着急的问我,“那符呢?” 我指了指刚才被拖过来的地方,然后把那符印递给了老梁,老梁拿过符印看都没看我一眼,就去找符了,我当时哭的心都有了,是真想说一句,你直接用这个凿它就行啊…… 可脖子被勒着,我舌头都被迫伸的老长,眼看着就没气儿了,哪还说得出话? 也幸亏老梁这孙子眼神儿好,没等我被勒死,就找到了我掉的符纸,只不过这小子浑身是水,那卫生纸做的符纸到他手里都烂了,就剩了一张勉强可以用的。 当时老梁慌慌张张的冲回来,一把揪住勒我脖子的丝巾,用力一拽,就给我拽开了,不过看那意思他没打算跑,还要往那老女人脸上贴卫生纸。 我一看,立刻拽住了老梁,说,“大哥,你别贴了啊,那玩意儿不管用,用那符印砸它啊!砸它!” 老梁这傻逼一听,直接抬手把手里的符印扔过去了,当的一声,那符印就砸女鬼脑袋上了,瞬间就把那老女人惹怒了…… 我当时看的一哆嗦,可再说什么都晚了,这老女人也不愧是死在更年期的,那叫一个猛,当时就一把掐住了我脖子,跟拎小鸡仔儿似的就一把给我揪过去了,说要我俩给她做伴儿。 可不是有这么句话么?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那时候我觉得自己反正也跑不了了,索性就抬手也掐住了那女鬼的脖子,不过,那感觉,就跟掐着一捆子钢筋似的,我是一点儿优越感都没有啊! 我的反击对那老女鬼来说自然是无关痛痒的,可就在这时候,老梁把那张卫生纸拍到女鬼脸上,说让我坚持住,就去捡符印了。 当时我很想骂一句坚持你大爷,卫生纸你都贴反了! 可不等我骂出口,那女鬼突然变成一团黑气,连带着卫生纸一起消失了。 眼看着那女鬼没了,我就傻住了,心说,难道这符纸本来就是反着用的? 老梁拿着符印回来的时候,也是愣了一下,傻乎乎的问我,“那鬼呢?” 我说,“没了。” 心里却很纳闷儿,之前我也用过一张符纸,根本就没管用,可老梁这张明明贴反了,它怎么就管用了? 大家应该都知道,不管是各行各业,印刷用的模子与成品就像照镜子,永远是相反的,但成品绝对是正,模子是反,可当时我手里那块模子是正着的,所以它印出来的符纸正着贴不管用,要反过来,字儿朝鬼。 这件事很奇怪,按照正常的传统来说,符这种东西是字儿朝外贴的,这一般人都知道,那么就有两种可能了,一,一般人的常识是错误的,它本来就是反着贴的;二,这个印符用的模子是残品,它的符文刻反了。 而且更奇怪的是,这符文印到卫生纸上竟然都管用了,这让我挺吃惊的,说明这玩意儿威力不小啊! 不过,那时候我和老梁也没心情研究这是为什么了,因为之前在水塘子里洗澡的那个女人不见了。 老梁说他下水之后就朝那女人溺水的水塘中心游了过去,他一个猛子扎下水的时候还感觉到那女人在水下挣扎来着,可等他游过去就什么都没有了。 那个水塘子不大,也不深,老梁在里面摸了一圈儿也没找到人,当时老梁心里害怕就先上来了。 这事有点儿邪门儿,那女人下水洗澡,我和老梁都看到了,也是亲眼看着她溺水的,怎么能不见了呢?这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总不能又是鬼吧? 想到这里,老梁有点儿后怕的说,“没准儿真是鬼啊,之前你一个人撞鬼,现在变咱俩一起撞鬼了啊!” 我一听,不由的打了个哆嗦,说,“闭上你那乌鸦嘴,要撞鬼也是你自己撞,我又没下水!” 老梁却说,“可你也看到那女人了啊,我可是只有拿着符印的时候,才能看到你撞的那老女鬼啊,正常情况下我看那女鬼就一黑影儿,跟黄老头儿院子里那些黑影一样。” 听老梁这么说,我不禁愣了一下,说,“那黑影儿就是一股气,根本就摸不到,你是怎么把符贴女鬼脸上的?” 老梁晃了晃脑袋说,“不知道,反正就贴上了。” 第六章 鬼上门 这符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咱以后再说,现在先说说之后我俩遇到的事儿。 老梁说看到鬼的真身就等于是撞鬼了,而且这情况在我身上已经证实过了。 当时听他这么说,我这心里还真就没底了,因为我第一次见那老女鬼的时候手里也没符印什么的,那时候连黑影儿都还看不到,难道真是夜半两点是非多? 老梁见我没说话,还有点儿走神,就喊了我一声,说觉得这地儿凉飕飕的,催我赶紧离开。 我问他几点了,老梁看了一眼手机,说都两点多了。 我一听,赶紧起身和老梁一起回村儿了,以前不怎么信这些神神鬼鬼的时候还不觉得害怕,可现在已经亲自撞过鬼了,我这心里能不害怕么? 那天在老梁的单人床上,我俩挤了一宿,明明是大夏天,我却觉得很冷,也不知道是不是吓着了,反正是一宿没合眼,老梁呢,依旧睡的像只死猪。 早上我起床的时候,老梁的爸妈已经下地干活儿去了,老梁还在睡,我就没喊他,出去洗了把脸,当时感觉精神点儿了,可照镜子的时候,我不禁打了个哆嗦。 心里的想法就一个,这镜子里的人是我么? 看上去面黄肌瘦的,额头黑的有些发青,脸上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儿,就连嘴角都是青的,乍一看就跟吸了大烟的烟鬼似的。 我定了定神儿,又凑近镜子照了照,再三确定,这确实是我,没错啊?同时我这心里也更加纳闷儿了,我一夜班小王子,咋一宿没睡就成这德行了?不应该啊! 当时匆匆抹了把脸,我就回屋了,老梁还在面朝墙壁屁朝我的呼呼大睡,我过去一把给他翻过来,往老梁的脸上看过去,很正常,并没有变成我这样儿。 老梁睡的迷迷糊糊的,一睁眼就看到了我,顿时吓的一个激灵,大喊了一声,“鬼啊!” “鬼你大爷,是我!”我扇了老梁一巴掌,说,“起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睡?” 老梁端详了我半天才缓过神儿,说,“不是,乐子,你这脸咋了?” 我也不知道咋了,只能说是一宿没睡,困的。 我和老梁上惯了夜班儿的,这话他自然是不信了,其实我自己也不信,不过听老梁念叨着不会是真的又撞鬼了吧?我反而宁愿相信这是困的了。 老梁依旧是老样子,当他起床发现自己没成我这鬼样儿的时候,那没心没肺的劲儿又上来了,完全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该吃吃,该睡睡。 我在院子里晒了一上午的太阳,想着昨晚的事儿,总觉得有很多地方都搞不明白,就在快中午的时候老梁的爸妈回来了,这是挺朴实的两口子,就老梁一个儿子,而且他们不像我爸妈那样激进。 就算老梁再作,这老两口儿人家也当宝贝似的捧着,不得不承认,这一点我永远比不过老梁。 那天老梁爸妈回来的时候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我吃人家的住人家的,出于礼貌就问了一句,“梁叔怎么了?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梁叔听我问,索性放下锄头,挨着我坐在了台阶儿上,说,“村儿里又死人了。” 我顺着话茬问他,“谁死了?” 梁叔说,“你不认识,是村儿西老刘家的儿媳妇,才结婚不久。” 听梁叔这么说,我心里不禁咯噔一声,昨晚我和老梁去那水塘子不就在村儿西么? 想到此处,我又问梁叔,“啥时候死的?” 梁叔说,“是昨晚,淹死的,今儿早上才被人发现,尸体就泡在村儿西的水塘子里,现在已经捞上来送回家了。” 如果梁叔说的是真的,那我和老梁昨晚看到的就不是鬼了?当时天那么黑,又是在水里,老梁进去救人啥也看不到,所以才没找到人? 我想了想,抽出烟,递给梁叔一根儿,又问他,“你刚才说又死人了?最近咱村儿经常出事?” 梁叔接过烟没点上,而是在手里拿着,想了想才说,“是村儿西那水塘子经常出事,淹死不少人了,村儿里人都知道,所以夜里没人敢靠近,上一次出事是在几个月前了,老刘家的儿媳妇是新来的,八成不知道这事。” 闻言,我点了点头,梁叔却继续说,“村儿里一直想请个先生过来看看了,就西沟门那黄先生,挺有本事的,可不管出多少钱,那先生就是不愿意管,也只能就这么拖着了,知情的虽然提醒过村里人小心点儿,可总有不听话的和提醒不到的,短不了出事儿。” 梁叔口中的黄先生自然就是西沟门那个老中医了,听他提起那老杂毛儿,我顺嘴骂了一句,“那老杂毛儿是挺没人性的,见死不救,啥事都不管,真不知道他这阴阳先生到底是干啥的?” 梁叔闻言,扭头看了我一眼,这时候老梁他妈喊梁叔收拾柴禾做饭,梁叔就把烟揣兜儿里,过去了。 没一会儿老梁滚出来问我啥时候回乌市?我说反正是伤员,早回晚回没啥区别,随便! 老梁一听不干了,说,“别啊,有区别啊,你这整天吃我家住我家的,我爹我妈还得给你做饭,跟伺候祖宗似的,而且那女鬼已经没了,咱还是早点儿滚吧!” 我扫了老梁一眼,他家这父慈子孝的和谐气氛,瞬间就给我造成了一万点的暴击伤害啊! 不过老梁这都下了逐客令了,我也不好死皮赖脸的待着,只好说,“那明天就走吧!” 见我没有继续蹭吃蹭喝的打算,老梁点了点头,一本正经的说,“你这晒了一上午,脸色儿好看多了,继续晒着吧,我先回屋了。” 老梁拍拍我肩膀回屋了,我以为他跟我说笑,也就没当回事儿,可吃过午饭我再照镜子的时候,发现我这脸色确实是好多了,脑门儿不黑了,黑眼圈也不见了,嘴角也不发青了,就是脸上还有点儿泛黄。 下午又睡了一觉,等我醒了的时候,这脸色已经彻底正常了,只不过,那天晚上,有一只鬼找上了我和老梁。 因为深切贯彻了‘夜路走多了总会遇鬼’的想法,那天我和老梁吃过晚饭就没再出去瞎转,而是眯在房间里看电视,八点档的婆媳剧是老梁的最爱,我这纯属是被迫看的。 老梁这人虽然猥琐,可有时候也很多愁善感,跟个娘们儿似的,明知道电视里演的都是假的,还跟着哭,跟着笑。 看到他一大老爷们儿因为女主角流产了,就哭成了傻逼,我是瞬间无语了,你说你要是一女的,我还可以安慰安慰你,顺便占占便宜什么的,可你一老爷们儿在我面前抹泪儿,那不是找踹么? 就在我被老梁哭的心里直蹿火儿的时候,一个女人的哭声从门口传了过来,这声音听上去很模糊,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却直接钻进了我的耳朵,又模糊又真实,是种很矛盾的感觉。 我和老梁都是莫名的一抖,然后扭头朝门口看了过去,只见门口的位置不知啥时候多了一个人影,看身高不到一米七,很瘦,听声音是个女的,只不过那个黑乎乎的人影像是一团气,根本就看不到五官,她是鬼。 这时候梁婶儿打帘子进屋,给我俩拿了几个苹果,说是大晚上的让我俩别到处乱跑了。 老梁眼看着自己的老妈和那个鬼影撞一块儿了,顿时坐不住了,我一把按住了老梁,立刻冲梁婶儿点了点头,说今晚不出去了。 这时候梁婶儿已经穿过那个鬼影的身体,把苹果放到了柜子上,老梁见没发生什么,这才稍稍放松,也点了点头,说不出去了,看电视呢! 梁婶儿笑着点了点头,就出去了。她一走,我立刻拿出了那枚可以让我看到鬼魂实体的符印,可这次我却没能看到那个鬼魂的实体。 即使拿着符印,站在门口的那个黑影儿在我眼里也还只是一团黑气,不过,那个鬼影的脚下有很多的水渍,门口那一片儿的地砖在我眼里看来,都湿了。 老梁见我脸色不对劲儿,也一把抓住了符印,一看,他也愣住了,问我,“这咋回事儿?” “我哪知道这是咋回事儿?”不过,这个鬼不会无缘无故的来老梁家,当时我和老梁都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老刘家的儿媳妇,因为昨晚我和老梁等于是看着她淹死的,难道她是来索命的? 可我跟那个鬼说话的时候,她不搭理我,就悉悉索索的哭,好像听不到我说话似的,老梁更直接,翻出了红墨水儿和卫生纸就要印符,说是不能把脏东西招到家里,他爸妈不能出事。 但是,这个鬼和我撞到的那只红衣女鬼明显不一样,我和老梁印的符拍在她身上一点儿效果都没有,因为即使我俩拿着符印,也触碰不到她的身体。 折腾了大半宿,我和老梁最后还是放弃了,那鬼就一直站门口儿哭,我俩就坐床上看着她。 琢磨了很久,我这才跟老梁说,咱恐怕是不能走了,这个鬼刚死不久,很可能还没有成型,所以我们没有办法对她造成影响,万一我俩走了,这鬼找不到你,再伤害你爸妈咋办? 第七章 三日成鬼 老梁的脸色很不好看,紧张的看了看我,说,“那就先不走了,不过,咱俩还是别在家住了,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不在家住?那上哪儿住啊?你不是要盯着这鬼吗?”我莫名其妙的看着老梁,不明白他这意思。 老梁说,“总觉得是因为吃了那狗肉,才会招惹脏东西,我是怕还会招来其它可怕的东西。” 老梁指的八成是村儿西水塘子里的东西,他的担心也不无道理,所以第二天我俩还是谎称回乌市离开了小北沟,然后步行到西沟门,找黄先生去了,一来想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二来我俩想买点儿黄纸朱砂什么的,这附近的村子也就西沟门常年备着那玩意儿。 可这趟我俩扑空了,黄先生那篱笆小院儿又锁门了,我俩只好先去买东西了。 西沟门的小超市和诊所挨着,我俩买完东西出来,正好碰到出诊回来的黄耀,就是黄先生的儿子,上次我被狗咬就他给我处理的伤口,这人四十多岁了,对人不怎么热情,看到我俩也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就回诊所了。 我俩一琢磨,反正老杂毛儿不在家,找黄大夫复诊一下也不错,还可以消磨时间,所以我俩就跟他后边儿也进了诊所。 黄大夫这人其实不错,复诊不收钱,又给我打了一针狂犬疫苗,说是记得月底之前还要再打三针,我点了点头,问他,“黄先生什么时候回来?” 这黄大夫看了看老梁手里提着的东西,说,“十天半个月估计是回不来了,你们找我爸是有急事?” 我和老梁对视了一眼,还是把村儿里死人的事儿说了,也真没想到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这黄大夫虽然不是啥阴阳先生,但对于这方面儿绝对比我俩懂得多。 他说人死之后三日成鬼,七日回魂。 也就是说,人死之后的前三天魂魄是没有意识和形体的,那只是一股执念产生的气,是与外界是完全断绝联系的,只能依靠本能四处飘荡,只有三天之后,那股气才能成为真正的鬼。 而这个鬼能不能恢复意识还要看执念的强弱,执念太强的会变成厉鬼,太弱的还是没有意识,正常一点儿的一般会待在自己死亡的地方,等待头七回魂,然后由阴差引入地府。 那黄大夫说的神乎其神,我和老梁都听愣了,老梁就问他,“这世上真的有阴差吗?” 黄大夫却摇了摇头,说不知道,他又看不见鬼,说他知道的这些都是以前听他父亲说的。 我觉得老梁问那都是废话,和我们又没关系,所以继续问那黄大夫,“我俩碰上那鬼也不是在老梁家死的,为啥跑他家去了?” 黄大夫还是摇头,说不知道,不过他说那都是鬼魂潜意识的行为,也就是那鬼想找我俩,让我俩小心点儿。 听他这么说,我和老梁反倒是放心了,只要她不死守在老梁家里,找我俩那就找呗,反正哥们儿准备好东西招呼她了。 末了我又拿出老杂毛儿给我的那块符印给黄大夫看了看,问他这符印是不是刻反了。 黄大夫看到那东西显得有些莫名其妙,似乎以前并没有见过,就问我是哪儿来的,我说是他父亲给我的,黄大夫这才说,印符用的模子他家确实很多,以前小时候他还经常拿来玩儿,可那些模子都是桃木刻的,没见过铁的。 也是后来我才知道,铁器是不能印符的,尤其是这种开了刃儿的铁器,可当时我并不知道,还以为这个符印是与众不同的好东西。 那天我和老梁从西沟门回去并没有进村子,而是到小北沟的后山上,过了几天野人的生活。 那后山上有几个以前老人挖的小窑洞,是冬天放土豆儿用的,这倒是给我俩提供了个不错的栖身之地。 因为我右手行动不便,那天老梁就自个儿裁了很多黄纸,然后用朱砂印了不少的符,那块符印的正反面儿都印了很多,拿在手里沉甸甸的两沓子。 当天晚上前半夜那个鬼影并没有出现,后半夜天快亮的时候,她才追到窑洞,不过我和老梁也没害怕,因为这鬼死了还不到三天,我们摸不到她,她也摸不到我们。 所以我俩是该吃吃,该睡睡,可等第三天的晚上我和老梁就没这么轻松了。 当时那符印拿在我的手里,老梁拿着那两沓子符纸,我俩是一左一右的守着那个黑影儿,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下,直到后半夜,两点一过的时候,那黑影儿终于有了点儿变化。 首先出现的就是水,那女鬼脚下的水突然变多了,然后从下往上也逐渐的显出了原形,老梁是个急脾气,那女鬼刚露出俩脚丫子,他就开始玩儿命的往那黑影儿身上拍符。 我也没拦他,反正符纸印了很多,当然老梁一开始招呼那些符纸都没管用,全掉地上了,我觉得毕竟这女鬼还没彻底成型,所以倒也不意外。 可等这女鬼完全恢复了死前的样子,老梁那符还是不管用,我这心里就有点儿打鼓了,又觉得可能是老梁接触不到女鬼的实体,就把符印递给了老梁。 老梁这孙子刚把符印拿过去,鼻子就蹿血了。 之前说过了,这女鬼是淹死的,她死的时候正在洗澡,所以根本就没穿衣服,我是看着她成型的,所以没啥感觉,而老梁那个猥琐男乍一看到这光不溜儿的女鬼,顿时气血上涌就流了鼻血了…… 不过这小子也不是那不看事儿的人,就算流着鼻血也不耽误他往女鬼脸上拍符,符也确实是拍上了,可那女鬼并没像上次那个老女人一样消失,反而收住了悉悉索索的哭声。 老梁一看不管用,索性接着往那女鬼脸上招呼,反着的,正着的,符纸贴了一堆,但不是掉了,就是被女鬼身上的水浸湿了,反正没啥用…… 我踹了老梁一脚,说,“快用符印凿它!” 老梁当时就要下死手,可就在这时,那女鬼突然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抱住老梁的大腿,惊恐的说,“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女鬼这一嚷,老梁就没下去那个手,显然呐,这个女鬼并没有变成厉鬼,而且已经恢复了意识,我和老梁彼此对视了一眼,正要问那女鬼怎么救?毕竟她已经死了,救也救不活了。 可不等我俩问出口,那个黑影突然猛颤了一下,然后就朝窑洞口那边挪了过去,同时伴着那女鬼凄厉的惨嚎声,她一直在喊救救我,救救我…… 老梁看着门口那边傻住了,我立刻抓住符印也看了过去,只见在窑洞口,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就把那满脸惊恐的女鬼拖走了。 这一切转变的太快,当时老梁就沉不住气了,拿着符纸就要冲过去,我拦着他,没让他去,说,你傻啊?没看到这符纸都不管用啊!那女鬼八成是给水塘子里的东西拖走了,咱俩去了也是送死! 老梁当然没有硬着头皮去追,之前咱就说过了,我俩不是那种热血小青年儿,对于我俩来说吃饱喝足饿不死就够了,多管闲事不适合我们,我们更不会为别人的事去玩儿命。 这就是现实,卑劣恶心的现实。 那天,我俩在窑洞里坐到了天亮,那个女鬼没再出现,太阳出来的时候,老梁问我,“是不是鬼的命就应该比人命贱?” 我很严肃的想了想,说,“不是,其实人命也很贱,就比如我,就比如这个村子的人,西沟门姓黄那老杂毛儿不是没本事,可他那种有本事的人都不出手,咱俩这种普通人逞啥能?” 老梁沉默了一会儿,又问我,“要是我被那水塘子里的东西拖走了,你救不救?” 我莫名其妙的看着老梁,觉得这货有点儿不对劲儿,但又想不出是哪儿不对劲儿,就不耐烦的说了一句,“救个屁,要死死远点儿,别钻水坑子!” 老梁猥琐一笑,说我要是去救他,他就拖我一块儿死。 这是玩笑话,至少当时我是那么认为的,那天本来说好了回乌市的,老梁说撒完尿就走,我是左等右等,寻思着就是便秘也该完事儿了,老梁却一直没有回来。 我出去转了一圈儿也没找到人,给老梁打电话,他那边儿关机了,这时候就是傻子也知道不对劲儿了,老梁这是在故意躲着我,他不想回乌市。 那天我站在高岗一样的后山上,仰天大骂了一句,“老梁,我草你大爷!” 然后回窑洞里乖乖的印符去了,没办法,虽然老梁不是我亲兄弟,却比亲兄弟还亲,尤其是我这种爹不亲妈不爱的人,对这种唯一的感情依托,珍如我命。 之前老梁印的符还散落在窑洞里,不过那些符对鬼一点效果都没有,按理说这是不应该的,毕竟这是用正规的黄纸和朱砂印出的黄符,效果应该比我俩弄的那些卫生纸强,材料没问题,那就是印刷过程出了问题。 可想来想去,我都觉得老梁印的那些黄符,绝对比我这个残疾人印的清晰多了,要非说有什么不同的地方,那就是上次是我动手印的,老梁一直帮我按着卫生纸,而这次是老梁自己印的。 难道只有我印的符才管用?莫不是那天我狗肉吃多了? 第八章 厉鬼现身 我不着调的想着,又摇了摇头,觉得也有可能是鬼本身的问题,也就是说就算是我印的符,也很有可能是无效的。 就像那黄大夫说的,鬼有强有弱,虽然这个女鬼不是什么厉鬼,但那水塘子里的东西可是害过很多条人命了,那不就是厉鬼了吗? 那女鬼也许是受到了水塘子里厉鬼的影响,我和老梁又不是专业的阴阳先生,就一普通人印的符,所以当然不管用了。 而且,拖走女鬼那东西躲在水塘子里,这符纸是不能沾水的,想去根儿就得把水塘子里的东西引出来,我是怎么想都觉得这是在作死,好几次想放弃,可一想起老梁那猥琐的傻样儿,也只能赌一把了。 因为我不是左撇子,所以那天裁纸就裁了半天,没有老梁帮我扶着黄纸,我一只手印出来的符也歪歪扭扭的,怎么看都不能用。 就这么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我折腾了一天,到晚上的时候,也没印出几张能用的,看看时间不早了,我只能挑了几张还算完整的去村儿西水塘子那儿蹲着去了。 想在老梁作死之前拦住他,实在不行就我俩一块儿作,反正我这样的人就是死了也没人惦记。 那天我拿着符印和符纸蹲在草窝儿里,想着一会儿看到老梁怎么收拾他,可一直等到后半夜,也没见老梁的影儿,这我就纳闷儿了,难道老梁根本就没想帮那个女鬼?那他滚哪儿去了? 就在我心里打鼓的时候,我突然觉得身边儿好像多了一个人。 自从我蹲到这水塘子边儿上,我就一直竖着耳朵听周围的动静,但是,除了蛐蛐儿和蛤蟆的叫声,我是啥都没听到啊,这身边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个人,我能不胆儿颤么? 当时天黑,可月光还是有的,我觉得不对劲儿,就扭头朝身边看了一眼,只见在距离我不到半米的地方,蹲着个老太太,那老太太穿着破棉衣棉裤,披头散发的也正扭头看着我,那张满是泥巴的老脸上,一双空洞洞的眼眶看着我,这他娘的咋这眼熟呢? 我一口气吸进肚子,愣是没敢吐出来,而是装作没看见,又把脸慢慢的扭向了水塘子的方向,身边儿蹲着个鬼,这让我的心里不禁直突突啊。 这鬼我不是第一次见了,回村儿那天在我家就见过一回,后来我和老梁还想拿她当小白鼠来着,可她咋跑这儿来了? 就在这时,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处理了这老太太,水塘子对面儿一串急匆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很快老梁那竹竿儿一样的身影就出现在了水塘子的对面儿。 我一看这孙子来了,就把那老太太的事儿给忘了,往前一蹿就想起身阻止老梁,可我没蹿出去,因为身边儿那老太太突然用手按住了我肩膀,当时就给我冰的一哆嗦,直接坐地上了。 我惊诧的瞅那老太太,那老太太摇了摇头,没出声,然后用那双空洞洞的眼眶看向了水塘子的对面儿,这时候老梁已经在腰上栓了绳子,然后将绳子的另一头固定到了不远处的老槐树上。 这他娘的不是神经病么?大半夜的栓根绳儿潜水去救一个鬼?老梁这脑子是勾芡了还是咋的了? 等我回过神的时候,对面的老梁已经一个猛子直接扎水塘子里了,水面又恢复了平静,我无法相信的瞪着水面,只能听到对面那捆绳子被拖动时发出的悉悉索索的声音。 我想站起身过去把老梁拖上来,但身边儿那老太太按着我肩膀的手始终没拿下来,其实我完全可以扔掉手里的符印,断绝自己和这老太太的触感,也可以抬手拍她一纸符,灭了这老鬼,但当时我什么都没做。 不为别的,就为这老太太也和我一样,紧张兮兮的看着水面儿,她的身体甚至比我颤抖的还厉害。 这鬼,活着的时候它也是人啊,人分三六九等,有善恶好坏,鬼也分尊卑贵贱,有吉凶慈煞。 当时我身边儿那老太太虽然长得渗人了点儿,但看那意思不是什么恶鬼,而且之前有了刘家媳妇的鬼魂做前车之鉴,我是知道的,不是所有的鬼都是坏的,也不是所有的鬼都会害人性命。 所以我就强忍着内心的冲动,没有立刻把老梁拖上来,反而是和那老太太一起蹲着没动,静悄悄的盯着水面儿,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也越来越焦躁不安,大概在三四分钟的时候,老梁猛地蹿出了水面儿,然后快速的朝我这边儿游了过来。 我一看这小子没事儿,心里顿时就踏实了,可老梁刚游到岸边就猛地沉了下去。 清澈的水面顿时变得浑浊了,老梁在水塘子的边缘处挣扎着,一沉一浮的,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拽住了。 “老梁!”我惊叫了一声,把符印和符纸塞到口袋里就立刻冲了过去,将左手伸向了老梁。 老梁闻声,抬头看了我一眼,但他没拽我的手,而是用力的扒住了岸边的一块石头,拼命的往上爬着,咬牙切齿的使着劲问我,“你印符了没?” 我当时就明白他那意思了,立刻手忙脚乱的把那几张印好的黄符掏出来给他看,说,“印了印了,你他妈先把手给我,我拉你上来!” 老梁还是没让我拉他,就玩儿命似的扒着那块石头,大吼一声,弓起了后背,一步一步的踩着泥巴爬上岸,说,“别忘了是反着贴的!” 当时我手上没拿着符印,就看到在老梁的两只脚踝上缠着一大团黑气,这黑气和我平时见的不一样,浓的仿佛已经有了实体一般。 那黑气有一半被老梁拖出了水面,另一半还泡在水里,即使老梁上了岸,那东西也还在继续往回拖,我一看事不宜迟,立刻俯身把其中一张符按到了那黑影的脑袋上。 可我手接触到那黑影的时候,一下就穿过去了,当时我吓了一哆嗦,可眼看着老梁又要被拖进水里了,也容不得我犹豫,直接抽出挎在脖子上的右手掏出了符印,同时用左手再次将那张符拍向了鬼影的脑袋。 那一瞬间,这鬼影在我眼中就显出了原形,披头散发的,惨白的脸上布满了青紫色的血管,那双瞪的几乎快要掉下来的眼珠子根本就没有瞳孔,一张涂的血红的嘴大张着,正用双手抓着老梁的脚踝往水里拖。 是个女鬼,却不是那刘家的媳妇,这鬼穿着一件红色的碎花小棉袄,看这打扮是死了有些年头儿了,乍一看确实是把我吓的不轻,但老梁还在她手里呢,最后我还是硬着头皮把那张符贴到了女鬼脸上。 当时那女鬼就不见了,老梁躺在水塘子边儿上喘着粗气,说,“乐子,你猜我在水里找着啥了?” 我一听这小子生死边缘走了一遭还有心情跟这儿唠嗑,顿时就来气了,问他,“找着啥了?还能找着啥?不就是找死呢吗!” 老梁却认真的皱眉说道,“你还记得咱村儿那老水井不?就姓黄那老头子摆平的那口,之前我就觉得是在这块儿,没想到就在水塘子底下,那天我没找到那女人的尸体,八成就是给井里的东西拖走了。” 听老梁说的邪乎,我不禁抖了一下,让他先离开这儿再说,就在我想扶老梁起来的时候,那水塘子的中心突然翻起了气泡。 我惊恐的看着一股浓郁的黑气从水下翻到了水上,又在水面上显出了那女鬼的样子,说实话,我当时跪下喊妈的心都有了,这咋没完没了的? 红色的碎花小棉袄,厚厚的黑棉裤,脚上踩着一双巴掌大小的绣花小棉鞋,它这身儿打扮我看着倒是挺眼熟的,要不是它这脸上实在太狰狞,就这身行头儿放到三四十年代那会儿的农村,那也是潮流顶端的人物了。 老梁也愣住了,疑惑的问我,“那鬼没死?” “阿,没死。”我简单的回了一句,两条腿已经不听话的抖上了。 “不是,它咋没死啊?”老梁爬起来紧张的问了一句。 “你问谁呐?我他妈上哪儿知道去啊?”我同样紧张的看着那个女鬼,吓的说话都变调儿了。 而就在这紧张万分的时刻,蹲我后边儿那老太太突然无声无息的飘过来,用空洞洞的眼眶看着那女鬼,麻木且有点儿抱怨的说了一句,“我的。” 我回头看了那惊悚的老太太一眼,心说祖宗您就别搁这儿添乱了行不? 而老梁似乎这才注意到我身后还有个黑影儿,小声问我,“你又撞鬼了?” “我撞你大爷啊,要不是你小子作死,老子至于跟这儿见鬼么?”我低声咒骂了一句,老梁似乎也是觉得理亏,就没再说啥,我这才转而看向水面的那个女鬼,又是作揖又是鞠躬的,哆嗦着解释,“我俩不是有意打扰您潜水的,这就走了,回头一定给您多烧纸啊,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 我话还没说完,站水面儿上那女鬼突然‘咯咯’的笑了起来,那声音就像打鸣儿的公鸡给人掐了脖子一样,这个刺耳就别提了,听得我瞬间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第九章 奶奶 当时我就有种凉蹄子的感觉啊,明显呐,这鬼和我俩之前见过那些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今儿恐怕我俩是要死这儿了。 老梁明显也害怕了,站我身边儿,身体有些止不住的打摆子,拽着我胳膊小声说,“你还跟她费啥话呀?这鬼都老油条了,咱还是跑吧!” 我瞪了老梁一眼,心说跑?你他娘现在知道跑了?早干嘛去了? 这时候,那女鬼说话了,她用那双没有瞳孔的眼睛瞪着我俩,掐着个嗓子慢悠悠的说,“刚才打我身上那符,是哪儿来的呀?” 还真别说,这鬼和鬼是真不一样,眼前这位姐姐,她还真就端的起那个范儿,让人一听一看就觉得这是个惹不起的主儿。 这种成了形还冒黑气的女鬼显然比我之前遇到那老女人厉害多了,一言一行之间就已经透露出了一种死亡的气息,那种恐惧是普通人无法承受的。 我和老梁紧挨着,听那女鬼说话,我俩都快抱一块儿了。 这女鬼问那符是哪儿来的,八成是为刚才那一符纸记仇了,这要是让她知道那是我整出来的,她还不得立刻废了我啊? 老梁自然是没出声儿了,我想了想,这才谄媚的说,“那是西沟门儿一老杂毛儿给我的,说是拍身上可以延年益寿,所以我这不拿着孝敬姐姐您了么?” 听我说完,那女鬼的身体周围顿时笼罩了一层黑气,衬托的这鬼更加阴森了,只听她咬牙切齿的问了一句,“黄瞻还活着?” 我一琢磨,这女鬼是老井里出来的,二十多年前黄先生又封过那口井,想到她说的那黄瞻八成就是黄先生了,便立刻顺着那女鬼的意思点了点头,说,“活着,活着呢!” 我是真不知道这女鬼跟黄瞻那个老杂毛儿有多大的仇啊,当时听我说黄先生还活着,那女鬼顿时就恼了,身体周围的黑气越来越浓,嘴里也咬牙切齿的说着,“死,你们都要死,都死!” 我和老梁顿时就是一哆嗦啊,同时不自觉的退了好几步,旁边儿那惊悚的老太太好像也很害怕,就往我俩身后躲了躲。 我回头一看,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了,心说,你说你一鬼往哪儿躲呢?我俩这身板儿又挡得住啥?就我和老梁这几斤肉,完全不够那女鬼塞牙缝儿的啊! 就这会儿功夫,那女鬼已经朝我和老梁扑过来了,那鬼有一双灰白的手,惨白的指甲细长细长的,几乎是眨眼的功夫,那双手就到我和老梁的脖子根儿了。 要说不害怕那是假的,我当时吓的都快厥过去了,不过说真的,要是真厥过去了倒也死个痛快的,可当时偏偏就背不过这口气去,人嘛,活着就得挣扎,和我那时的情况一样。 眼看着那女鬼的指甲要戳进我俩脖子了,老梁那个没出息的突然抱脑袋蹲地上了,我也没管他,抬手就把手里的符纸拍到了女鬼的胳膊上,同时把右手的符印捅进了女鬼的胸口。 其实刚才我就看出来了,符纸对那女鬼不是不管用,不然她也不会问我那符是哪儿来的,而且我说是黄先生给我的,她还信了,这说明第一次贴她脑门儿上的那符纸是管用的。 果然,那女鬼的右手被符纸化成了一团黑气,而且伴随着符印捅进她的胸口,发出了一声刺耳的惨嚎,我见得手了,就立刻将手中的另一张符纸拍向了女鬼的脸。 只是这次符纸在距离那女鬼不到两厘米的地方停住了,因为她用左手抓住了我的手腕,那只灰白冰冷的鬼手像是铁钳一样,死死的钳着我的左手腕,仿佛要给我掐断了一般。 那个女鬼和我面对面站着,发出了阴冷的笑声,仿佛是在嘲笑我的不自量力,我被她掐着的左手和受伤的右手都很疼,但如果这个时候放弃,就真的只能死了。 所以当时我一咬牙,忍着右手的剧痛,将那枚符印在女鬼的胸口又推进了几分,女鬼阴森的笑声瞬间哽住了,转而低头看向了插在她胸口的东西。 我觉得我当时疯了,是绝地反击之后的疯狂,也不管自己右手的伤口有没有崩开,只是一味的撵动着手里的符印,恨不得将那个女鬼碾碎。 我想活,她就得消失。 终于,那女鬼松开了我的左手,她血红的嘴里,苍白的瞳孔里,就连鼻子和耳朵里都冒出了大量的黑气,这些黑气都散了,但因为惯性的原因我左手那张符还是贴到了女鬼的脸上。 那一瞬间,我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抽空了一般,顿时就没知觉了。 之后我感觉有人掐我的人中,就睁开眼看了看,我觉得我那时候好像看到了我奶奶,她穿着破棉衣棉裤,却抱着一件红色的碎花小棉袄,表情麻木且有些抱怨的说‘我的’。 眼皮沉的厉害,我再次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 雪花飘飘的冬天,大年三十,我和大哥跟在老爸身后,提着纸钱来到了老于家的坟地,今天是祭坟的日子,给去世的奶奶送衣添钱。 将叠放整齐的纸钱一一散开,老爸从塑料袋里拿出了一件红色的碎花小棉袄,还有一条黑色的小棉裤,和一双绣花小棉鞋,只不过这些东西都是纸做的,里面夹着柔软的棉花,看上去倒真像那么回事儿。 我看着老爸把那三件儿东西摆好,觉得有些好笑,就嘀咕了一句,这身行头儿放到三四十年代那会儿给大姑娘穿还行,这给我奶奶,她一老太太能穿么? 这时,一只老手伸过来,捡起了那件碎花小棉袄,同时就在我身边一个麻木且有些抱怨的声音说了一句,“我的。” 我莫名其妙的扭头一看,一张满是泥巴的老脸上,一双空洞洞的眼眶正看着我…… “奶奶!” 猛地惊醒,我满身大汗的喘着粗气,左右看了看,是个陌生的地方,不是我家,不是老梁家,也不是窑洞,整洁的房间里充斥着一股子难闻的消毒水味儿,让我不禁皱了皱鼻子。 这时老梁推门进屋,问了一句,“醒了?” 回过神,我又想起了梦里奶奶落魄的模样,顿时鼻子一酸,眼圈儿也不争气的红了。 后来听老梁说,那天我把符贴到女鬼脸上之后就昏过去了,他掐我人中掐了半天,见我迷迷糊糊的没醒也没死,就给我送西沟门儿黄大夫这儿来了。 老梁说我睡了三天,老大的黑眼圈儿挂在脸上,整个人都蜡黄蜡黄的,给他吓坏了,以为我被那女鬼吸了精气,就怕我活不成了,不过还好输了几天葡萄糖,每天也都带我去晒太阳,所以总算是缓过来了。 我问老梁有没有看到我奶奶,老梁开玩笑的说,“啥奶奶啊?那叫鬼老太太,我拿着符印跟她说话,她都不搭理我,后来见我要背你走,她就抱着两件儿衣服也走了。” “她那是回家了。”我嘴角抽搐的嘀咕了一句。 “啊?你说啥?”老梁好像没听清,想了想也不问了,转而说,“乐子,咱还回乌市不?今儿早上经理那孙子又打电话来催了,说咱要是不干了,他就要招人了。” 当天谢过黄大夫,我和老梁就启程回乌市了,因为是中午走的,所以我俩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后半夜了,这一路上我俩也没少研究这两天的事儿,尤其是老梁去救那女鬼的傻逼行为,让我数落了一路。 不过,说实话,那时候觉得那一切就跟做梦似的,来的突然,去的也快,就连那些惊心动魄都显得那么假。 除了差点儿丢掉小弟弟让我觉得过于惊悚之外,回头想想也还是没啥感觉,这毕竟是二十一世纪科技时代了,什么神神鬼鬼的其实距离我们还是很远的。 我和老梁呢,之后也就又回到了黑白颠倒的安保工作中,继续着灯红酒绿的夜班生活,每晚站在酒吧门口,看着那些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出入在喧嚣的夜场之中,倒也不觉乏味,主要是这地方妞儿多,吃不到,能看看也是好的。 直到我俩在这酒吧门口,捡回了一个漂亮的女人,我和老梁的平静生活,彻底乱了。 我和老梁上班那酒吧一般九点半开场,像我们这些保安,服务员,什么的都得提前到,可这酒吧有个迟到专业户,就是和我俩一起住宿舍那调酒师。 这人姓张,可能是因为身兼多职的原因,他总是迟到,开始的时候酒吧经理还扣他工资,后来扣工资扣的经理都不忍心扣了,索性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那天依旧是我和老梁的夜班,小张到地方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当时看着他急匆匆的走进酒吧,我却愣了一下,因为我看到在小张的身后,有个黑影儿紧贴着他的后背,跟他一起进了酒吧。 那黑影儿明显是鬼啊,而且两条手臂一样的黑气就搭在小张两侧的肩膀上,很显然是缠上那小子了,而小张呢,还是一副浑然不觉的样子。 那时候我和老梁从西沟门回到乌市已经有一个多月了,一直都挺太平的,我俩都快忘了自己能见鬼了,偏偏这时候小张背着个鬼进了酒吧。 第十章 诡异的女人 眼看着小张背个鬼走进了酒吧,当时我这心里就紧了一下,仿佛看到了一个多月前被那老女鬼纠缠的自己。 可一想又觉得没什么,大千世界生命千万,鬼自然不可能只有一两个,所以也没啥可大惊小怪的,当然我也没打算多管闲事。 本来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和那小张我又不熟,犯不上给自己招麻烦。 老梁自然也看到那小张身后背着个黑影了,不过他没和我一样假装看不见,而是愣了一下,小声问我,“小张身上那东西,你看着没?” 我点了点头,没吱声。 老梁这才猥琐的摸着下巴说,“你说……那小子不会把鬼背咱宿舍去吧?” “有这可能。”我又点了点头,然后不等老梁搭话,继续说道,“不过这和咱俩无关,上次的教训你忘了?你我就是一普通人,命也只有一条,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懂不懂?” 老梁听我这么说,也就没争什么,而是点了点头,似乎是表示赞同了。 而就在这时,不远处的路灯下,一个很是惹眼的女人朝酒吧这边走了过来,这女人上身穿着一件抹胸露脐装,下身是件儿刚好遮住大腿根儿的小皮裙儿,脚上却没有穿鞋。 我说这个女人很惹眼,并不只是因为她长得漂亮,也不是因为她穿的少,主要还是这姐姐的行为很古怪,她光着脚走在大马路上,手上还提着一双黑色小短靴,正鬼鬼祟祟的朝我俩这边儿张望。 “我说乐子,这妞儿不会是鬼吧?”老梁瞅那女人瞅的眼都直了,嘴里叼着的烟掉到地上,他自己都没发觉。 我莫名其妙的看了老梁一眼,说,“你撞鬼撞上瘾了吧?哪儿那么多鬼?” 老梁不乐意的撇了撇嘴,俯身又把掉地上的烟头儿捡了起来,刚要往嘴里叼,那行为怪异的女人已经走到了酒吧门口,仰望着门口上方的巨大霓虹灯,问了一句,“刚才进去那个人是在这里上班的吗?” 这女人说话那叫一个好听,细声细语的,别看这打扮如此狂野,说话却是一副娇滴滴的样子,当时老梁刚捡起来的烟头儿就又掉地上了,立刻谄媚的笑了笑,说,“你说小张啊?他在这儿调酒,就一小服务员。” 那女人听老梁说完,想了想,就俯身把鞋穿上了,一边整理着鞋带儿,一边继续问,“那他什么时候下班?” “后……后半夜,三、三四点的时候……”老梁看着那女人俯身之后露出的肌肤,说话都不利索了。 之后,那女人整理好鞋带儿冲老梁笑着说了声谢谢,就进了酒吧。 老梁是眼巴巴的看着那个女人走远,这才抱怨的说,“不应该啊,就小张那副营养不良的衰样儿,怎么也有美女惦记?” “行了,你别丢人了,大半夜的这女人穿这暴露指不定是干嘛的呢!”我抬脚把老梁掉在地上的烟头儿碾烂,又递了根儿烟给他,这才继续说,“这事儿没这么简单,你忘了小张背着那鬼了?这女人刚才光脚过来的,不正常,这里边儿一定有事儿。” “啥事儿?”老梁一愣,傻乎乎的问了我一句。 我这个无语,翻了老梁一眼,没搭理他,心说我他妈哪知道啥事儿啊?而且那别人的事儿他关心个屌? 老梁见我不搭理他,也懒得跟我说话,搁边儿玩手机去了。 后半夜快四点的时候,那小张就下班了,这个点儿酒吧的人也散场走的差不多了,所以他出来的时候我特别注意了一下,之前进去找他的那个女人并没有一起出来。 小张还是老样子,急匆匆的赶路,身后背着那个诡异的黑影,浑然不觉。 老梁也有点儿纳闷儿,看着小张走远,就问我,“诶?乐子,之前找小张那女人走了没?” 我摇了摇头示意不知道,说,“可能早就走了吧?之前散场的时候人多,我没注意。” 老梁一脸悻悻的,似乎是有些失望,我俩换班的时间是五点,那时候天就有点儿亮了,可就在我俩跟白班安保交接的时候,酒吧里,那个找小张的女人摇摇晃晃的走了出来。 看那样子是喝多了…… 老梁一看那女人才出来,还一副找不着北的样子,顿时就来精神了,立刻迎了几步,过去扶住那个女人说,“你看你咋喝这多?小张早就下班了,我带你去找他吧!” 那女的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哪还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就直接靠老梁怀里了。 当时和我俩换班的那俩保安,看老梁的眼神儿顿时就变了,有质疑,有鄙视,当然也有那么一丝不易察觉的艳羡。 我那时候觉得那女人有问题,主要是因为晚上她光脚走路的事儿,可当时天已经亮了,看着这女的也不像啥妖魔鬼怪,而且我俩和小张正好住一个宿舍,所以当时我就没拦着老梁,让他把这女人带回宿舍了。 我和老梁回宿舍的时候,小张并不在,这是我早就预料到的,每天这个点儿小张早去别的地方兼职了,这事儿不止我知道,老梁也是心知肚明。 那天老梁把那女人背回宿舍,直接就奔我们那屋儿去了,我琢磨着老梁这个猥琐男的春天终于来了,就没跟进去,随手给他俩关上门儿,在客厅找了个空床就躺那儿了,打算补一觉。 话说到这儿,估摸着你们也都看出来了,那时候我确实不是啥好玩意儿,老梁怎么想的我不知道,反正我觉得就算是趁人之危也没什么,大家都是出来混的,总有挨刀的时候,尤其那女人穿的也不像是啥正经人。 像这种便宜,那是不捡白不捡。 不过,那天我刚躺板儿床上,那屋里就传来了那个女人的闷哼声,当时我还想着,老梁这孙子动手够快的啊,可连半分钟都没有,老梁就灰头土脸的出来了。 我这还竖着耳朵,等待现场版的混合双打呢,听门响就半开玩笑的说了句,“老梁你行不行啊?不行我上了啊!” 老梁语气很是郁闷的说,“你正经点儿,这姐们儿吐我一身,你去看着点,别让她摔着,我得洗洗。” 随着老梁这话,我确实是闻到了一股刺鼻的酒臭味儿,等我坐起身,老梁已经进卫生间了,估计也是被这味儿熏了个够呛。 我挠挠脑袋,听卫生间传来了水声,也就起身到里屋的门口看了看。 老梁背回来那女人正侧着身趴在床边儿上,地上一点儿呕吐物都没有,明显是让老梁那个倒霉蛋儿接了个正着,当时那女人侧趴着,粉嫩的肌肤与黑色的抹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女人的胸我不是没摸过,虽然那是很久以前的事儿了,但这么大的我还真没碰过,当时我就起了色心了,凑近了,蹲在床边儿,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手伸了过去。 不得不说啊,某种时候,男人在女人面前确实是一种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原始动物,虽然我当时并没有那么如饥似渴,但依旧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对那个女人伸出了魔爪。 一来,这个女人不是老梁的女朋友,她就一捡回来的陌生女人,二来,我又不做什么,就是摸摸胸,而且老梁不在,没人会知道的。 人的侥幸心理总会在奇怪的时候出现,怀揣着那么一丝激动,我确实是摸到了,而且整个人也不禁有些心猿意马…… 可就在这时,我却猛地打了个激灵,突然觉得有双眼睛在看着我,那种感觉很真实,就仿佛那双眼睛的目光可以接触到我的身体一般,当时我就条件反射的看向了那个女人的脸,却不知何时这女人已经睁开了眼。 正用那双大眼睛直勾勾的瞪着我,只不过,她这双眼已经不像昨晚看着那么水灵了,一动不动的瞳孔,周围弥漫着一层黑影,像是一股浓郁的黑气,缓缓的流动着,仿佛没有眼白一般。 而且那双黑漆漆的眼瞪着我似乎看的很认真,这给了我一种十分震慑的感觉。 当时和那个女人瞅了个对眼儿,我一个哆嗦就直接坐地上了,而就在这时,老梁腰上围着条浴巾进屋了,一眼看到我摔在地上,就愣了一下,问我,“咋啦?” “鬼,这个女人……”可当我惊慌失措的说着再看向那个女人的时候,却发现她又恢复到了原来的模样,双目紧闭,呼吸平稳,完全是一副熟睡的模样。 刚才是我看走眼了吗?不是,我可以肯定这女人确实是睁开眼,瞪了我一眼,而且那双眼睛不正常。 我看着那个女人,心中充满了排斥,老梁却莫名其妙的说,“你困傻了吧?这大白天的,太阳都照屋里来了,哪来的鬼啊?” 老梁说的没错,这时间快七点了,我看了看斜射进房间的阳光,心里却更加不安了,她不是鬼,那到底是什么?又为什么明明醒了,却还要装睡? 第十一章 阴阳眼 鬼对阳光的恐惧,绝对大于人对黑暗的恐惧,所以无论是执念多深的厉鬼都无法在强烈的阳光下现身,这是所谓的阴阳相克,也是大千世界恒古不变的定律。 当时意识到那个女人并不惧怕阳光,我这脑子就有点儿转不过弯儿了,但我觉得她是在装睡,所以就想把她拉起来问个明白。 可那个女人就跟一滩烂泥似的,随便我怎么拽,怎么拖,就是一副宿醉不醒的样子,老梁开始还愣着,回过神就立刻出手拦住了我,问我,“你这是干啥?” 我一看老梁拦着,也不着急往外拖了,而是看着床上那女人,说,“梁子,这女人有问题,刚才我看到她眼睛里有黑气,她是在装醉。” “不能吧?”老梁惊诧的看了看那女人,有些半信半疑问我,“你是不是上次给那老女鬼折腾的留下啥阴影儿了?歧视女同胞是不对的。” “反正有问题,为了安全起见,如果她不愿意起来说清楚,我俩还是给她扔大街上比较保险。”我认真的看着老梁,建议了一句。 “我觉得你可能是看走眼了……”老梁明显还是有点儿舍不得,就伸手扒开那女人的眼皮儿看了看,却并没有看到什么黑气,至少当时我俩检查的时候,那黑气已经没有了。 没有证据,我只能闭嘴了,可怎么想都觉得这事儿不对劲儿,直到下午两点多的时候,那个宿醉的女人终于醒了。 当时一睁眼,看到我和老梁,那女人先是大叫了一声,然后就低头检查自己的身体,发现自己的衣服还在身上穿着,这才一把抱住胸部,惊恐的问我俩,“你们是干嘛的啊?” 我冷眼看着那女人,心说抱什么抱,老子早就摸过了,不过,虽然心里这么想着,我倒也没说话。 老梁那个没出息的一看这女人醒了,立刻靠过去坐到了床边儿上,猥琐的笑着,说道,“妹子,你不记得我啦?昨晚咱俩在酒吧见过的……还……” 老梁这话还没说完,床上那女人突然抓起了床头的大枕头,对着老梁就是一阵狂抡,嘴里还叫骂着,“臭流氓!砸死你个臭流氓!就知道你灌老娘喝酒没安好心……” 我站边儿上都看傻了,最后老梁那破枕头愣是给那女人抡散架了,一枕头皮子的荞麦皮撒了我俩一身,那女人呢,还没住手,拿着个空枕皮儿继续抡我俩,当时老梁那表情就跟死了爹似的。 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才开口跟那女人说,“我俩是小张的室友,你不记得了?昨晚你还跟我俩打听小张来着。” 闻言,那女人停手想了想,小声嘀咕了一句,“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 老梁见那女人缓过神儿了,立刻又讨好的笑了笑,说“啥叫好像啊?就是这么回事儿,早上我俩看你喝多了,就带你回来了,只不过小张去上班了,我就给你放这屋了,我可是啥都没做啊!” “那你怎么没穿衣服啊?”那女人依旧戒备的看着我俩,显然呐,在她眼里我和老梁这副造型明显不是啥好人。 听她这么说,老梁低头看了看自己,这才意识到他身上就围着一条浴巾,怎么看都像一事后流氓啊,我当然没吱声了,老梁是不是啥都没做,我不知道,反正我是偷偷占便宜了,还被这女人看到了,这种时候还是保持沉默的好。 老梁赶紧拿了衣服去客厅穿上,我俩这才解释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这女人呢,也逐渐放松了紧绷的神经,但是她说,她根本就不认识小张。 这我俩就纳闷儿了,我问她,“那你昨晚去酒吧找小张干嘛?” “你们相信这个世上有鬼吗?”那女人紧张的看着我和老梁,那表情似乎是有很多话要说,又似乎是怕我俩把她当神经病。 原来呐,这个女人叫包倩倩,是偷偷跟踪小张去酒吧的,就因为小张的身后背着个鬼。 没错,她的眼睛也能看到鬼,是真真正正的看到鬼,在包倩倩的眼中,那鬼魂都是原形,不像我和老梁只能看到黑影,而且她这双能见鬼的眼睛也不是吃狗肉吃出来的,据说是天生的。 当时我就觉得这女人的遭遇比我和老梁重口多了,你想想啊,我俩平时看到个黑影就已经吓的一惊一乍的了,这包倩倩不仅从小就能见鬼,而且她看到的还都是那鬼死亡时的样子,这要是没有一定的心理承受能力,那绝对会吓疯的! 这似乎也能解释为什么包倩倩的眼睛里会有黑气了,但不确定她之前到底有没有看到我摸她,所以我也没敢提这事儿。 包倩倩说,其实从小到大见鬼见多了,也不觉得新鲜了,她之所以跟着小张,那是因为小张身后趴着那鬼是她爷爷。 三天前,包倩倩的爷爷去世了,老人家是寿终正寝,按理说不会成为什么游魂厉鬼,但那老爷子死前嘱咐了家人要土葬,不想火化,可年轻的都知道,那尸体埋进土里的腐烂过程简直惨不忍睹,而且办理土葬要花很多钱,所以就没按老爷子生前的意思办,三天后还是送去了火葬场。 当时那老爷子的尸身都推进去了,他的魂魄才刚刚成形,包倩倩一看自己的爷爷跟火葬场来了,就知道要出事,可当时再阻拦火化已经晚了。 更加让包倩倩不安的是,那老爷子的魂儿守着火葬场,并没有跟骨灰一起回家。 所以当天晚上,包倩倩就又偷偷摸摸去了火葬场,还带了纸钱遗像和香火蜡烛…… 晚上的火葬场当然没有人去火化,但也有值班守夜的,是不允许外人乱闯的,包倩倩本来就可以见到鬼,火葬场那地方又阴,虽然白天出现的鬼魂很少,但晚上她还真不敢一个人进去,所以就在大门口外的路边儿找了块空地烧纸。 把老爷子的遗像摆好,两边儿点了白蜡,放好香炉,上好香,包倩倩就把带来的那些冥币点着了,嘴里念叨着,“爷爷收钱了,孙女儿给你送钱来了……” 当时呢,包倩倩是想把老爷子先念叨过来,有话好好说,她不想自己的爷爷错过去地府的时间,而一辈子都投不了胎。 可就在包倩倩烧冥币的时候,小张急匆匆的出了火葬场,包倩倩一看就愣住了,那小张的身后趴着一个穿黑色寿衣的老头儿,老头儿的胳膊搭着小张的肩膀,就这么半挂在小张身上,被小张拖走了。 包倩倩只觉得自己这脑子嗡的一声,又看了看眼前摆着的遗像,那人身后挂着的鬼,不就是自己的爷爷么? 当时包倩倩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把遗像蜡烛什么的匆匆丢进垃圾桶,就追过去了。 小张出了火葬场一直往东,然后上了公交车,倒了两个站就在那酒吧的街口附近下车了,包倩倩一直在身后跟着他,看着小张一路紧张着急的进了酒吧,她才向我俩打听。 我还是觉得很奇怪,就问她为什么要光着脚走路,包倩倩说自己的体质不好,又能见到鬼,以前有位先生告诉她,晚上尽量不要上街,如果遇到脏东西,光脚走路可以降低撞鬼的可能。 老梁半天没有插上话,听包倩倩这么说,就立刻说了一句,不是有这么句话嘛?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估计就这意思。 我瞅了老梁一眼,心里还是对这个女人充满了疑惑,也不知道她说那光脚走路不撞鬼是不是真的。 可能是看我一副半信半疑的样子,包倩倩问我,“你是不相信这个世上有鬼?” 我无所谓的笑了笑,说,“不是信不信的问题,是我俩信也没啥用,我和老梁又不是阴阳先生,帮不上你的忙。” 不过,我还是头一次知道小张那孙子在火葬场上班儿,那我俩和他一起住可不太安全啊…… 就在我走神儿的时候,包倩倩突然一把拽住了我的胳膊,说,“你们可以帮我的,既然那个人住这里,他一定会把我爷爷带回来的,你们让我留下,到时候我就可以劝爷爷回家了,不然过了头七,他就没有办法去地府了。” 我真不是那爱管闲事儿的人,但当时包倩倩那双柔软的小手儿抓着我胳膊,让我有些抹不开面儿了,也只好点了点头,说,“那你随便吧,别耽误我俩上班儿就行。” 因为那小张就一工作狂人,我和老梁在宿舍都很少见到他,所以这包倩倩一时半会儿估计是等不到的,我本来是想劝她直接去酒吧找比较快,可一想除了我和老梁这样儿的,估计也没人相信这世上有鬼了,如果真让包倩倩这么做,她八成会被小张当成神经病。 而且,既然她昨晚没有跟小张直说这事儿,那一定是有原因。 更何况,老梁似乎很愿意这包倩倩留下的样子,看我同意了,顿时就变大方了,说,“乐子你跟这儿等着小张,我和倩倩出去买饭,今儿我请客。” 还‘倩倩’……叫的这个亲热,我无语的扫了老梁一眼,但看在他肯花钱的份儿上,也没戳他脊梁骨儿,就点了点头。 之后,包倩倩和老梁就出去了,我坐屋里想了想,还是觉得这事哪里有点儿不对劲儿,可就是想不出来,为了保险起见,我就把黄瞻那老头子给我那块符印,塞兜儿里了,以防万一。 第十二章 鬼上身 当天下午早早的吃过了晚饭,我俩陪包倩倩等了一会儿,可小张一直没回来,八点多的时候我和老梁就动身去酒吧了。 包倩倩愿意在宿舍等着,我俩也没阻拦,可那天向来只迟到不旷班的小张却没有去上班,我和老梁熬了一夜,早上五点多下班的时候顺路买了早餐,就直接回宿舍了。 宿舍的门反锁着,我俩开门进屋之后却没有看到包倩倩,而且我和老梁那屋子就跟招了贼似的,衣服零食被褥扔的满地都是,明显是被翻了个底儿朝天。 当时我和老梁就蒙了,立刻去别的屋看了看,这才发现小张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正躺他那屋睡觉呢,不过那屋的窗户上挂着厚厚的窗帘,整个房间都遮的密不透风,大夏天本来就热,躺床上的小张却还捂着一条大棉被,当然,他的身边还躺着个鬼。 我和老梁推开门看了看,见包倩倩不在,就又不动声色的把门关上了,老梁呆了一下,这才纳闷儿的问我,“不是,倩倩哪儿去了?” “还尼玛倩倩呢?你这脑子里装的浆糊啊?”我用更纳闷儿的语气反问了一句,这才语重心长的提醒老梁,“咱那屋都让人给抄底儿了,你现在还是担心担心自己的财产安全吧!” 虽然我和老梁都不是什么有钱人,但越是我俩这种穷逼他越怕破财啊。老梁听我这么说,就立刻回屋了,我当然也跟他后面回屋了。 只不过,我俩检查了一番,发现并没有少什么东西,值钱的,不值钱的,都没少。 老梁拿着自己那几百块钱的小金库,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抱怨了我一句,“你看,我就说倩倩不是那种人,她一定是有什么急事离开了。” 我见老梁这副鬼迷心窍的傻样儿,是顿时无语了,也懒得跟他争辩了,反正那女人一定不是什么好鸟儿,不然她翻我们屋子干嘛?而且她不是说要劝她那鬼爷爷回家么?咋没管那鬼,自己跑了? 就在我和老梁收拾屋子的时候,那外屋传来了敲门的声音,不等我说话,老梁就出去开门了,然后我就听到了老梁那极度猥琐的笑声。 我站门口往外一看,得,那包倩倩又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两份儿早餐,进门就把早餐递给了老梁,说,“我刚才出去吃饭了,顺便给你俩买了份。” 其实我俩回来的时候已经买过早餐了,拜这鸡飞狗跳的屋子所赐,至今还没吃,老梁接过包倩倩买来的早餐,嘿嘿一笑,说,“那谢谢啦,我俩确实还没吃呐,你再吃点儿不?” 那包倩倩瞅了瞅我,然后摇头说,“我吃过了,你俩快吃吧!一会儿凉了。” 老梁一听,立刻谄媚的点了点头,坐客厅的床铺上就招呼了我一声,“乐子,吃饭了,一会儿再收拾吧!” 我皱眉瞪了老梁一眼,这才问那女人,“这屋里怎么回事儿?你翻的?” 包倩倩闻言,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走到屋门口往里看了看,便无辜的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啊,我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 你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难不成还能是小张翻我俩屋子?我狐疑的看着包倩倩,转而问她,“那小张已经回来了,你知道么?” “回来了?”包倩倩一愣,立刻朝小张那屋走了过去,诧异的问我,“他还在不在?” 在,当然在了,我冷眼看着包倩倩的背影,没有说话,心说,这女人不是要劝她那鬼爷爷回家吗?我倒要看看她怎么劝,现在那鬼就在那屋躺着,看她还能装多久! 眼看着包倩倩推开了小张那屋的门,我就把手插兜里跟过去了,老梁坐一边儿吃着包子,嘟囔了一句,“我说小倩,你着啥急啊?那小张在屋睡觉呢,又跑不了。” 小倩?闻听老梁这越发亲热的称呼,我顿时嘴角一抽,恨不得一脚给他踹窗外去。 而就在这时,推门进屋没走几步的包倩倩站那儿不动了,我抓住了兜里的符印,跟过去朝小张那床上看了看,却并没有看到鬼魂,之前挨着小张躺在床上的那个鬼影已经不见了。 这就奇怪了,难道那鬼突然良心发现,自个儿走了? 我有些发愣,可我万万没想到,就在这时包倩倩突然一个转身掐住了我的脖子,同时在她的喉咙里发出了沙哑的阴冷笑声。 “把我的身体还回来,还回来!”是个老头子的声音,极度的愤怒让这沙哑的声音显得很粗犷。 她被鬼上身了?我惊诧的看着掐住我脖子的包倩倩,此刻这个女人的眼睛里已经又显露出了之前我见过的那种黑气,浓郁的黑影流转在包倩倩的眼睛里,让这个女人原本水灵的眼眸看上去仿佛没有了眼白。 我想喊老梁,但是喉咙被掐的紧,根本就发不出声音,当时我确实是有些惊慌,直接拿出了兜里的符印,想像上次对付那个老井的厉鬼一样,用符印捅死这个老鬼,但就在我抬起手的时候,老梁惊叫了一声,“乐子等一下!那是活人!” 老梁的话,让我不禁一抖,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当时我差一点就杀了包倩倩…… 老梁见我停手了,立刻冲进屋一把扯下了厚厚的窗帘。 顿时,整个房间都亮了,附身到包倩倩身上的那个老鬼惨叫了一声,然后就没动静了,包倩倩回过神发现自己掐着我的脖子,吓的一个哆嗦立刻松开了手。 我当时被掐的整张脸都憋成了猪肝色,包倩倩猛地一松手,我直接就趴地上了,跪坐着大口的喘息,连憋带吓的,我当时那脑子都有点儿短路了。 这老鬼下手太狠了,想当初我被那老女鬼连掐带勒的好几次都没死,今儿就被这老头子掐了一下,就差点儿给我整咽气儿了,不得不说啊,小张背着那老鬼到处跑,还能活到现在确实是个奇迹了。 老梁见我摔地上了,立刻过来扶了我一把,紧张的问我有没有事? 包倩倩也是一脸的愧疚,蹲我对面儿一个劲儿的说对不起,说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我抬头看了包倩倩一眼,缓了两口气,这才摇头说,“我没事,这也不怪你,是那个老鬼下的手。” 老梁见我没事,还能说话,立刻就把我扶了起来,皱眉问我,“那鬼呢?照到阳光是不是就消失了?” 按理说应该是这样,可当时那鬼是附在包倩倩的身上,所以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只好摇了摇头。 包倩倩见我摇头,却有些惊恐的哭了,这女人刚站起来又突然蹲到了地上,身体也有些止不住的瑟瑟发抖,嘴里呜咽着,“我没想到爷爷会变成这个样子,他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难道他还没魂飞魄散?”老梁惊诧的看着包倩倩,包倩倩也不回答,就是个哭。 我这人就看不惯女人哭,顿时就有些不耐烦了,皱眉说,“你哭什么?那是你亲爷还能害死你?再说了刚才他掐的是我,又没掐你,你怕个毛儿啊?” 包倩倩一听,抬头泪汪汪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反应迟钝的嘀咕了一句,“也对哦……” 对你大爷…… 我是瞬间无语了,冲老梁使了个眼神儿,老梁立刻过去把包倩倩扶了起来,我绕过两人,到床边看了看小张,那小子身上很热,明显和我第一次撞鬼的时候一样,发烧了,而且比我那时候严重多了,身上热的烫人,嘴片子都烧干了,裂开了一个个的血口子。 我让老梁把我上次喝剩的退烧药拿了过来,我俩扶着小张,捏嘴巴就给他灌下去了,小张一直没醒,我俩给他塞回被窝儿,就回到了客厅。 包倩倩还坐在客厅里抹眼泪儿,但已经不像刚才那么惊恐了,见我俩出来了,就询问小张有没有事儿? 我俩摇了摇头,老梁安慰了她几句,说估摸着下午就能退烧了,让她别往心里去。 我等老梁说完了,这才问包倩倩刚才哭什么?她又怎么知道那老爷子没有魂飞魄散? 包倩倩的脸色却显得有些难看,犹豫了一会儿,这才说,“就是之前我跟你们提过的,我体质不好,又能见鬼,所以很容易会被脏东西上身,而且……” “而且什么?”我看包倩倩说话支支吾吾的,心里顿时有些发紧了,因为我突然想起她被鬼上身的时候眼睛是不正常的,也就是说那晚我摸她的时候,瞪我的那双眼睛是鬼的? 果然呐,听我追问,包倩倩这才心虚的说,“而且……鬼上身之后不会轻易的离开,就告诉我光脚走夜路的那先生说,他说,我的身体和灵魂之间有很大的缝隙,可以说是孤魂野鬼的天然容器,它们会霸占我的身体,白天沉睡,晚上醒来……” “等一下!”不等包倩倩说完,我顿时皱紧了眉头,问她,“你身体里现在有几只鬼?” 包倩倩愣住了,看了看我和老梁,不安的说,“我一直很小心的,这应该是那位先生警告我之后第一次被鬼上身,应该是……第一次吧?” 第十三章 偷袭 说到最后,包倩倩自己都没信心了,她看着我和老梁,那双泪汪汪的眼睛顿时又露出了惊恐的神色,看那意思又要哭。 我立刻摆了摆手,说,“你先别哭,我就是问问,没别的意思。” 包倩倩却依旧一副很紧张的样子,说,“可是我爷爷的鬼魂不离开我的身体怎么办?” 老梁一看包倩倩吓成了那样儿,顿时就坐不住了,瞅了我一眼说,“你别害怕,撞鬼这事儿我俩也遇上过,就乐子手上拿那铁片子,你看着没?那玩意儿辟邪很管用,你放心不会有事儿的,实在不行我俩就把那东西送给……” “咳!”我看老梁这是要把我手里的符印送人,顿时咳嗽了一声,接过话茬问包倩倩,“你说那阴阳先生呢?实在不行就找他帮忙吧!既然你这双眼是从小就能见鬼,所以你以前也遇到过这种事儿吧?” 我的意思很明显,既然那阴阳先生可以解决一次,就可以解决两次,三次,四次,这不比我俩靠谱多了吗? 但是,包倩倩一听,顿时就面露难色了,红着眼圈儿说,“可是那先生半年前已经死了。” 老梁一听,看不下去了,让包倩倩自己在客厅坐着,他就把我拉屋里去了。 我问他干什么玩意儿? 老梁说,“你看那小倩挺可怜的,就帮她一把能死啊?再说了,你也没表面儿上看着那么没心没肺啊,那小张和咱俩都不熟,你还给他退烧药呢,你现在又没撞鬼,这破铁片子你留着也没啥用,你就……” “就你大爷……”我不动声色的看着老梁,见他呆了一下,这才继续说,“还有一口一个小倩,真以为你宁采臣呐?我跟你说,这事儿绝对没有这么简单,在没有搞清楚是谁翻咱俩的屋子之前,这东西我谁也不给。” “不是……乐子,你这是啥意思啊?”老梁顿时不乐意了,眼巴巴的看着我手里的符印,有点儿着急。 我把符印装到了兜里,这才小声说,“你傻啊?咱俩这屋给人翻了,却啥都没少,这说明有人在找东西,但没找到,你猜这人想找的是什么?” 老梁反应迟钝的看了看我,这才说,“就你手里那破铁片儿?” “并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我见老梁终于开窍了,顿时松了口气,说,“虽然这东西不是咱花钱买来的,但也确实保过命,它的威力你也看到了,灭鬼那就跟灭苍蝇似的,一灭一个准儿,这种东西你也敢随便送人?” 老梁不说话了,似乎是在想事情,我继续说道,“这事儿来的有点儿突然,先是小张撞鬼,又是包倩倩被鬼上身,他俩之中一定有一个人有问题,这屋子被翻了,他俩都有嫌疑,一切等小张醒了再说!” “可是……万一小张总不醒咋办?小倩被她爷爷的魂魄上身了,现在是白天还好点儿,等晚上可就悬乎了……”老梁小声嘀咕着,明显还是担心包倩倩的死活。 他说这情况其实我也不是没想到,毕竟我现在心里也是没底了,无法确定小张和包倩倩到底是谁有问题,万一弄死一个就不好了,虽然包倩倩的嫌疑比较大,但她现在被鬼上身的境地明显是比小张惨多了。 而且我和老梁又没见过包倩倩,我想她也不可能知道我俩手里有这么块符印,虽然小张也不咋和我俩打照面儿,但他毕竟是和我俩住一个屋檐儿下的,平时我和老梁对他也没什么提防,难免他之前听到过些什么。 想来想去,我还是不能确定是谁翻我俩屋子,那时候其实也是争这口气,本来嘛,有事你就光明正大的说,想要符印完全可以借,这样偷偷摸摸的翻我俩屋子,当我俩是傻逼呢? 我见老梁依旧是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这才转而说,“别愣着了,你和包倩倩去买点儿黄纸和朱砂,回来我给你印几张符,这总可以了吧?” 老梁一听,顿时猥琐的笑了,一拍我的肩膀,说,“不愧是我兄弟,就知道你不会见死不救的。” 我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目送老梁和包倩倩出去,就拿出兜里那符印看了看,虽然我不是啥懂行人,这玩意儿看着也不像是什么古董,但有一件事儿我心里挺清楚的,那就是这块印符的模子不是什么人都能用。 就比如,我和老梁,之前在小北沟的时候已经证实过了,老梁印的符是不管用的,也不知是不是那天我吃的狗肉比较多,反正只有我用它印出来的符才好使,而且这符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第一次除掉那个老女鬼的时候,是老梁用了一张符,可第二天我却整个人都不好了,那模样儿憔悴的就跟鬼似的,那时候我还以为是撞鬼之后的后遗症,但是后来收拾那个老井厉鬼的时候,我用了三张符,然后整整昏睡了三天。 用老梁的话来说,就是我那一觉差点儿直接睡火葬场去,整个人都蜡黄蜡黄的,但是之前和那个厉鬼交手的时候,我并没有受伤,只是被她掐了手腕,要说挨掐,那时候老梁的俩脚脖子都被掐紫了,也没看他有啥事儿。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了,印出来的符纸虽然什么人都能拿来用,但用这块模子印符并不是没有代价的,所以符不能印多了,否则我这小命儿恐怕就保不住了。 看着手里那黑白两面儿的铁片儿,我想了一会儿也就收起来了,然后到小张那屋看了看,人依旧没有醒,但已经开始出汗了,看样子是没啥大事了。 九点多,老梁和包倩倩才回来,手上提着一大袋子黄纸,进屋老梁就拿出剪子开始裁黄纸,说让我多印点儿,给小倩多准备几张,以备不时之需。 我当时瞅了瞅老梁买回来的那堆黄纸,没有说话,不动声色的从他裁好那堆里抽出三张纸片儿铺到了地上,然后拿过包倩倩弄好的朱砂,用手指涂到了符印凸起的符文上。 心里想着这老梁真当这些黄符是白来的呐?看看那一大堆黄纸,我就有种这孙子想要我命的感觉,可当着包倩倩的面儿我也没直说,而是手脚麻利的印好了那三张符纸,就把符印擦干净收起来了。 老梁还在玩儿命的裁纸,看我把符印收起来了,就愣住了,纳闷儿的说,“印啊!” “印你大爷,这三张够用了。”我捡起那三张符,抽出其中一张递给了包倩倩,剩下那两张我自己揣兜儿里了。 老梁一看,不等包倩倩接过我手里的符,就一把抢了过去,捏着符纸在我眼前抖了抖,不乐意的说,“不是,乐子,你这也太抠儿了吧?这一张够干嘛的啊?” “你要是不乐意要,就拿回来。”我刚把手伸出去拿那张符纸,老梁就立刻把手缩回去,将那张符递给了包倩倩,悻悻的说,“算了,有一张总比没有好。” 我扯了扯嘴角,没说话,就回屋睡觉了,毕竟才上完夜班儿,我和老梁是典型的昼伏夜出,虽然晚上是很精神,但白天必须睡足,不然那脑袋困的也跟炸了似的那么疼。 我是下午四点多睡醒的,床头放了饭菜但是已经凉了,老梁似乎一直没睡,还在客厅里和包倩倩聊天儿,我爬起来到卫生间洗了把脸,就去小张那屋看了看,这小子的烧已经退了,出了一身的汗,衣服都给浸湿了,但依旧没醒。 我推着小张喊了几声,他依旧睡的像头猪,我琢磨着这小子背着那老鬼跑了一天两夜,八成是身体受不了了,就没再嚷他,出门的时候顺手从小张这屋翻了两桶泡面拿去泡着吃了。 就当是我给他退烧药的报酬了,其实主要还是老梁那孙子只顾着泡妞儿,给我留了份儿凉饭凉菜,我懒得吃。 天快黑的时候,老梁和包倩倩出去吃饭,叫我一起,我才吃了泡面,还不饿,就没去,晚上我和老梁还得去上班儿,但老梁不放心包倩倩,这包倩倩似乎自己也害怕,就说跟我俩一起去酒吧,万一有事儿也好有个照应。 可是,那天我们三个还没走到酒吧,老梁突然说头疼,我说他是困的,谁让他白天不睡觉?当时我这话都没说完,身后就传来了一声闷响,老梁一头就栽到地上了。 我立刻过去摸了摸老梁的鼻子,看还有气儿,就开始掐他的人中,但老梁那鼻子下边儿都快让我掐出血了他也没醒。 就在我纳闷儿他这是怎么了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冷笑,当时我就是一个激灵,可不等我反应过来,后脑就是一疼啊。 我用手一摸,黏糊糊的明显是出血了,便立刻起身回头看了过去。 包倩倩站在我身后,手里提着一根手臂粗的破木棍,正阴冷的看着我,不过,我回头的那一瞬间,并没有从包倩倩的眼中看到黑气。 第十四章 女先生 可那也只不过是一瞬间罢了,当时那条街道距离我和老梁的宿舍不远,像这种远离闹市区的破旧街道是没有路灯的,所以我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走眼了。 反正等我仔细看的时候,包倩倩的眼中已经有黑气了,那双仿佛没有眼白的诡异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那眼神让我觉得这不是早上的那个老鬼,反倒像是前天晚上瞪我的眼神。 面对面站着,一时间这气氛紧张到了极点,因为包倩倩是活人,我不能用符印伤她,所以只能悄悄把手伸进口袋,摸到了那两张符纸。 而包倩倩却提着那根木棍后退了几步,直勾勾的看着我,突然微微俯身大叫了起来,这声音撕心裂肺的仿佛直接钻到了我的心里,震慑的我不禁全身一抖。 夜风扫过包倩倩的长发,将那及腰的大波浪卷发微微扬起,她还在撕心裂肺的叫着,身体也因为用尽全力的吼叫而微微颤抖着,但是下一秒,这个体型娇小的女人已经提着木棍朝我冲了过来。 我不是第一次见鬼了,也不是第一次跟鬼动手了,但这鬼使用如此普通的物理攻击,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当时看包倩倩这势头,要是我硬接,八成能给我直接把胳膊抡断了。 但是,老梁还在我身后躺着,我要是躲开了,这孙子估计是要遭殃了,所以当时出于本能,我还是把那符印拿了出来,反手攥着,垫在小臂上,迎头接住了包倩倩的那一击。 ‘当’的一声,我只觉得自己手臂顿时一麻,随后手心就传来了一阵刺痛,明显这包倩倩被鬼上身之后力气变大了许多,根本就不是我撑得住的。 也幸好我有二手准备,立刻抬左手把早就拿在手里的符拍向了包倩倩的脸,可就在这一瞬间,包倩倩突然愣了一下,迅速的后仰躲开了我手里的符,紧接着后退了好几步,一个转身跑了。 我也是不禁一愣,刚才包倩倩那脸上的表情分明是很惊恐,好像上她身的那个鬼认识这符一般。 等我回过神的时候,包倩倩已经跑没影儿了,我立刻扶起老梁把他送回了宿舍,老梁的身上并没有外伤,似乎只是睡着了,我把他送回房间,就去卫生间处理伤口了,后脑流了点儿血,手心也被符印硌破了,不过好在不是很严重。 就在我拧着脑袋,擦后脑勺儿那点儿血的时候,小张走进了卫生间,那小子见洗手池边儿上有血,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腿儿一软,直接趴门框上了。 我莫名其妙的看着小张,问,“你怎么了?不是……你啥时候醒的啊?” 小张定了定神,这才说,“我……我晕血……” 我一听,顿时无语了,过去把小张扶到了客厅,问他,“就你这样儿,晕血还敢上火葬场上班儿?万一碰上个坠楼的,车祸的,还不吓死你啊?” 小张的脸色还是不好看,挠了挠头,说,“这活儿工资高,而且我是夜班儿,晚上没人火葬。” “夜班儿?”我顿时一笑,问小张,“时间和酒吧那活儿重着?” 小张尴尬的点了点头,说,“我爸妈走的早,弟弟妹妹还要上学,全靠我一人儿挺着,就多找了几份工作。” 对小张这工作狂人的属性,我本来想调侃几句套套近乎,但听他这么说,我这到嘴边儿的话就又憋回去了,直接问他,“你这两天就没发现身边儿有啥不对劲儿?” 小张闻言,身体不自然的僵了一下,莫名其妙的说,“于哥,你说……说什么呢?” 我见这小子还不说,就瞅着他试探性的说,“就比如出现幻觉啊,做梦啊什么的,有没有见到一个老头儿……” 听我这么说,小张哆嗦了一下,这才紧张的说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我不止知道这个,我还知道那老头儿是在你们火葬场火化的,现在他缠上你了,你如果不想丢了小命儿,赶明儿去火葬场一趟,给我打听打听那老头儿的家里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你的意思是那老头儿真是鬼?”小张这脸色瞬间就煞白煞白的了。 我瞄了小张一眼,然后点了点头。琢磨着这小子既然在火葬场上班,还能半夜溜到酒吧做另一份兼职,那说明他在火葬场一定有人,不然同时身兼两职那是不可能的,对他来说打听个死人的家庭情况应该挺简单的吧? 见我点头了,小张倒没质疑那老头子是不是鬼,反倒是对我比较质疑的问了一句,“那你……能帮我?” 我只好再次点头,抬手拍了拍小张的肩膀,说,“放心,我不是骗子,不收你钱,就是让你打听一下那老爷子的家庭情况,这方便我帮你解决事情,不然你这事儿难办,怕是活不过三天了。” 事实上,缠着小张的那老鬼早就跟包倩倩走了,现在小张身边根本就没什么鬼,但我想让他帮我探包倩倩的底儿,也只能哄骗一下这小子了。 小张一听我说活不过三天了,顿时就坐不住了,急忙应下了这事儿,说天亮就去。 我见他应下了,便起身把口袋里那两张符抽出了一张,放到了小张手里,说是给他防身用的,然后留下那小子一人在客厅发愣,我就回屋了。 老梁睡了整整一夜,第二天八点多的时候才醒,这孙子醒了就问我包倩倩哪儿去了? 我看他一副怀春老处男痛失目标的表情,顿时就来气了,立刻对老梁这个不开窍的傻货进行了长达一个多小时的社会主义式批斗。 等我把昨晚的事和自己的猜测都说完,老梁这才缓过神儿,说,“你觉得小倩砸你的时候她是清醒的?这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如果我脑袋上这一下真是那鬼砸的,今儿你就得去太平间认尸了,也正是因为包倩倩下手不够重,我才捡回一条命。”我不耐烦的看着老梁,转而说,“我已经让小张去火葬场打听包倩倩的家里情况了,估摸着一会儿就能回来了,到时候自见分晓。” 老梁还是有些接受不了,继续问我,“那你的意思是小倩想抢你的符印?所以才故意接近我俩?可这没理由啊,她咋知道你手里有符印的?再说了,这一破铁片子,她抢这玩意儿干嘛啊?” 我确实是不知道包倩倩为什么会知道我手里有符印,也不知道她要这个做什么,但从上她身那个鬼的反应来看,至少那鬼认识这符印印出的符纸。 见我没说话,老梁悻悻的扫了我一眼,似乎还想质疑什么,这时候客厅传来了开门的声音,小张急匆匆的进屋,喊了我两声。 我和老梁就起身去客厅了,这小张跑了趟火葬场,我让他打听的事儿他倒是问清楚了,说那天火化的就一家,住城南姓刘的,住址和联系方式他都搞来了。 “姓刘的?会不会是搞错了?”老梁顿时呆了一下。 我没搭理他,示意小张说详细一点儿,小张看了看老梁,直接从兜里掏出了一张记着地址和电话号码的卡片,放到了我手里,说,“不会搞错的,那天死者家属在火葬场因为是火化还是土葬的问题差点儿打起来,当时值班儿那几个人都记得很清楚。” 我看了看那张卡片,便皱眉问小张,“那这老头儿有没有孙女?” 小张摇头说,“没有,老爷子哥儿一个,就一个儿子,俩孙子,不过,这家挺奇怪的,办丧事请先生找了个女的。” “女的?”瞬间,我和老梁都是一愣,说话的声音都高了八度,小张给我俩吓了一跳,立刻点了点头,我又问他,“那女先生叫什么名字?” 小张挠了挠脑袋,想了半天,这才费劲的说,“好像是叫什么倩什么的?” 老梁当时听到这话,那脸上瞬间就懵逼了,半天才缓过劲儿,扯着嗓门儿惊诧了一句,“那小倩是跳大神儿的神婆子啊?” 我给这孙子吼得差点儿蹦起来,便不耐烦的说道,“你鬼叫什么?早就告诉你这女人不简单,你他娘就跟灌了迷魂汤似的不听!” 小张莫名其妙的看了看我俩,说,“你们认识她?” 老梁那模样儿就跟已经魂飞魄散了似的,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压根儿就没搭理小张,我只好接过话茬,说,“见过两面,这件事你放心吧!我尽快帮你解决。” 小张茫然的点了点头,紧张的说,“那麻烦你了,于哥,完事儿我请你俩吃顿好的。” 我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小张还要去上班,并没有久留就出门了。 我见小张走了,便问老梁,“你有没有包倩倩的电话?” 老梁一脸郁闷的摇了摇头,说,“没有。” “你是不想告诉我吧?”我瞄了老梁一眼,见这货没说话,便继续问道,“梁子,还是不是兄弟?为了个女人,值得吗?” 闻言,老梁抬眼瞄了我一下,为难的说,“我觉得她不是坏人。” “她是不是坏人我不关心,事实上你和我也不是啥好玩意儿,”我无所谓的说着,弹了弹手里的卡片,继续说道,“我只想知道她为什么想要我手里的符印,以及这符印的来历和作用,如果你执意不告诉我联系方式,我自己打电话问刘家一样能找到,你信不信?” 第十五章 神秘人 听我说给刘家打电话一样能要到包倩倩的手机号,老梁顿时呆了一下,傻了那么两秒,这才掏出手机扔给我,说,“她跑都跑了,还能让你找到?手机号我有,能不能打通难说。” 我接住手机按开电话薄,先找到了包倩倩的手机号,这才问,“这号你之前打过没?” 老梁摇了摇头,说,“没有,大活人就在我眼前,我打电话干嘛?” 闻言,我顿时对这手机号不抱啥希望了,但还是按下了拨号键,还真别说,响了几秒非主流的彩铃之后,这电话还真就接通了,只不过…… “谁呀?”电话那头确实是个女的,但声音听上去很稚嫩,并不是包倩倩,而且这说话的语气就跟鬼子进村儿似的,那叫一个横。 我给这霸气十足的声音吼的一愣,这才纳闷儿的说,“我找包倩倩,请问……” “你找她给我打电话干嘛?她早死了!”不等我说完,对方已经不耐烦的说了两句,然后直接挂断了电话。 我不禁愣了一下,回过神又按了两次拨号键,但都被挂断了,后来就直接打不通了,看样子八成是进黑名单了,不过听这人说话的方式,她应该是认识包倩倩的,而且关系不太好。 我见对方是铁了心不搭理我,也就没再打那个号码,而是把手机还给老梁,提醒道,“下次泡妞儿再要手机号的时候,记得当面拨通一下,免得被骗了都不知道。” 老梁反应迟钝的拿起手机看了看,不解的说,“不是打通了么?” “打通有个屁用,对方说话横的跟鬼子进村儿似的,是个小丫头,根本就不是包倩倩。”我起身活动了一下肩膀,继续说道,“看来只能去刘家附近守株待兔了,明儿晚上就是七日回魂夜了,今晚包倩倩一定会把那老鬼送回刘家,这是个机会。” 老梁傻啦吧唧的看着我,问道,“你不是说给刘家打电话一样能要到小倩的手机号么?不要啦?” “要你大爷,知道什么叫打草惊蛇不?要是能和刘家要,我还搁你这儿磨啥时间?那刘家手里的联系方式不比你的靠谱?”我鄙视的扫了老梁一眼,转身就打算出门了。 “老于,我跟你说,你这小个儿长不高就是让心眼儿赘的……”老梁一脸抱怨的匆匆跟了上来,见我没搭理他,便又不确定的说道,“小倩把你脑袋开了,你不会报复她吧?” 我回头扫了老梁一眼,觉得这小子最近的慈悲心有点儿太泛滥,但也没给他找不痛快,就摇了摇头,说,“不会。” 老梁半信半疑的瞄了我一眼,就跟我出门了。 其实我也不确定包倩倩是不是昨晚就把那老鬼送回去了,现在去刘家附近守着也只是想碰碰运气,出门和老梁一起吃了午饭,我俩就去城南了。 这个刘家并不是什么有钱人,住的就是普通的居民小区,我和老梁找到地址上所说的单元楼也没上去,就在楼下转了一圈儿,找个犄角旮旯眯那儿了。 这人死后三至四天发丧,虽然地区不同丧葬风俗也不一样,但都大同小异,想想那老鬼死了也有六天了,早就发丧了,楼上也没啥好看的,我和老梁只要从这儿等着包倩倩,然后给她堵到楼道里就行了。 至于为什么这么做,我还真不是想报复那女人,说明白点儿,这人谁还没点儿贪念,我就是想知道手里的符印到底是不是什么宝贝,毕竟这东西它确实并非凡物。 那天我和老梁蹲不起眼儿的小角落,各怀心事的抽了半天的烟,直到天快黑,傍晚的时候,一辆计程车停到了这楼下,当时我和老梁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等车子停稳之后,后车门打开,包倩倩穿着一身连衣小皮裙儿下车了,抽了张百元大钞递给司机,转身就踩着清脆的高跟鞋声进了楼道。 我和老梁彼此对视一眼,立刻就跟上去了。 包倩倩踩在楼道里的清脆鞋跟儿声不紧不慢的,一直上到了六楼才停住,这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我和老梁扒着楼道扶手往上边儿张望了两眼,发现包倩倩在刘家门前停住了脚步,却没有抬手敲门,而是愣怔的站了一会儿。 然后一个比包倩倩高半头的黑影儿从她的身体上分离了出来,我和老梁都看傻了,那画面就跟复印机似的,刷的一下包倩倩身边儿就多了个人影儿。 只不过这人影儿在我和老梁看来只不过是一团黑气,而这人影儿八成就是姓刘那老爷子了,不过这包倩倩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和老梁还真搞不明白了,只见那包倩倩小声和那黑影说了几句什么,黑影就毫不反抗的穿过刘家的门,进屋了。 我和老梁躲在五层的楼道拐角处,还没回过神儿,包倩倩已经往楼下走了,老梁转身就要跑,让我一把揪住直接给推出去了。 “你?”见老梁突然冒出来,包倩倩停住脚步愣了一秒,这才转而柔声问,“你是来找我的吗?梁哥。” 卧槽?这都什么情况了,还喊梁哥?当时我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这女人暧昧的语气,怎么都让我觉得这老梁好像跟她有一腿。 老梁也是个不争气的玩意儿,一看到包倩倩就又结巴了,站那儿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啥。 包倩倩见他一副哑巴样儿,也没在意,就下楼过来,牵住了老梁的手,问他,“你到底是不是来找我的?” “是来找你大爷的!”我见包倩倩已经到了近前,立刻抽了一张黄符,直接拍到了包倩倩的脸上。 这包倩倩连躲都没躲,就这么站着,给我拍了个正着,只不过那张符纸拍在她的脸上似乎没有任何的作用,哗啦一声就掉了。 包倩倩一伸手快速的接住了那张黄符,低头看了看,这才不解的问我,“这符纸不是舍不得给我嘛?怎么直接送我脸上来了?” 我当时给这女人气的差点儿背过气去,就问她,“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们不是已经知道了吗?我是阴阳先生,家传的。”包倩倩理所当然的说着,走过来把符纸塞到了我的口袋里,微微一笑,擦肩而过就下楼了。 我傻了一下,老梁见包倩倩走了,这才凑过来,说,“老于,我看还是算了吧,小倩也没啥恶意,没准儿就和我们闹着玩儿呢!” “闹着玩儿?你见过闹着玩儿闹到把脑袋开了的吗?还有昨晚你突然昏过去,一定是她在晚饭里下了药,包括小张也是受害者,这个女人心机太重,你长点儿心吧你……”我不解气的数落着老梁,自己却是不禁一愣,立刻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顿时低骂了一声,“妈的,我符印不见了。” “啥不见了?”老梁看着我,似乎是没听清我的话。 我也没空搭理他了,立刻转身下楼追包倩倩去了,不得不说啊,这包倩倩腿脚够快的,穿着双十寸高的高跟儿鞋,跑的比兔子还快,我追下楼的时候,她已经连人影儿都没了。 啥叫自寻死路?就我这样儿的。 脸对脸站着都能让包倩倩给耍了,我当时抽自己大嘴巴的心都有了,但也没耽搁,还是不死心的往小区大门口那边儿跑了过去,就在我快出大门口的时候,旁边那墙根儿的阴影了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这人只是‘喂’了一声,似乎是在打招呼。 我下意识的扭头看了一眼,只见在那边的阴影中飞出了一个东西,速度极快的划过夜空,闪着寒光嗖的一声直接扎在了我脚边的水泥路面上。 没错,那东西轻而易举的就扎进了水泥路面,我定睛一看,是刚才被包倩倩摸走的符印,顿时激动的俯身去拔,竟然没能一下拔出来。 而就在这时,那男人的声音从我斜上方传了过来,他说,“不要相信任何人。” 我抬头的时候,那人已经从墙上翻出去不见了,当时我愣了一下,又看了看几米外的门口,心说这人有病吧?放着大门不走,翻这么高的墙? 心里莫名其妙的想着,我就又俯身去拔插在水泥地上的符印了,这着实费了我不小的力气才拔出来,不过这东西总算是找回来了。 可我一想又觉得不对啊,包倩倩呢?而且刚才那男人说话的语气我怎么觉得这么耳熟呢? 就在我拿着符印站原地纳闷儿的时候,老梁也追了过来,一眼看到我手里拿着符印,便问我,“小倩呢?” 我说,“不知道,八成是被截胡了,这会儿应该躲哪儿哭呢吧?” 老梁显得有些担心,我也没搭理他,心说就包倩倩那小心眼儿要是能出事儿,这地球都得倒着转了,出了小区,我俩打了辆计程车就回宿舍了。 让我无比蛋疼的是,第二天一大早,这包倩倩又主动找上门了,看样子这女人还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了,死活就是瞄上我手里那块符印了。 第十六章 交易 给包倩倩开门的自然是老梁了,要是我绝对不会让那个妖精进屋的,不知是八字犯冲还是咋地,我就看那女人不顺眼。 那天包倩倩穿的很正经,典型的公司小白领打扮,戴着副大墨镜,手上提着个小手提箱。 老梁是依旧抵不住这女人的美色,很是热情的就把包倩倩让进了屋里,完全忽略了我这个受害者的心情。 我靠在里屋的门框上,看着俩人有说有笑的进屋,注意力却落在了包倩倩手中的皮箱上,当时我就想,那箱子里是钱吗?这包倩倩偷抢不成,难道这次要用买的? 就在我看着那手提箱出神的时候,包倩倩一抬手把箱子放到了破沙发上,摘下眼镜,乐呵的看着我,说,“于哥,昨晚跟你开个小玩笑,你不会还在生气吧?” 我瞅了包倩倩一眼,没出声。 老梁立刻出来打圆场,说,“他一大老爷们儿咋会跟你较真儿?没事。” 包倩倩也没说啥,直接侧身打开了身边的小手提箱,开门见山的说,“我想你们也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我想要于哥手里的东西,这些钱够不够?” 不得不说,当时看到那满满一箱子的人民币,我还真有点儿上头,那感觉就跟一口气灌了两瓶二锅头似的,这心里火辣辣的,整个人也有点儿晕乎。 老梁就更吃惊了,瞪着那一箱子钱,眼珠子都快崩出来了,结巴的问包倩倩,“小倩……这这得多少钱啊?” 包倩倩微微一笑,无所谓的说,“四十万。” 四十万……我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钱,当时我看着那一箱子钱眼都直,有些回不过神的问包倩倩,“我手里那东西值四十万?” 包倩倩想了想,说,“那东西在你手里不值钱,在我手里就是无价之宝。” 明显这小娘们儿的话里有贬低我的意思啊,但我看着那四十万心早就钻钱眼儿里去了,哪还想得了那么多?对我来说那不是小数目了,别说买那破铁片子了,她就是买我都够了啊…… 见我愣着没说话,老梁纳闷儿的说,“不是,小倩你拿这么多钱买那破铁片儿,那到底啥玩意儿啊?” “那不就是印符的模子吗?”包倩倩理所当然的看向老梁,继续说,“我虽然是个女流之辈,但确实是正经的阴阳先生,我的本事你们也看到了,这都家传的,也不瞒你们,于哥手里那符印是高人留下的东西,威力足以震慑一方鬼煞,我很需要那东西保命。” 老梁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我听包倩倩这么说,反而有些奇怪了,问她,“那昨晚帮我抢回符印的男人是谁?” 听我问这个,包倩倩脸上的表情不自然的僵了一下,反问我,“你不记得那人了?你们应该见过的。” 说起来那人说话我听着是挺耳熟的,可昨晚我根本连人影都没看清,我哪知道见过没见过? 包倩倩见我没说话,便试探性的提醒我,“一中年男人,小个儿不高,说话带点儿南方口音,喜欢穿一身黑,你真不记得了?” 听她这么说,我瞬间就打了个激灵,不禁就觉得这裤裆一凉啊,心说我怎么会不记得?包倩倩形容那人,不就是一个多月前把我卖给那老女鬼的中年人么? 想到此处,我立刻问包倩倩,“他是什么人?” 可能是察觉到我想起了点儿什么,包倩倩皱眉说,“反正不是好人,他是不是让你留着这符印别给我?我跟你说实话,这符印在你们普通人手里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它会吸人精气的,虽然不致命,但也会减寿。” 包倩倩这话说的有点儿玄乎,不过之前用了这模子印出的符纸之后,我的身体也确实是受到了影响,但昨晚那人也没说不让我把符印给包倩倩啊,他只说让我不要相信任何人? 包倩倩可信吗?那个中年人又可信吗? 我狐疑的看着包倩倩,心说,这小娘们儿可不是啥好鸟儿啊,先是借着小张撞鬼接近我和老梁,又谎话连篇,还偷袭老子,对我手里这符印也是又偷又抢的,妈的,这小娘们儿的话绝对不能信。 可那中年人也不是啥好玩意儿,用两张一百块的冥币就给我卖那老女鬼手里去了,害的老子差点儿没英年早逝不说,还他娘差点儿变太监,现在又跑出来装好人,虽然这符印不是他给我的,但万一这玩意儿真能让我减寿,咋办? 而且那四十万对我这种穷逼来说,也确实是很诱人…… 见我盯着那箱子钱出神,包倩倩有些勉强的说,“如果你觉得这些钱不够,我还可以再加点儿。” 听她这么说,我便转而问她,“你说这符印不是什么好东西,会吸人的精气,让人减寿,还花这么多钱买,你就不怕死?” “我不怕,我和你们这些普通人不一样。”包倩倩语气僵硬的回了我一句。 我上下打量了这女人一番,这才问她,“哪儿不一样?你妖怪啊?” 包倩倩被我问住了,皱眉瞪了我一下,也只是说了一句,“反正就是不一样。” “不是,乐子,你到底卖不卖啊?”老梁看不下去了,嘴里问着我,伸出四根手指,又强调了两遍,“那可是四十万啊,四十万!” “四十万又不是给你的,你激动个屁?”我一看老梁面对包倩倩时的那副狗腿样儿就来气,心说这孙子到底哪边儿的? 这时包倩倩接过话茬,说,“你如果是嫌少,可以明码标价,钱我去准备。” 钱可是个好东西,没有人是不爱财的,我当然也不例外,见包倩倩这么说了,索性想了想,说,“一百万,见钱交货。” “什么?”包倩倩闻言,顿时惊得站了起来。 老梁也有点儿傻了,直勾勾的看着我,嘀咕了一句,“你这是抢钱呐?” 我管它是不是抢钱,反正就这个价,要是包倩倩真的肯出一百万,我就敢冒险把符印给她。 当时包倩倩瞪着我想了想,然后俯身合上了装钱的手提箱,说,“留个联系方式,钱准备好之后,我会联系你。” 我也没墨迹,抄了个手机号给包倩倩,就送客了。 包倩倩走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明显我这狮子大开口让她有些承受不住了,老梁看那意思也是嫌我要钱要多了,不乐意的看了我一眼,捡起沙发上的墨镜,就追出去给包倩倩送墨镜了。 我反倒是觉得无所谓,本来嘛,我和她又不熟,卖人情又不能当饭吃,既然她这么想要这东西,总得出个我满意的价吧? 心里有些发坏的想着,我就坐到了沙发上,往后一靠这心里还是很向往以后那有钱人的日子啊,可就在这时,我屁股地下传来了一阵闹腾的手机铃声,还带震动的,给我吓了一跳。 伸手把手机摸出来一看,这手机是老梁的,这货出门忘了拿,来电显示没有备注,似乎是个陌生号码,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了电话,说,“老梁不在,一会我让他……” “我找你。”电话那头是个男人的声音,这人说话带点儿南方口音。 当时我就认出这声音了,就是用二百冥币把我卖给老女鬼的那老王八,意识到这孙子还敢给我打电话,我不禁惊诧了一句,“卧槽?” 那人也不废话,直接问我,“钱你收了?” “暂时没有,她出的价太低了。”我本来想骂他几句解解气,但听他提钱,就把到嘴边儿的脏话又咽回去了,寻思着难不成这孙子也想买?那我倒是可以再抬抬价。 谁知那人沉声笑了笑,反而说,“那真是太可惜了,东西是我帮你抢回来的,本来还以为能分一杯羹呢!” “分你大爷!”我张嘴就骂了一句,问他,“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人沉默了一会儿,答非所问的说,“包倩倩手里只有四十万,她没有多余的钱,但我可以给你两个四十万。” 听他这么说,我就又有点儿懵逼了,问他,“你也想买这东西?” “当然不是,”那男人不屑的回了一句,转而说,“如果我想要,昨晚就不会还给你了,我想买的是你‘不卖’,当然如果包倩倩能出比我多的钱,那你随便卖。” 这人是真有病吧?给我钱就为了让我留着那符印?他这赌徒一样的交易方式,顿时让我这脑子有点儿短路了,不过,这八十万虽然比一百万差了点儿,可如果包倩倩真的只有四十万,那这男人的钱我是不要白不要啊! 想到这里,我便有点儿不确定的问了一句,“这次不会又是冥币吧?” 那男人听我问这个,不禁笑了笑,说,“这次绝对不用冥币做交易。只要你彻底拒绝包倩倩,我就亲自把那两个四十万送到你手上。” 听他这么说,我不解的问他,“那怎么才算彻底拒绝包倩倩?” “你可以把符印毁了,或者把包倩倩杀了。”电话那头的中年男人语气轻松的说着,仿佛只是在谈及家常便饭。 第十七章 美人计 毁了符印,或者杀了包倩倩? 我拿着老梁的手机愣住了,等我再回过神儿的时候,那中年人已经挂断了电话,我拨回去语音提示用户已关机。 虽然我不是啥好玩意儿,但就算给我八十万,杀人这种事我也不会去做,因为我没那么大胆子,而且和杀人相比,毁掉那个符印似乎太过简单了。 就算那东西锋利无比,坚硬的可以瞬间贯穿水泥地,它也是金属,绝对禁不住火的煅烧。 就在我拿着老梁那破手机琢磨这事儿的时候,老梁推门进屋了,表情有些沮丧的抱怨我,“你是不是掉钱眼儿了?小倩一个女孩子整天斩妖伏魔的赚点儿钱容易么?给你四十万你还嫌少啦?” “嫌少怎么了?她是你梦中情人儿,又不是我的。”我无所谓的说着,随手把老梁那破手机扔到了沙发上。 老梁不乐意的看着我,似乎有些无话可说。 我也没搭理他,觉得老梁这一看到女人就走不动道儿的毛病得治治,不然这孙子早晚得栽女人手里。 因为我对包倩倩狮子大开口的事情,老梁不怎么搭理我了,接连三四天都没怎么跟我说话,虽然还是一起上下班吃饭,但明显话少了,只是经常抱着手机发短信。 不用猜我也知道,这小子八成是在和包倩倩聊天儿,还不想让我知道,我也没戳穿他,只是想着等这事情一解决,包倩倩自己就会踹了老梁,所以我没必要去当那个棒槌。 包倩倩再次找上门呢,是在一个星期之后,那天老梁不在,就我自己,当时听到敲门声,我还以为是老梁出门忘了带钥匙,可开门一看,包倩倩泪汪汪的站在门外看着我,两只眼睛哭的通红。 我当时瞅了瞅包倩倩的手里,并没有拿着手提箱之类的东西,自然就觉得她是来找老梁的,所以也就爱答不理的把路让开了,示意她进屋。 可这包倩倩不知道是抽的什么风,突然就一脑袋扎我怀里了,两只小手死死的抱着我的后背,说她想我了。 我当时就傻逼了,心说这小娘们儿是不是认错人了?难道她有很严重的近视? 僵硬的站在门口,我是半天没缓过神儿,直到包倩倩压抑的哭声传进我的耳朵,我这才有些心软的说,“你哭什么?老梁不在也别拿我开涮行不?” 包倩倩也不说话,就把脑袋闷在我的怀里,闷闷的抽泣着,其实我最讨厌女人哭了,我一直觉得那是雌性生物为了博取同情心而故意表现的娇柔做作,可那天不知怎么的,包倩倩那哭声却让我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女人确实是很脆弱的,她们哭或许只是因为痛苦。 至少当时是那样的,用文艺一点儿的话来说,当时我从包倩倩的哭声中感受到了一个灵魂的挣扎,那是一种痛苦的呐喊,可她又不能喊出声,只能自己忍着,直到无法承受,这挣扎的痛苦才勉强化为一种压抑的哭声宣泄出来。 我俩在门口站了半个多小时,我僵着个身子腿儿都麻了,这包倩倩才松手,抹了抹眼泪儿,说,“谢谢你。” 我看这女人终于说话了,便立刻回了句,“别,按理说你除了在我身上蹭了点儿鼻涕和眼泪之外,我还是占便宜的……” 话说到这儿,包倩倩突然噗嗤一声笑了,不得不说,老梁确实很有眼光,这包倩倩一双眼睛都哭肿了,脸上的淡妆也花了,可笑起来还是很好看,我愣怔的看着包倩倩,不禁有些出神。 直到包倩倩看我,我这才匆忙的收回眼神,不耐烦的说,“笑什么笑?你来这里到底是找我,还是找老梁的?” 包倩倩抽了抽鼻子,很是肯定的说,“我是来找你的。” 我纳闷儿的看着包倩倩,问她,“钱你准备好了?” “暂时没有,”包倩倩却是摇了摇头,进屋回手关上了门,小声问我,“你看我值多少钱?” 我被包倩倩这话问傻了,呆了一下,这才反问她,“你这是什么意思?” “一百万我暂时凑不够,但我真的很需要那枚符印,我用自己的身体做交换,你就当借我的,以后我会把钱凑齐给你的。”包倩倩说话的声音很小,语气却很急切,而且已经解着上衣扣子,朝我走了过来。 这情况变化的有点儿快,我一时间没适应过来,立刻后退了两步,伸手挡着示意包倩倩停下,匆忙说,“你知道我和老梁是兄弟,他喜欢你,你又不是看不出来,还跟我来这个,你这不是让我给兄弟戴绿……” 我那句‘绿帽子’还没说完,包倩倩一把抓住了我的手,然后按到她的身上,认真的看着我,央求道,“我不会和他在一起,也不会把这事说出去,你就当可怜可怜我,那四十万我会先给你送过来……” 手底那熟悉的柔软触感让我瞬间就是一哆嗦,急忙把手抽了回来,推开包倩倩的肩膀,说,“我虽然好色,但也是有原则的,你赶紧把衣服穿好了,别一会儿老梁回来看到再误会什么。” 包倩倩听我这么说,直接蹲地上了,不过她没哭,只是有些失神的说,“我快死了,如果你不给我那个符印,我真的会死。” 我纳闷儿的看着包倩倩,问她,“你怎么会死呢?你不是阴阳先生吗?还可以让鬼魂俯身……用老梁的话来说,那你就是斩妖伏魔的高人了。” 听到我这话,包倩倩突然站起身,倔强的看着我,反问道,“阴阳先生就不会死吗?你以为我愿意当这个阴阳先生吗?知不知道五弊三缺?天道不仁,我……” 包倩倩激动的看着我,眼神之中露出了一抹凶光,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转动把手的声音,我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包倩倩却突然抱住我的脖子,一把把我扯到了地上。 ‘咔嚓’一声脆响,门开了,老梁站在门口,手里提着的零食和罐啤撒了一地,我趴在包倩倩的身上也是愣了一下,而这时包倩倩却哭了,只不过那哭声在我听来却又变得那么虚伪做作。 我扭头看向包倩倩,很想骂人,可不等我张嘴,包倩倩连踢带踹的把我推到了一边儿,然后起身捂着衣领跑了。 妈的,这事情发展能不能不要这么狗血? 我匆忙爬了起来,正想对老梁解释,这哥们儿过来就给了我一脚,直接踹我小肚子上了,然后揪着我衣领,就又是一拳,老梁说,“乐子,我是真没想到,你不止没心没肺,连人性都没了!” 当时老梁那眼珠都气红了,似乎还想揍我,但没下去那个手,只是用力把我推到地上,就出去追包倩倩了。 我坐在地上捂着肚子,揉了揉火辣辣的嘴角,也不解释了,当然也没去追那俩疯子,反而有些纳闷儿,这包倩倩到底来干嘛的啊? 她开始那表现不像是装的,后来这反应倒也符合她的性格,可我总觉得这之间有什么问题我没搞明白。 包倩倩确实是遇上事儿了,而且是威胁到了性命,所以她才放下身段儿来求我,不惜用自己的身体做交换,我看得出来,之前她说的都是心里话,可后来……是因为我不同意?还是因为老梁回来了? 怎么就又耍坏心眼儿了?而且离间我和老梁,对她来说也没什么好处吧? 我始终想不出来包倩倩这么做是图的什么,而那天老梁追出去就一直没回来,眼看着天黑了,我还是厚着脸皮给那孙子打了个电话,老梁倒没拒接,接通之后说今晚不去上班了,让我顺道请个假。 我正想问他不上班去干嘛?他就把电话挂了。 我一看,也不讨他心烦了,自己下楼吃了点儿东西,到酒吧值班去了。 老梁是第二天中午回来的,对我已经是彻底的当透明人了,不管我说什么,他根本就不搭理我。 我琢磨着,那一整晚的时间,他八成是和包倩倩在一起,这孤男寡女的,包倩倩的情绪又那么不稳定,指不定俩人就干出点儿什么来啊,这老梁是彻底的倒戈了。 之后的两天老梁照常上下班,依旧拿我当透明人,我也有点儿提防这小子,符印一直贴身带着,包倩倩的事儿我也不是没想过。 说实话,我是挺认钱的,但还真没到那种认钱不认人的地步,这两天看着老梁跟我这样儿,我也有点儿犹豫到底要不要把符印给包倩倩了,那一百万也只是我随口一说,其实四十万也不少了。 问题是包倩倩始终没跟我说要这符印到底是做什么,她种种可疑的行为,都让我不敢随便撒手这东西。 直到第三天的傍晚,我接到了包倩倩的电话,她说钱已经准备好了,让我带上东西去东郊的三号仓库,这我挺意外的,之前我已经从那中年男人的口中知道包倩倩不可能有一百万了,而且包倩倩自己也说了没有,三天的时间她一个女人根本不可能凑到这么多钱。 这个约恐怕有点儿鸿门宴的味道。 第十八章 将计就计 大晚上的,她约我去郊外的废弃仓库,这怎么想都不正常,按照我以往的性格,那肯定是不会去送死的,但那天我去了,打电话请了个假,就丢下老梁自己打了个车,去那三号仓库了。 有些事总是要弄清楚的,车子转过了两个街角,我回头看着始终跟在计程车后面的另一辆计程车,不禁觉得其实老梁这人也不傻,还知道跟着我。 当然,我是故意让他跟着的,所以出门的时候连招呼都没打,自然也没让司机甩掉他,有些真相,只有亲眼看到才能相信,尽管我还不知道真相是什么。 三号仓库其实就是一废弃的大院儿,墙都倒了,里面儿有几个破旧不堪的车间,站老远我就看到了等在院子里的包倩倩。 这女人的手上依旧没有手提箱,反而提着一盏老旧的煤油灯,灯光忽闪忽闪的跳跃着,看上去有点儿诡异,我下车之后付了钱,就过去了。 走到近前,包倩倩直接问我,“东西带来了吗?” 我点头,把兜里的符印拿出来晃了晃,说,“可是你没有一百万。” 包倩倩面无表情的脸上不自然的僵了一下,反问我,“知道我没钱,你还敢来?” “我来自然有我的理由,但是我想问问,你没有一百万,还约我出来,是想趁着夜黑风高杀人越货么?” 听我这么说,包倩倩冷笑了一声,面不改色的说,“是,又怎么样?” 我直接把手里的符印递了过去,问她,“那天你来找我,抱着我说想我了,是真的还是假的?” 包倩倩的身体不自然的僵了一下,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伸手就想拿走符印。 我自然是没给她,躲了一下,提醒她,“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那不是我说的!”包倩倩冷着张脸说完,就又伸手来拿符印。 我也没躲,就直接给她了,继续问她,“不是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不是我说的,意思就是……”包倩倩拿过符印,脸上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看着我轻描淡写的说道,“是鬼说的啊!” 鬼说的?我不明白她的意思,但那天她真的哭的很伤心,是那个鬼在哭吗? 我这还没想明白,包倩倩突然后退一步,低声冷冷的说了一句,“小九,动手。” 心中一惊,我诧异的看向包倩倩,只见她的身边不知何时站了个黑影,这黑影很高,不到两米的样子,体型娇小的包倩倩站在那黑影面前,显得那么柔弱,可就是这样一个看上去如此柔弱的女子,心肠却又那么的毒辣。 “符印我已经给你了,你还想动手?”我警惕的看着那个黑影,把手伸到兜里,摸到了仅剩的那张黄符,之前印了三张,给了包倩倩一张,后来又送了小张一张,我这只剩这一张了。 包倩倩却是微微一笑,把那枚符印收进了风衣的大口袋里,理所当然的说,“于之乐,你是没长脑子吗?上次我从你手里抢了符印,却有人给你送回去了,这次我杀了你,看他还怎么多管闲事!” 就在包倩倩说话的功夫,她身后那个黑影已经瞬间不见了,与此同时我就觉得背后一凉,立刻转身把手里那张黄符拍了过去,也是那时候我才想起,手里没有符印,我根本就接触不到鬼魂。 但等我回过神的时候,拿着黄符的手却摸到了一个男人结实的胸膛,当时我条件反射的一僵,微微抬头看去,这个鬼确实很高,半披着的长发在黑暗中遮住了他大部分的脸。 那是一张绝对俊秀的脸,剑眉飞扬,明眸清澈,五官端正的像是刻上去的,只是在他的眉心却印着一个红色的符文印迹,使这个鬼气森森的家伙多了几分邪魅。 已经没天理了,这鬼都比我一个大活人长得帅不说,更让我无法接受的是,我那张符纸贴在他的身上竟然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这让我不禁愣了一下,立刻朝那符纸看过去,没贴错,确实是字儿朝鬼贴的,怎么会不管用? 就在我手忙脚乱的想反过来再试试的时候,那个鬼一把抢过了我手里的符纸,反手就拍到了我的脸上,然后二话不说,抬脚就给我踹倒了。 看到这一幕,一旁包倩倩突然笑了,这女人低笑着说,“没用的,对他们来说这一张符是远远不够的,而且这是你的报应,好好受着吧!” 他们?我的报应? 我惊诧的看着那个俊朗的男鬼,实在想不明白,这人我肯定是没见过的,难道现在的鬼也流行整容了?我怎么不记的得罪过这种帅逼? 而且他身上这穿的是囚服么?看着也不像是现代鬼该穿的玩意儿啊,难道是从地府逃出来的? 那一瞬间,我这脑子里闪过了太多不靠谱的想法,也出现了更多的疑问,而那个鬼似乎没有要放过我的意思,但也没直接杀了我,而是走过来,朝着我肚子又踹了一脚。 这一脚可不像老梁踹的那样不痛不痒的,蹬在我肚子上就跟让几千斤的大石头砸了似的,这要是在电视剧里,我八成是得吐两口血了。 “没完了是吧?”就在那个男鬼再次抬起脚的时候,院门口突然传来了那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不过,我当时并没有感到意外,我之所以会冒险来赴约,之所以敢直接把符印给包倩倩,那完全是因为我知道,这个神秘人他不会眼看着包倩倩拿到符印而不管,毕竟他连出主意让我杀了包倩倩这种事儿都做了,那说明他是极不情愿包倩倩得到符印的。 但是,当时我也有点儿想骂娘,心说你他妈早干嘛去了?我这都快给丫踹死了他才冒出来?不过,话说回来了,这个叫小九的哥们儿那确实是挺猛的啊,那黑衣男人一把小骨头架子仿佛随时都会散架似的,他行不行啊? 这念头在我心中一闪而过,那男鬼呢,回头看了一眼,竟然收回了脚,然后一闪身躲到包倩倩的身后,瞬间化成一个黑影,又融入到了包倩倩的身体里。 其实除了被踹了两脚以外,现在这状况我是早就想到的,原本琢磨着事主儿都到齐了,这符印的事儿八成可以弄明白了,但没想到包倩倩根本就不想跟那中年男人交涉,见那人过来了,她转身就跑了。 看着包倩倩提着煤油灯,即使穿着十寸高跟鞋也依旧利落的步伐,我是哭的心都有了,心说,别啊,姐姐,咱不带这么玩儿的,你不把事儿说清楚,那我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就在我望眼欲穿的看着包倩倩越跑越远的时候,那中年男人走过来,双手插着口袋儿,俯身问了我一句,“小子,你没事吧?” 当时灯都给包倩倩提跑了,这黑灯瞎火的我依旧没看清那中年男人的长相,但我很明智的一把抱住了那男人的大腿,问他,“这到底怎么回事儿?你当初为什么要找个老女鬼害我?那包倩倩又是干嘛的?还有那符印……” 我这一肚子话想问,但是不等我问出口,那中年男人就沉声笑了笑,说,“你先回去,明天我亲自上门给你个解释,现在我得去把你的东西抢回来。” “那破铁片子我不要了,只要你给我个明白话,到底为什么害我,你就是事情的起因,要不是你,我至于碰上这么多破事?”我执意抓着那男人的大腿,心说开玩笑,我放你跑了,明儿我上哪儿找你去啊? “你真的觉得我是事情的起因么?”那中年男人低声问我,但根本就没给我搭话的机会,抬起另一条腿,就给我肚子上又来了一脚,冷笑一声,从我身上迈过去,不紧不慢的去追包倩倩了。 我抱着肚子,感觉自己这几根肠子都给丫儿踹抽筋儿了,只能痛苦的卷缩了两下身体,缓过劲儿的时候,那人已经从倒塌的院墙上翻出去了。 白忙活了半天,一人给我一脚,就算不是孕妇,我都快给他们踹流产了,不过见事散了,符印也没了,估计之后也没我什么事了,我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这时老梁才从院门那边过来,我瞅了瞅他,这小子的车一直跟在我的车后面,应该是早就到了,只是一直躲着没出来,我以为他会有话要问我,但老梁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的把我扶起来,架着我离开了破旧的三号仓库。 回到宿舍之后,老梁丢给我一瓶跌打损伤膏就出去了,直到半夜都没回来,第二天一大早,是一阵暴躁的踹门声把我吵醒了。 我起身看了看老梁的床铺,空荡荡的,似乎是整夜未归,这心里不禁有些不得劲儿了,抓起衣服随便套上就去开门了。 这鬼子进村儿似的砸门声,显然不是老梁,当然也不会是那个黑衣男人,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当我打开门之后,还是愣了一下。 这门外站着一个十五六岁,倒戴着黑色鸭舌帽小姑娘,还穿着校服,背着书包,她嘴里嚼着口香糖,打量了我一下,又看了看屋里,不屑的问我,“你就是于之乐?” 第十九章 阴阳九折扇 “阿,我是于之乐,你有事啊?”我站门口纳闷儿的看着那小丫头,琢磨着那小妮子也就初中生,模样儿倒是长得挺俊,很水灵,只不过这态度目中无人了一点,怎么看都是一招人烦的小屁孩。 听我问了,那丫头一抬手递给我个大信封,我伸手接信封的功夫,她已经挤进屋了,东看看西看看的,走到那破沙发前,双脚一蹦,就直接跳到了沙发上,蹲在沙发上问我,“你住的这么差啊?连电视都没有,有电脑吗?” “诶?你先下来,那是沙发不是你们家马桶!”我一看这小丫头片子挺自来熟的,立刻过去给她提溜下来了,问她,“你谁家的小屁孩?” “我叫包灵灵。”那小丫头不见外的说了自己的名字,趁我愣神的功夫,又是一蹦,又蹲沙发上去了。 “包灵灵?包倩倩……你俩是……”我这脑子有点儿回不过弯儿了。 那小丫头不耐烦的说,“包倩倩是我姐,不过我家不要她了。” “不要她了?”我惊诧的看着那个故作成熟的小屁孩,直到她点头,我这才回过神去看手里的大信封。 是那种灰色的档案袋,沉甸甸的,我打开之后,这心里就有点儿突突了,这袋子里装着一封信和三枚符印。 没错,是三枚符印,其中就有我昨晚被包倩倩夺走的那枚,另外两枚我是没见过,但形状、颜色和重量上都与我的那枚如出一辙,只是正反两面的符文各有不同。 看到袋子里的东西,我顿时就不淡定了,问那小丫头,“这谁给你的?” “我爸!”包灵灵无所谓的回了一句,嫌弃的说,“我还以为是什么宝贝,就两个破铁片子和一张写满了废话的废纸!” 听她这么说,我这才低头去看手里的那个小信封,明显已经被拆开过了,可我也没急着找她算账,只是问她,“你爸是谁?” “我爸就是我爸啊!”包灵灵扭头瞪了我一眼,那眼神好像我没长脑子似的。 我想了想,这才试探性的问她,“小个儿不高,喜欢穿一身黑,说话带点儿南方口音的?” 包灵灵点了点头。 我这脑子又回不过弯儿了,那中年男人果然是脑子有坑啊!他是包灵灵的老爸,那不就是包倩倩的老爸么?居然怂恿我去杀了包倩倩,有他这种爹,包倩倩也是倒了霉了。 这一瞬间,我突然觉得我老家那个总是揍我的老爸也没那么可恶了…… 包灵灵蹲在沙发上,嫌弃的环视着四周,问我,“你自己一个人住啊?” “不是,这里是酒吧的宿舍,我有俩舍友,都男的。”随口说着,我也就拿出了那个已经被拆开的信封里面的信纸。 粉红色的,还带点儿小卡通,这他娘让我不禁回忆起了初恋,只不过,看到那信上的内容,我却突然觉得初恋意外怀孕了,孩子还不是我的…… 那信上的字迹很潦草,写着“本人有事要出远门,留下小女无人照料,暂时托付于你,由于小女生性顽劣,又身处叛逆期……于之乐,你得给我照看好了,要是出半点儿问题,回来老子活剥了你,还有,你要是敢动包子一根儿手指头,我让你下辈子都做太监!” 看完那张画风突变的信纸,我瞅了瞅包灵灵,问她,“包子,你爸叫什么?” 包灵灵倒也没介意我叫她包子,而是很爽快的说,“包天赐。” “包天赐,我干你大爷!”我咬牙切齿的骂着,就要动手撕了那张废纸。 “我大爷早死了,”包灵灵突然伸手一把抢过了手里的信纸,翻过来给我看,不屑的说,“这面儿还有呢,看完再撕。” 我一看,可不是嘛,这背面儿还有一段长篇大论,虽然那话说的文绉绉的,偶尔还之乎者也的,但我通篇看完之后,倒也明白个大概了。 信上说的,就是包天赐要给我的解释,不过没头没尾,主要交代了那符印的作用,和一些警告。 原来呐,我从黄瞻那老头儿手里得到的铁片儿并不是印符的模子,虽然这个东西也叫符印,但它是一把铁扇扇片儿,那把扇子叫阴阳九折扇,对阴阳先生来说是个威力很大的东西,甚至可以改变人的命运。 就这么说吧,就是有了那把阴阳九折扇,除了不能长生不老以外,那几乎是无所不能了,当然,也得是在运用得当的情况下。 这阴阳九折扇顾名思义,一共有九个扇片儿,分正反两面,一阴一阳,一共十八道封灵镇魄的命符,也就是之前我印在黄纸上的那种符文,不过包天赐在信件的最后有特别强调,这种命符是靠阳寿催动的,所以最好不要使用,会死的很快。 而且人的命数各有不同,就比如我和老梁,我印的符管用,老梁印的符就不管用,而我印的符被拿去使用,消耗的就是我的生命,至于消耗了多少寿命,包天赐没有写明,只是写着其消耗的阳寿按照原本阳寿的百分比计算,当然命数不同,消耗量也各有不同。 总之就是一句话,我再胡乱使用那命符印出的符文,随时会死。 不过,这符印似的扇片儿倒也不是一无是处,黄瞻那老头儿也没骗我,这东西确实是可以镇鬼辟邪,但也得分对方是什么鬼。 当然也可以用来伤害鬼魂,只不过,在我这种普通人的手里它只能被当做匕首一样的东西使用,尽管威力也很大,但就像现实中的人不会拿着指甲刀上阵杀敌一样,见了鬼魂还是绕着走比较明智。 看完了这整封信,我又不明白了,心说这没头没尾的,他也没告诉我为嘛找上我啊?还有这破玩意儿在阴阳先生看来应该是很宝贝的东西了,他给我干嘛?就因为我不稀罕?另外,不是说好再给我两个四十万吗?钱呢? 我把那张粉红色的信纸翻来覆去的看了看,这才问包灵灵,“包子,你爸有没有跟你说什么?就比如我是个什么人?” “说啦,他说你是个混子,让我提防着点儿。”包灵灵呸的一声把口香糖吐到了茶几上,又拿出了一条绿箭。 我一听不乐意了,心说这包天赐鸟儿事真多,想让我照顾他姑娘,还说我坏话,但我也没和包灵灵计较,就又问她,“那你爸有没有给你钱?” 包灵灵闻言,掏出了插在上衣口袋里的小手,连带衣兜也一起翻了出来,里面掉出了几张花花绿绿的票子,包灵灵数了数,这才说,“给了,二十五块八,他说以后吃饭零花找你要就行。” “我靠?把我当提款机了?”我顿时一愣,想想不甘心,就又试探性的提醒包灵灵,“我说的不是零钱,整的有没有?大票儿的,除了这信封,你爸就没让你交给我别的东西?” 包灵灵莫名其妙的看着我,又把那二十五块八的零钱装回了口袋,蹲沙发上想了一会儿,这才恍然大悟的问我,“你是说那两个四十万吧?” 这丫头终于开窍儿了,我立刻点了点头,包灵灵却瞄了一眼我手上的东西,说,“那不在你手上拿着嘛?我爸说了,一个四十万,他给了你两个,这不就是两个四十万吗?” ‘当啷’一声脆响,我手里的符印直接掉地上了,妈的,这个包天赐拿我当棒槌呢?这破玩意儿给我有个鸟儿用啊? 我突然有点儿后悔没把符印卖给包倩倩了…… 想到此处,我看了看包灵灵,这才问她,“我听你姐说,你们家是家传的阴阳先生?” 包灵灵点头,说,“她说是,那可能就是吧?反正我没看出来。” “你不是吗?”我一听更纳闷儿了,立刻挨着包灵灵坐到了沙发上,问她,“有没有见过鬼?或者黑影儿什么的?跟你爸四处游走,有没有抓过鬼?” 那小丫头儿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我,嫌弃的说,“你有病吧?这都什么时代了,那些神神鬼鬼也信?反正我是没见过,而且也没跟我爸四处游走,更没抓过鬼,我爸和我姐一样,我们家不要他了,平时不怎么见面。” “阿?你爸妈离婚了?那你来我这儿你妈知道吗?会不会报警什么的?”我惊诧的看着包灵灵。 那小丫头闻言,扭头看向我,皱眉不耐烦的说,“谁爸妈离婚了?你爸妈才离婚了呢?我妈早就死了。” 我愣了一下,继续问包灵灵,“那你总说你们家不要这个,你们家不要那个的,你们家还有谁啊?你爸出远门了,你真打算住我这儿啊?” “我们家就我啊,”包灵灵理所当然的看着我,继续说道,“我房子到期了,他没给我续租,只能先住你这狗窝了,回头等他回来,我会走的。” 我有些不乐意的看着包灵灵,问她,“你这年纪应该初三了吧?学校没宿舍?” 包灵灵听我问这个,直接不搭理我了,一翻白眼儿从沙发上蹦了下去,双手插衣兜里在客厅转了一圈儿,然后把我和老梁还有小张的房门挨个儿踹开,看了看,然后就钻小张那屋去了。 第二十章 内衣贼 我琢磨着这丫头我肯定是不能留在这儿,我们三个大老爷们儿,和她一青春期少女住一起,这整个就一非法同居啊! 可就在我琢磨着,还没想出怎么办的时候,包灵灵已经手脚麻利的把小张那些被褥、衣服、日常用品,包括两箱子泡面都扔到了客厅。 那真是扔啊,直接就扔地上了,整个就一鬼子进村儿,我说那屋是别人的,不能住,让她赶紧收拾回去,她也不听,只是到客厅看了看,然后把那两箱子泡面搬回去了,还随手反锁了门。 那丫头闷在屋里,我敲了半天门,她也不开,我只能自己动手把小张些东西收拾到了我和老梁那屋儿,老梁是中午回来的,十一点多,买回了饭菜,他一进屋就看到我愁眉苦脸的抱着三枚符印搁沙发上挺尸呢! 我抬眼瞄了两下,见老梁没说话,就主动问他,“你昨晚去哪儿了?” 老梁揉揉眼,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说,“去喝酒了,有点儿多,在酒吧睡了一觉。” 对这小子的话,我有点儿半信半疑,但又想不出他去干嘛了,包倩倩都跑了,他总不能是去找包倩倩,也许真的是去借酒浇愁了? 想到此处,我猛地坐起身,把手里那三枚符印扔到了茶几上,伴随着当啷的碰撞声,老梁侧头看向了那三枚符印,顿时一傻,问我,“这哪儿来的?” 我这才把口袋里那张信纸抽出来给老梁看,说,“我总觉得这事和我没啥关系,你说这符印在咱们这种普通人的手里那就跟废品一样,他干嘛非得把这玩意儿放我手里?” 老梁的脑子却似乎根本就不在这号儿上,看完那信纸,只是抬头问了我一句,“包子是谁?” “那男人叫包天赐,他有两个女儿,一个是包倩倩,另一个在小张那屋闭关呢,叫包灵灵,”说到包灵灵我这就一阵头大,不耐烦的说,“你管她叫包子就行,那丫头还在上学,简直就一土匪,咱俩得想法儿给她赶出去。” “包灵灵?”老梁的表情又有点儿溜号儿,我一看这哥们儿的脑子又勾芡了,顿时无语了,直接拽过老梁买回来的饭菜,打开就准备吃饭了,老梁却转身到小张那屋外敲了敲门,哄小孩儿似的,说,“小包子,吃饭了,叔叔给你买了盖浇饭,还有炸鸡块儿……” 老梁这话还没说完,小张那屋的门开了,包灵灵站门口儿嫌弃的看了老梁一眼,就大步流星的过来,三下五除二,收拾收拾把茶几上那饭菜都收拾走了。 我手里拿着块儿炸鸡,还没等送嘴里,再低头茶几上除了那三枚符印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包子,你等会儿,我说你是不是搞错了?这里是我俩的地盘儿,饭你也敢抢?管你一口吃的不错了,赶紧给我拿回来,吃完饭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这地儿不适合你住。”我见包灵灵提着饭菜就要回屋,立刻叫住了这丫头。 包灵灵站在那儿,听我说完,这才不耐烦的回头看了我一眼,一副痞子样儿的问我,“你是不是想下辈子都做太监?小子,别以为你是混子就了不起,小心我告诉我爸说你非礼我。” “你……”闻言我不禁就是一抖啊,手里的炸鸡块儿都掉地上了,心说,我他妈是不是和姓包的犯冲啊?这咋个个儿都克我? 包灵灵见我没话了,嘚瑟的哼了一声,转身回屋又啪的一声反锁了房门。 整个过程老梁一直站在小张那屋的门口,见包灵灵进屋,这孙子却笑了,那笑容如此的猥琐。 我斜睨了老梁一眼,问他,“你那什么表情?从包倩倩那儿没吃够苦头,还想让这小痞子再收拾一顿,我可告诉你啊老梁,这小丫头片子是未成年,她爸也不好惹,你最好……” 不等我把话说完,老梁摇了摇头,说,“你想哪儿去了?这小丫头不合我胃口,而且你都认怂了,我也不敢打她的主意,不过饭没了,咱出去吃吧?” 我一听也对,可总觉得老梁这心情转变的有点儿快,似乎不像刚才那么沮丧了,可我也没往细了琢磨,本来嘛,老梁这人一向粗心大意,也许包倩倩那事儿在他心里已经过去了。 我俩出门,老梁说请客,把我整到了一不错的饭馆儿,就给我扔那儿了,说他有事儿一会回来,我也没管他,反正他结账,我就点了一桌子菜,很久没吃顿好饭了,我是甩开了后槽牙,一顿猛吃。 老梁出去了有半个多小时,回来的时候大包小包的提着很多的东西,像是刚买的,我扒拉开看了看,那包里装的都是被罩,被单儿,还有棉被枕头。 这一看我就有点儿懵了,问老梁,“你这给自个儿买的?颜色上……会不会少女气息太过浓重了?” 老梁瞥了我一眼,直接摇头说,“不是,给小包子买的,他爸不说让你照顾好她么?这转眼就秋天了,一早一晚的有点儿凉,刚我看她那屋的床上就铺着个很旧的被单儿,还拿书包当枕头,小孩子,挺可怜的。” 听老梁这么说,我就更加莫名其妙了,心说那丫头片子有这么招人待见?再说了,她又不常住?她爸早晚会来给她带走的,至于把被褥置办这么齐全吗?搞得跟要在我俩那儿过冬似的…… 我吃饱喝足了,就坐一边儿看着老梁在那儿吃,总觉得这小子越来越不对劲儿了,自从上次撞鬼我俩回了趟家之后,老梁这圣母心似乎翻着倍的加成了,有种四处做好事还不想留名的感觉。 不过还真别说,老梁这预感挺准儿的,那包天赐一封书信就不见了踪影,过了大半个月也没见回来,包灵灵就住在了小张那屋,小张呢人不错,说是在外边儿跑都不容易,就欣然接受的搬我俩那屋去睡了,反正是上下铺,收拾一下也能住人。 这半个月除了包灵灵一直在勒索我的钱财,威胁我买电脑以外,过得倒也太平,直到那天我正躺宿舍补觉,却接到了一个陌生女人的电话。 这人说话带着点儿东北味儿,问我,“你是包灵灵的叔叔不?” 我当时没睡醒,先是愣了三秒,这才问她,“您哪位啊?” “我是她班主任,你侄女在学校偷东西,这事我们不想惊动派出所,你得来一趟。”那女人说话是典型中年妇女的调调,那叫一个横。 当时我拿着手机想了想,这才问她,“她偷什么了?严重不?要是严重你们就直接送派出所吧!回头让她爸领她去。” 听我这么说,这回轮那中年妇女发愣了,那女人想了想这才说,“不严重,你还是先过来再说吧!” 我当然是不想去了,这是什么?这叫请家长,我上学那会儿也没少干这种事儿,那我爸妈是三天两头儿的被班主任叫去,后来我班主任都懒得叫家长了,不然我爸每次到那儿都得给她演示一遍现场版的家暴虐童案。 而且这包灵灵又不是我侄女,能推脱当然就推脱了,可那时候不等我再说什么,她班主任已经把电话挂了,我看了看那电话,尾号是3838438…… 琢磨了一下,我还是穿衣服过去了,包灵灵念书的学校在城郊,不是啥名校,可该有的规矩还是有的,管的挺严,我也是知道不久,原本包灵灵是住校的,就因为在学校不老实,才被校主任遣返回来的,至于怎么个不老实,包灵灵倒是没和我说。 那天我打了辆计程车过去的时候,在校门口一个穿着藏蓝旗袍的中年女人正站门口儿东张西望的,似乎是在等人。 说实话,自从上次被那老女鬼强睡了之后,我对穿旗袍的女人那就留下阴影儿了,只要看到穿旗袍的我就有点儿蛋疼。 打发走了司机,我就过去了,那中年女人看了看我,就又瞅别处去了,我只好主动打招呼,问她,“您是包灵灵的班主任?我是她叔,这丫头犯啥事儿了?” 闻听我跟她搭话,那中年女人惊诧的打量了我一下,便说道,“我是包灵灵的班主任,姓赵,今天早上包灵灵从窗户翻进男生宿舍,偷了一个男生的内……内衣。” “啊?”当时我就震惊了,叼在嘴里的烟都掉地上了,立刻问那中年女人,“赵老师,你说的是真的?” 毕竟这赵老师也是个女的,听我问,就有些为难的点了点头,说让我跟她去看看就知道了,还说包灵灵自己也承认了,人赃并获。 当时我跟在那赵老师的身后,这心里就有点儿七上八下的,心说,这他娘的不对啊,照理说不都是男生偷女生内衣吗?哪有反过来小姑娘去偷男人内衣的?这包灵灵的脑子到底在想些什么? 那赵老师把我领到教学楼三楼的办公室,当时学生们正上课,那办公室里只有两个女老师和包灵灵,那俩女老师正对桌坐着批作业,一边儿的包灵灵就翘着二郎腿儿坐在一个办公桌旁边儿,嘴里依旧嚼着口香糖,一副天大地大我最大的痞子样儿。 第二十一章 鬼婴 当时我仿佛从包灵灵这个痞子丫头的身上看到了我当初的身影,可他娘我那时候也没她这么嚣张啊? 见赵老师领我进屋了,那俩批作业的女老师彼此看了看,就不约而同起身出去了,走到门口的时候还都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瞄了我一下,我听其中那个戴眼镜的老师小声嘀咕了一句,“鸟窝里飞不出凤凰……” 确实啊,我这染着一脑袋红毛儿的小混混打扮,确实是比较容易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可包灵灵这只鸟儿也不是我这窝飞出去的啊? 不过我也没和那眼镜老师计较,假装没听见,就跟赵老师身后过去了。 这赵老师只是过去问包灵灵,“小灵,这是你叔叔不?” 包灵灵不耐烦的抬眼扫了我一眼,皱着眉毛点了点头,不屑的说,“就他!” 我一看,这丫头都尼玛请家长请到我头上来了,还这副土地主的态度,顿时就有点儿来气,正想说话,却被那赵老师打断了,这女人转头看向我,说,“这件事其实可大可小,小灵毕竟是个女孩子,这事儿传出去不好听,所以我跟那被偷的小男生谈过了,他说不追究,但我觉得你们这些做家长的应该好好和小灵说说这事儿。” 听赵老师这么说,我连忙点头,说,“是是是,我会好好教育这丫头的。” “那我就先出去了,你们叔侄好好谈谈。”那赵老师说完,转身就要走。 我立刻叫住了那女人,谄媚的说,“赵老师,你能把那受害的小男生给我找过来吗?毕竟我家包子对人家做了那种事儿,我觉得我应该当面道个歉。” 赵老师闻言,表情稍显欣慰的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出去了,还随手带上了门。 这办公室里就剩我和包灵灵,我这才收起那副狗腿样儿,直接问包灵灵,“我说包子,你他娘到底在搞什么?早恋了?这也不对啊,就你这姿色想要个小男友什么的完全不用去偷吧?” 毕竟对一个小姑娘来说,去偷男生的内啥,也太猥琐了…… 包灵灵不耐烦的看了我一眼,说,“你才早恋了,你全家都早恋!” “我是早恋过,不过我全家没早恋过,”我见包灵灵一副仇恨社会的苦大仇深样,便拉过张椅子坐到了包灵灵的身边,小声问她,“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那小男生?如果是的话,叔帮你说,那小子敢不从,我扇死他!” 听我这么说,包灵灵这才稍微收起脸上的嚣张,一本正经的看着我,说,“第一我不喜欢那种乳臭未干的傻小子,第二你要是再敢胡说八道,我就让我爸扇死你。” “得了吧,你爸都半个多月没见人了,指不定死哪儿了呢……”我故作不屑的说着,心里其实有点儿发虚,也更纳闷儿了,心说包子不稀罕人家还偷人家的内啥?难道只是单纯的变态心理作祟? 我这还没问出个所以然,办公室的门开了,一个看上去比包灵灵小点儿的男生站在门口,怯生生的说,“是,是赵老师让我过来的。” 当时我一看那小男生,就愣住了。 这小男生长得眉清目秀的,是挺好看的,而且也不像是那种流里流气的痞子学生,一看就是书本网出来的乖宝宝,不过,我愣住当然不是因为这小男生长得好看,我又没有恋童癖,那是因为我看到在这小男生的左肩上团着一股黑气。 在我眼中的黑气,那不就是鬼么?可那团黑气看上去并不大,也就人头大小的样子,并没有身子,而且这是大白天…… 想到此处,我就回头看了一眼窗外,这才想起今天是阴天,昨晚小张还抱怨过,这几天乌市会有持续的降雨。 见我瞅着窗外出神,那小男生招呼了我一声,“叔叔?” “阿,你先进来,把门儿关上。”我回过神立刻招呼那小男生进屋。 包倩倩不屑的嘁了一声,转头看着窗外继续嚼她的口香糖去了,我一看,也没搭理她,只是问那小男生,“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男生进屋关上门,说,“我叫孙谦,是初一三班的新生。” 我点了点头,继续说,“我听说包子偷了你的内啥……是真的嘛?” 孙谦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说,“赵老师已经跟我谈过了,这事我不会往外说的,学姐是女孩子,名声很重要。” 我一看这小子还挺上道儿,立刻摆了摆手,示意他过来,继续问他,“那你觉得包子怎么样?符不符合你心目中对小女朋……” 这话我才说了一半,包灵灵直接给了我一脚,说,“小心我爸扇死你。” 这膝盖给那丫头踹的火辣辣的疼,我知道她是来真的,也就不问这个了,只是伸出手,穿过孙谦左肩的那团黑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这件事我会给你赔偿的,放学有空吗?” 孙谦被我这话问愣了,急忙摆手说,“不用了,叔叔,我真的不会往外说的,而且今天星期五,我爸爸要来接我回家的,这件事我绝对会烂在肚子里的。” 我摇了摇头,说,“你别紧张,放学我请你吃饭,就当是给包子赔罪了,连你爸一起叫上就行。” “多管闲事。”包灵灵别开眼神,低念了一句。 那孙谦也没再说啥,我见这事儿定下了,就起身出了办公室,那赵老师一直站在门外,见我出来了,就问我,“怎么样了?” 我故作担心的摇了摇头,说,“还那样儿,包子这孩子可怜,没有妈妈,她爸爸又经常出差,家里管教的不好,以后还麻烦赵老师多给照顾着点儿了。” 那赵老师似乎知道包灵灵家的情况,就点了点头,说,“你放心吧,我知道的,这些之前她爸都交代过,既然你是他叔,那我留个备注,以后有事好通知你,你叫什么名字?” 我一听,反正我这手机号她已经有了,想跑是跑不了,就点了点头,说,“我叫包拯,以后随时电话联系吧!” 赵老师莫名其妙的看了看我,似乎觉得我这名字不大对劲儿,但还是拿出手机写了备注。 那天我离开学校就直接回宿舍了,进屋的时候老梁还没起床,问我干啥去了?我说包子在学校猥亵小男生,我让人给叫家长了。 “啥?”老梁当时就惊了,立刻坐了起来,问我,“是不是搞错了?” 他这反应,跟我刚知道这事儿的时候一样,确实是够震惊的了,虽然没我说的那么夸张,但包子那行为也好不到哪儿去了,我一脸郁闷的坐到床边儿就把这事跟老梁说了一下。 其实我也没问出包灵灵为什么这么做,但孙谦的肩膀上有黑气,我就琢磨着是不是包子和包倩倩一样也可以看到鬼魂?但之前包灵灵说她没见过鬼啊?这件事让我怎么都想不明白。 我一脸懵逼相的坐那儿琢磨着,老梁却惊诧的看着我,问道,“你约那小男生出来,不会是想帮他弄掉那黑气吧?” 我见老梁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便直接说,“你知道我不是那种爱多管闲事的人,不过包子还在那个学校上学,如果这之间真的有什么联系,我是怕她会有危险,虽然这丫头不招我待见,但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还真有点儿怵包天赐。” 老梁却嘿嘿一笑,问我,“乐子,你信不信因果轮回的报应?” 我被老梁问的一愣,突然想起了那晚我被男鬼痛扁,包倩倩说的话,她说那是我的报应,让我好好受着,想到这里,我不禁莫名其妙的问老梁,“你又抽什么风?” 老梁无所谓的摇了摇头,说,“我只是觉这人还是多做点儿好事比较安心,否则迟早会有报应的,这个世上连鬼都有,也没啥不可能了。” 见老梁这脑子又勾芡了,我也懒得跟他多说,躺床上又眯了一觉,中午吃过饭,下午三点多,我就带上符印,和老梁早早的出门去学校门口蹲着了。 这符印是不能印符用了,毕竟这玩意儿随时会要了我的命,所以我和老梁商量着也只能亲自动手捅死那鬼了,除了这个我俩也没别的办法,不过好在符印多了两个,这样老梁也可以帮把手,两个大小伙子偷袭个野鬼,应该不成问题。 那时候阴着天,这学生放学的时候就有点儿起风了,我和老梁从人群中找了放学的包灵灵,孙谦像个受气包似的跟在包灵灵身后,见了我还是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下。 由于没有太阳,天也阴的很沉,那团黑气依旧依附在孙谦的肩膀上,并没有消失,我和老梁彼此看了看,就把手伸到口袋里摸住了符印,这时我才看清,孙谦肩膀上那鬼,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可怕。 最初我以为那是个没有身子的人头,可仔细看的时候才发现,那是一个小婴儿,看样子像是刚出生不久就死了,虽然身体青的发紫看上去有些恶心,但那小鬼就趴在孙谦的左肩上闭着眼,青紫色的小脸儿表情很安详,似乎是在睡觉。 第二十二章 多管闲事 为什么是个婴儿的鬼魂? 当时看到那一幕,我还是很吃惊的,因为黄瞻的儿子曾经说过,鬼魂基本上可以说是逝者的执念所成,执念越深鬼魂越强,可一个刚出生就死亡的婴儿,它能有什么执念? 老梁看到那鬼婴之后,脸上的表情也有些纠结,小声问我,“这也太小了,我们真要动手杀了它?” 我心里也很乱,就瞪了老梁一眼,说,“你知道个屁,这是鬼,又不是人,你还指望着它能长大啊?不过,这小鬼看上去不凶,咱先看看再说。” 老梁点了点头,似乎还想说什么,这时候一辆桑塔纳停在了街边,车窗摇下之后,驾驶座上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中年男子看了看我们,将目光落到了孙谦的身上,沉声说,“谦,上车回家了。” 那孙谦回头看了看我和老梁,又看了看包灵灵,这才为难的说,“爸,我同学的叔叔想请我吃饭,你也一起去吧?” 很显然,那赵老师并没有把包灵灵偷孙谦东西的事儿告诉他父母,孙谦也没有要说的意思,只说去吃饭,只不过,那中年人打量了我和老梁一眼,又用不满的眼神扫了包灵灵一眼,这才不快的说道,“谦,爸爸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可以和这种来历不明的人走太近,你看看他们的打扮,像是好人吗?” 瞬间,这气氛尴尬到了极点,孙谦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僵硬了,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但这孩子也挺奇怪的,估计和包灵灵一样是处于叛逆期的关系,即使很怕他爸,孙谦也没乖乖的上车。 我见孙谦不敢说话了,索性就接过话茬自我介绍道,“我姓包,在酒吧当保安,这身行头只是工作需要,我们不是什么坏人,只是有点事想跟您谈谈,是关于孩子的。” 听我说是关于孩子的,那中年人又嫌恶的看了包灵灵一眼,这才说,“上车吧!” 老梁和孙谦还愣着,我和包灵灵倒是没客气,直接打开车门,上车了,这时老梁和孙谦才回过神,赶紧上车。 我坐在后排,看着后视镜里那中年人的脸,心里有点厌恶,毕竟我这种穷逼多多少少都有点儿仇富心里。 这一路上那中年人都铁青着一张脸,始终没说话,最后把车停在了一家高档饭店的门外,我往车窗外看了两眼,也不嫌丢人,直接说,“这地儿的饭很贵吧?我可没带多少钱。” “我请。”那中年人的语气听上去有点儿不耐烦,直接下车了。 随后我们几个也下车了,跟着那中年人进饭店在前台订了个包间,那服务员才把我们领过去,那中年人就说烟落在车上了,让孙谦去拿。 我一听这老小子是有意支开孙谦,也没拦着,冲老梁使了个眼色,让他跟着,就自顾自的进包间找了个位子坐,包灵灵依旧是一副天大地大我最大的痞子样,挨着我坐下了,那中年人见孙谦和老梁下楼了,这才让服务员在外边儿等着,自己回屋坐好,开门见山的说道,“说吧!要多少?” “我觉得你搞错了,我们不是来要钱的。”我嘲讽的看着那中年人,心说,有钱是很了不起,但有钱还瞧不起别人就有点儿过了。 那男人却冷笑一声,说道,“不用装清高,孩子大了,我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一向乖巧的孙谦会看上这样的女孩子,他们之间到什么地步了?” 这中年男人说话挺欠扁的,边说还边用那种轻蔑的眼神看着包灵灵,我看着有气,却又不好翻脸,但也忍不住直接问了一句,“你老婆最近有没有流产过?” “嗯?”那中年男人愣了一下,这才指着包灵灵,皱眉惊诧的问我,“你什么意思?这小女孩她有了?” “有你妹啊?你才有了!”包灵灵一听,猛地站起来差点儿没把桌子掀了。 我立刻出手拽了一把包灵灵的书包,又把她拉回到了椅子上,这才转而继续说道,“我都说了是你搞错了,你儿子和我侄女什么关系都没有,我找你出来,其实只是因为我在你儿子身上看到了不干净的东西。” “不干净的东西?”那中年男人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我,说道,“你当我三岁小孩子吗?敲诈勒索不成,就跟我玩儿这套?” “玩儿?我可没跟你玩儿,我说的都是实话,在你儿子的肩上趴着一个死婴的鬼魂,我本来不想跟你说这事的,但临时出了点儿变故,希望你能告诉我,那个小鬼是不是你老婆生的死婴?” 我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我琢磨着那中年人怎么也得信了吧?可那人先是狐疑的打量了我一下,还是摇头说,“虽然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但这是二十一世纪,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应该相信科学,更加不应该到处传播渲染迷信,往轻了说你这是封建迷信,严重了那就是邪教份子!” 我一看这人说话字正腔圆的,还跟我端起腔儿来了,就猜测这人八成不是经商的,有正职,而且职位还不低,可我也没问这个,只是对那人说,“既然你执意不信,我也没办法,等一会儿你儿子回来,我会让你相信的。” 那中年男人皱眉看着我,眼神之中满是不屑和敌意,我也没搭理他,只是转而看向了包灵灵,包灵灵早就坐不住了,见我看她,立刻出门去把服务员招呼了进来,然后不客气的点了一桌子的菜。 孙谦和老梁去了很久,我也不知道这俩人去干嘛了,反正我们这桌都上菜了,那俩人才回来,那中年男人很是不满,问孙谦怎么去了那么久,孙谦看了看老梁,这才说,“我身体不舒服,去厕所了。” 而老梁呢,绕过饭桌,挨着我坐下,这才小声说,“乐子,这事儿不简单啊,那小子肩上的鬼醒了。” 老梁的话让我不禁一愣,立刻把手摸到兜里,再看过去,确实,孙谦肩上趴着的那鬼婴已经睁开了眼睛,似乎是察觉到我在看它,那鬼婴竟然笑了,然后一个女人的声音传进了我的耳朵,她说,“这是我的儿子,也是他的儿子,但儿子死了,我不甘心,我的儿子应该得到和孙谦一样的待遇,我会让他永远缠着孙谦,直到他死。” 那女人的声音很是凄厉,咬牙切齿的,但我并没有看到那女鬼的身影,不禁有些奇怪这是怎么回事儿,而且她这话虽然不多,但信息量大了点儿。 她的意思是说那鬼婴是她和这中年男人的孩子,然后刚出生就死了?所以她不甘心,想让孩子得到和孙谦一样的待遇,而孙谦又不是她的儿子? 这是小三恶斗负心汉?还是私生子大战嫡亲啊?当时我又有点儿懵逼了,但也没有吱声,而是不动声色的问老梁,“你刚才出去那么久,搞清楚是咋回事没?” 老梁想了想,这才附我耳旁说,“我琢磨着这小鬼是靠他妈才成形的,母子俩难产死了,应该是孙谦他爸在外边儿养的小三儿,或者是那男人欺骗了这女鬼的感情,才搞这么一出。” 我一听,我俩想一块儿去了,就点了点头,没说什么,闷头吃饭,也没再提孙谦肩上有鬼的事儿,那中年男人也没再问我,毕竟当着他儿子,我俩都不想把事情抬到明面儿上来。 一顿饭吃的静悄悄的,也就半个多小时,就风卷残云似的吃个差不多了,下楼的时候,他们走在前面,我故意放慢了脚步跟着那中年人,到一楼拐角的时候,那人终于停下了脚步,问我,“你到底是什么人?接近孙谦是不是想调查什么?” 我自然也停下了脚步,小声说,“不管你信不信,我就是一普通人,而且我之前说那些话都是真的,如果你想试试,我可以让你见一眼孙谦肩上的东西。” 听我这么说,那中年人愣住,很是惊诧的问道,“你的意思是可以让我见鬼?” 我点了点头,然后从口袋里抽出一枚符印,说,“只要你拿着这东西,就可以看见鬼魂。” 那中年男人显然是不会相信的,狐疑的看了看我,这才伸手去摸那符印,同时扭头看向了已经走远的孙谦,随后沉下了脸色,对我说道,“胡闹!我就说这世上怎么可能有鬼?你这种人我见多了,应该是对头派来摸我底细的吧?我告诉你以后有什么事儿你冲着我来,不要靠近我儿子,不然我会告你骚扰青少年的!” “嗯?”我惊诧的一愣,心说不能吧?他拿着符印都看不到鬼? 我纳闷儿的看着那中年男人气呼呼的转身去结账,便又看了看孙谦的左肩,那小鬼确实还趴在他的肩上,在我看它的时候,它还回头看了我一眼,一双黑溜溜的小眼睛,格外有神。 同时那女鬼的声音又传到了我的耳朵里,她用警告的语气说,“你们不想死的话,不要插手这事儿,这是我跟他的事。” 第二十三章 报应 我拿着那符印想了想,这才小声问道,“你和那鬼婴是一体的?” 那女鬼没回答,我就又问她,“既然是你和他的事儿,为什么要牵连孙谦,他和你的孩子一样,是无辜的,不是吗?而且这个小男生很乖巧,你跟着他有一段时间了吧?应该明白,他和他的父亲不一样。” 短暂的沉默,就在我抬脚朝门口走过去的时候,那女鬼终于应了一声,并没有多说什么,这说明她对我的说法,默认了。 不知为何,我这心里小小的松了一口气,左手攥着符印,快步过去用右手拍了一下孙谦的左肩,顺手将那小鬼婴从他身上拿了下来,说,“小子,以后在学校,包子要是再欺负你,你就让赵老师给我打电话,我收拾她。” 孙谦回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没说话。 这时候他爸结完账匆匆走了过来,催促孙谦,“快走吧,以后少跟这些不三不四的人往来,尤其是那种不正经的女孩儿,你给我躲远点儿!” 虽然我很赞同孙谦他爸的话,包灵灵也确实挺不招人待见的,但我可以不待见她,并不代表别人也可以说三道四,当时我这心里一赌气,直接回手把手里那肉呼呼的鬼婴放到了孙谦他爸的肩膀上,拍了拍,说,“合家团员,以后好好过日子。” 孙谦他爸莫名其妙的瞪了我一眼,嘀咕着神经病,就出了饭店的门口,上车走了。 我和老梁一直目送着车子消失在傍晚的街道,老梁这才问我,“乐子,你这样做好吗?” “你不是说,这个世上有鬼就也一定有因果报应么?这是孙谦他爸的报应,谁让他负了母子两条命了?”我理所当然的瞅着那辆桑塔纳消失的方向,心里很舒坦。 老梁还是有些不放心,问我,“不是,乐子,你有没有想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万一那鬼婴和女鬼不是好玩意儿,你这不是害了孙谦他爸么?他爸要是死了,孙谦就没爸了。” 我摇了摇头,说,“不会,那鬼婴母子跟着孙谦有段日子了,并没有对孙谦下手,这就足以证明,她没有害人之心,只是不甘心就这样离开,你忘了我和小张撞鬼的经历了么?是会损阳气的,孙谦的身体看上去却很健康。” 老梁不放心的望着那桑塔纳离开的方向,没有再说什么。 我这才回过头去看跟在后边儿的包灵灵,问她,“你是不是能看到孙谦肩上的鬼?” 包灵灵不知何时又嚼上了口香糖,莫名其妙的看了我一眼,说道,“你脑子有坑吧?看不惯有钱人就看不惯吧,还装神弄鬼的,真丢人!” 我一听这心里就没底了,直接问她,“你不知道孙谦身上有鬼,那你靠近他干嘛?” “谁靠近他了?我不就是偷了一条内啥吗?”包灵灵火气十足的看着我,似乎是察觉到我这脸色有些难看了,她这才别开眼神,放低语调解释道,“我昨天和同学打赌输了,这是赌输的惩罚,老师问我,我又不能把她们供出来……” 听包灵灵这么说,当时我这脑子里就一阵嗡嗡直响,心说,赌你妹啊!这死丫头怎么不早说?要知道刚才我和老梁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在解决这事儿。 可看包灵灵那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我也懒得跟她废话了,免得她又以为我脑子有问题。 因为那天时间还很早,我和老梁把包灵灵送回宿舍,就掉头去酒吧了,九点半上班儿倒是没迟到,只不过我俩刚到地儿没多久,就又看到了孙谦他爸。 他似乎是约了同事或是好友,偏巧就来我和老梁上班儿这酒吧消遣来了。 当时看着那辆眼熟的桑塔纳停在酒吧门口,我和老梁就心照不宣的彼此看了看,老梁那表情是一副‘看吧,这事儿没完,你的麻烦来了’的样子,而我这心里也有点儿犯怵了,毕竟这多管闲事是建立在包灵灵有麻烦的基础上,现在知道那丫头根本就见不到鬼之后,我自然是有点儿泄气了。 所有人对待麻烦的态度那都是统一的,能躲就躲,我也不例外。 不过,那时候在上班儿,跑是跑不了了,只能巴望着孙谦他爸身上那鬼别给我出什么幺蛾子。 我和老梁交流个眼神儿的功夫,那桑塔纳的车门已经开了,后座上下来了两个中年人,一胖一瘦,都有点儿秃顶,那副驾驶的位置上却下来了一个年轻的女人,也就二十七八岁的样子,长得挺漂亮。 孙谦他爸停好车之后,就和那三人一块儿过来了,那俩中年秃顶走在前边儿,显然地位比较高,那女人呢,却挎着孙谦他爸的胳膊,这不不用说了,看这年纪也知道既不是孙谦他妈,也不可能是孙谦他姐,八成是小蜜之类的了。 看到这一幕,我这心里就有点儿担心了,虽然早就猜测孙谦他爸养小三儿还给人家整怀孕了,最后那对母子闹了个死不瞑目,可我没想到这个看上去一本正经的男人居然还是个惯犯? 当时我这心里挺不舒服的,一方面是担心这画面刺激了那母子同体的鬼婴,一方面也觉得挺不公平的,凭什么有钱人就能这样肆意妄为,要知道为了给他生孩子死掉的那个女人包括孩子都死不瞑目的无法投胎,他居然还有闲心搂马子泡酒吧? 我是越想越气,情绪也显得有些烦躁,不过眼看着那四个人走过来,我却没有勇气出去说三道四,反而要远远的陪着笑脸,还要担心那孙子的安全。 毕竟老梁说的嘛,因果报应,我并不想因为自己而搞出人命,不然也会觉得对不起孙谦那小子,这人活着确实挺矛盾的,也正是因为这些矛盾和想的太多,大部分人才会对身边那些不平事选择视而不见。 孙谦他爸和那年轻女人挽着胳膊有说有笑的过来,根本就没注意到站在酒吧门口两侧的我和老梁,而我早就把手摸进了口袋,攥着符印,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中年男人肩上的鬼婴。 看上去那小鬼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反应,依旧安详的趴在孙谦他爸的肩膀上,只是走进门口的时候,那小鬼回头看了我一眼,青紫色的小脸儿上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 我站在门口看的心里一哆嗦,本以为那鬼会对我说什么,但始终没有声音传进耳朵,那小鬼就这么依附着孙谦他爸的身体进了酒吧。 老梁皱眉看我,说道,“乐子,我觉得这事不行了,你看那小鬼崽子的眼神儿,明显是没安好心,这对狗男女今晚八成是要遭殃。” “你都说了是狗男女,遭殃也活该。”我嘴上不在乎的说着,心里其实也在打鼓。 老梁听我这么说,直接问我,“你就不觉得自己可能干了一件傻逼事儿,被那女鬼利用了?你看,那母子是孙谦他爸害死的,可鬼却在孙谦身上,这本来就不正常,也许那鬼瞄上的本来就是孙谦他爸,可他偏偏就是个撞不上鬼的人?” “撞不上鬼的人?”我狐疑的看向老梁,问他,“什么意思?” 老梁想了想,这才说,“我也说不清,总之并不是所有人都会撞鬼,不然早就世界大乱了,就比如包灵灵,虽然她生在阴阳世家,但她不相信鬼神,就看不到鬼魂,也应了那句老话,信则有不信则无,应该就是那样的吧?” 老梁这话说的一点儿根据都没有,我当然不会认为真的是这样,可他说的也不无道理,现在想想刚才那小鬼看我时的表情,那明显就是在看一个傻逼。 见我不说话了,老梁四下看了看,这才凑过来,说,“那个鬼不伤害孙谦,并不代表它就是安全的,依我看你还是找个机会去跟那鬼谈谈,劝它母子去投胎得了。” “梁子,”我莫名其妙的看着老梁,问他,“我怎么觉得你最近不大对劲儿?这些神神鬼鬼的事儿在你说来,就跟家常便饭似的,你让我去跟鬼交流?咱就退一万步,假设你猜对了,那鬼不是啥好玩意儿,你就让我去送死?” “额!”老梁呆了一下,挠挠头,这才说,“那怎么办?就让孙谦他爸这么去死?毕竟是你作为媒介,亲手把那鬼放到他肩上的,这要是真出什么事儿,你也算是帮凶了,想想孙谦那小子,你心里过得去吗?” 确实,我这心里过不去,可我又有什么办法?我看着老梁,没说话,沉默了片刻,这才不耐烦的说,“你盯着,我去趟卫生间。” 老梁点了点头,我就扭头进酒吧了。 老梁说的没错,搞出人命总是不好的,而且论起因果报应,这玩意儿还真就没头没尾,也许现在这情况就是那女鬼应得的报应呢? 转过拐角,我就上二楼了,在包间走廊里挨个门口儿转悠着,想找孙谦他爸的房间,怕真的闹出人命。 但偌大的酒吧,又是迎客高峰期,找个人哪就那么好找了?我转悠了一圈儿也没什么头绪,正想上三楼,就看到孙谦他爸从卫生间走了出来,让我心中惊颤的是,当时趴在那男人身上的鬼婴已经不见了,反而变成了一个穿着红色睡裙的年轻女鬼。 第二十四章 生不逢时的弱者 那女鬼显然也注意到了我,扭头看了我一眼,依旧是那抹诡异的笑容,让那张涂满了烟熏妆的脸看上去有些扭曲。 我紧张的咽了一口唾沫,直勾勾的看着那个女鬼却不知该做些什么,而孙谦他爸出了卫生间,并没有立刻离开,反而是站在门口点了一支烟,面带愁容的一口接着一口的抽烟,完全没有了下车时那种谈笑风生的气魄。 当时在我看来,这个事业有成,财大气粗,一表人才的中年人,那表情反倒像是街边穷困潦倒的流浪汉一样悲凉。 脑海之中突然闪过了孙谦那小子乖巧尴尬的笑容,我不禁扪心自问,孙谦是初中生了,叛逆期的孩子,是什么样的家庭才能把一个孩子教的那么乖? 那时候我心里,也闪过了一个答案,那就是比我父母更加严厉的父母,是更加看不起那些下三滥勾当的父母,这个世上没有嫉恶如仇的人,只有恨生不逢时的弱者。 孙谦他爸……就是那种弱者。 这是那一瞬间,我从这个中年人落寞的表情上所读懂的。 趴在他肩上的那个女鬼还在看着我笑,我却已经不像之前那么茫然了,虽然衣兜里抓着符印的手有些微微颤抖,但我没有生不逢时的感觉,是不是就可以嫉恶如仇? 心底突然冒出的荒唐想法,让我将已经踏上三楼楼梯的脚又放了下来,随即大步流星的朝孙谦他爸走了过去,那个中年人一直在闷头抽烟,脸上是抹不去的苦闷。 我也没打招呼,当时一把抓住这个中年人的肩膀,就直接把他推进了卫生间。 孙谦他爸吓了一跳,回过神看到是我,脸色顿时变得铁青了,问我,“怎么是你?又想干什么?” 我也没搭理他,而是用力的把他推到了墙边,同时抽出了抓着符印的右手,抬手就朝那女鬼的脖子抹了过去,女鬼并没有躲,反而是冷笑了一声,问我,“你活够了?” 锋利的符印直接扫过女鬼的脖子,在她纤细的脖颈上留下了一道清晰可见的刀口,这一瞬间,那女鬼愣住了,当然孙谦他爸以为我要杀他,也是愣了一下。 我见这女鬼呆住了,就质问她,“你不去投胎,是想害死这个男人?” 闻听我的话,孙谦他爸莫名其妙看着我,似乎是因为我手里拿着刀,所以没敢说话,反倒是那女鬼咯咯的怪笑了两声,说,“你看看这个男人,他拥有这个世上任何人都想得到的钱、权、命,凭什么我想分一杯羹,就得命丧黄泉母子双亡?” 那女鬼咬牙切齿的说着,抬手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歇斯底里的吼了一句,“命好又怎么样?今天我就让他短命!你也一起陪葬吧!” 当时我脖子一紧,感觉就像被一把铁钳钳住了一般,整张脸瞬间就憋成猪肝色了,孙谦他爸显然吓了一跳,问我,“包先生?你怎么了?” 我已经说不出话了,直接抬起手,把那符印对准了女鬼的脑门儿,可就在这时,我脖子一松,那女鬼又变回了那个青紫色肉呼呼的小婴儿,那个鬼婴依旧攀附在孙谦他爸的肩上,表情懵懂的看着我,吧唧了两下嘴,似乎是困了,张开小嘴打着哈欠偎了偎身子。 当时我就愣住了,拿着符印的手也颤抖着停在了那小婴儿的脑袋前,心里挣扎着要不要杀了这母子一体的鬼魂,可毕竟这小孩是无辜的,被符印杀了的话,就魂飞魄散了吧? 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腹部突然传来了一阵剧痛,当我低头去看的时候,一只纤细的手臂从孙谦他爸的身后绕过来,直接捅进了我的肚子里,然后狠狠的转动了一下。 女鬼尖厉的笑声,夹杂着腹部的抽痛,都让我冷汗直冒,不自觉的后退一步,倒在了地上,鲜红的血液从我腹部淌到白色的地板砖上,显得那样刺眼。 孙谦他爸惊呼一声,赶紧过来扶我,面色焦急的招呼着我,“包先生?你坚持住,我这就给医院打电话……” 当时我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只觉得眼前一片猩红,想让孙谦他爸快跑,但又说不出话,心里也想着,跑又能往哪儿跑呢?那个鬼就在他身上…… “你死了?”这是一个冷冰冰的男人声音,语气有点嘲讽。 我的意识还在游离,身边就响起了这个有点儿熟悉的声音,可我怎么都睁不开眼。 “我很想你,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别死……”这是一个悲伤的女人声音。 我依旧只能僵硬的躺着,什么都看不见,只能这样听着,心里狐疑着,是谁在说话?是爸爸妈妈?大哥?梁子?包子……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腹部的剧痛消失了,我强迫自己睁开眼,周围却很灰暗,不是酒吧的卫生间,也不是医院,刺鼻的血腥味儿钻进鼻腔和喉咙,让我一阵作呕,可就在我低头的时候,我看到在我的脚边,横七竖八的躺着好几个人。 那些人都死了,躺在地上,躺在血泊中,而我却还活着,站在这些尸首之中,手中拿着一把沉甸甸的铁扇,鲜红色的血液顺着那铁扇锋利的边缘滑落到我的手上,身上…… 我杀人了? 脑子里嗡的一声,我猛地睁开眼,想坐起身,腹部一阵剧痛让我没能坐起来,反而又摔在了床上。 血腥味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刺鼻难闻的消毒水味道,我看了看周围,房间里亮着昏黄的夜灯,这里是医院。 老梁就坐在一旁的空床上,见我醒了,立刻过来问我,“有没有扯到伤口?” 我皱眉看了看老梁,有些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但还是先问了一句,“孙谦他爸呢?” “他没事,那女鬼已经被我杀了,小鬼应该去投胎了吧?”老梁这话说的轻描淡写,不放心的检查了一下我手上打点滴的针头,这才坐到床边问我,“你做恶梦了?” 那个是梦吗?如此的真实…… 我一声不吭的看着老梁,突然觉得这个脑子偶尔勾芡的憨哥们儿如此的陌生,那个女鬼是那么容易就能杀掉的?而且那不是母子同体的吗?怎么可能分开杀了一个,还饶了一个? 老梁表现的过于淡定了,这如果是在正常情况下,我刚刚醒来他一定会手舞足蹈的跟我吹牛,说他是怎样怎样杀死女鬼的,可现在的老梁,他还是那个和我一起长大,一起混社会,一起不务正业的小青年儿吗? 他的表情过于老成了。 我默默的看着老梁,心中想了很多,比如我为什么会如此轻易的相信这个世上有鬼?那是因为老梁教唆我的,让我去西沟门找黄瞻也是他,带我去老水井看小媳妇洗澡也是他,引我去对付老井厉鬼的还是他。 就连包倩倩都是他带回宿舍的,而且他和包倩倩走的太近了,老梁到底是什么人? “乐子?你咋啦?一脸便秘的表情……”我还在出神,老梁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问我,“不是,那鬼没打你脑袋吧?这咋还傻了?” 老梁和我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一直形影不离,他不会有问题的…… 我匆忙收了收神,尴尬的笑了笑,说,“没事,我睡了多长时间了?” 老梁点头想了想,这才说,“就昨晚进医院的,做了个小型手术,手术费都我给的,回头你得把钱还我啊,利息就不跟你算了。” 我一看,再次确定不会有问题的,这还是老梁,或许只是我想多了,便笑骂了一句,“去你大爷的,跟我还这么斤斤计较?” 老梁白了我两眼,说这叫亲兄弟明算账。 他这一句亲兄弟是说我心坎儿里去了,他比我亲兄弟还亲,我怎么可以怀疑他呢? 第二天一大早,包灵灵就来医院看我了,还带着孙谦那个受气包,孙谦是从他爸那儿得知我住院的,于是缠着包灵灵带他过来,还给我买了个水果篮儿,我当时蛮感兴趣的问他,“你爸怎么跟你说的啊?” 孙谦这小孩确实是老实,不会说谎,尴尬的支吾了一会儿,这才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我爸说你这里有问题,在卫生间公然自残,让我以后躲学姐远点儿……” “噗!你说啥?”当时我就把嘴里的粥喷老梁一脸,心中暗骂,奶奶个腿儿的,这孙谦他爸也太不是玩意儿了吧?我这命都快丢了,就算他看不到鬼,也不能说我这是自残啊? 包灵灵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很是老成的拍了拍孙谦的肩膀,说,“小子,你爸说的没错,我叔脑子确实有坑,不过,我和他可不是一回事儿。” 我听包灵灵那副嫌弃的语气,顿时无语了,快中午的时候老梁才送走了这俩祖宗,我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孙谦他爸这不是说瞎话吗?而且我这是为他受伤的,那货多少得承担点儿医药费吧? 老梁却无奈的摇了摇头,说,“别傻了,难道让孙谦他爸说你是被鬼残害的?不用想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而且我琢磨着吧,他也不是故意要说瞎话,应该是在他的记忆里,你就是自残的。” 第二十五章 医院有鬼 老梁这话说的,让我自己都怀疑了,难道我真的自残了?不能啊! 纳闷儿的看着老梁,我伸手摸了摸被单儿里裹着绷带的肚子,问他,“你这话是怎么个意思?” “就字面儿上的意思呗,我也不知道这咋回事儿,反正看孙谦他爸不像是装的,倒有点儿像是那什么间歇性失忆症。”老梁嘀嘀咕咕的说着,拧了拧眉毛,“昨晚的事儿他都记得,但就是不记得你这肚子是怎么弄的了,不过,话说回来那爷们儿没告你就不错了,他说你这是持刀胁迫,要坐牢的,让你以后安分点儿。” 安分你大爷啊…… 我顿时语塞,心说这他娘叫什么事儿?我搞了个半死,他还以为我是持刀胁迫他?不过孙谦他爸这人虽然刀子嘴,但做事儿心也够大的了,真以为我是持刀胁迫,居然没给我整派出所去…… 也是这件事之后,我才知道,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见鬼,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和鬼魂建立联系,就比如孙谦他爸,只有我和老梁这种可以见鬼的人作为媒介,鬼魂才可以接触到他,虽然我不知道是为什么,但可能是人心的一股正气,也可能是老梁说的那样,鬼魂这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而孙谦他爸就是个实打实的唯物主义者。 我住院那一个星期倒也没发生什么事,老梁一直留在医院陪床,包子也偶尔来看看我,只不过,我出院前的一晚,酒吧经理因为临时人手不够,把老梁叫走了。 那天我正躺床上睡觉,老梁把我摇醒,说是有点事儿要离开一下,后半夜就赶回来,让我不要到处乱跑,老实睡觉就行。 我睡的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瞄了老梁一下,点点头没吱声,心说这货是不是脑子又勾芡了?我又不是三岁的小萝莉,还怕有人给我拐卖了啊?而且这大半夜的,谁没事出去瞎转啊?打扰我睡觉…… 可能是看我点头了,老梁就出了病房,我躺床上又迷迷糊糊的睡了一觉,不知是过了多久,病房外传来了敲门声。 我住的不是单间,就是那种开放式的病房,一间有好几个住户,除了我,还有一个年迈的老头儿和受伤的建筑工人。 老梁那脑子缺根弦儿的进出病房是从来不敲门的,包子就更别提了,直接用脚踹,所以有人敲门我基本是不搭理的,因为不会是来找我的,应该是其他病人的亲朋好友来探望的。 可这大半夜的,谁这点儿来探病啊? 我心里奇怪,也懒得睁眼看,就装没听见,想继续睡觉,可临床那老爷子和大叔不知是不是耳聋,居然没有人去开门,这病房外的敲门声就一直响,一直响,吵得我根本就睡不着。 当时我就想门外这哥们儿也够有毅力的,这门又没上锁,你就推开自己进来能咋地?或者没人开门你就走吧!可他就跟上了发条似的,一直敲门。 我最后实在受不了了,就起身过去开门了。 这病房开着夜灯,有点儿昏暗,我扭头看了看其他的病人和陪床的家属,一个个都睡的跟死猪似的,根本就没人动。 心里骂着这些人一个个的装死,故意奴隶我这个病号,我也就朝门口去了,说来也怪,我走到门口的时候那敲门声还在,可我握住门把手的时候,那声音就消失了。 随后我打开门看了看,这医院的走廊空荡荡的,有点儿阴冷,而且一个人都没有。 因为医院这种地方基本可以说是人类出生和死亡的集中地,所以阴气很重,一些身体不怎么健康,命火气弱的人来到医院都会觉得不适也是因为这个。 我那次受伤开始住院的那几天每晚都睡不好,有点儿担惊受怕,毕竟能见鬼,也是因为鬼才住院的,我是怕这么阴的地儿不干净,可一晃一个多星期过去也没啥事儿,我连一丁点儿黑气都没看到,所以当时就掉以轻心了。 那时候循着敲门声去开门,发现外边儿没有人,我也没多想,以为是谁在恶作剧,而且被走廊那小凉风儿一吹,我就有点儿尿急了,想着反正起都起来了,就顺便去个卫生间。 我住的病房是大间,没有室内卫生间,只能去走廊另一头的卫生间,索性走廊里一直开着灯,也不像病房那么暗,我也就心安理得的过去了。 可就在快走到卫生间的时候,这走廊里突然传来了一阵清脆的高跟鞋声,我条件反射的回头看了一眼,并没有看到人,可这心里也有点儿打鼓了,就立刻钻进卫生间,放完水,想快点儿回病房。 让我目瞪口呆的是,等我方便完从卫生间出来,这走廊里的人一下子就多了,而且大多数都是穿病服的老弱妇孺,他们的脸色都很苍白,浓重的黑眼圈挂在脸上,就连走路都显得那么机械性,而更加让我头皮发麻的是,这些人走路没有一点声音。 这长长的走廊里,我只能听到那阵清脆的高跟鞋声,当时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我又撞鬼了? 撞鬼和平时的见鬼可不一样,因为我和老梁没有阴阳眼,这双鬼眼纯属是吃那狗肉吃出来的,所以正常情况下,我俩是看不到鬼魂原貌的,只能看到黑影,而那种情况下鬼也注意不到我们。 但是撞鬼就不一样了,看到鬼魂,或者被鬼魂注意到,那十有八九是会被缠上的,我又不是孙谦他爸那种百鬼不侵的体质,如今没有符印在手,一下子撞了这么多鬼,岂不是要命丧此地了? 我站在卫生间门口,当时就傻掉了,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赶紧回病房拿符印,至少可以防身,想到这个,我立刻假装什么都没看到,快步的朝病房走去,一直都在小心翼翼的避开走廊里的鬼魂。 就在我快接近病房的时候,我在这些病号之中看到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那串清脆的高跟鞋声就是从她脚下传来的,当时好奇我就多看了两眼,心里也有些琢磨这女医生到底是人是鬼…… 只是没等我琢磨出个所以然,那女医生突然停下了脚步,同时那清脆的高跟鞋声儿戛然而止,她回头看了我一眼,问道,“这么晚,你不在病房待着,四处转什么?” 这女医生长得很漂亮,二十七八岁的样子,说话也很温柔,言语之间带着一种很难形容的磁性,是那种成熟女性身上特有的吸引力。 我当时愣了一下,见已经到病房门口了,就没有顾忌的回了一句,“我去了一趟卫生间,这就回病房了。” 那女医生却是突然一笑,侧扭的脑袋嘎嘣一声彻底扭到了后面,背对着我,却也面对着我,小声说,“你还想回去吗?还能回去吗?” 那一瞬间,我只觉得自己这头皮一阵发炸。 妈的,这小娘们儿是鬼啊,那个好看的脑袋直接给我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旋转,这要是活人把脖子拧成这样,那也成死人了啊…… 当我意识到这一点,赶紧伸手去推门把手的时候,却已经晚了,那女医生咯咯的笑着,走廊里那些病号鬼已经都朝我拥挤了过来,距离比较近的那几个直接把我从门口附近挤到了旁边。 这是我第二次真正意义上的撞鬼,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鬼,那时候我吓得腿都软了,现实被那些鬼挤到了墙根儿,看着那一张张死人脸,我体如筛糠的蹲到了地上。 不过那些鬼倒没掐我脖子,也没揍我,就是使劲的往我身上挤,我蹲在走廊的墙根儿就觉得整个人都被挤得有些透不过气儿,晃晃悠悠的意识也开始有些模糊,那感觉有点儿像是挤在公交车上晕车了。 就在我迷迷糊糊的抖成一团的时候,我又听到了那个冷冰冰的男人的声音,他说,“滚。” 就一个字,那一刻,我整个人都轻松了,虽然有点累,但我还是强迫自己定定神睁开了眼,那时候我周围那些病号鬼已经不见了,整个空荡荡的走廊里只剩下了那个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当然她也是鬼。 而我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个黑影,刚才那个‘滚’字就是他说的,这黑影很高,不到两米的样子,当时我蹲在地上就有点傻住了,虽然没看到那黑影的原貌,但这个身影我认识,他不是跟着包倩倩的那个男鬼吗? 就上次在三号仓库踹我的那帅比,好像是叫小九吧? 当时我就愣住了,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的第一反应自然是包倩倩也在这家医院了,只不过那小九并没有回答我,而是瞬间就闪到了那个女医生的身后,问她,“我说滚,你没听到吗?” 那个女鬼顿时一惊,可不等她把脑袋扭过去,整个鬼就消失了,化作一团黑气,消散不见了。 因为看不到小九的原貌,所以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把那个女鬼弄死的,但看上去这家伙似乎很残暴的样子,所以当时我也不敢多嘴了,就蹲在走廊边儿上,琢磨着要杀要剐只能悉听尊便了,跑估计是跑不了了…… 第二十六章 死过一次的人 说实话,上次没被这小九踹死我已经很是万幸了,现在被找上门,倒也不是很意外,毕竟以包倩倩的性格她是不会轻易绕过我的。 就在我蹲地上心里打鼓的时候,那小九却冷冷的说,“明天就出院,今晚不要再离开病房。” 说完他也消失不见了,我莫名其妙的扶着墙壁站起身,两条腿儿还是止不住的颤抖,但还是快速的回到了病房,关好房门,直到我坐回到病床上,这才松了一口气,伸手一摸额头都是汗,病号服都给冷汗浸透了。 现在冷静下来,再回想起那个行为怪异的小九,我不禁想到了那天在酒吧卫生间出现在我耳边的声音,那个冷冷的声音,问我,“你死了?” 那不就是小九的声音么?可那个哭泣着说很想我的女人声音是谁?难道包倩倩一直跟着我?可那不是包倩倩的声音。 还有,今天这医院是怎么回事儿?住院一个星期了,我是连个鬼影都没看到,怎么就今晚出现了那么多脏东西? 不得不说,当时我又想到了老梁的身上,因为老梁不在,所以那些鬼就敢对我下手了吗?想起老梁离开时对我的种种嘱咐,我又止不住的开始怀疑,老梁到底是什么人? 还有那些鬼想对我做什么?想想刚才在走廊里的情况,那种透不过气的拥挤感…… 我觉得有什么想法在嘴边呼之欲出了,可就是无法确定,再看看窗外,天已经蒙蒙亮了,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让我头疼,即使躺在病床上也无法入睡。 就这么睁着眼,大概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这病房里已经有人起床了,多了点人气儿,我也踏实了,老梁是六点多回来了,路上似乎走的很急,进病房的时候满头大汗,见我没事,这才低骂酒吧经理是个奴役狂。 我看着老梁,沉默了一下,还是直接问他,“梁子,这医院有没有脏东西?” 老梁愣了一下,说,“啥玩意儿?没看到啊,这都好几天了不是挺太平的嘛?” 看老梁那一副傻样,我也没有继续追问,而是不动声色的起身,说,“那就收拾收拾出院吧,肚子上的伤口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过段时间再来拆药线。” “你行吗?”老梁诧异的看着我,似乎有些不放心。 我摇摇头示意没事,就让老梁去办出院手续了,一来是医院阴气太重,确实危险,二来这住院的费用对我来说也太过昂贵了,我总不能一直让老梁掏钱。 当天晚上老梁就又被酒吧经理揪走了,说是最近请假的人有点儿多,八点多老梁出门之后,我就起身溜达一圈儿坐到了客厅里,把那三枚符印一次摆在茶几上,开始回想从第一次撞鬼到现在发生在我身边的所有事情,怎么想都觉得离谱。 我这看着符印出神,包灵灵打开另一个屋的房门出来,这丫头穿着一身嫩黄色的睡衣,抱着两袋薯片大大咧咧的坐到了我旁边。 少女特有的青春气息瞬间扑面而来,我顿时就有点儿懵逼了,心说这情况有点儿不对啊,今天晚上这屋里就我和包子啊,这孤男寡女的…… 不知为何,那一瞬间我想起了之前包倩倩抓着我手按到她胸上的那一幕,顿时一阵气血上涌,脸有些止不住的发热。 包灵灵又往我身边挪了挪,把手里的薯片递给我一袋儿,她平时很小气的,这种突然献殷勤的行为,让我又是一阵紧张。 但就在我接过那袋薯片的时候,那死丫头语气很是嚣张的问我,“叔,你到底什么时候买电脑,现在小年轻的没有那个都落伍啦!” 包灵灵这急功近利不耐烦的语气仿佛瞬间给我浇了一盆冷水,当时我就把手里那薯片又扔回去了,用同样嚣张的语气回了一句,“滚犊子,没看我就一穷逼吗?上哪儿给你弄钱买电脑去?” 包灵灵不屑的哼了一声,不说话了,就坐我旁边儿咔嚓咔嚓的吃薯片,我盯着桌上那仨铁片子是什么都想不进去了,就问她,“包子,你就不能回你那屋咔嚓去啊?” 包灵灵瞄了我一眼,没动地方继续咔嚓咔嚓的吃薯片,我本来就烦,让她这么一咔嚓,我脑袋瓜子都快炸了,抬手抓了抓头皮,刚要发火,包灵灵问我,“那我帮你找个懂行的人,你给我买电脑,行不?” “我说你……”我话说一般突然愣住,问她,“你刚说什么懂行的?” “就跟你一样脑子有坑的人啊,没事信那些神神鬼鬼的呆子,”包灵灵正了正身体,一本正经的看着我,说,“你买了电脑,咱们一起用,那电脑还是你的,而且我帮你找个懂行的,你看怎么样?” 我瞅这丫头是认真的,就半信半疑的问她,“你找那人靠谱吗?” 包灵灵点了点头,冲茶几上那三枚符印努了努嘴,说,“我看他手里也有这东西,还当宝贝似的护着,你说靠谱不靠谱?” “成交!”瞬间我这脑子就清醒了,信誓旦旦的说,“你先带我去见那人,回头我给你买电脑,说话算数。” 包灵灵摇了摇头,说我得先买电脑,当时我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点点头答应了。 第二天一大早,吃过早饭,留老梁一个人补觉,我和包灵灵就偷偷溜出去了,因为我这伤口还没好,老梁是不准我到处乱跑的,其实我也不急,虽然怀疑老梁,但我觉得他不会害我,问题是包灵灵急啊。 这死丫头一大早就把我拖出公寓楼,给我塞计程车上了,先是到农行取了钱,又到电器城转了一圈,买了台不错的电脑,然后就给我扔城北棚户区一破胡同外边儿了。 包灵灵说我要找的人就在这胡同最里边儿,姓李,直接敲门就说是包天赐让我来的,那人会给开门的。 我一听,这他娘也不靠谱啊,这咋还得对暗号的?而且包灵灵这丫头不跟我一起进去吗? 我巴望着那破胡同看了看,再转头想跟包灵灵说话的时候,那丫头却早已经上车,催促司机跑了。 当时我这肚子上的伤口还没好,也没法追她,只好就顺着那胡同进去了,觉得来都来了,去看看也没什么,而且大白天的,总不能出啥事儿。 那胡同给我的印象挺深的,太破了,那里面堆着煤块儿和木柴堆,走路的地儿很窄,一不小心就会被墙根儿的木柴堆划伤。 我是越往里走,心里越没底,而且这胡同里好像已经没几户人家了,不少门口的锁都生锈了,走到那最里面一家的时候,我先扒门口看了看,里面黑漆漆的,啥也看不着,我这才敲门。 敲了一遍又一遍,就是没人开,推推门还是从里面插着的,我犹豫了一下,这小声对这门缝说,“有人吗?是包天赐让我来的,麻烦开下门。” 还真别说,包灵灵教给我这方法是真管用,我这话才说完,那木门里边儿就传来了下门栓的声音,然后吱呀一声,门打开了。 一个穿着深蓝工作服的男人出现在了门口,他打量了我一下,问道,“是包先生让你来的?” 我点点头,说,“是包天赐,请问您是姓李吗?” 那人闻言,什么也没说,就给我让开了路,示意我进去,等我走进门口,他又把门插上了。 我跟在那人身后往里走,这是一个很窄的小院儿,院子里都被木板和铁板封上了,一点阳光都没有,所以很暗。 而这个男人呢,就是农民工的打扮,那身工作服也看不出是水管工还是电工,身高和老梁差不多,比我高一头,模样长得还算英俊,年龄也就比我大几岁,但他脸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沧桑,似乎不是这个年纪应该有的。 这院子往里是一处两间的小平房,也就是这男人住的地方,虽然很小,但收拾的很整洁,我跟在他身后进屋,难得的显得有些局促。 这男人给我搬了个凳子,让我坐,然后他自己也坐在了一边,问我,“包先生让你来找我做什么?” 我被他问住了,只好尴尬的挠了挠头,说,“其实是包灵灵让我来找你的。” “包子?”那人似乎也认识包灵灵,微微蹙了蹙眉。 我点头,然后把口袋里那三枚符印拿了出来,说道,“她说你手里有这个东西。” 那男人看到我手里的三枚符印,顿时一惊,猛地站了起来,问道,“你是哪里人?” 我被他吓了一跳,也反应迟钝的站了起来,莫名其妙的说,“我河北的啊,赤城小北沟的。” “你手里这些东西都是包先生给你的?”那人惊诧的看着我,指着手里的符印,激动的有些颤抖。 我点了点头,说其中两个是包天赐给的,至于另外一枚符印的来历我,我也从头到尾给他讲了一遍。 听我说完,那男人表情有些出神的坐回到了凳子上,自顾自的说,“我叫李鸿鹄,以前是一名消防员,两年前执行任务的时候出事故,死了。” “啊?”我顿时一惊,想起这个院子被遮的密不透光,就问他,“你是鬼啊?” 那李鸿鹄面无表情的抬头看了我一眼,纠正道,“不是,我现在是活着的。” 第二十七章 九鬼 李鸿鹄见我一脸戒备懵逼的样子,便继续说,“那时候阴差收魂搞错了,因为我阳寿未尽,地府就找了位阴阳先生帮我还阳,那个阴阳先生就是包天赐。” 当时我就震惊了,问他,“包天赐有这本事?” “其实主要是因为受地府委托吧?不然,私自助人还阳这种事,据说罪孽很重。”李鸿鹄低声回了我一句。 我缓过神儿,颇感兴趣的说,“不是,哥们儿,你这遭遇比我刺激多啦,那地府什么样儿啊?也有黑白无常牛头马面么?” 闻言,李鸿鹄皱眉想了想,摇头说,“记不起来了,这些都是我活过来之后包先生对我说的,他说,他之所以救我,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因为我有符印。” “你是说……你手里那符印,不是包天赐给你的?”我摸着下巴,这才稍稍缓过点儿味儿。 李鸿鹄点了点头,说,“这是我从一风水先生那儿得到的,已经十多年了。” 李鸿鹄说着,就从上衣的大口袋里拿出了一枚和我手上符印差不多的铁片儿,说道,“本来为了报答包先生,我想把这东西送给他的,但他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说我死了都能活,是跟这东西有缘,让我留着。” 我接过里李鸿鹄手里那符印看了看,和我手里的三枚一般无二,只是这符印上的符文各有不同,端详片刻,我问李鸿鹄,“那你能见到鬼吗?” “以前不能,但是死了一次之后,就可以见到了,而且不像你看到的那种黑影,我看到的都是鬼魂的原形。”李鸿鹄低声说着,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这我就纳闷儿了,继续问他,“那你为什么把院子遮起来?就不怕有脏东西找上门?据我所知,有阴阳眼的人是很容易被鬼魂察觉的。” 李鸿鹄沉默了,他低头想了很久,这才从我手里把他自己那枚符印拿过去,说,“你不是一直奇怪为什么这符印印出来的符文是反的吗?那是因为这东西根本就不是印符的模子,是因为符印里有鬼。” “有鬼?”我顿时一愣,追问他,“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符印上的那些符文,是用来镇压这铁器的,每一枚符印之中都有不同的鬼魂,符文是封存九鬼用的,使其不能离开,”李鸿鹄出神的看着手里的符印,继续说道,“我知道这件事是在两年前复活的那天,包先生说我阳魂离体数日,就算活了,身体也会被野鬼盯上,很容易就会被鬼上身,所以……” “所以……怎么了?”我觉得我好像想到了什么古怪的事情,比如那个小九…… 李鸿鹄抬眼看了我一下,说道,“所以包先生把符印里的鬼放出来和我签了鬼契,所以这枚符印,我不能给你,我还需要它保命。” 果然呐,这符印里的鬼是可以出来的,至少经过包天赐手的符印是这样的,只不过,这李鸿鹄为什么认为我会拿走他手上的符印?我也没说我想要啊? 想到此处,我立刻摇了摇头,说,“你想多了,我没想抢你手上的符印,是包灵灵说你对阴阳之事很懂行,我才来找你的,我只是有些问题想请教你。” 李鸿鹄听我这么说,这才稳了下心神,问我,“有什么事想不通?” 他问我的时候,我就想到了老梁,可我和老梁的关系非一般人能理解,所以我只是把医院碰到事的和李鸿鹄说了一下,问他,“那些鬼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是鬼上身,”李鸿鹄的回答很是简洁,继续说道,“你之前说过了,你和你的朋友吃了啃食过尸体的狗肉,有句话叫恶犬通幽冥,说的是这世上有一种狗是行走在人间的地府执刑者,即使是戾气再重的恶鬼也会怕它,它可以镇魂食人,而不留业障。” “那你的意思是说,就算那狗咬死人,也是那人活该倒霉了?”我莫名其妙的看着李鸿鹄,总觉得这货是在说我活该挨咬。 “你可以理解为它只咬该咬的人,”李鸿鹄瞄了我一眼,继续说,“那狗吃过人,你和你朋友又吃了那狗,应该是因为身上有了死气,那些野鬼才会误以为你们是将死之人,所以才会抢夺你们的肉身,只不过,有一件事很奇怪,就是你那位朋友,为什么他没事?” “额……不知道,他在医院陪床那几天确实挺太平的,就他上夜班离开那晚,我就撞鬼了,若不是小九救我,恐怕我早死了。”李鸿鹄的话让我有些走神,因为老梁的身上确实有很多我不理解的谜团。 话说到这里,李鸿鹄却突然岔开了话题,问我,“那小九也是符印里的鬼?” 我顿时一愣,有点儿不确定的点了点头,说,“应该是吧?不过他好像不咋待见我,上次在三号仓库差点儿没踹死我,至于老梁,他是有点奇怪,但我觉得……” “你那个朋友的事以后再说,”我话才说一半,李鸿鹄却突然打断了我,直接问道,“你知道那个小九为什么要叫小九吗?” 我被李鸿鹄问住,心说我上哪儿知道去啊?不过既然他问了,那肯定是有原因的,想到此处,我便试探性的回答,“刚才你说每个符印里都封着一只鬼,共有九鬼,那这小九就是老九了?” 李鸿鹄点了点头,说,“是也不是,九是一个极数,可以是最末,也可以是初始,据我所知,包先生手里的符印是四和九,这些符印里的鬼虽然性格各有不同,但都一样极端,四和九……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哀和杀。” “嗯?”我一时没听明白。 “是九鬼的名字,”李鸿鹄晃了晃自己手里的符印,说,“我手里这个是八,听包先生说,这个鬼的名字是‘瞎’。” “虾?”我顿时一愣,下意识的嘀咕了一句,“海产的?” 闻言,李鸿鹄无奈的笑了笑,说,“据说九鬼的名字就是各自的特点,一生,二喜,三怒,四哀,五惧,六恶,七伤,八瞎,九死,你说的那个小九,是九鬼之中戾气最重的一个,听说是他的上一个主人不喜欢那个‘死’字,给他改成了‘杀’,总之是个桀骜不驯的凶魂,你拿着它就要小心了。” 李鸿鹄自顾自的说着,用手里的符印敲了敲我拿着的其中一枚符印,又补充道,“不过……就像包先生给你那封信上说的,如果可以得到这九鬼,除了长生不老以外,那几乎就是无所不能了。” 无所不能……? 我诧异的看着手里的三枚符印,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心中蠢蠢欲动,说实话,之前我并不觉得阴阳九折扇真能是什么逆天改命的宝贝,可现在知道所谓的逆天改命是鬼魂的力量时,我心动了。 毕竟人嘛,总有贪念,怎么活都是一辈子,为什么不利用手里的力量让自己过的好一些呢?这个时候我想到了孙谦的父亲,我也想成为衣着光鲜的有钱人,而不是一个站在酒吧门口的小混子。 心里不着边际的想着,我拿着符印的手都有些止不住的颤抖了,我努力抑制着心中的激动,问李鸿鹄,“那怎么才能让符印里的鬼听我使唤?需要和你一样跟鬼魂签订鬼契吗?” 李鸿鹄直接摇头,说,“这个我不知道,但如果找齐九枚扇片,或许就可以了吧?至于鬼契,只有我这种做过鬼的人才能签。” “那怎么让符印里的鬼出来和我见面,你总知道吧?”我不禁皱眉看着李鸿鹄,总觉得他知道很多,却不想和我说。 听我问见鬼的办法,李鸿鹄沉吟了片刻,这才说,“这个倒是知道,不过那小九可是凶魂,你不怕吗?” 不怕吗?当然怕,想起那个帅比冷漠的脸,我这俩腿儿就有点儿止不住的打摆子,可他就在我手里,我又能怎么办,揪出来聊聊,总比身边埋着个定时炸弹强吧? 见我摇摇头没说话,李鸿鹄无奈的说,“这个其实很简单,因为四和九,包括我的八都被包先生施过术,所以叫他们出来很简单,只要他们自己不抗拒见你,你只要念名字,说句急急如律令,就行了。” 听他这么说,我愣了一下,尴尬的问,“那要是他们不想见我呢?” 李鸿鹄一笑,说道,“那就得等你找齐九枚扇片强迫他们出来了,不然谁都没办法,就算是包先生,他也没有本事强迫九鬼做什么,这个要靠机缘。” 李鸿鹄说这话,我当时就有点儿死心了,可这一趟也没白走,那天我和李鸿鹄聊到了很晚,直到老梁给我打电话,问我在哪儿,我这才注意到天已经黑了,便匆匆告辞了。 那天我花了半个小时才走出棚户区,打了辆出租车回到宿舍的时候,老梁已经去上班了,包灵灵那屋传来了吵闹的游戏声,我敲门,那丫头也不给我开,就说忙着呢。 我一看也懒得管她了,拿着符印回屋,想试试叫那小九出来聊聊,毕竟上次他踹我,包倩倩说是我的报应,如今又知道这小九的来头如此离奇,我对他为什么踹我,就更好奇了。 第二十八章 不速之客 有一点是不得不承认的,那就是当时我已经意识到,我和这阴阳九折扇一定是有什么渊源的,就像李鸿鹄一样,包天赐说他,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我不也是吗?既然包天赐把这东西放到了我手里,一定是有原因的。 坐在里屋的床上,我拿着包天赐给我的那两枚符印,端详了一会儿,这才照李鸿鹄教我的,小心翼翼的念道,“九杀,急急如律令……” 没反应。 我只好换个称呼,继续,“九死,急急如律令?” 还是没反应。 “小九,急急如律令?” 依旧没反应,当时我就泄气了,一回手就把那小九的符印扔到了床上,转而对着另一枚符印,试探性的说道,“四哀,急急如律令?” 我这话音刚落,一个鬼凭空出现抱住了我的腿,趴在我腿上哇的一声哭了。 这鬼也是长发,披麻戴孝的打扮和小九一点都不一样,而且是个女的。 “你是……哀?”我嘴角抽搐的看着那个趴在我腿上一直哭咧咧的鬼,心说这姐姐确实是够哀的,见面儿先哭,还穿着一身孝袍子,难不成她是哭死的? 听我问她,那女鬼抬头看了看我,撇着嘴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之前俯身包倩倩说很想我的那个鬼就是你吧?”我狐疑的看着那女鬼,猜测了一句。 那女鬼闻言,又点了点头,可她还是撇着嘴不说话,一副憋屈样儿。 这我就纳闷儿了,她又不是哑巴,咋不说话呢?不过能点头摇头也行了,总比那小九好点儿。 想到此处,我又问她,“你以前认识我?” 那小四闻言,顿时一阵激动的点头,整张脸的都憋得像只包子,一双眼睛红红的,似乎是很想说话,却又不能说的样子,看她这个样子,我继续问她,“那你什么时候认识我的?” 就这一句话,我只觉得背后一凉,那小四哇的一声又哭了,然后就不见了,当时我就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小九蹲在我后边儿床铺上,正冷眼瞅着我。 你大爷啊…… 当时我就是一哆嗦,顿时就郁闷了,心说你自个儿不搭理我就得了,这咋还带威胁的?合着那小四一直不敢吱声是让他给吓的。 我和那小九瞅了个对脸儿,他没说话,我也没敢吱声,但这哥们儿就蹲在我身后这么瞅着我,也没走,僵持了片刻我这才小声说,“我真的不记得什么时候见过你们了,就算咱俩有仇,你就不能先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儿么?就算是死也得让我死个明白吧?” 那小九却一改之前要踹死我的态度,沉声说,“没让你死。” “那我们啥时候见过?”我又狐疑的打量了一下小九,还是觉得他不像是这个时代的鬼。 小九收敛目光想了想,这才问,“你想要我们吗?” “要?”我不禁一哆嗦,反问他,“什么意思?” 小九想了想,又换了种说法,问,“你想要阴阳九折扇吗?” “想要。”我想都没想,毫不犹豫的点头,做出了回答,这个答案我在和李鸿鹄聊天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闻言,小九那张冰山一样的脸上居然扯出了一丝嘲讽的笑意,说道,“那就不要问以前的事情,我帮你找到其他的兄弟姐妹,怎么样?” 兄弟姐妹?他这称呼咋有点奇怪?不过这小九……能有那么好心? 我半信半疑的看着蹲在床上的男鬼,心里有点儿不踏实,便问他,“你为什么要帮我?” 小九却是冷笑一声,突然消失了,我莫名其妙的看了看手里那三枚符印,又试了试叫那老四出来,可没成功。 不得不说,连包天赐那样的能人都左右不了符印里九鬼的意愿,这小九倒是蛮有本事的,居然能恐吓住那老四? 不过那老四看上去确实是没啥杀伤力,也不知道这俩鬼的本事是什么?还有,另一枚符印是老几? 我心里乱糟糟的,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一觉醒过来的时候,老梁已经回来了,挂着俩黑眼圈儿,这孙子似乎是刚洗完脸,发梢儿湿湿的,问我,“你昨天去哪儿了?出去一天不见人,包子那电脑是你买的?” 我迷迷糊糊的刚睡醒,老梁问我,我就点了点头,说,“这丫头一直磨我,我就给她买了,反正放在咱们宿舍,三个人都可以用。” “用个屁!”老梁抬手敲了我脑壳一下,说,“你傻啊?那都装到她那屋了,还能有咱俩的份儿?不过昨天到底干嘛去了啊?电脑都不管了。” 我听老梁一直问我昨天去哪儿了,这心里顿时没底了,沉默了一下,只好半真半假的说,“我医院你上夜班那天,我撞到鬼了,昨天去找个阴阳先生看了看。” “啥?”老梁一愣,半天才缓过神儿,问我,“那先生靠谱么?” 我点了点头,说,“看着挺靠谱的,是包子给我介绍的,他也认识包天赐。” 老梁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问我撞鬼有没有事,见我摇头,他就没再多问什么,收拾一下就上床补觉去了。 我起床和包子吃了早饭,那丫头要去上学,倒也说话算数,就没锁她那房门,很大方的说愿意玩儿电脑就进去玩儿,搞得好像那电脑是她买的,我才是蹭电脑的一样。 其实偶尔我和老梁也会去网吧,因为是上夜班,上午睡觉,下午就闲着没事儿了,所以去网吧看个小电影什么的就成了我俩打发无聊时间的娱乐项目。 那天包灵灵走后,我就去她那屋了,打开电脑想找个电影打发时间,不过,开机之后那页面上弹出了包灵灵的企鹅登陆账号,还有密码…… 当时我犹豫了一下,但迫于对青春期少女的好奇,我还是点了一下登陆键,琢磨着就算被发现了也没事儿,谁叫她自己保留密码了?到时候我就说不小心按错了。 心中猥琐的想着,包灵灵的企鹅号就登上了,页面弹出网名是‘火辣小包子’。 当时我就鄙视了,心说在这个火星文满天飞的时代,这丫头看着时髦,咋整个这么土的网名? 不过,鄙视归鄙视,我还是快速的点开了包灵灵的好友列表,里面就几十个人,但大多数都是小姑娘,也没啥猥琐大叔之类的让我爆爆料,当时挺失望的,不过一圈找下来,我在最下面的离线列表了找到了包倩倩的企鹅。 当时我懵了一下,但还是手欠的点开包倩倩的资料看了看,这姐们儿的昵称也够土的,正宗阴阳先生。 下边儿的简介里,还写着联系方式和工作内容,包括丧葬主持,迁坟驱鬼,冥婚卜卦,居然还保媒送子…… 包倩倩的手机号我有,但明显她是换号了,因为企鹅资料上的那个号码和我电话本里的不一样,当时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那串号码记下来了,琢磨着给丫打个电话,不管怎么说,就算她再想抢符印,那也是包天赐的女儿,包子的亲姐,我觉得有些事可以摆在明面儿上,比如我俩合作一下什么的,那也不是不可能。 而且这包倩倩就是老梁的心头肉,只要利益方面协商好,我觉得她完全可以帮我找到其他的符印,而且那小九好像比较听包倩倩的话。 当时拿着手机,正要按拨号键,客厅里突然传来了敲门声,吓的我顿时一哆嗦,立刻把包灵灵的企鹅号下了,生怕是那丫头去而复返。 等我手忙脚乱的弄完,走到客厅的时候,这才想起包灵灵开门那从来是不敲的,直接用脚踹,不禁有些好奇,这门外的是谁,难道是小张忘了带钥匙?或者包天赐回来了? 我满心狐疑的打开门,李鸿鹄戴着个鸭舌帽和一副大墨镜站在门外,问道,“我能进去吗?” 当时我就愣住了,同时心里多出了一丝戒备,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李鸿鹄表情僵硬的扯了扯嘴角,转移话题说,“我是来见见你那位朋友的。” “老梁?”我瞬间皱眉,第一次对这李鸿鹄多了那么一丝反感,主要是我比较反感他的不请自来,因为我虽然和他交换了电话号码,但我根本就没留过地址,其次就是我觉得这个人对老梁有一股莫名的敌意。 见我没有让开路,李鸿鹄倒也没有意外,而是有些感兴趣的问我,“他姓梁吗?可不可以见一面?” “你见老梁做什么?他上了一宿夜班,正在屋里补觉。”我微微蹙眉,但也不好一直拦着,还是给李鸿鹄让开了路。 李鸿鹄跟在我身后进屋,关门摘下了墨镜,低声说道,“这两年我一直在钻研阴阳之术,虽然不是正牌的挂名先生,但也算是半个阴阳先生了,你不是也怀疑自己朋友的身份吗?我也感兴趣,为何不让我一探究竟呢?毕竟现在这个世上真正有本事的阴阳先生已经所剩无几了,我也想多认识一个同道中人。” 第二十九章 贫困村 李鸿鹄的话让我这心里有点儿突突,心说,这老梁不会真是他说的什么同道中人吧?可仔细一想,我和老梁在一块儿的时候,不管他是开窍还是装傻充愣,我俩似乎都没出过事,当然除了我第一次被那老女鬼上,其余的情况,只要老梁在身边大部分都是化险为夷了。 这一点确实很奇怪,但也有可能是巧合呢? 我犹豫的看着李鸿鹄,心里很矛盾,但想着反正看看也不会少块肉,就打开里屋的门,小声嘱咐了一句,“那你看看就出来,不要吵醒他,我不想他误会什么。” 李鸿鹄微微点头表示理解,就悄声进屋了。 我不知道老梁是不是真的睡着了,反正当时他很配合的没有醒过来,而李鸿鹄只是进屋看了看,就出来了。 我示意他坐到沙发上,问,“怎么样?” 李鸿鹄却紧蹙双眉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看他这表情,老梁应该不是他说的那什么同道中人了,他不是阴阳先生,那我一直以来的侥幸活命就真的是侥幸了,这对我来说应该不是啥好事儿,但当时我心中却少了一份被朋友欺骗的负担。 我不禁无声的扯了扯嘴角,那李鸿鹄注意到,问我,“你笑什么?” “笑我自己想多了。”我看向李鸿鹄,心说他不会懂得,如果真的被一个比亲兄弟还亲的人欺骗,那滋味儿真的不好。 李鸿鹄纳闷儿的看着我,转而说,“可我还是觉得不对劲儿,你这朋友虽然不是阴阳先生,但肯定也不是一般人,我觉得你以后做事得防着点儿他。” 李鸿鹄的话我并不赞同,直接摇了摇头,说,“没那个必要,就算老梁不是普通人,他也不会害我,我俩从小一起长大,他帮过我无数次,如果想害我,我早就没命了。” “可是你不知道,有些东西绝对比区区一条人命值钱。”李鸿鹄沉声说着,目光有些出神,又是那副沧桑的表情。 我不想被他那种消极的情绪带动,便问他,“你来这里还有别的事吗?” 李鸿鹄摇了摇头,又点头说,“还有一件事,如果你想见鬼的话,我可以帮你打开冥途。” “为什么想见鬼?冥途又是什么?”我莫名其妙的看着李鸿鹄。 李鸿鹄想了想,这才说,“这么跟你说吧,就是阴阳眼,你要不要?毕竟符印不可能时刻拿在你的手里,给你一双能够看到鬼魂原形的眼睛,我觉得这对你的安全也是一种保障。” “开玩笑,有阴阳眼岂不是很容易会被鬼盯上?”我很是诧异。 李鸿鹄却是无所谓的摇了摇头,说,“这个随你自愿,不过,以你现在的情况,我想已经不能再坏了,阴阳眼有没有都一样。” 听他这么说,我还真有点儿心动了,毕竟不拿符印,我看到的鬼只是一股黑气,确实是挺别扭的,若是真如他所说,已经不能再坏了,为什么不要一双方便点儿的眼睛呢? “额……那就麻烦你……”我微微点头,正想同意。 里屋的门突然打开,老梁睡眼朦胧的走到客厅,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打着哈欠,说,“我说乐子,睡个觉都睡不清净,你在这儿吵吵啥呢?” 我顿时一愣,到嘴边的话也就这么咽回去了,尴尬的笑了笑,一指李鸿鹄说,“这就是包子给我找的阴阳先生,我俩在说医院闹鬼的事儿。” 老梁揉揉眼,眯着眼瞅了瞅李鸿鹄,伸出手似乎是要和李鸿鹄握手,嘴上也打了声招呼,“哎呀,你看,我都没注意到,这还有一人,阴阳先生是吧?你好……” 李鸿鹄却突然站起身,并没有和老梁握手,微微一笑对我说道,“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以后有什么情况,随时联系吧!” 这气氛显得有些微妙,我茫然的点了点头,那李鸿鹄就转身走到门口,自己开门出去了。 直到这客厅的房门再一次被关上,我这才回过神,扭头看老梁的时候,却发现这孙子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狡黠的笑意。 当时我就懵逼了,问老梁,“你他娘干啥呢?那我朋友,以后指着他救命呢,咱能不装傻充愣不?人都给你吓跑了。” 老梁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我就是故意的,一看那货就不是啥好鸟儿,你以后少跟他联系,我再去睡会儿。” 看老梁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我至少确定了一点,这孙子刚才一定没睡着,躺屋里装睡呢,完事儿还听我墙根儿,妈蛋的…… 看着老梁大摇大摆的回屋,我顿时有点儿泄气,这时我身边传来了小九的声音,“我已经找到老三了,你什么时候过去?” 这小九神出鬼没的吓了我一跳,我回头看过去,只是一片黑气,或许李鸿鹄说的没错,我需要一双方便的眼睛。 看着那团黑气,我愣了一下,这才点了点头,小声问道,“在什么地方?” 小九并没有回答我,而是反问,“你打算一个人去吗?” 闻言,我看了看里屋的门口,问他,“你觉得老梁这人怎么样?” 小九沉默了,片刻之后这才冷笑了一声,“他是人吗?” 我给他这话问懵逼了,诧异的看着那团黑气,说,“他当然是活生生的人了,我俩从小一起长大的,我俩彼此之间了解的不能再了解了。” “老三就在西北方向三十里左右的位置,不管你和谁一起去,都要抓紧时间。”小九冷声说完,那黑气就不见了。 也不知道是这小九的聊天方式有问题,还是我有问题,为什么我总觉得自己有点儿跟不上呢? 莫名其妙的想着,我起身推开了里屋的门,招呼了老梁一声,“别装睡了,走吧,西北三十里看看那是个什么地儿。” 老梁听我这么说,也不在那儿躺着闭目养神了,抬眼瞄了我一下,不乐意的说,“不是,乐子你咋啥鬼话都信啊?刚才跟你说话那玩意儿啥鬼东西啊?还怀疑我不是人?他是啊?” 听老梁这连珠炮似的抱怨,我也没搭理他,只是进屋换了件厚点儿的外套,装上那三枚符印,问他,“你到底去不去?要是不去,那我就给那姓李的打电话了。” 老梁一听,立刻从床上弹了起来,说,“去去去!” 我见他那副不耐烦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不禁一阵无语,只好先去外面等他了。 老梁换了身衣服就跟我出门了,我把那小九和小四的事儿跟老梁说了一下,老梁似乎挺不待见那俩鬼的,哼哼唧唧的也没做出明显的评价,就说好好的鬼不投胎,肯定是有问题的。 他这话我倒是很赞同,好好的鬼不会有人特意用命符把他们封到符印里,这鬼自然不会是一般的鬼,至于怎么不一般,我还不知道。 下了楼,我俩拦了辆计程车,上车老梁就问那司机,“师傅,从这往西北三十里左右是什么地儿啊?” 那司机是个中年人,看样在跑出租有一段时间了,很有经验的样子,老梁问,他想一下就说,“哦,那边儿是个不富裕的穷村儿,哥俩儿你们要去那村啊?” 老梁看我,我想了想,这才点头说,“就先去那村吧!” “这可得多要二十块钱,那边的路不好走,有一段土路没修道呢!”那司机见我点头,就先把话说在了前面。 我点了点头,说行,心里却在想那小九说的老三,九鬼的名字我都从李鸿鹄那听过,老三好像是‘怒’吧?按理说,没经过包天赐的手,那符印应该跟我从黄瞻那得到的那枚一样,基本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主要是先看看那符印在什么人的手里,能不能拿回来倒也是个未知数。 我和老梁是上午九点多出门的,快十一点的时候才进了司机说的那个村子,这条路确实是不好走,我这腹部的伤还没好彻底,一路上给我颠的直担心肠子会不会崩出来。 老梁也一直在抱怨,说我不应该什么鬼话都信,怎么都觉得是被那小九耍了,毕竟那村儿确实是挺穷的,尽管距离乌市不远,可还是给了我俩一种荒村的感觉。 当时是快中午了,那司机走后,在那村的街上就剩我和老梁了,我俩居然一个人都没看见,更让我俩糟心的是这整个就一贫困村,没有超市,没有饭店,几乎家家大门紧闭,我俩想找个地方吃饭都找不到。 村子也就二百来户人家,少的可怜,没一会儿我和老梁就逛了个来回,别说老梁怀疑了,我也有点儿质疑我俩是不是找错地儿,想叫那小九出来问问,可这是在外边儿,没有遮光的地方,小九是不会出来的。 所以我俩只能蹲街边儿那阴凉地儿干耗着,琢磨着一会儿能不能有辆出租车从这儿过,好给我俩整回去啊! 可事与愿违,我俩在路边蹲了一中午,老梁都倚墙根儿睡着了,也没看有一辆车经过,大概是下午一点多的时候,这村里不知是谁家有红白事儿,飘来了一股大锅饭的香味儿,原本睡着的老梁一个激灵就醒了,问我,“乐子你闻到啥味儿没?” 第三十章 冥婚 那时候都过了中午了,我也饿了,所以老梁问我的时候,我就点了点头,纳闷儿说,“像是大锅饭的味儿,以前咱村儿有娶媳妇儿或死人的红白事不就飘着这味儿么?” 老梁咽了口唾沫,急忙点头,站起身说,“哎对,就那味儿,要不咱瞧瞧去?” 我瞅了老梁一眼,说,“可现在都下午了,这个点儿就算有红白事那大锅饭也没了吧?”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我还是站起身跟上了跑远的老梁,老梁回头看了我一眼,笑骂,“你哪那么多屁事?万一这地儿的风俗和咱那儿不一样呢?瞅瞅人多不,说不定还能搭上回乌市的顺风车。” 这小村子,进村的时候我和老梁就转悠过了,那时候并没看到哪家在办红白事,而且一直也没听到鞭炮声,我和老梁纯属是追着那大锅饭的香味儿找到了事主家。 事主家的门上贴着黑纸,但门口是关着的,之前我和老梁也在这边转悠过,但没注意到门上的黑纸。 门挂红,那一般是娶媳妇儿的,过寿的,或者生孩子的,这门挂黑,那八成就是死人了。 当时我和老梁站门口儿犹豫了一会儿,老梁还是抬手试探性的敲了敲门。 这人家很怪,虽然死人了,但院子里静悄悄的,静悄悄的门口,显得老梁那敲门声很突兀,原以为不会有人来开门,就在我和老梁转身要走的时候,一个中年女人打开了门。 我和老梁一看,吓了一跳,这女人有四十多岁了,身体发福的像只移动水缸,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女人穿着一件红色的碎花盘扣小布褂,脖子上挂着一串大蒜,一把年纪了还扎了两个羊角辫儿,脸上涂了厚厚的一层粉,嘴角一颗黄豆大的黑痣在那张苍白的脸上格外显眼。 那女人打量了我和老梁一下,这才小声问,“你们就是刘兵的老同学?” 看着那女人嘴角一颤一颤的黑痣,我立刻摇了摇头,老梁却点头说,“是啊,我俩收到信儿,知道出事了,就立刻赶过来了。” 闻言,我扭头看了老梁一眼,那女人却没再多问什么,打开门说,“快进来,怎么现在才来?时辰马上就到了。” 我俩彼此对视一眼,狐疑着什么时辰快到了?就跟在那女人身后进了院子。 这小院不大,看的出来事主家不是什么有钱人,而且这院子里也就十多个人,个个缄默不语的,没人哭丧,也没人说话,见我和老梁进院子,那些人都把目光放到了我俩的身上。 老梁啥感觉我不知道,反正我当时是让这些人瞅的心里直发毛,给我俩开门的那女人再次把门关好,这才招呼着我俩快走,让我俩进屋,急匆匆的说时辰要到了。 我和老梁是一头雾水,但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也只能顺其自然了,我俩就跟在那女人身后进了屋。 外屋是摆灵的地方,我俩进屋就愣住了,这屋里摆了两口棺材,就是那种普通的黑漆棺材,右边儿那口棺材遮着一块红布,左边儿那口棺材还挂着大红花,那屋里的桌案上放着死者的灵位和遗像。 一男一女,都二十多岁的样子,一个叫刘兵,一个夏红。 我见那女人去里屋了,就戳了戳老梁,小声问他,“这他娘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冥婚吧?” 老梁摇了摇头,说,“不知道,看着像是这么回事儿。” 我俩正搁门口杵着,那里屋的门帘打开,走出了几个中年男女,看长相不难猜出这些人是两个死者的父母亲人,就在我打量那几个人的时候,老梁突然跪到了地上,扯着个大嗓门儿哭嚷着,“小刘啊,咱俩同学一场,你说你咋就这么走了啊?你丫还欠我二百块钱啊!” 我给这孙子的大嗓门下了一跳,立刻也跟着老梁跪在了地上,心里有些怀疑,麻痹的,我老家死人是这样哭丧的吗? 可还没等我回过味儿,给我俩开门的那老女人就过来把我俩拉了起来,小声说道,“不哭了,这是喜事儿,我看时辰也差不多了,你俩谁来?” “来……来什么?”我不解的看着那女人,小声问了一句。 这中年女人皱眉不耐烦的看了看我,表情极其丰富的说,“替新郎官儿拜堂啊,你俩是干嘛来的啊?这不是之前都说好的吗?” 之前说好的?替死人拜堂? 我咋不知道啥时候说好的?而且……我俩就是来蹭顿饭而已,拜个鸟儿堂啊? 见我傻愣愣的没搭话,那女人又挤眉弄眼的笑了笑,说,“不过真没想到,你们这做同学的还挺仗义,群发个短信,一下就来了俩,其实不用这么多,我看你这小伙子就不错,沉稳,就你吧!我们给新娘找的代替者也漂亮着呐,完事儿还有红包,不会亏待你的。” 那中年女人挤眉弄眼的说着,脸上的粉渣子掉了我一肩膀,末了还用手指戳了一下我的胸口,当时我脸上的这表情就僵住了。 不得不说啊,当时我就回想起了两个多月前,被老女鬼摧残强暴的那个晚上了。 紧张的咽了口唾沫,我刚想拒绝,老梁却立刻点头,抢过话茬说道,“这不成问题,我兄弟就是为这事儿来的,多嘴问一句,完事儿能管顿饭么?另外……我俩打车过来的,回乌市恐怕得劳烦主家给我俩送回去了。” 送你大爷啊……当时我掐死这孙子的心都有了,心说他这么积极,咋不自己去替死人拜堂啊?这是典型的卖队友啊! 但是当时那情况,根本就没给我抗议的机会,那老女人急匆匆的点了点头,就把老梁说那些事儿都应下了,然后一把将我拽过去,塞给了里屋的一个中年男人,说,“赶紧的,时辰要赶不上了,挂八字,换衣服,我去看看那屋的新娘子。” 我是糊里糊涂的就给那女人拥到了里屋,就是之前那些死者家属待的屋子,此时呢,这屋里只有一个戴着老时候那种扣帽儿,留着小辫子和八字胡儿的中年男人,看年龄和刚才那女人差不多,打扮也挺登对儿的,一样的不伦不类,八成是两口子。 那男人见我进屋,就扫了我一眼,慢条斯理的拉着长音,说,“生辰八字。” 说实话,生日我倒是记得,八字儿什么的我哪知道啊? 就在我犹豫的时候,那刘兵的父母进屋就给我跪下了,上来就磕了三个头,刘兵他爹说,“麻烦小兄弟了,兵子走的早,我们这老两口儿也没啥能做的,我们知道这种事儿晦气,你们这些小年轻不喜欢,但完事之后,我们会有重谢的,谢谢你能来!” 跪地上这男人也有五十来岁了,体格很好,看上去比我魁梧,现在却咣咣的给我磕了三个头,听着那男人脑袋撞在地上的声音我都替他疼,而且我是一点儿防备都没有,让丫儿给我下了一跳。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磕完了,我立刻伸手把俩人扶了起来,说,“叔叔,我理解理解,你们先去外边儿等着吧,我这就换衣服。” 不过我这心里是真不理解,你说这人死都死了,还给他取什么媳妇儿?鬼都是要投胎的,娶了媳妇儿又不能过日子,其实我不是不想拒绝,是不敢拒绝,就刘兵他爸那块头儿,我是真怕他揍我。 刘兵他爸妈听我这么说,嘴上千恩万谢着也就出去了,我这才立刻走到桌子旁问那小辫子,“大仙,这八字儿能不能用假的?” 那留着八字胡的小辫子抬手指捋了捋胡子,慢条斯理的问我,“怕了?” “我是害怕,但我也真是不知道自己的八字儿。”我点了点头,并没有否认。 他这才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的毛笔沾了点儿朱砂,在黄纸上大笔一挥,随手写下了一串八字,那字儿写的龙飞凤舞的,我也看不出来是啥,但这毕竟是替死人拜堂,我就不放心的问了一句,“这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小辫子闻言,摇了摇头,“这世上又没鬼,你怕个蛋啊?麻利儿的做你的活儿,完事儿拿红包走人就是了。” 没鬼? 当时我差点儿直接厥过去,心说合着我这真正见过鬼的人今天是落在俩骗子手里了?到时候万一真出点儿啥事咋办? 我这走神的想着,那小辫子已经从柜子上拿了套衣服递给我,说,“赶紧换上,我在别的地儿还有个局呢,一会儿时辰过了就迟到了。” 我抱着那一套黑色寿衣一样的仿古新郎服,这心里也是真的服了,原来那女人一直说赶时辰,就为了还有一趟活? 虽然对这事儿看了个八九不离十,知道这屋里就没一个靠谱的,但已经骑虎难下了,我只能脱了上衣,把那身新郎服套在了身上。 小辫子见我换完了,立刻过来给我斜跨了个大红花,拿着我的假八字和另一张八字,就拽着我出去了。 这外屋的人也多了,老梁和那些人就站在门口附近的位置,死者双方的父母坐在桌案后面,在那桌案和棺材之间还站着一个身材很是婀娜的新娘子,穿着一件旗袍式的喜服,头上遮着盖头。 第三十一章 替鬼拜堂 对于冥婚这种事,我是只闻其事,并未见过,今天也算是见识到了,不止见识到了,还过了一把鬼新郎的瘾,就是不知道用不用入洞房? 我看着那个身穿鲜红旗袍,露着大白腿的新娘子,这心里确实是有点儿痒痒,毕竟是男人嘛,不过她那身旗袍我可不喜欢,分分钟揭起我内心深处的伤疤啊! 看着那个跟我一样倒霉,来替死人拜堂的新娘子,我胡思乱想的有些出神。 那小辫子见我站那不动了,立刻拽了一把我胸前的大红花,不耐烦的说,“不是说过了嘛,时辰要来不及了,你丫的还愣这儿干嘛?就位就位,赶紧的。” 我脚步一个踉跄,就给那小辫子揪到了刘兵的灵位前,和那个新娘子并排站在了一起。 气氛被那小辫子嚷的有些尴尬,那个媒婆一样的中年女人立刻干笑了两声,清清嗓子,喊道,“龙配凤好姻缘,新郎新娘往前走,请灵了呦!” 与此同时呢,我身边那新娘子立刻往前迈了一步,看样子她比我有经验,我是让那小辫子给推过去的,完事儿那小辫子俯身把桌上刘兵的灵位端起来,递给了我,嘴上慢条斯理的说着,“今,有刘姓长男娶妻入户,属虎、兔、狗者,请速速回避。” 我有点手软的接过那牌位,回头看了一眼,还真别说,确实有那么几个人很识趣儿的出去了。 那小辫子也朝门口看了一眼,这才绕到另一边,端起了夏红的灵位,递给那新娘子,继续说道,“今,有夏姓女子嫁入刘门,属兔、蛇、鸡、狗者,请速速回避。” 门口那边儿又一个人走了,小辫子见该走的都走了,这才抽了几张纸钱,在桌案的蜡烛上点燃,随手丢到了桌案前的火盆里,又拿过了中年女人手上新娘子和夏红的八字,连同我和刘兵的八字一起在火盆上晃了三晃,说道,“命魂一线寄生人,了却夙愿缔良缘,莫扰他人清闲路,幽魂觅来结连理。” 小辫子说着,将手里带着火苗的四张八字黄纸甩到了我和新娘的头上,轻喝了一声,“急急如律令!” 当时我下了一跳,虽然当初染了一脑袋红毛儿是为了讨个红红火火的好兆头,但他娘的我可从来没想过真的着火啊! 不过,那个小辫子也是真有两把刷子,夹带着火苗的黄纸还没碰到我头发丝儿就已经彻底的变成纸灰了,新娘子那边也一样,不过那女的遮着盖头,并没被吓到。 等这一系列的事做完了,那小辫子这才站到一边,恢复了慢条斯理的语气,悠悠的说,“成了,但是,亡魂不献香,直接拜堂吧!” 不得不说,我当时是真的松了一口气,不难看出刚才那小辫子是在请灵,不管是请鬼上身,还是请鬼到场,那都够渗人的,可他都完事儿了,我也没看到啥鬼,自然也就放心了,琢磨着可能是这刘兵和夏红死亡还不到三天。 见小辫子说可以拜堂了,那媒婆打扮的中年女人立刻挥了一下手里的手绢儿,喊道,“良辰已到,新人拜堂,一拜天地!” 那古装电视我以前也没少看,自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便和那新娘子一起转身面向门口的位置,鞠了一躬,门口那些人倒也识趣儿,给让开了条路,拜天地嘛,指的就是拜天拜地。 “二拜高堂!”那中年女人见我俩拜完了,就又喊了一句。 我和那新娘子就像两个小陀螺,又转回了身,对着坐在案桌后的两双父母鞠了一躬,那两家人的眼圈儿都红了,那表情整的就跟他们的儿女真能成亲似的。 “夫妻对拜!”中年女人又是一声高喊。 我瞅了瞅那新娘子,也就随她转了个对脸儿,微微鞠躬,拜完了这个堂。 我琢磨着,这应该差不多完事儿了吧? 可那媒婆打扮的中年女人,又说了一句,“送入洞房。” 这我就有点儿懵逼了,难道今儿真能让我彻底过一把新郎官儿的瘾? 我愣神的看着那个中年女人,那新娘子没啥反应,这时一边儿的那小辫子双手搭着一根白绫走了过来,将那白绫的一头放到了我的手里,另一头放到了新娘子的手里,小声说了一句,“最西边那屋是新房,现在赶紧牵新娘子过去。” 我瞅了瞅手里的白绫,这个东西中间的位置被拥簇成了一朵白花,和我胸前的大红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如果没记错,这在老时候应该是一条红绸子吧?这换成白的,看着也是有点儿渗人啊! 我紧张的咽了一口唾沫,但琢磨着反正有新娘子陪我,她一姑娘都不怕,我一大老爷们儿就更不能丢人了。 想到此处,我也就没多问,便小心翼翼的牵着那新娘子往之前我换衣服那屋儿去了。 这农村的房子一般都是四间,时髦点儿的就弄成三间,留个大客厅,然后将东西打成隔间,我家就是那样的,不过这刘家的房子就是普通的四间房,摆灵堂这屋是东数第二间,我换衣服那间是东数第三间,小辫子说最西边儿那屋,在最西头儿。 之前我给这事整的有点儿懵逼,也没注意最西边儿那屋,当牵着新娘子再次到我换衣服那屋的时候,我这才注意到,这屋和西屋之间隔着一条大红色的门帘,这门帘上边儿却搭着一条白绫。 我牵着那新娘子,绕开桌子就过去了,先打开门帘看了两眼,那屋可够黑的,一点儿光都没有,我站门口愣了一下,心里有点儿发怵,就问那新娘子,“你怕不怕,要是害怕,我就跟他们说说,毕竟是给死人成亲,有那个意思就行了。” 那新娘子呢,也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示意我不害怕。 我一看脑袋就有点儿大了,心说姐姐,你不怕,我怕啊,我可是见过真鬼的啊,虽然这是大白天,但只要是阳光照射不到的地儿,它就有可能真有鬼啊! 我这心里叫苦不迭,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踏进了黑漆漆的西屋,顺便提醒那新娘子,“你小心脚下,有门槛。” 新娘子点点头就跟上了我,然后我这眼前一黑,就彻底摸瞎了,因为进屋之后门帘就放下了,这屋遮的密不透风,是一点点光都没有。 眼前一黑,我也就站那儿不动了,小声说,“这屋太黑了,完全看不到床在哪儿,要不咱俩就在门口儿这站会儿,拖拖时间估计就可以出去了。” 这话说出口,我也有点儿后悔了,心说,我他妈没事提床干嘛? 不过,那新娘子倒是没什么反应,八成是点头了,只不过我没看见,而当时我俩进屋之后,那外边就传来了哭喊声,像是办完冥婚才开始哭丧。 哭丧的声音出现没多久,这西屋的门外就传来了那小辫子的声音,这人语气依旧慢条斯理的,端着个大仙范儿,“我跟你俩说,这事就算办完了,等亲属吊唁完,男女双方入了葬,你俩就可以拿红包走了,不过天黑之前你们是不可以离开这个屋子的,否则会损了亡魂的阴气,所以等天黑吧!” 那新娘子没说话,我就忍不住了,直接骂道,“等你大爷啊,天黑了我俩还咋回家?” “你放心,给主家帮了这么大的忙,他们不会不管你们的,或者……你要实在着急走,就等一会儿我带他们去小庙儿的时候,自己溜走也行,只要你不怕自己出啥事儿,那就随你的便。”那小辫子完全是一副敷衍的语气。 照他那意思,我要是大白天偷溜出去,损了这死鬼的阴气,万一被刘兵他爹逮住那非得给我打残了不可啊! 犹豫了一下,我还是悻悻的回了一句,“那算了吧!我还指望主家找辆车送我回乌市呢!等就等吧!” 门外的小辫子讪笑了一声,就走了。 听着走远的脚步声,我这才小声问那新娘子,“妹子,你是这村儿的吗?” 那新娘子还是没搭理我,也或许是点头或摇头了,但我看不见,反正她没出声,我闲着也是闲着,就又开始琢磨,这新娘子难道是个哑巴? 见她一直不说话,我也就闭嘴了,松开手里的白绸子,想往里挪挪,琢磨着找个可以坐的地方,一直站着也不是办法,这还一下午的时间呢! 可我刚松手,就听到了一声轻轻的闷响,好像是那绸子上的大白花掉地上了,其实那根白绸子很短,一头拿在我手里,一头拿在新娘子手里,就算我松手,那绸子上的花也不可能掉到地上的。 除非我俩是一起松手的,可不会那么巧吧? 当时我愣了一下,就试探性的伸手,往那新娘子站的位置划拉了一把,却一把摸空了,我这心里瞬间就是咯噔一声,立刻挪过去,在门口附近摸了个遍,但依旧没找到那个跟我一起进屋的新娘子。 我不安的搓了搓手心儿,这才试探性的问道,“妹子?你还在不在?” 黑漆漆的屋子里,并没有人回答我,我便又不安的说道,“你要是在的话,就算不说话,给我点儿动静成不?我咋找不到你了?” 依旧没有人回答我,当时我就有些喉咙发紧了,心说,这不应该啊,那新娘子是跟我一起进屋的,没见她出去啊,怎么可能会凭空不见了?而且,就算是聋哑人那走路也该有声儿啊! 第三十二章 冤家路窄 黑漆漆的屋子里,伸手不见五指,不管我说什么,都没有人回应我,那个给女死者做替身拜堂的新娘子不见了,是真的不见了。 当真正意识到这个情况的时候,我站在门口附近愣了那么几秒,然后伸手把挂在门上的厚布帘子打开了一条缝隙,一道昏暗微弱的光划破了房间里的黑暗。 因为外面还有人,我怕被人看到,不敢把整个帘子打开,只能打开一点点,然后循着那点儿可怜的弱光,我匆匆打量了一下这个屋子。 其实之前我进屋的时候,已经看过了,这屋的墙上挂着很多黑白红三色的绸子,也模糊记得那床似乎是在西北角上,不过床和门之间隔了一张方桌,还有几把椅子,可供人行走的空间并不大,所以屋子里一黑,那基本就找不到床的位置了。 可当我再次循着缝隙的光往床上看过去的时候,却不禁抖了一下,之前跟在我身后的那个新娘子,不知何时竟坐到了床上,就端端正正的坐在床边,头上依旧遮着盖头,看上去这画面似乎没有什么不对劲儿的。 但她是什么时候过去的? 为什么我一点声音都没有听到?而且刚才这屋子里那么黑,她又遮着盖头,不可能轻巧的走过去而不碰到桌椅。 我惊诧的看着那个坐在床边的新娘子,当时就僵住了,本能的想离开这个房间。 这太邪门儿了,我虽然不是什么超级侦探,但我自认观人处事还是很细腻的,这个新娘子绝对有问题,她是被鬼上身了?还是本来就是个死人? 那时候我心里是很紧张的,这是正常人的本能反应,但我没有立刻出去,因为我听到那小辫子又在外屋朗诵诗词般的念起了咒,听他那意思,似乎是准备去小庙儿了,虽然各地的风俗不同,但这小庙儿我还是知道的,在我的家乡,那是给死人烧纸活儿的地方,也是招魂送魂的地方。 一般去小庙的,没个把小时是回不来的,我是现在出去大惊小怪的被揍一顿,还是一会儿趁没人溜之大吉,那想也不用想,自然是选择后者了,反正那新娘子在床上坐着,她又没把我怎么样。 我这心里琢磨着,那外屋的小辫子已经念完了一大串词儿,然后我就听着哭丧的声音远了,只不过,外面的人并没有全走,好像是那俩死者的父母留下了。 因为他们是父母长辈,所以是不能送葬儿女的,而且他们不好好在外边儿守着棺材,还到跑我隔壁那屋聊天儿来了。 我听有人进屋了,就立刻把门帘拽好了,然后就听,那屋的一个女人说,“亲家,今天这事也办完了,我和老夏想先回去了。” “晚上吃了饭再走吧,我们就兵子这一个儿子,就算没了,咱两家也是亲家,以后也要好好走动。”这次说话的是刘兵他爸。 之后就听那女人说话的声音有点儿变了,似乎是要哭,声音有些发颤的说,“不了,我俩不想亲眼看着孩子们离开,我心里受不了……” 听夏红的妈妈这么说,刘兵的妈妈似乎也哭了,听着外屋那俩女人的抽泣声,即使是我这个站在背地里的陌生人也觉得有些心酸了。 这时夏红他爸无奈的说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们还是先走吧,之后的事只能麻烦你们两口子了。” “既然你们执意现在离开,那我就不留了,孩子的事就不要担心了,我和兵子他妈会办好的。”刘兵他爸哑着嗓子回了一句,然后他们几个就都出去了。 我听脚步声越来越远,那刘兵他爸还说要送亲家到村口,当时我就觉得这是个好机会,想离开只能趁现在了。 听着他们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远,我抬手刚打开帘子,身后突然一阵劲风扫向了我的后脑勺儿。 因为本来就提防着那个新娘子,所以当时我心中一惊,就委身向前一步,猫腰钻出了西屋,同时回头看去,那时候是白天,我就觉得不管这新娘子是活鬼还是死人,她总见不了阳光的,尽管当时的阳光已经西斜了。 仗着是大白天,我出了那黑漆漆的屋子,原以为不用怕那诡异的新娘子了,可当时我一眼瞅到那新娘子的脸,差点儿没直接抽过去。 倒不是因为她长得丑,也不是因为她长得漂亮,只是因为这个跟我一起替鬼拜堂的新娘子,居然是包倩倩? 她头上的盖头不知何时已经摘下去了,手里提着一瓶白酒,看这架势她刚才是想用这酒瓶子砸我了? 正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没想到在这种地方都能碰到? 想到此处,我这心中又是一惊,卧槽,不对,包倩倩在这里?那就是说……小九没有骗我?难道我要找的那枚符印就在刘家? 就在我回过味儿的同时,包倩倩已经上前一步,又将手里的酒瓶朝我脑袋挥了过来。 “等等!”我立刻一个转身躲开,皱眉说道,“别急着动手,你不觉得其实我们可以合作吗?” 我是真心觉得我俩是可以合作的,早上的时候甚至还想给她打电话来着,可包倩倩根本就不听我那一套,抬脚就朝我裆部踹了过来,同时冷笑一声,说,“和你合作?除非你变成鬼!” 我一看这女人根本就不吃这一套,也懒得跟她说了,琢磨着我一个大老爷们儿不可能打不过一个女人吧? 反正现在小四和小九在我手里,也没鬼帮她踹我了,心里这么想着,我是瞬间自信心爆棚的往后跳了一下,躲开了裆部的一击,然后抬胳膊挡住了包倩倩随后抡过来的酒瓶子。 那可不是啤酒瓶子,是那种老式的白酒瓶子,那比现在的酒瓶子可结实多了,但当时那酒瓶子砸在我胳膊上,只听‘啪’的一声,那火辣辣的白酒味儿夹杂着厚厚的玻璃碴子就哗啦一声,全撒我脑袋上了。 有那么一瞬间,我都觉得自己这胳膊都让包倩倩砸的没知觉了,也不禁庆幸这一酒瓶子没敲在脑袋上,不然我这新郎官儿就一路做到黄泉去了。 这包倩倩做事依旧够狠,见酒瓶子被我胳膊挡住了,也没把手收回去,而是顺势将那破酒瓶子又捅向了我的肚子。 说实话,这要是正常情况下拳脚相加的打,我并不觉得自己会输,但当时我腹部的伤还没有痊愈,而且包倩倩的手里又有破酒瓶子,当她用酒瓶子捅向我肚子的时候,我本能的产生了一种恐惧,立刻仓皇后退,以至于直接撞到了身后的桌子上。 包倩倩见这一酒瓶子又刺空了,估计也是怕我反应过来,先发制人的抬脚就踹到了我肚子上,这一脚,我真以为肠子要出来了。 当时咣的一声那张放着朱砂和黄纸的桌子就翻地上了,我倒在地上,捂着肚子,也无法确定是心理作用,还是伤口真的裂开了,总之觉得一阵心悸。 就在这时,包倩倩把酒瓶子砸到我身上,随手捡起了门口旁边的方凳子,快步冲过来,朝着我的脑袋就是一击。 最后我只看到包倩倩那两条大白腿和几条凳子腿儿在我眼前一晃,我就彻底的失去了意识。 等我再恢复意识的时候,只觉得一阵头痛,睁开眼周围却依旧黑漆漆的,自己似乎是在一个很狭小的空间。 我是被窒息感憋醒的,当时挣扎了一下,四处一摸,像是个大箱子,在我身子下边儿还有一堆渣状物…… 最初那几秒我这脑子有些当机了,片刻之后这才意识到,这个地方并不是什么箱子,而是棺材。 而我压着的那些渣状物,应该是刘兵或者夏红的骨灰了? 心中一惊,我立刻用力的敲着头顶的棺材板,喊救命,但除了我自己制造出的沉闷敲打声,周围静的可怕,与此同时我也产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那群傻逼不会没发现这棺材变沉吧?直接把我埋了? 想到此处,我更害怕了,连蹬带踹的使劲儿虐待这棺材板子,但这棺材质量似乎很不错,居然一点儿松动的迹象都没有。 我见没啥效果,便在身上摸了一下,想拿符印找小九帮忙,这时候我才可悲的发现身上那三枚符印都不见了。 棺材里的空气很稀薄,就算没有完全封死,活人也无法在封闭的地下存活,虽然不知道他们把棺材埋了多久,但我觉得照这么下去,我恐怕是活不长了。 说实在的,那时候我都吓哭了,这好好的大活人,他们给我活埋了,我能不害怕吗? 那时候我挺后悔的,想到了严厉的父母,淡漠的爷爷,还有变成鬼的奶奶,以及远在石家庄的大哥,还有梁子,包子,以及间接害死我的包天赐,当然还有包倩倩那个杀人凶手! 心里有惋惜不舍,也有后悔和恨。 可那些丰富的感情在死亡面前又算什么?我还不想变成鬼…… 最后,我的意识里只剩下了这种单一的想法,就在我迷迷糊糊快要彻底睡过去的时候,这棺材外面传来了不规则的敲打碰撞声,可我却没有力气再发出任何求救信号了。 第三十三章 重返刘家 不知是过了多久,反正我觉得时间过得挺漫长的,但事实上当棺材盖子打开的时候,我还活着,并没有因为那段看似漫长的时间而窒息死掉。 打开棺材的人用手电照了照我,然后我就听到了老梁的声音,“卧槽,乐子,你他妈真在这儿!” 然后我恍恍惚惚的被老梁拖出了棺材,这孙子掐着我人中,说,“别死,别死。” 我缓了一会儿,打掉了老梁的爪子,说,“没死,就头有点儿疼,我符印让包倩倩抢走了。” 老梁见我说话了,似乎是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说道,“没事,活着就好,反正你要那破玩意儿也没用。” 我见老梁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转念一想也对,便问他,“现在几点了?” “八点多了吧?”老梁不确定的说了一句,扶我起来,有点儿抱怨的说,“我就说让你别信那小九的鬼话,你非不听,这下好了,大半夜荒郊野外的,我俩咋回去啊?” 我本来想说,可以找那村里办冥婚的主家帮忙,但转念又一想,我当时被包倩倩砸晕,直接装棺材里了,那主家的屋子里搞得跟杀人现场似的,我俩要是现在回去,估计还得被主家再揍一顿。 见我没说话,老梁便摇了摇头,说,“算了,咱俩走回去,不就三十里地么?也没多远,你这身体还行不?” “我不能就这么回去,”听老梁这么说,我便摇头说,“刚才我提到包倩倩你为什么不惊讶?你是不是见过她了?” 老梁被我问的一愣,尴尬的点了点头,说,“她说你想非礼她,她就把你打跑了,我回去的时候看到刘家那老两口正在安慰她,后来我就被轰出来了,然后哪都找不到你,是……” “是什么?” 我见老梁这一脸不情愿的样儿,总觉得这小子还是和包倩倩有一腿。 听我问,老梁这才继续说,“是刘兵找到我,说你把他的窝儿占了,我这才从村儿里偷了把铁锹过来抛坟。” “刘兵?”我诧异的看着老梁。 老梁点头,然后抬头看了一下我身后,我回头这才注意到,在我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黑影,只是当时天太黑,那刘兵也一直没出声,所以我根本没注意到。 见我瞅他,那黑影往后挪了挪,声音有些发颤的说,“是,是这样的。” 我虽然看不到刘兵的相貌表情,但听他这语气好像很怕我的样子,这不禁让我有些纳闷儿,他一个鬼怕我干嘛? 想到此处,我就问老梁,“不是俩死人么?那夏红呢?” 老梁摇了摇头没说话,反倒是说话发颤的刘兵壮着胆子插嘴说,“夏红被那个女人抓走了。” “你少胡说八道,没准儿人家姑娘是去投胎了!”老梁不知哪里来的怒火,指着那黑影就怒吼了一声。 那鬼影顿时又后退了两米的距离,颤巍巍的吭哧了两声,没敢说话。 我这才注意到,这鬼怕的不是我,好像是老梁。 有些事是真不能往深处想,因为越想,我就越觉得这老梁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当时我看了看老梁也没问他,只是不动声色的说,“他说的那个女人应该是包倩倩吧?怪不得那女人砸我的时候劲儿那么大。” “不管是不是,这都没咱俩啥事,你要是不想再出啥事,咱俩还是赶紧回乌市比较好,啥符印,啥阴阳先生,都让他们见鬼去吧!咱总不能为了那破铁片子连命都不要了!”老梁突然有些不耐烦了,急躁的说着,拖住我胳膊就要往大道上走。 我当然没走了,把胳膊抽了回来,对老梁说,“命是很重要,所以我想改变自己的命运,这辈子我不想白活,那些符印,就是你说的那些破铁片子,现在它们对我来说很重要,就这么交给包倩倩,我不甘心。” 听我这么说,老梁愣了一下,并没再说什么。 我见老梁不阻止我了,这才转身问刘兵,“那个抓走夏红的女人是不是冥婚代替夏红的那个新娘子?” 刘兵开始没敢说话,沉默了一会儿,这才颤声说,“是,就是她。” “那现在她在哪儿?” 我瞅了一眼不远处的村子,觉得包倩倩应该没有离开,从她袭击我的方式不难看出,她应该还没有找到第三枚符印。 “她还在我家。”刘兵的声音依旧有些发颤,让我听着有些不自在。 这时老梁接过话茬说,“就算她还在,你打算怎么抢回符印?就你现在这副样子,就不怕再进一次棺材?” 我听老梁提起那棺材,顿时有些气不打一处来了,就直接问他,“老子被装进棺材的时候,你丫儿滚哪儿去了?” 老梁悻悻的别开眼神,说,“我跟那些人去小庙儿看热闹了……” 我见老梁一副无话可说的样子,便又问他,“那你能告诉我,刘兵为什么怕你吗?还有我被装棺材里了,他是认识你啊?还是咋地啊?怎么就找你身上去了?” 老梁这次彻底没话说了,却瞪了刘兵的鬼魂一眼,那鬼给他吓的立刻小声解释了一句,“我,我什么都没说,这不关我的事啊……” “算了,我知道你有事瞒着我,但这些都等回去再说,现在我只想拿回那些符印,小九答应了会帮我找到其它的符印,我不能就这样把他和小四交给包倩倩。”我也没有逼问老梁什么,就转身朝村子走了过去。 我想他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我对上包倩倩确实是什么把握都没有,而且我的符印也都被包倩倩抢走了,但我还有老梁。 老梁没有说话,只是闷声跟上了我,刘兵似乎还是很怕老梁,不敢跟的太近,就在我俩身后五六米的地方跟着。 我们回到村子的时候,这大街上依旧很冷清,家家大门紧闭,我俩想光明正大回刘家过夜那是不可能了,要是他们知道老梁挖开了刘兵的坟,估计会真的把我俩活埋了。 所以当时我也没惊动刘家,就和老梁一起蹲附近的胡同口了,想等包倩倩出来再动手,当然,是老梁动手,我看着。 但我俩左等右等,眼看着快十点了,这村儿里的家家户户也差不多都熄灯了,也没见包倩倩出来,我有些沉不住气,就让刘兵摸进去看了看,毕竟他是鬼嘛,反正只要小心包倩倩就行。 也就不到两分钟,刘兵就回来了,说是包倩倩好像住在他家了。 我一想,也对,毕竟包倩倩是个女的,这么晚都还没走,那不就是想住下么?也就是说,她很可能还没有找到第三枚符印…… 蹲墙根儿,我想了想,这才问老梁,“你对包倩倩还有没有旧情啊?” 我知道老梁有事瞒着我,却还是选择了相信这孙子,我想老梁总不至于关键时刻给我来个重色轻友吧?而且这次包倩倩不止砸了我的脑袋啊,她是砸完还把我活埋了。 老梁听我问这个,扭头看了我一眼,然后掐灭了手里的烟头儿,说,“没有了。” 我也不知道他这话是真的还是假的,反正只能当真的听。 就这样,我俩和刘兵在胡同口又猫了半个小时,确定刘家人都睡了,这才由老梁翻墙进去,偷偷的打开了门栓。 我进了院子,重新关上门,就小声问刘兵,“那女的在哪屋?” “在东屋。”刘兵似乎不敢靠房子太近,所以进了门口就没往里走。 闻言,我和老梁彼此对视一眼,就朝原本摆灵堂那外屋去了,当时我刚伸手想开门,那屋里就传出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似乎是有人在翻找东西。 那不用猜了,八成是包倩倩趁刘家夫妇睡着了,在翻找另一枚符印。 老梁也听到了动静,立刻抬手按住了我的手,示意我不要开门。 直到那声音从外屋挪到西边的屋子,老梁点头了,我这才悄无声息的打开了门,这外屋乱糟糟的,因为之前摆过灵堂,还有很多东西都没收拾,墙角的两个柜橱被翻的乱七八糟,我和老梁进屋,老梁指了指东屋,示意我去那边,然后他自己转身跟着包倩倩去西屋了。 这房子可以睡人的就三间房,包倩倩睡东屋,那刘家夫妇一定是在外屋靠左的西屋了,所以包倩倩进了那屋之后就没动静了,显然是放轻了翻找的动静。 老梁跟进那屋,也瞬间没声儿了,我也没犹豫,直接去东屋了,这屋似乎是刘兵生前住的房间,有一个大书柜,但此时那些书都散落在了地上,床上的被褥也很凌乱,这屋包倩倩已经找过了。 我原本没抱什么希望,纯属是被老梁支过来的,但进屋之后,我一眼就瞄到了搭在床头的一件黑色风衣。 那件衣服我认识啊,上次在三号仓库,包倩倩就是穿着这样一件风衣指使小九踹我的,而且那天她抢了我的符印之后就是撞到了这风衣的大口袋里。 意识到那是包倩倩的外套,我立刻过去摸了摸,果然,我那三枚符印和手机都在风衣的口袋里。 就在我刚把符印拿到手里的时候,西边儿那屋突然传来了一连串桌椅翻倒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声巨响,啪的一声,估计是窗户被撞破了,随后院子里就是一声重物跌落的闷响。 第三十四章 三怒 那刘兵他爸妈睡觉呢,就算是梦里加入了反恐部队,也不至于搞出这种动静吧? 老梁?我顿时一惊,也顾不得有没有动静了,立刻冲到院子里看了看,果然摔在院子里的人是老梁,并不是包倩倩。 要知道农村的窗户和市里那种大玻璃窗不同,它是一格一格小窗框组成的,能撞破窗户摔出去,除了要撞碎窗上的玻璃,还有那两指粗细的窗框。 当时我冲到院子里的时候,老梁就躺在地上,看样子摔的不轻,一时间也没缓过劲儿来。 只是不等我过去扶老梁,包倩倩从窗户上跳下来,直接一脚踩住老梁的心口,扭头看向了我。 不约而同的,我俩都看到了对方手里拿着的符印。 “把符印放下!” “找到符印了?” 我和包倩倩同时开口,又同时闭上了嘴,我拿着手里的三枚符印后退了两步,好不容易拿到手的东西,我当然不会拱手相让。 包倩倩却脚下发力狠狠的踩了老梁一脚,躺在地上的老梁顿时闷哼了一声,包倩倩说,“不留下符印的话,我就杀了他。” 当时我就站住了,攥着符印的手也瞬间出了一把冷汗。 老梁躺在地上没说话,似乎也没有反抗的样子,可他是撞烂窗户摔出来的,又不像是装的,我犹豫了一下,还是不敢拿老梁的命开玩笑,只好拿着符印朝包倩倩那边挪了挪,说,“其实我们可以合作,你真的不考虑一下?” 包倩倩却是不屑的冷笑一声,说,“你站住,把符印扔过来。” 我彻底站住了,没有悬念的,老梁的命肯定比这些破铁片子值钱。 可就在这时,刘兵他爸从屋里跑了出来,看了看我们三个,呵斥道,“你们到底是干嘛的?” 包倩倩一愣,看向了刘兵他爸,似乎是想解释什么,我抓住这个机会立刻朝包倩倩跑了过去,同时低念了一声,“四哀,九杀,急急如律令!” 我没想到的是,包倩倩的反应远比我预想的要快,我这刚有动静,她就直接把手里尖刀一样的符印刺向了老梁。 老梁见包倩倩真的动手了,当然不可能躺那儿等死,立刻抬手挡了一下,只是没等锋利的铁刃刺伤老梁,嘭的一声,包倩倩直接被撞飞了出去。 小九依旧没有出现,救了老梁的是那个哭哭啼啼的穿着孝袍子女鬼,小四。 一样都是鬼,但小四的行动力显然不如小九,因为她没有瞬间移动的能力,被我喊出来之后,是直接跑过去的,用本身的蛮力借着冲击力,瞬间把包倩倩撞到了院子的西墙上。 因为这院子没开灯,我也没看清当时的包倩倩是个什么表情,反正我是听到了一声不轻的闷响,估计撞墙上那一下不比老梁摔的轻。 趁这个时间,我立刻过去扶起了老梁,这时刘兵的父亲站在外屋门有些愤怒的说,“你们不要再闹了,从我家滚出去,不然我报警了!” “别!”我看向刘兵的父亲,说,“刘叔,我是个阴阳先生,你的儿媳妇被那个女人抓走了,现在你儿子的魂魄就站在门口,要是不把夏红的魂找回来,他会不安宁的。” 刘兵的父母那绝对是封建迷信的绝对代表,这都什么时代了,还给自己的儿子搞冥婚那一套,所以当时我这么一说,那刘叔还真信了,往门口的方向看了看,说,“你说什么?兵子就站在门口?” “额……”我刚应了一声,脚旁突然嘭的一声,扬起了一阵尘土。 那小四跌在我脚边抱住了我的腿,表情很是憋屈的摇了摇头,却依旧不敢说话,看那意思是告诉我,她撑不住了。 可不管怎么说,这小四也是九鬼里的一个,就算不如小九,也不至于这么弱吧?刚才那股一拳破西墙的气势哪儿去了? 我顿时一愣,再看向包倩倩的时候,我也有点儿犯怵了。 之前我就知道了,这包倩倩有个可以使鬼上身的能力,别人被鬼上身那都是被迫的,她被鬼上身,鬼是被迫的。 此时的包倩倩正朝我这边走过来,而她身体周围缭绕着一层淡薄的黑气,包倩倩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我却从她逐渐接近的眼神中看到了愤怒。 “她被老三上身了?”我惊诧的看向抱着我腿的小四,这女鬼立刻点了点头,然后指了指我手里的符印,就立刻躲回符印里了。 小四回去之前,指的是小九的符印,她的意思应该是小九可以镇住老三,但问题是,这逼根本就不听我的话,就算我喊他,他也不会出来啊! 小四都吓跑了,我这儿也没底气了,再看向包倩倩的时候,她已经走到了我和老梁的近前,只不过这次她没有攻击老梁,而是愤怒的看着我,抬手就是一拳朝我脑袋抡了过来,我只觉耳边嗡的一声,那飞快的拳头就在距离我脑袋不到一厘米的地方停住了。 然后包倩倩愤怒的目光从我身上挪到了我的身后,小九冷冷的声音传来,“你想造反吗?老三。” 听到小九的声音,我顿时松了一口气,可也被这声音吓的心头一紧,根本就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只不过,那包倩倩眼神中的愤怒却逐渐退却了,回过神的包倩倩,把手里的符印横在身前,警惕的向后退了一下,同时另一只手从微敞的领口里抽出了一张符纸。 小九却没有攻击这个女人,只是静静的站在我身后,没有再说什么,我只好硬着头皮说,“你是个女的,我也不想以多欺少,你把符印和夏红的魂魄留下,就走吧!” 包倩倩却是冷笑一声,说,“你觉得我会听你的吗?” 似乎是见小九没有动手的意思,低声说完,包倩倩就转身朝门口走了过去。 说实话,就这么眼看着包倩倩跑了,我还真没法儿,一,我打不过她,二,我还是打不过她…… 可包倩倩刚跑到门口,还没等踏出去一只脚,小九突然出现在了包倩倩的伸手,抬手就直接贯穿了包倩倩的身体。 当时我就是心头一紧,李鸿鹄说过的,小九是九鬼里最凶残的一个,虽然他的长相和表情与凶残完全不沾边儿,顶多只能算是一只冷漠的鬼,但当时那一幕确实把我吓的不轻,在这个法制社会,搞出人命我是要坐牢的。 但这似乎都是虚惊一场,因为包倩倩并没有因为小九的袭击而停下,反而快速的跳出门口跑了。 相较之下,小九的手里却抓着另一个鬼,是夏红。 虽然变成鬼之后和遗像上的模样有了些许的差异,但还是很好认出来的,这夏红似乎被吓的不轻,眼圈儿红红的,给小九揪在手里,整个魂体都在瑟瑟发抖。 小九当然不是那种温柔的暖男,什么英雄救美只有在电视里才会有,把夏红从包倩倩的身体里揪出来,他就随手一甩,将她丢给了刘兵,什么也没说,就消失了。 刘兵接住夏红,俩鬼抱作一团,瞅了瞅我和老梁就都匆匆的出去,不见了。 我见事解决了,这才扭头对刘叔说,“夏红已经回来了,不过……” 刘兵的父亲见我话说了一半,立刻上前一步,紧张的问我,“兵子没出事吧?” 我立刻摇了摇头,说,“没事,他俩已经走了,七天回魂的时候应该会回来,只是,今天我被刚才那个女人砸晕,装到了兵子的棺材里,后来被你们抬出去给埋了,老梁为了救我,把兵子的坟给挖开了……” “什么?”显然呐,刘兵他爸气的不轻,当时瞪着我和老梁,那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但很快就平复的心情,说,“没事,只要这俩孩子好好的,我这就去把坟埋上,也怪我们检查不够仔细,差点儿把你活埋了。” 不是差点儿活埋了,是真的活埋了。 我嘴角一抽,倒也没较真,当天晚上我和老梁就住在刘家了。 刘兵的妈妈帮我包扎了脑袋上的伤口,老梁身上摔得有些淤青,搓了点儿药酒,倒也没事了,也就是处理伤口的那会儿功夫,我和老梁才知道兵子和夏红的事。 这俩人也挺惨的,说是夏红的父母不同意两个人在一块儿,夏红离家出走,刘兵去找她回去,一起出了车祸。 后来觉得孩子都死了,两家人一商量,就想给办场冥婚,免得两个孩子死后都孤零零的闭不上眼。 当时我没有明说,其实那冥婚真的管用吗?并不是,这人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今生有缘就不会命丧黄泉了,反之,今生无缘就算办了冥婚,没有夫妻缘分也依旧是没有。 兵子和夏红可以说是执念很深的鬼了,成魂就有了清晰的意识,他们对爱情或许真的很向往,很执着,但死了就是死了,来生转世又是两不认。 “有句话叫人生苦短,生死轮回是连阴阳九折扇都无法改变的东西,人活着就不能留遗憾,你就没啥话要对我坦白?”第二天一早,坐在去乌市的一辆破三轮子上,我拍着老梁的肩膀旁敲侧击了一句。 老梁却一副没睡醒的样儿,又跟我装傻,说,“我不短,长着呢!” 第三十五章 叛逆期 老梁这孙子,典型的不见棺材不掉泪儿,我见他跟我打岔,没有坦白从宽的意思,便怒骂,“长你大爷,我跟你说,这些事儿你要是不跟我说明白,咱俩绝交了啊,绝交了!” 三轮子哒哒的声音回荡在周围,我故作气愤的推了坐在旁边儿的老梁一把。 老梁呢,也不跟我较劲,就拽了拽衣领,蜷成了一个团儿,悻悻的说,“我承认,我是有事瞒着你,但这是我的自由,没有义务一定要跟你说,至于你说绝交,那要是绝的了得话,那你就绝吧!” 麻痹的……我诧异的看着老梁,是真想一脚把这孙子踹下去,转而问他,“你就告诉我,你到底是不是老梁吧?” 老梁点头,理所当然的说,“这肯定是啊,要没有从小到大的交情,我才不管你的死活。” “那你也算是阴阳先生?”我半信半疑的看着老梁,心说,这可能不大吧?二十多年了,从来没见老梁神叨过啊?可这孙子确实是有点儿本事,至少不像我了解的那般无知,能让刘兵那个鬼害怕,那一定是有原因的。 听我问这个,老梁摇了摇头,没说话。 见他不承认,我只好又问他,“那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阴阳九折扇的事儿?” 老梁还是摇头,就是不说话。 我一看他这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铁了心不说,我问也是白问,但我感觉的出来,就算老梁不是阴阳先生,他也不一般,而且老梁似乎并不想我找到所有的符印,这种感觉很微妙,他表现的也不激进,或者对阴阳九折扇,他比我了解,只是他还在犹豫要不要阻止我? 一路上在三轮子哒哒的噪音中,我俩没有再说话,这是继包倩倩的事件之后,我和老梁之间又多了一层莫名其妙的隔阂。 我有信心老梁不会害我,但他有事不说,那是不是对我的不信任呢? 那辆破三轮子把我俩带到乌市,就去菜市场了,我和老梁在路边打了辆车回宿舍,到家的时候包子已经去上学了,老梁打了个哈欠,没事人一样回屋睡觉去了。 我在客厅坐了一会儿,琢磨着那第三枚符印被包倩倩抢去了,而且貌似那老三还很强的样子,我若是不尽快找到其他的符印,就算小九再厉害,双拳难敌四手,将来总有一天包倩倩会从我手里把这三枚符印抢走的。 可我也不是傻子,有些事,就算他们谁都不跟我说,我也看出来,那些符印里的鬼都认识我,老三要攻击我的时候,小九还问他是不是想造反,这足以说明,之前我一定见过那些鬼的。 或许是在他们还活着的时候?但看小九和小四的打扮,那岂不是要追溯到上上辈子了?也或者就是这几年的事儿?可这些鬼的打扮……难道生前都是做群众演员的吗?然后集体出了事故? 想来想去,都觉得不靠谱,我这脑袋都快大了,手里拿着三枚符印,小四不敢说什么,小九根本就不说,另一枚里的鬼我还整不出来…… 虽然,包天赐和包倩倩都有唤醒符印里鬼魂的办法,但包倩倩是不会帮我的,包天赐那不着调的也不知滚哪儿去了,这都一个多月了也没见露面。 老梁有事瞒着我,他不跟我说,让我想到了李鸿鹄,李鸿鹄似乎对这阴阳九折扇很了解,就算他没有唤醒符印中鬼魂的办法,刺激一下老梁也是好的。 心里打定了注意,我倒也没立刻去找姓李的,而是打算在宿舍安分的养几天伤,毕竟是大活人,一直折腾也受不了。 可我也没闲着,应该是从那小村子回来的第三天吧?中午我正准备出去吃饭,这时候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的手机尾号,那我是相当熟悉了,包子的班主任。 一想到这小祖宗又要请家长,我是顿感身心无力了,但还是接通了电话,狗腿的打了声招呼,“是赵老师?” “包先生,小灵已经旷课一个星期了,现在正是课程紧张的时候,我觉得你应该劝她一下,以她的成绩,如果上半学期不打好基础,那下学期升高中是很困难的。”电话那头的赵老师语重心长的说着,有点无奈。 已经旷课一个星期了,显然这也是到了赵老师的忍耐极限,她才给我打这个电话,而且并没有请我去学校的意思,只是来告状的。 狗腿的跟赵老师说了半天好话,让她不要轻易放弃包灵灵,我这才挂断了电话,然后到包灵灵那屋的门外敲了敲门,问道,“包子,你是不是在屋里?” 开始我觉得,可能是因为我买了电脑,包灵灵玩游戏上瘾,就故意逃课了,可我喊了一会儿没人应我,趴门板上也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应该是真不在。 犹豫了一下,我拿出手机拨通了包灵灵的手机号,手机响了很久才接通,却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喂?” 我一听就怒了,直接问道,“你他妈谁啊?包子呢?” 手机那头儿的人愣了一下,这才冷声说,“我是东城派出所的,你是包灵灵的同学?” 听到派出所三个字,我不禁就是一抖啊,没办法,我们这种做小混混的就怕碰到条子,当时差点儿直接挂了电话,但一想又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只好勉强的说,“我是她舍友,合租的,包灵灵她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电话那头的警察沉声没说话,瞬间我更加紧张了,直接问他,“包子是不是碰上流氓了?还是出车祸了?绑架?或者杀人碎尸?” 我并不是在开玩笑,而是在真的关心包子的死活,但电话那头的警察一直没说话,等我问完了,他这才狐疑的问了一句,“你和她有仇吗?” 我一听,完了,包子的命八成是没了,估摸着这警察还把我当嫌疑人了。 可能是闻听我没有吱声,那警察又说,“你带上身份证到东城广福路派出所,包灵灵在超市偷东西,被人送来的,但她年纪太小,可以保释。” “阿?”我顿时一愣,但也稍稍松了一口气,可想起包灵灵上次犯案的情况,便又问那警察,“大哥,包子她偷了啥啊?” 电话那头儿的哥们儿似乎很忙,根本就没等我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站门口半天,我这心里都还在直突突,心说,他妈的,吓死老子了,还以为那丫头真出什么事儿了…… 心里祈祷着包灵灵不是偷了什么奇葩的东西,我也就匆匆出门了,到楼下打了辆车,饭都没顾上吃,直接去派出所领人了。 说实话,我这种人,别说进派出所了,就是隔几十米看一眼都会觉得紧张,所以那天我都不知道自己咋走进去的,毕竟这副混子一样的造型走进派出所,正常人估计都会以为我是来投案自首的。 我问了几个民警,这才找到了负责包灵灵盗窃案的那个警察,是个三十多岁的大叔,这人看到我先用鄙夷的眼神打量了一下,然后开门见山的问,“你是包灵灵的男朋友?” “额……”我顿时一僵,立刻摇了摇头,说,“不是,我俩就是普通室友,我跟她爸是哥们儿,论辈分她得管我叫叔。” 那警察闻言,半信半疑的瞅了我一眼,这才说,“那出了这种事,你没有通知她父亲吗?” 我继续摇头,说,“她爸出差了,不在乌市,所以才把女儿托给我照顾,孩子在叛逆期,是我失责了,回去之后,我一定会好好教导她的。” 听我这么说,那警察似乎也是没法了,指了指办公桌前的椅子,示意我坐,这才转而说道,“她在一家手机卖场,偷了两部手机,被销售员当场抓住送到了派出所,我们原本也打算联系她家人的,但包灵灵的手机上没有任何联系电话和通话记录,要不是你打电话进来,恐怕她还要再关上一段时间。” 没有联系电话?我呆了一下,心说,这臭丫头片子不会是故意被抓的吧?可她不像脑子缺根儿筋的人啊?为什么要这么做? 见我没说话,那警察又说,“不管你是她的男朋友也好,叔叔也罢,这小姑娘缺乏与亲人朋友之间的沟通,带她回去之后,我希望你能好好开导她一下,不然也许她以后会成为这种地方的常客。” 听这警察的意思,那包灵灵确实是故意被抓到派出所来的,这典型的叛逆期啊,而且这未免也太极端了吧? 自顾自的说完,那警察递给了我两份单子,让我拿身份证给他看一下,然后签字,就可以带包灵灵离开了。 等我把这些事都弄完,拿上包灵灵的东西,那警察才把我带到拘留室,这屋里倒不止包灵灵一个,还有几个被拘留的男男女女,不过那些人都老老实实的靠墙蹲着,只有包灵灵一副大爷样儿的坐在地上。 看到我和那警察开门,包灵灵先是不屑的扫了我一眼,这才不耐烦的起身,走出了门口。 那警察也没说什么,只是拍了拍我肩膀,那意思似乎是让我自己好自为之,就转身回办公室了。 我和包灵灵走出派出所,打了辆出租车,在回去的路上,我这才问她,“包子,你这是干嘛啊?好端端的把自己整派出所去,中午我给你打电话,知道你手机在派出所,我还以为你出啥事儿了,不知道大人着急啊?” 听我这么说,包灵灵侧头心情很是不好的看着我,说,“着急?我都他妈进局子两天了,都没人发现,你是真着急吗?根本就没人关心我,我爸不要我,我姐不要我,谁都不要我,我是死是活重要吗?” 第三十六章 七月十四 这包灵灵的脾气那绝对是典型的小痞子,但在一块儿住了也有一个月了,我还真没见她这样发过脾气。 当时我就给包灵灵吼的愣住了,那前边儿开车的司机都给吓了一跳,而包灵灵那双水灵灵的大眼也有些泛红,似乎是要哭。 不过呢,要哭是要哭的,这包灵灵的性格在某种意义上还是很合我胃口的,她愣是憋着没哭出来,只是抬脚使劲儿踹了一下前排的车座子泄愤。 那司机反感的看了看后视镜,但也没说什么。 我见包灵灵不说话了,这才问她,“你是不是太以自我为中心了?你说没人关心你,你关心别人了么?再说了,我啥时候不关心你了?你那电脑不是我买的啊?那被褥枕头不是老梁买的?” 包灵灵闻言,用有点儿泛红的眼睛翻了我一眼,没说话。 我这才牵强的解释,“你爸……他肯定是有事所以没时间回来看你,每个家庭都有一个辛勤劳动的父亲,你得理解;你姐……她当然也有自己的事要忙,比如谈谈恋爱啊,啊,什么的……” 这话说到最后,我自己都觉得没底气了,心说这包灵灵也是倒了邪霉,摊上个不靠谱的爹也就算了,还有个蛇蝎心肠的姐,这一家子,真不知道她妈当初是怎么看上她爹的…… 见我说着说着没声了,包灵灵却语气平淡的说,“其实我都知道,我爸和我姐就是骗钱的神棍,他们都把我当成多余的包袱,谁也不愿意照顾我……” “这个……其实不是神棍啦,我的意思是说……”我见包灵灵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顿时有些语塞了。 包灵灵却突然说道,“师傅停车。” 那司机似乎是怕包灵灵再踹他的车座子,立刻就踩了刹车,包灵灵也就打开车门,下车了。 我一看便匆匆给了司机二十块钱,然后也下车了,跟上包灵灵,问她,“你要去哪儿?” 包灵灵头也不回的说,“不用你管,我和你又不熟!” 卧槽?不熟你让我买电脑? 我愣了一下,快步追上去本来想教训一下这小丫头,但看包灵灵那副表情,也有点儿下不去嘴了,只好在她后边儿跟着,我俩就这么在大街上溜达出去了好远。 眼看着中午就快过去了,我是饿的实在不行了,也不管包灵灵乐意不乐意,就过去拽住她跑进了路边的一家小面馆儿,要了两碗炸酱面。 包灵灵应该也是饿了,所以进屋找个位置就自顾自的坐下了,也不说话,等面上来就狼吞虎咽的吃,一点小姑娘的矜持都没有,我看了她一会儿,这才说,“包子,下午一起去逛商场吧?” 不是有这么句话吗?心疼她,就让她消费,当然刷的是我的卡。 虽然那时候我没有卡,但一千多块钱还是有的,当时听我这么说,包灵灵愣了一下,嘴里还叼着面条,抬头看了我一眼,哧溜一声把面条吸进嘴里,说,“你不要后悔。” 本来在我的想象中,这丫头应该说一句“谢谢你”或者“欧巴,你好浪漫”之类的,但她这一句话却着实是让我颤了三颤,低头吃面,不敢废话了。 下午我是真带包灵灵去商场了,尽管当时的心情有点儿如履薄冰。 让我松了一口气的是,包子到没有玩儿命花我的钱,就是在里面瞎转悠,东看看西看看的,什么都没买,开始我以为她是不好意思真让我花钱,但是后来我才发现她不是不好意思花,是没到花的地方。 我俩转来转去,就停在了食品区,这包子不知道是不是饿死鬼投胎来的,愣是拖着我在食品区转了一下午,这嘴就没停过,开始我还陪她一起吃,后来我实在是吃不下了,只能看着这丫头自己吃。 虽然吃相没有吃面的时候那么骇人了,但食量还是很吓人啊! 当时我就很纳闷儿,像包灵灵这种吃法,为什么她就不胖呢?至少腰应该粗点儿才对,但这丫头那小细腰儿依旧盈盈可握。 从商场出来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包灵灵说吃的有点儿多,不想坐车,溜达溜达。 我心说,丫头,你这何止是吃的有点儿多啊?你这是吃的太多了,我这好几百块钱都给你吃进去了…… 当时我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上七点多了,我俩的宿舍离这地儿也确实有点远,估摸着得走俩小时,可我也觉得撑得慌,就真跟包灵灵走回去了。 这一路上,不知道这丫头是不是吃多了,莫名其妙的给我来了个竹筒倒豆子,包灵灵很小的时候她妈妈就没了,一直是包天赐照顾她和包倩倩,只不过,这包天赐生性好赌,而且运气不怎么样,手里从来留不住钱,这十多年就一直赌一直输,她妈妈的存款,房子都被包天赐输没了。 父女三人就开始租房住,可即使到了这种地步,包天赐依旧会去赌钱,包灵灵说她已经记不清了,好像从自己记事起就在不断的被房东赶出去,不断的搬家,不断的转换在不一样的城市。 就在两年前,包天赐停留在了乌市,本来包灵灵以为终于可是踏实了,可不知道是为什么,包倩倩突然离家出走了,包天赐也越来越不着家,她不止过着以前那种不断被人赶出房子的日子,而且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两年前?那不就是李鸿鹄复活的时候么? 想到此处我愣了一下,但现在包灵灵心情不好,我当然不会没长眼的去问她别的事。 “逆境中成长的人,才是最坚强的,难道你不觉得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你远比那些温室里的花朵更加耀眼吗?”哄女孩子那一套我还是很在行的,而且我说的也是实话。 闻言包灵灵果然侧头看了我一下,那眼神中已经没有了平时瞅我的那种不屑和嫌弃。 我见她没拿话噎我,便继续问,“不过,你到底为什么把自己整到派出所啊?我这几天在养伤,晚起早睡的也没注意,本来觉得给你买了电脑,就算是旷课你也会回来上网的。” 闻言包灵灵收回了目光,只是低头用脚踢着路边的小石子,说,“没有为什么,就是跟自己过不去,不过现在心情好多了。” “跟自己过不去?我说包子,你也不像那种想不开的孩子,是不是失恋了?还是有人欺负你?你跟叔说,我跟你梁叔去教训他!”我纳闷儿的看着包灵灵。 包灵灵却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说,“今天是七月十四,我的生日,谢谢你陪我过生日了,以后我会好好上课的。” “七月十四?”我呆了一下,心说这日子好像是什么特别的日子。 但当时我也没多想,就挠了挠头,说,“这有什么好谢的?你也不早说,连个生日蛋糕都没买,要是你愿意,以后过生日就我陪你了。” 包灵灵听我这么说,噗嗤一声笑了,有恢复了那副小痞子的样儿,说,“那就说定了,其实有没有蛋糕都不重要,打我记事起,我爸和我姐就没陪我过过生日。” 这孩子是挺可怜的,当时我很是深刻的在心中感叹了一声,有点儿同情包灵灵的童年。 我点了点头,就和包灵灵转过街口,往不怎么繁华的旧街区去了。 之前就说过了,我和老梁的宿舍在一栋脱离繁华闹市的旧公寓楼里,这街道都很老了,即使是到了晚上,也没几个路灯是亮的。 可那天我和包灵灵走到那条街上,居然一个路灯都没亮,不止没有路灯,那街里的路口居然还有火光,似乎是有人在烧什么东西。 看到这一幕,我不禁打了个激灵,似乎也知道为什么没有人陪包灵灵过生日了,大爷的,七月十四不是中元节么?也就是人们口中的鬼节,包天赐和包倩倩都是阴阳先生,在这一天估计会有很多活儿吧? 意识到这个的时候,我同时有点心虚了,李鸿鹄说我身上死气重,有意识的鬼魂会抢夺我的肉身,这鬼节已经快半夜了,我还在街上转,似乎不太安全啊…… 越想越觉得心虚,我就不自觉的往包灵灵身边靠了靠,这丫头侧头看了我一眼,说,“干嘛?别以为请我吃了东西,就可以占我便宜,小心我爸阉了你。” 我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了,无奈的摇了摇头,刚想解释,我俩已经走到了街里的一个小十字路口,偏偏就在这时,平地起风,一股阴风扫过,地上那些烧过的纸钱灰被扬的满天都是。 包灵灵眯了眯眼,直接钻到了我怀里,我也下意识的抬手搂了一下这丫头的肩膀,因为我感觉到了与众不同的阴冷。 纸灰的味道吸进鼻腔,想到这是给死人烧的纸钱,我就一阵反感,立刻用另一只手捂住了口鼻,也就在这时,一只大手搭住了我的肩膀,这清晰的触感,让我当时就僵住了。 第三十七章 百鬼围身 那只冰凉的大手沉实的搭在我肩膀上,只听身后一道麻木的声音问我,“小哥,哪边是北?” 我紧张的咽了一口唾沫,不敢回头去看,只是用手指了指北边,小声说,“这个方向是北……” 包灵灵听我说话,揉揉眼莫名其妙的看向我,说,“你说什么?” 我僵着一张脸,立刻捂住包灵灵的嘴,把她脑袋按到了我怀里,几乎是与此同时,按着我肩膀的那只手松开了,那平地而起的阴风也停了。 包灵灵挣脱我的手,说,“你干嘛?臭流氓!” “有,有鬼……”我嘴上不利索的说着,回头看了一眼,确定身后什么都没有了,这才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拽住包灵灵的胳膊,说,“快走,今天是中元节,在路口很容易撞到脏东西的。” 包灵灵挣脱我的手,四处看了看,莫名其妙的说,“中元节?” “就是鬼节啊!”我见她一副不懂的样子,就一把抱住了包灵灵的胳膊,拖着她快步往街道尽头的破旧公寓楼去。 包灵灵嘟嘟囔囔的问我抽什么风?倒也没再挣扎,就这么任我拖着走。 可到下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任我走的多快,又有一只冰冷的大手搭住了我肩膀,这让我顿时打了个激灵,站住不敢动了。 包灵灵被我扯的一晃,正想回头,我立刻用手按住了她的脑袋示意她不要动。 只听我身后又传来了那个麻木的声音,“小哥,哪边是北?” 是这个鬼一直在跟着我?还是我和包子在原地转圈?碰上鬼打墙了? 我当时想不明白,但依旧不敢回头去看,因为有了上次的经验,我立刻指向了北边,说,“那边是北……” 然后在那只手松开我的瞬间,我拖着包灵灵就是一阵狂奔,前面那个路口还有火光,烧纸的人似乎才离开不久,我能感觉到在逐渐接近那堆没有烧透的纸灰,我俩应该没有碰上鬼打墙,是那个鬼盯上我了。 可他为什么只是问路,却没动手? 我心里想不明白,却也做好了心理准备,果然在我和包灵灵跑到那个路口的时候,那只手又搭住了我的肩膀,他问我,“小哥,哪边是北?” 事不过三啊,这鬼不会想动手了吧? 我有些颤抖的指了一下北边,说,“那边是北。” 包灵灵其实很聪明,她感觉到我一直很紧张,所以这次并没有试图回头,就只是站在一边静静的等着我。 如我所预料的,这次那个鬼并没有立刻离开,只是一直站在我身后,搭着我肩膀的手也越来越沉。 良久的沉默,我忍不住把手悄悄放进了口袋,一把握住了口袋里的符印,然后快速的回身踹了一脚,拽着包灵灵躲开了好几米。 定神看过去,那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叔,穿着一身暗棕色的寿衣,表情麻木的看着我,看似意识并不是很清晰,可刚才我踹他那一脚,他却用手挡开了。 “怎,怎么了?”包灵灵莫名其妙的侧头看了我一眼,然后茫然的环视着四周,似乎是找不到聚焦点。 我将符印递给了包灵灵一枚,说,“拿着,试试能不能看到不一样的东西。” 包灵灵接过那符印看了看,然后扫了一眼周围,不解的说,“什么都没有啊!” 果然,普通人是看不到鬼魂的,用李鸿鹄的话来说,那就是只有踏入阴阳界限的人才能建立两个空间的联系,而所谓踏入阴阳界限的人,包括阳气太弱,既命火弱的人,阴气太重的,或我这种死气太重的,再有就是那些有本事的阴阳先生了。 换个想法,也就是包灵灵即使拿着符印都看不到鬼,也就是鬼也不能直接伤害到她。 想到此处,我便皱眉说,“你拿着这符印先回去。” “那你呢?这黑灯瞎火的,又抽什么风?”包灵灵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神经病。 “让你走,你就快走,哪儿那么多废话?我有事,一会儿就回去。”我瞪了包灵灵一眼,说话的语气也重了点儿。 这包灵灵顿时不乐意了,随手把符印揣到口袋里嘟囔着凶什么凶,神经病,然后就大摇大摆的走了。 站我对面儿那鬼一直直勾勾的看着我,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直到包灵灵走远了,他才问我,“小哥,哪边是北?” “不是告诉你了吗?那边!”我再次指了指北边,心说,这鬼是不是有病?追了老子半条街,就一直问北边儿是哪儿,我他妈都告诉你了,你还问? 听我这么说,那鬼却看都没看北边,就直勾勾的看着我,瞬间就朝我凑近了两米,又问我,“小哥,哪边是北?” 这鬼是不走路,虽然他的双脚踩在地上,但他是飘着的,见他凑过来,又问我北边是哪儿,我不禁抽了一下嘴角,威胁道,“我告诉你,我可是阴阳先生,专门儿抓鬼的,你要是再缠着我装傻充愣的问些二逼问题,信不信我收了你?” 那个鬼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而是没等我说完,就又凑近了两米,那张鬼气森森的脸直接凑到了我眼前,我俩的鼻子都快撞上了,他又问我,“小哥,哪边是北?” “北你大爷啊!”我低骂一声,条件反射的就把手里那符印捅向了这个鬼。 可是,我这一下却刺空了,那个鬼瞬间就不见了,随即我只觉得肩膀一沉,一只冰冷的大手搭住了我肩膀,麻木的问,“小哥,哪边是北?” 我当时都快崩溃了,心说这鬼到底想干嘛? 见我没回答,那鬼就一直搭着我的肩膀,那只大手在我肩上越来越沉,我想看看这鬼到底要干嘛,就没动,然后那鬼整个都贴到了我身上,就在我身体一僵的同时,这鬼突然用另一只手搂住了我的腰,搂的紧紧的,在身后环抱着我,也不问哪边是北了。 你大爷的,这典型的扮猪吃老虎,尽管我顶多只能算是一只病猫,但他这猪扮的也忒像回事儿了。 我再想挣扎已经晚了,身体被那个鬼缠住,根本就动不了了,当时我听到那个鬼在我耳边小声念叨着,“身体,身体,身体……” 像是着了魔一样,他一直不断的重复着身体,环抱着我的手也越来越紧,我整个人都让他勒的喘不过气了,只好低念了一声,“四哀,急急如律令。” 小九的符印我交给了包灵灵,另一枚不知名的基本没用,我手里拿着的是小四,现在自己动不了了,只能求那个女鬼帮忙了。 我才刚念完,身边就出现了小四一身孝衣的倩影,只不过这女鬼依旧是副哭丧脸,而且就只是在那站着,似乎没有要帮我的意思。 我觉得自己的意识都有些模糊了,又是那种在医院体会过的,被鬼挤到晕车的感觉,这个抱着我的鬼,是想把我的灵魂挤出来,而霸占我的身体…… 见那小四一直站着不动,我只好招呼她,“我说姐姐,你就不能先救我,然后再哭吗?” 那小四抿着嘴点了点头,然后哇的一声,哭的更大声了。 就像第一次她附在包倩倩身上的时候,又是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只不过那时候她是压抑着哭声,一直抽泣着并没有将那种震撼灵魂的撕心裂肺哭出来,可是现在,我只觉得自己还没被身后的鬼勒死,已经快被这声音直接爆头了。 当然我身后那鬼也被这哭声震的一抖,只不过,这他妈完全是反效果,他痛苦就勒我,一瞬间我只觉得自己这脑子真的快爆掉了。 就在这时,这个十字路口突然平地起风,扬起的纸灰迷住了我的眼,当我眯着双目用力眨眼,想睁开眼的时候,却发现这周围多了很多鬼。 很多很多,比上次我在医院遇到的那些病号鬼还夸张,这些鬼个个面容悲切,就围在我周围,或无声或有声的和小四一起哭。 强烈的阴冷之气瞬间就弥漫了整个十字路口,受到这哭声的影响,我都止不住的鼻子有些发酸了,而身后抱着我的那鬼终于坚持不住,松开我也加入了哭丧的大部队。 身体恢复自由,我环视了一眼四周,这足有百十来号鬼啊,不过他们没有再靠近,就站在距离我不到五米的地方,面容悲切的看着我和小四,而且这鬼大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这就和医院里那个鬼医生控制那些病号鬼一样,只不过这些鬼即使有自我意识,也逃不掉小四哭声的蛊惑,虽然我最讨厌女人哭了,但不得不说,这招确实是绝了。 见没事儿了,我也送了一口气,对那小四说,“行了,快让这些鬼,躲远点儿,我要回去了,大晚上的在外边儿过中元节太危险了。” 那小四抬眼瞄了我一下,收住了撕心裂肺的哭声,但是那些鬼还在哭,似乎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我不禁嘴角一抽,问小四,“你就不能让他们先回去吗?我要回家了。” 小四茫然的看向我,问我,“回哪儿?” “卧槽!”我顿时一惊,狐疑的问小四,“这些鬼不会一直跟着我吧?” 那小四呢,摇了摇头,说,“不会。” 我这才稍稍放心,她又说,“会一直跟着我。” 第三十八章 五弊三缺 听小四那意思,这些鬼不会缠着我,但会一直跟着她,这就是典型的请神容易送神难。 我无语的想了想,又问那小四,“那你要是回到符印里呢?” 小四瘪了瘪嘴,说,“那就会一直跟着符印。” 这回我是彻底没话说了,也深切的感受到,这办法以后是绝对不能乱用了,太他妈可怕了,但是现在怎么办?我是把小四和这些鬼都带回宿舍?还是把小四扔了? 毕竟她是为了救我才招的这些鬼,看她那副可怜巴巴的哭丧脸,我还真下不去这个狠心,想到此处,我便为难的问她,“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那小四似乎是想说话,但刚张开嘴,就又立刻闭上了,瞬间整张脸又憋成了包子,然后有些恐惧的指了指我身后。 她这表情,让我瞬间有了一种不好的念头,顺着小四所指的方向看过去,那些围在我身后的鬼突然无意识的让开了一条路,小九黑着张脸走进这个圈子,先是冷冷的瞪了我一眼,这才走到小四身边,抬手一把揪住了小四的耳朵,皱眉说,“你忘了我跟你说的话?” 小四立刻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有些憋屈。 “额,是,是我让她救命的……”我看小四那副样子,就忍不住开口解释了一句。 闻言,小九松开了女鬼的耳朵,呵斥了一声,“回去。” 小四点点头,瞬间就不见了,我看了看手里的符印,有些蛋疼的看向小九,讨好的说,“不是,九哥,九爷爷,你让小四回去了,这些鬼怎么办?” 那小九没搭理我,只是扫了周围的鬼一眼,冷声说,“你们也滚!” 什么叫一物降一物?就现在这情况,小九一句话,那些围在一起的鬼,顿时一个个屁滚尿流的都不见了。 我紧张的咽了一口唾沫,呆呆的嘀咕了一句,“就,就这样?” 明显那些鬼还是想跟着小四的,这是强行给吓跑了。 小九却是冷笑一声,轻蔑的看着我,说道,“你太弱了,连一个游魂都对付不了,如果这种小事都劳烦我们出马,至少你要做好替我们收拾烂摊子的觉悟。” 我心虚的看着小九,完全无言以对,他说的没错,我现在不止自己没本事,甚至连使用他们的本事都没有,刚才那种情况,若不是小九出现,就麻烦了。 见我默认的没有说话,那小九转身消失了,我这才急匆匆的回宿舍。 我回屋的时候,包子已经在房间打游戏了,只不过房门没关,看我回来了,就问,“你到底干嘛去了?” 我摇了摇头,说,“不是告诉你了吗?有鬼,今儿只鬼节,以后你再过生日尽量白天,晚上不要出去瞎转。” 包灵灵莫名其妙的看了我一眼,不屑的嘁了一声,继续玩儿她的游戏了。 我到她那屋把小九的符印拿了回来,就回屋了。 小九的话让我记忆深刻,那天我一直琢磨到大半夜才睡着,早上老梁下班回来的时候就问我,“我听小包子,你昨晚又抽风了?” 我还没睡醒,眯着眼扫了老梁一下,不耐烦的说,“没有,昨天中元节,包子过生日,我俩回来的晚了点儿,就撞鬼了。” “鬼?”老梁重复一句,这才问我,“怎么解决的?” 他这问东问西的,我也睡不着了,只好坐起身把昨晚的事儿说了,顺便问老梁,“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拜个师父,学点儿本事之类的?反正咱俩都被死气缠上了,这辈子肯定是清净不了了。” “你是说你昨晚被一只找不着北的鬼给缠住了?叫出符印里的鬼帮忙,反而引来了更多的鬼?”老梁好笑的看着我,说,“乐子,你他妈是不是还没睡醒啊?” 我见这孙子根本就不信,也不期望他能给我什么建议了,反正他不理解我,也不给我了解他的机会,我俩这关系怎么都觉得有种逐渐疏离的感觉。 越想越郁闷,我就准备继续倒头大睡,老梁一把又给我拽了起来,一脸认真的看着我,说,“乐子,我跟你说个正事。” “啥正事儿啊?”我不耐烦的看着老梁,心说,我他妈说那也是正事。 老梁却是坐到对面的床上,说,“你刚才说想拜个师父,学点儿本事……” “阿,我是说啦,咋的?你要收我做徒弟啊?”我有些犯呛的看着老梁。 老梁知道我是在拿他开涮,就没跟我较真儿,而是继续说,“你知不知道五弊三缺?” “五弊三缺?”我有些迷糊的看着老梁,搓搓脑袋醒了醒盹儿,这才嘀咕着,“好像是从哪儿听说过,是……是包倩倩说过吧?” “或许是吧?那你知不知道五弊三缺是啥?”老梁探究的看着我,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件老古董。 我想了想,好像没人跟我提过这五弊三缺到底是什么,这才摇了摇头,说,“不知道啊!” “这个世上阴阳两界,六道轮回,任何事物都无法脱离天道,而有些人却可以窥视天道,观风水,测人命,行走于阴阳之间,在本不相干的两界之间搭起了桥梁,这就是你说的阴阳先生,在古代被成为道士或术士,而我所说的五弊三缺是一种命理,是窥视天道报应。”老梁一字一句的说着,似乎对这方面挺懂的。 听他说到报应二字,我不禁愣了一下,脑子也瞬间清醒了许多,问他,“你的意思是说阴阳先生都会五弊三缺?” 老梁点头了,我又问他,“那五弊三缺到底是什么?” 老梁这才继续说,“五弊三缺有先天命理,也有后天所成,也就是说有的人天生就是先生命,而有的人是自己把命走成了先生命,所谓五弊,即鳏寡孤独残,也就是光棍儿,寡妇,孤独终老,幼年孤儿,以及身负残疾;而三缺,便是缺钱、无权、短命,凡是窥探天机入道阴阳的人,这五弊三缺总要占一样的。” “你为什么知道这么多?”我都听愣了。 老梁却摇了摇头,答非所问的说,“我告诉你这个,只是希望你想清楚,修道之人行于世上,总有遗憾,你想留下那种遗憾吗?你真的想介入这个阴阳交叉的世界吗?你怕不怕?” 我相信老梁说的都是真的,他不是在吓唬我,因为从包倩倩的身上就可以看出来了,她一直说自己快死了,显得很仓皇,四处寻找阴阳九折扇改命救命。 还有包天赐,一辈子穷困潦倒,应该也是受五弊三缺的影响。 而李鸿鹄,想想他现在居住的地方,以及不敢光明正大的暴露身份。 这不就是五弊三缺里的短命,缺钱,和孤独终老吗? 八分之一的几率,想想那几样,无论摊上哪样儿似乎都不是什么好事,我狐疑的看着老梁,沉默了许久,这才试探性的问了一句,“那你是五弊三缺里的哪个?” 老梁摇了摇头,说,“我哪个也不是,但你要是敢走上阴阳先生的路,就百分百是。” “这命是不是可以改?”想到包倩倩,我问了老梁一句。 老梁却是瞄了一眼我放在枕边的符印,似乎是陷入了沉思,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许久之后,我见他一直不说,就又问他,“那把阴阳九折扇的威力足以改变命理吗?” 老梁这才摇了摇头,一闭眼躺到了床上,疲惫的说,“天道轮回,到底啥时候才是个头儿?” 老梁没有再劝我,也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倒在床上似乎是睡着了,听着轻微的鼾声,其实我知道他没睡,他是故意躲我的。 那天我想了很多,其实那所谓的五弊三缺,除了残疾和短命对我来说可怕了一点儿,其余的似乎也没什么,因为我已经这么大了,幼年孤儿是不可能了,我也不是女的,也不可能变寡妇,至于光棍儿、孤独终老、缺钱、无权,这些至少对现在的我来说并不重要,因为我现在就是一副一无所有的样子。 更何况,我手里还有三枚符印,只要我有足够的能力找到阴阳九折扇,什么五弊三缺,短命缺钱,还不都是浮云? 可那短命和残疾听上去却是挺可怕的,至少我觉得承受不来,这又让我犹豫了,万一阴阳九折扇找不齐怎么办?或者没等找齐,我就短命死了,怎么办? 想想包倩倩为了保命而不择手段的样子,再想想包天赐即使拿着两枚符印也没能改变命运的窘迫,我心里又没底了。 不得不说,那天老梁跟我讲了五弊三缺的事之后,我就陷在矛盾里无法自拔了,好几个昼夜都烦躁不安的吃不好睡不着。 不过这几天包灵灵上学倒是认真了,那个赵老师又给我打过一次电话,说包子的成绩上升很快,小丫头头脑很好,照这速度下去,考上重点高中都不是问题。 这也是那几天唯一让我感到欣慰的事儿,那种感觉就像自己不争气的女儿终于出人头地了一样,为了犒劳那臭丫头片子,我就买了点儿酒菜。 因为伤好了,过后我也得安排去上夜班儿了,昼伏夜出的,我是琢磨着再陪包灵灵搓一顿,以后可能就没那么多时间了,所以就多买了点儿酒。 第三十九章 瞎子八爷 考虑到老梁晚上还要上夜班,这顿晚饭我们就吃的早了点儿,老梁也没喝多少酒,看看时间差不多,就匆匆走了。 饭桌上就剩下了我和包子,我俩之间其实也没什么好聊的,基本就她吃她的,我喝我的,这一顿饭吃了三个多小时,包灵灵见我一直不说话,就问我,“你和我姐是不是特熟?” 我也是有点儿喝多了,听她问这个,就一阵头大的摇了摇头,嘴巴却有点儿不受控制的说,“她在这儿住过两天,我俩不是很熟,不过你姐那身材真不错,嘿嘿,我俩还拜过堂……” “身材不错?”包灵灵嫌弃的看着我,直接问道,“你俩是不是搞上了?” “呸呸呸!小屁孩知道个啥?你知道什么叫搞上了?”我有些蛋疼的看着包灵灵,说,“你觉得我是那种会被美色迷惑的人吗?” 包子点头说,“难道不是吗?” 我一听不乐意了,大手一摆,严肃的说,“当然不是,尽管你姐的外表很符合我对女人的要求,但她总是见面就找我麻烦,看到我脑袋这伤没?就她用凳子砸的,砸完还给我塞棺材里了,害的老子差点儿被活埋了。” “这我姐砸的?”包灵灵看了一眼我脑袋上的纱布,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我,纳闷儿的说,“就算我姐脾气倔了点儿,她砸你干嘛?” “算了,就算跟你说你也不信不懂,这是个人隐私。”见包灵灵问上瘾了,我却突然懒得说了,反正说了她也不会信那些神神鬼鬼的。 看我不说了,包子也不问了,又给自己开了一瓶儿啤酒,咕咚咚的灌下去,似乎一点儿醉的意思都没有。 我觉得有点晕乎,就说,“你少喝点儿,别一会儿喝多了撒酒疯。” 包灵灵放下酒瓶,不屑的看了我一眼,说,“我这是天生的喝不醉,你是有点儿多了吧?” “天生的?”我看着包灵灵,觉得这丫头的脸都有点儿模糊了,不自觉的问了一句,“丫头,你信命吗?” 包灵灵探究的看着我,说,“真喝多啦?” “你不相信这个世上有鬼,那你信不信命?我听你姐说,她天生就有阴阳眼,你说这是不是命里注定的?就像你天生喝不醉,这些都是上天布置好的?”我有点儿迷糊,但也没真醉,心里又想起了老梁跟我说的先生命,所谓的五弊三缺。 包灵灵看着我想了想,这才说,“什么阴阳眼我是不知道啦,不过命运这东西很难说,也许吧?冥冥之中它确实存在,就像我,出生没多久就没了妈,有个穷困潦倒的爸,还有一个要强争宠的姐,我试图改变这些,却好像都是徒劳的。” 我有些茫然了,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没有搭话。 包灵灵却起身坐到了我旁边,问我,“乐子叔,你是不是遇着啥事儿了?” 我沉默了一下,这才点了点头说,“现在,在我面前有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可命运的设定是想改变就得付出代价,你觉得我该不该去改变命运?” “什么代价?”包灵灵的声音有些愣怔。 我睁眼看了她一下,没说。 包灵灵见我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直接学着我的样子靠到了沙发上,说,“其实改不改都一样了,你都说是命运的设定了,或许你去改变自己的命运,就是你的命运,不然我怎么没遇上那种事儿?” “本来就是我的命运?”我狐疑的看向包灵灵。 “换个说法,你觉得自己不去改变命运就不用付出那些所谓的代价吗?”包灵灵望着天花板,出神的说,“如果命运真的存在,真的能有人去改变它吗?生活在命运之中的我们如此渺小。” 包灵灵出神的样子,看在我眼里让我不禁一愣,虽然她不知道什么五弊三缺,但她的话没错,如果我不去改变命运,就可以荣华富贵得以善终了吗? 显然不是,像我这种不务正业混迹社会的二流子,说什么得以善终根本就是笑话,更何况,我与这符印之间可以说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尽管我现在还捉摸不透,但我总觉得,这都是我该走的路。 包灵灵见我没说话,伸了个懒腰,起身大摇大摆的回房了,嘴里嘀咕着,“说什么改变命运,简直就是笑话……一定是喝多了,喝多了。” 我看着包灵灵关上她那屋的房门,脑子却清醒了一点,拿起手机给李鸿鹄发了条信息。 酒壮怂人胆,事就在今天办,得到李鸿鹄的回信后,我起身回屋拿了件外套就出门了。 我俩约在附近的公园见面,本来我是要去李鸿鹄家找他的,但他说接了活儿,正在外面做事,让我直接去公园找他。 他说的那个公园,距离我住的地方不远,是片旧园区,已经荒废了。 我到地方的时候,没看到人,给李鸿鹄打电话,他说让我先进去,往里走一点就看到了。 公园的大门四敞大开着,我站门口往里望了望,是一点儿光都没有,但还是硬着头皮进园子里去了。 走了大概有十多分钟吧?我就看到那公园里边,有几个人提着白灯笼在一片空地上转圈儿,瞅着人了,我也就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到近前,我才看清,那些人都穿着孝袍子,空地中间是一个烧纸的小火盆。 那些穿孝袍子的人就提着灯笼围着那火盆转圈儿,嘴里小声念着什么,而李鸿鹄就戴着鸭舌帽坐在一边的长椅上,脸上依旧挂着副墨镜。 在长椅后面,也就是李鸿鹄的身后,还站着一个黑影。 我紧张的咽了一口唾沫,把手放到口袋里抓住了衣兜里的符印,这才看清那个黑影,这是一个身形消瘦的中年人,他穿着一身民国时期的褐色长衫小布褂,脑袋上还扣着一顶瓜皮帽,脸上也戴着一副墨镜,下巴上留着一撮儿山羊胡,手里还拿着一根小拐棍。 这应该就是第八枚符印里的鬼了,这两年留在李鸿鹄身边保护他的老八,看样子似乎真的是个瞎子。 见我在不远处愣着,李鸿鹄朝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过去,我又瞅了瞅那些在空地上转圈的人,这才快步走过去,问李鸿鹄,“这些人在干什么?” 李鸿鹄拿起长椅上的保温杯,喝了口水,这才说,“他们家里有人丢了魂儿,在招魂呢!快完事儿了。” “哦……”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便侧头去看那老八,琢磨着小九和小四都认识我,他是不是也认识我? 见我瞅长椅后边儿,李鸿鹄介绍了一句,“这是八爷,眼神儿不太好,但脾气很随和,心里看人比我们这些长了眼的还要清楚。” 闻言,我尴尬的点头,试探性的打了声招呼,“八爷,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那八爷只是微微侧了下头,应声说,“老夫患有眼疾,听声音未曾见过,不知小兄弟是哪位?” “我叫于之乐,您好好想想,是不是见过我?”我还是有点儿不死心,毕竟小四和小九包括老三,他们见了我之后的反应都很大,这老八不可能不知道我的,或者是因为他看不见? 八爷想了想,还是摇头,说,“不曾见过。” 这时李鸿鹄沉声一笑,说,“你就别问了,八爷素来过耳不忘,如果之前打过交到他不会想不起来的,这么晚你找我有事么?” 听李鸿鹄问起正事,我这才有些不安的坐到了长椅上,说,“李哥,我想清楚了,要不我拜你为师吧?你教我做阴阳先生。” “拜我为师?”李鸿鹄顿时一愣,随即笑了,转而说,“我可没打算收你这么大个徒弟,咱俩的年龄差不过十年,我怕会折寿的。” “有这说法?”我不解的看着李鸿鹄,怎么都觉得他是在搪塞我。 果然,李鸿鹄没有正面回答我,而是继续说,“不过,我可以帮你打开冥途,之后你可以自修,也可以找包先生,拜他为师试试。” 拜包天赐为师?这倒不是不可以,问题是那老王八消失一个多月的,我根本就找不到人,而且看他对自己亲生女儿都不咋负责的态度,我要是拜他为师,能不能出师还真是个问题了。 想到此处,我只好问李鸿鹄,“什么是自修?” “顾名思义,就是自己修习阴阳之道,不瞒你说,我也没有师父,其实有些东西经历的多了,自然可以无师自通。”李鸿鹄侧头看向我,话倒是说的轻巧。 可我和他能一样吗?我回头看了看李鸿鹄身后的老八,为难的直言道,“可你出去闯荡的时候有八爷护着,我这出去自己闯,那不是找死吗?” “你不是有四和九吗?”李鸿鹄脸上的笑容甚是狡黠。 我只得坦言相告,“虽然话是这么说,可中元节那天我遇上麻烦,那小四出来帮我差点儿出了大乱子,后来还是小九摆平的,他说我太弱了,如果这种小事都让他们出马,那至少得做好替他们收拾烂摊子的觉悟。” 第四十章 七魄灯 闻听我说完,李鸿鹄抬手搭了一下我肩膀,说,“我也是从这种情况过来的,不过你比我幸运,至少现在还有我可以跟你做伴儿。” 我先是愣了一下,这才明白李鸿鹄的意思,问他,“那你的意思是愿意帮我了?” “谈不上谁帮谁,修道之路结伴而行,也许需要帮助的是我呢?”李鸿鹄漫不经心的说着扯了扯嘴角。 这时,那边一直在转圈的几个人突然停下了,其中唯一一个没穿孝衣的老人看向这边,招呼了一声,“李先生,四十九道轮回路都走完了,接下来我们……” 李鸿鹄听那边招呼他,就立刻站起身过去了,对那老人说,“阿伯,这些白灯笼你们放下,现在可以回家了,如果不出意外,明日一早你儿子就能醒过来了,到时候我再上门收剩下的费用,如果人没醒,我会将押金双倍奉还。” “你让我们叫魂,我们也叫了,让穿孝衣,也穿了,你看你现在这是……”那老头儿半信半疑的看着李鸿鹄,似乎是有些为难。 站老头儿身边的一个中年妇女就劝了一句,“爸,李先生很灵的,我们就先回家等着吧!” 李鸿鹄礼貌的冲那妇女点了点头,这些人彼此看看,放下那些白灯笼,也就都离开了。 我见李鸿鹄在那儿站着一直没动地方,就过去问他,“李哥,不是说招魂吗?这是招完了?” 李鸿鹄摇头,说,“没有,再等一会儿。” “等?”我不解的看着李鸿鹄,李鸿鹄却一直看着地上的那些白灯笼,点了点头,没说话。 那些招魂的人走了,整个公园都静悄悄的,而且随着白灯笼里的火光越来越暗,这周围也变得有些阴冷了。 我莫名的有些紧张,下意识的往李鸿鹄身边靠了靠。 李鸿鹄回头看我,说,“没事的,事主儿还活着,只是招个阳魂,不必紧张。” “这鬼还有阳魂阴魂之分吗?为什么我只觉得这周围阴冷阴冷的,好像不大对劲儿……”我不自然的抽了一下嘴角,话还没说完,地上那些白灯笼突然同时熄灭了。 瞬间,我和李鸿鹄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李鸿鹄显然也是有些意外,不解的问道,“八爷,怎么回事儿?” “事主儿冲撞了厉鬼,你们两个先到七盏灯之间待着,不要乱动。”八爷的声音很是沉稳,不慌不忙的,完全是一副见过大世面的样子。 那小四的本事我见识过,小九和老三也都很强,我自然觉得跟着李鸿鹄的八爷也非等闲之辈了,听他的肯定不会有问题。 而且李鸿鹄也很信任八爷,当时便和我一起上前两步站到了那七盏白灯笼之间,也就是空地里方火盆的位置,刚站好,我就觉得身旁一个冷冰冰的东西撞了我一下,不禁心惊,“什么东西?” “是我。”说话的是八爷。 这不禁让我愣了一下,心说这老瞎子都跑这儿躲着来了,一会儿鬼来了谁对付? 这时李鸿鹄有些尴尬的说道,“抱歉哈,八爷和小九不一样,他是走文的,不懂那些以暴制暴的武力。” “李哥,你这是在逗我吧?”虽然知道让一个瞎老头子出去打架确实是强人所难,但这八爷不是九鬼之一么?他是鬼,又不是人,还分什么文武路子? 李鸿鹄却一本正经的说,“真没逗你,我这两年也不好过,总之说来话长,等这事儿过去,我再慢慢和你说。” 李鸿鹄话音未落,那八爷就沉声提醒了一句,“来了,西北灵慧灯,刺眉心!” 随着八爷的提醒,我只觉得西北方一股阴风急冲而来,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和八爷靠在了一块儿,李鸿鹄却突然打开了一把小手电。 随着手电光的照射,我看到西北方向一个暗红色的影子朝这边冲了过来,李鸿鹄立刻上前一步,站到了那个方向的白灯笼前,抽出符印,在那影子冲过来的时候,就毫不犹豫的刺了过去。 他的动作很快,瞬间便已经一击命中眉心。 我只来得及看到一张模糊的人脸,那暗红色的影子就瞬间化作一团黑气不见了。 李鸿鹄立刻收手,紧张的退了回来,环视着四周,说,“这个鬼的动作太快了,我怕一个人应付不来。” 那八爷闻言,就说,“这不是还有个人吗?让这小兄弟帮一把,就不会有问题了。” “我?”我顿时一愣,想到刚才李鸿鹄那闪电一样出击的动作,顿时一阵心虚,说,“你让我抡抡板儿砖还行,这玩意儿对速度和准确度的要求会不会太大了?” “这样,一个的时候我来解决,要是两个一起来,你就出手试试,不成也没关系,但是记住两点,一、你不要踏出七魄灯的包围圈,二、尽量不要让它接触到灯笼,哪怕是吓唬它一下,只要吓退就可以。”李鸿鹄见我没吱声,就又说,“你不是想做阴阳先生吗?现在就是机会。” “可为什么会有两个鬼一起来?”我还是不明白,就不解的问了一句。 李鸿鹄说,“不是鬼,是鬼的七魄,这个之后再跟你说,你先看看周围的纸灯,这些灯上的字分别代表人体的七魄,一会儿八爷让你去哪盏灯前,你就去,让你刺哪儿你就刺哪儿,不要犹豫。” 闻言,我看向那七盏白灯笼,这才注意到,这些灯笼上都用黑色的毛笔写着字,分别是,天冲、灵慧、气、力、中枢、精、英,而刚才李鸿鹄所靠近的那盏灯就是写着‘灵慧’的那盏。 我不禁奇怪的问,“那我们要一直坚持到天亮吗?” “不用,只要斩了厉鬼的七魄,也就是在七盏魄灯前杀死它七次,它就不会再来了。”八爷接过话茬解释了一句,转而又说,“要伤七轮,分别是,顶轮、眉间轮、喉轮、心轮、脐轮、海底轮、梵穴轮。” “啥轮?”那八爷说的也快了点儿,我是一个都没记住,再说了我也不知道那什么轮是哪儿啊! 见我问,八爷便又耐心的解释,“顶轮就是头囟,小孩头顶很软的那一块儿,眉间轮就是眉心,喉轮是眉间向下到喉结的地方,心轮在肚脐向上四寸的位置,脐轮便是肚脐,海底轮,咳,又称生殖轮,是男子臀下的三角地带,女子的子宫口之上。” “男子臀下的三角地带?”我不自觉的重复了一句,顿时就是菊花一紧,心说,这他妈的啥地方儿啊?到底靠不靠谱? 八爷却是认真的点了点头,继续说,“前六轮都在身体之中,可以说是人体的穴位,最后一轮在体外,是顶轮处四指之外的上方,活人的命火所在,也是鬼魂的阴气聚集之处。” “可是你们不是要招魂吗?这怎么上来就开杀了?”我努力的记着八爷说的那几个穴位在什么地方,却还是有些糊涂了。 只听李鸿鹄说,“事情很简单,是事主儿冲撞了厉鬼,导致自己七魄离体,就是吓没了七魄,现在我招魂,找回了七魄,却把被他冲撞的厉鬼一起招过来了,那鬼想霸占事主儿的身体。” “那……要是事主的身体被厉鬼霸占了,会怎么样?”我好奇的追问了一句。 李鸿鹄摇了摇头,似乎也不知道,我看向八爷,八爷说,“因为事主未死,虽失七魄,却三魂依旧保存完好,所以如果厉鬼占据了他七魄空缺的位置,这个鬼就可以借活人之身复活,也就是借身还魂。” 我都听傻了,本来觉得李鸿鹄这种死了一次又复活的人已经是奇葩了,没想到现实中还真有借身还魂这种事儿? “别走神了,刚才八爷跟你说的七轮位置你都记住了么?”李鸿鹄见我有些发愣,便问我。 我点了点头,说,“好像都记住了,我就怕刺不中。” “记住自己千万不要踏出七盏灯的包围圈,刺不中也没关系,它已经受惊了,看到符印会害怕,只要你攻击就行。”李鸿鹄沉声安慰了我一下。 我这才稍稍稳定心神,点了点头。 说来也怪,那鬼被李鸿鹄刺中眉心之后,好像真是吓到了,很久都没出现,足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八爷这才沉声说,“是正北,气灯,刺喉结!还有东北,力灯,刺心轮!” 八爷话音未落,又是急冲而来的阴风,李鸿鹄第一个反应过来,站到了写着‘气’字的白灯笼前,我心里还是害怕的,所以做出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先看了一眼东北方向。 只见一个暗红色的影子夹带着劲风急冲了过来,速度之快,让我啥也看不清,瞬间有些懵逼了,不禁暗骂一声,“卧槽,心轮是哪儿?” 虽然一时间想不起来了,但我还是下意识的上前一步站到了那盏写着‘力’字的灯前,手快的抽出了口袋里的符印,只听身后八爷提醒了一句,“是脐上四寸!” “四寸,四寸……”我眯着眼,死死的盯着那个急速靠近的暗红色影子,顿时想撞墙了,心说我他妈都看不清这是个什么东西,鬼知道那四寸是哪儿啊? 第四十一章 杀七魄 站在那盏写着‘力’字的灯前,我却怎么都不看不清对面那个高速移动的暗红色影子,拿着符印的手连同身体也有因为紧张而有些止不住的颤抖。 这时站在我身旁不远处,同样将符印横在身前的李鸿鹄沉声提醒了我一句,“别紧张,七魄靠近之后需要缓冲来进入七魄灯,到时候它会减速,甚至有半秒的停滞,只要对大概的位置提前出手,看清之后再瞄准位置就可以。” 李鸿鹄话说的很快,但精神的高度紧张让我一个字都没听漏,就在他那边话音未落时候,那高速移动的暗红色影子已经到了力灯的近前,虽然看不清那影子的样子,但大概轮廓还是有的,那是一具整体前倾急速移动的身体。 所以脐上四寸的位置应该要比我想象的低一点,所以我微微俯了下身,将高度拉低的同时,也将手里的符印猛刺了出去,几乎是与此同时,那暗红色的影子果然出现了短暂的停顿,可只是微微一滞,我只能勉强辨别出那是一个女鬼,其他的啥都没看清,那鬼影一晃就不见了。 我顿时一愣,看了看四周,李鸿鹄刺伤的七魄之一已经化作黑气消失了,我不禁诧异,“我也刺中了?” 李鸿鹄侧头看我,似乎并没有注意我这边的情况,就摇了摇头示意不知道。 这时站在我俩身后的八爷说道,“没有,你出手太慢了。” “还慢?我已经提前……”我很是诧异。 只是不等我说完,八爷便说,“它还会靠近力灯,这次不要犹豫了,位置你应该已经看清了。” 闻听八爷的话,我也只好点了点头,有些郁闷的看向李鸿鹄,李鸿鹄却扯嘴角笑了笑,说,“你这样已经很不错了,我第一次碰到这种事的时候,连刺出那一击的勇气都没有。” 也不知道李哥是不是在安慰我,反正听他这话,我心里确实是踏实一点了。 八爷却说,“别走神,越是仅剩的魄灵行动速度会越快,而且七魄归体的时间快到了,为了赶时间,它的分身会越来越多。” “还剩五个,会同时来?”我回头看了八爷一眼。 这老八却抬手捋了捋下巴上的山羊胡,摇头说,“不会。” 我还想再问为什么不会,那八爷突然侧了侧头说,“正西,天冲灯,刺顶轮。” 李鸿鹄闻言,立刻站到了西边的天冲灯前,八爷沉吟了一下,又说,“还有东北方向,力灯,刺心轮。” 我紧张的咽了一口唾沫,握紧符印盯着东北方向,心说这次不能再失手了。 很快那个暗红色的影子,又出现在了东北方向,以极快的速度移动着,向我这边猛冲了过来,之前我已经见过这鬼影脐上四寸的心轮位置,所以这次提前就瞄好了位置,只是我这刚要动手,八爷又说了一句,“还有正东,中枢灯,刺脐轮!” “正东?”我不禁一愣,我这位置是东北,李鸿鹄在正西,相较之下,自然是我距离正东的中枢灯比较近了,可我能同时解决两个吗? 我心里是质疑的,可人已经条件反射的又从口袋里抽出了一枚符印,往东挪了一步的同时,左手出手,直接刺向了那个先冲过来的力魄,然后也没管那鬼是死是活,就立刻收手冲向了中枢灯,抬右手就朝中枢魄的腰上捅了过去。 因为要顾及两边,所以这中枢魄我并没有瞄准哪是肚脐的位置,就胡乱刺了一下,但这一下就管用了,那只魄灵微颤了一下,瞬间化作一团黑气不见了。 当我再回头去看力灯那边的时候,那边的黑气也消散了。 这时李鸿鹄解决完西边的天冲魄也赶了过来,见我一个人解决掉了两个,不禁调侃了一句,“行啊,小子,你这是深藏不露呢?” 我也有些惊诧,自己居然两个都刺中了,那八爷却说,“力魄刺的很准,至于中枢魄,脐轮的范围较大,只要刺中腰部基本就不会有差错。” 我顿时有些扫兴了,悻悻的问那老瞎子,“八爷,你连我刺的哪儿都知道这么清楚,干嘛不过来帮我们一把?你这是真瞎还是假瞎啊?” 八爷捋了捋胡子,没说话。 李鸿鹄接过话茬,说,“八爷是眼瞎,心不瞎,他懂得很多,但对阴阳之事却是发过毒誓不再出手,所以能在理论上帮我们一把,已经很不错了,知足吧!” 我又有些无语了,觉得这个八爷的脾气比小九还怪,他在理论上帮我俩,那我俩和他岂不是成了杀人犯和教唆杀人的关系?有什么区别? 那八爷却转移话题说,“剩下的两个精魄和英魄都不好对付,你俩自己看着分工吧!” 闻言,我瞅了瞅东南角的精魄灯,又看了看西南角的英魄灯,问李鸿鹄,“正南可以不放灯?” 李鸿鹄说,“正南属阳,七灯照七方即可。” 我想了想,便又问他,“那……最后这俩灯,哪个是海底轮啊?就是那什么生殖轮……” 闻言,李鸿鹄侧头看了我一眼,说,“海底轮属下穴位,确实不好攻击,你应该刺不中,可我也刺不中,但是你可以拖延一下,等我解决完凡穴轮,再来帮你。” “李哥,你是在拿我开涮吗?”我一本正经的看着李鸿鹄,问他,“等你来,我会不会已经死了?” 李鸿鹄摇了摇头,说,“应该不会,你手里不是还有四和九吗?要是有生命危险,他俩也许会出来帮你呢?” 帮你大爷,经过上次聚集百鬼的事儿之后,我是百分百肯定小九不会再帮我了,至于那小四迫于小九的淫威,估计也不会管我了。 见我没说话,那八爷皱眉说,“就这么定了,要是伤不到精魄的海底轮,你就胡乱刺几下,把它吓跑就行。” 李鸿鹄闻言,看了我一眼,示意我好自为之,然后自顾自的站到了写着‘英’字的纸灯笼前。 我这心里叫苦连天,却也只能听他俩的,悻悻的站到了那盏写着‘精’字的纸灯笼前,我刚站好,八爷就立刻提醒了一句,“已经过来了,你俩这次要把出手的时间再提前,速度太快了。” 闻言,我想东南方看去,只觉得一阵冷风迎面而来,强劲的劲风吹的我有些睁不开眼,就这眨眼的功夫,等我再睁眼,那鬼魂的精魄已经到了我近前,当时我心中就是一惊,立刻出手用符印去刺,却猛地刺空了,但这只魄灵并没有像力魄那样瞬间吓跑,而是快速的一闪,我什么都还没看清,它就闪身到了一边,然后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我只觉得右手手腕一阵冰凉,随即一股大力的牵着,用力一拽,直接把我从七盏魄灯的包围圈拽了出去。 脚下踉跄几步,我依旧没能站稳,直接狠狠的摔趴在了地上,胸口一阵闷痛。 但现在不是喊疼的时候,因为李鸿鹄告诫过我很多次,在除掉七魄之前千万不能离开七魄灯的包围圈,现在我却被那个鬼的精魄给拽出来,这种情况已经到了生死边缘,再不挣扎,就要死了。 所以我刚摔在地上,就立刻起身回头看了一眼,果然,那个鬼的精魄没有钻进写着‘精’字的纸灯笼,而是紧随其后朝我冲了过来,我也没看清是拳头还是脚,反正当时腹部就遭受了一击重击,整个人还没站稳,就又摔出去,倒在了地上。 没等我起身,咳嗽的功夫,那个暗红色的影子已经又冲过来,用手肘重重的把我压在了地上,同时伸出另一只手掐住了我的脖子。 当时我就觉得自己这气儿是只出不进了,可这也是我唯一反击的机会,那时候我已经看清了这精魄的模样,是个女鬼的样子没错,她穿着一身暗红色的睡裙,脸上都是血,似乎是死的时候头部遭受了重击。 我要攻击的海底轮又称生殖轮,其实不管男女,就一句话,那个位置在人两腿之间的裆部,而且和心轮一样,是刺偏了不管用的穴位。 挺难为情的个地儿,可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也由不得我多想了,抬手就把符印朝那女鬼的下盘刺了过去,让我惊诧的是,这精魄并不像之前那些魄灵,它会思考而且反应很快,对于我的出手是早有防备,没等我把手抬起来,它已经又抓住了我的手腕,用力一捏。 我手腕吃痛,瞬间整只胳膊都麻了,手里的符印也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左手的符印还在,可我这只手够不到想攻击的位置,刺了其他的地方也没什么效果,而李鸿鹄那边似乎也鸡飞狗跳的,等他过来救我是不可能了,我情急之下,为了保命,就从口袋里抽出了一直随身带着,却没敢用的那张符纸。 就是之前给包倩倩印符,所印的那三张符纸之一,我抬手就把那符纸贴魄灵头上了,那魄灵身体一抖,像是被火烫了一般,张开嘴没等叫出声,就化成黑烟连同那符纸一起不见了。 第四十二章 身价 我心有余悸的躺在地上,缓过神刚坐起身,身后就传来了那瞎子八爷的声音,他问我,“死亡是不是很可怕?” 我猛地回头,发现原本站在七魄灯包围圈里的八爷不知何时站到了我的身后,他面向前方,脸上的表情有些迷茫,依旧是副盲人的样子。 “有点儿……”我点头说着,朝他看的方向看过去,那边的李鸿鹄刚刚解决掉最后一个魄灵,随着黑气的消散,地上的七魄灯突然又亮了,虽然光很暗,但确实是自己亮起来的。 这时站在我身后的八爷,又问我,“真的想好了吗?阴阳先生并不是什么好活儿,我是过来人,深有体会。” 闻言,我回头看向那个老瞎鬼,奇怪了一句,“过来人?” 八爷点了点头,说,“我生前也是位阴阳先生,虽不说是博古通今,但也略懂阴阳之术,天道所行并非凡人可窥之,得之异术,必生异数。” “艺术?”我愣了一下,没听明白,就问那老瞎子,“八爷,你这眼睛是因五弊三缺所失吗?” 老瞎子闻言,抬手捋了一把山羊胡,说道,“非也,目盲乃是天生所致,老夫的五弊三缺应于一个‘孤’字,也正是因为患有眼疾,我想习得一技养家糊口,却不想行道三年,五弊三缺应验之时,我一族三十八口,男女老幼无一生还,只留下了我这条苟延残喘的老命。” “一族三十八口?”我震惊的看着老瞎子,心说,这是不是太夸张了? 瞎子八爷却点了点头,表情很是淡然的说,“命象有轻有重,我这种克亲的命孤比较严重,却并不多见,李鸿鹄那种克己的运孤,倒是比较容易碰上。” “什么是克己的运孤?”我有些心虚的问着,扭头看了一眼李鸿鹄,他正将地上的纸钱一一放进七魄灯,嘴里念叨着什么。 八爷说,“不造杀孽,他的亲人犹存于世,却没有人知道他还活着,包括他身边的人也一样,新朋旧友总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疏远他,被孤立的人。” 老瞎鬼的话,让我想起了李鸿鹄那处昏暗不见天日的住处,不禁心里也是有些发紧,对这五弊三缺又产生了一股难以言明的畏惧。 其实我这人就属于那种什么都没有的败类,原本我觉得除了自己这条命,其余的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但听瞎子八爷说完这些之后,我又有些犹豫了,毕竟我也有父母兄弟,如果让我成为老八,或者李鸿鹄那样的人,我觉得我会很痛苦。 见我不说话了,八爷这才换了比较轻松的语气说,“不过,没关系,只要你和李鸿鹄找到所有的符印,只要你不是五弊三缺里的短命,用阴阳九折扇是可以改变命运的,到时候金钱权势女人,可以说是唾手可得,但这一切的一切都要建立在你的能力基础上,所以你真的愿意成为一个阴阳先生吗?” 李鸿鹄那边似乎已经完事了,他烧完纸钱,又在七盏魄灯里烧了黄纸,似乎是事主的八字,然后就朝我俩这边走了过来。 我却还在出神,虽然老八开始说那些确实是吓到我了,但他刚才说的那些好处还是充满了诱惑的,我也正是因为这个才想改变自己,才想成为一个阴阳先生。 之前我甚至想过和包倩倩合作,但被无情的拒绝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个可以合作的李鸿鹄,还有老八帮我俩出谋划策,我为什么不呢? 但是有一件事我不明白,既然阴阳九折扇没有让人长生的能力,那包倩倩抢这个做什么?难道她的五弊三缺不是短命吗? “聊什么呢?”这时李鸿鹄已经走到了我近前,沉声问道。 我摇了摇头,示意他没什么,这才问他,“我怎么才能成为一位真正的阴阳先生?” 李鸿鹄闻言一愣,看了看八爷,这才对我说,“这个不急,需要开冥途,还有八字接阴阳,我得准备一下,就算你急,那也得等明天晚上,今天我是折腾不动了。” 八爷没有说话,我看了看这一人一鬼,只好点头说,“那就明天晚上,我去你家?” 李鸿鹄摇头说,“不用,明天下午我会到事主家收剩余的钱款,他们家就住这附近,到时候我去找你,你在家等着就行。” 我这才点头,出了公园之后,我和李鸿鹄就各自回去了。 听李鸿鹄那意思,我以为他会晚上来找我,开始我还琢磨怎么和老梁说我晚上先不去上班的事情,可没等我说呢,也就下午三点多吧?那李鸿鹄就敲开了宿舍的门。 当然,只有他自己,大白天的晴天烈日,八爷一个老鬼也不敢出来瞎晃悠。 可能是察觉到我开门时的脸色不太好看,李鸿鹄摘下墨镜先往客厅瞄了一眼,这才放轻脚步进屋,说,“那个姓梁的,在?” 我点了点头,心说,这不废话么? 李鸿鹄见状就没再往里走,站在门口附近,然后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沓人民币递给我,说,“这是昨晚的辛苦费,我六,你四。” 看到那么多钱,当时我就是一愣,但是没有立刻接过来,而是问他,“李哥,这多少钱?” “三千二,我留了四千八。”李鸿鹄也不隐瞒,抬手把钱塞到了我的手里,说,“你现在要是不方便,我晚点再过来。” 招个魂……赚八千? 我顿时傻住了,完全没听见李鸿鹄那后半句,直勾勾的看着那三千多块钱,就出了神了。 这时老梁的声音从屋里传来,“来都来了,不办完事就走,那不是白来了吗?” 闻声,我和李鸿鹄都朝里屋的门口看了过去,只见老梁穿着一条四角裤,肩上搭着个毯子,顶着一脑袋鸡窝头,靠在门框上打了个哈欠,说,“乐子,昨晚你干啥去了?怎么这哥们儿今儿还上门付费了?” “付你大爷的费啊?”我顿时一阵脑抽,大步流星的过去,直接把老梁推回了里屋,关上门,说,“李哥是我喊来帮忙的,我跟你说,这次你可别再给我出什么幺蛾子了,我是认真的。” 老梁挠了挠头,有些烦躁的坐到床边,还是问,“昨晚你干啥去了?” 我见这货一副死不开窍的样子,只好实话实说,“昨晚李鸿鹄招魂遇到点儿麻烦,我帮他解决了一下,事主付钱他说这是我该得的,不过,昨晚我见到那九鬼里的老八了,那老瞎子可比那个凶残的小九和爱哭鬼小四靠谱多了,一看就沉稳。” “老八?”老梁一愣,就有点儿走神儿了。 我见他不说话了,便说,“行了,你要是没睡醒就接着睡,我俩就在客厅,不会吵到你的。” 说完,我就到客厅又关上了门,见李鸿鹄还在门口那儿站着,就招呼他过来坐,说,“李哥,老梁这人吧……心直口快,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不过他心不坏,要是有啥让你看不顺眼的,你别往心里去,就当他是缺根儿筋。” 李鸿鹄却是无声的扯了扯嘴角,摇头说,“其实我挺羡慕你的,不用独自一人到处闯荡。” 我一看这气氛有些怪怪的,立刻转移话题,说,“李哥你说笑了,晚上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嗯,我都带过来了,”李鸿鹄将手里的塑料袋放到茶几上,说,“不过,你真的想好了?” 我点头说,“一定要等到晚上吗?其实我本来打算今天去上夜班的。” 李鸿鹄无奈的说,“这个必须要丑时才行,而且,恕我直言,如果你决定好了做一个阴阳先生,那恐怕以后就不能去酒吧上班了,因为我们的工作也在晚上,更何况做这个比你在酒吧要挣得多。” 不能去酒吧上班了? 我不禁一愣,心说我住这宿舍都是酒吧的,不去酒吧上班就得卷铺盖走人了,而且老梁和包子怎么办?不管他们了? 这个问题我之前倒是没想过,现在被李鸿鹄一说,我一时间还真找不到什么答案,就在我愣着的时候,老梁已经穿好衣服,开门从里屋走了出来,一屁股坐到了我旁边,说,“啥工作啊?能比酒吧保安挣得多?” 其实这酒吧保安真不是什么光荣的工作,一来不是啥出头露脸的好职位,二来工资也真是低的可怜。 所以老梁问出这话的时候,我不禁抽了抽嘴角,觉得有些尴尬,李鸿鹄却没像上次一样置之不理,而是看向老梁,说,“乐子想成为一个阴阳先生。” 老梁听李鸿鹄这么说,倒也没意外,反而问他,“你说比酒吧挣得多,能多多少?” 李鸿鹄皱眉思索了一下,这才说,“虽然价格都是我自己定的,但行里价应该都差不多,大单一万二,小单八千,像红白喜事、乔迁卜卦这些琐事收六千。” 听到这价格,一脸淡定的老梁也愣住,他问李鸿鹄,“啥样儿的算是大单?” 见老梁这副样子,李鸿鹄似乎也有些懵逼了,但还是解释道,“大单是有可能威胁到性命的活儿,一万二是基本价,如果对方肯出钱,还可以再多,一般都不会低于一万二。” 第四十三章 阴阳结契书 做一趟活儿能上万,这阴阳先生的收入也够吓人的了,至少对我和老梁这样的底层混子来说,那已经不是小钱了。 不止老梁镇住了,我也有些惊诧,顺嘴就问李鸿鹄,“那昨晚的算是小单?” 李鸿鹄想了想,点头说,“昨晚是个意外,临时出了变故,按理说已经超出了小单的范围,但价格是提前定好的,所以只能按小单结算了,下次再有这种事儿,得长个心眼儿了。” 闻言,我和老梁彼此看了看,没等我说话,老梁就搓了搓手心儿,说,“那个,兄弟,你看你那儿还缺人不?” “额……”李鸿鹄沉吟一声,看向了我。 我心里当然还是很愿意和老梁在一块儿的,毕竟我俩是从小混到大的,虽然他身上好像有什么秘密瞒着我,但也一直是在帮我。 见我尴尬的笑了笑,没说话,李鸿鹄思索片刻,这才说,“那钱能五五分?你俩一份,我自己一份?” “那我俩都是新手,少拿点儿也对。”老梁抢过话茬,立刻应了一声。 我就有点儿不乐意了,心说没有老梁插一脚的话,我俩是六四分,那我还能拿四成呢,有了老梁就成五五分了,李鸿鹄和我俩五五分,完事儿我还得跟老梁五五分,这他娘怎么想都不上算。 不过,一想到关键时刻老梁也可以给我帮把手,我这心里又平衡了一点儿,而且,就算只拿全款的四分之一,一个月只要接几次活儿,也比我俩在酒吧挣得多多了。 见我没有反对,李鸿鹄便说,“那就这么定了,正好我手里有个迁阴宅的活儿,过两天咱仨一块儿去?” 老梁点了点头,我有些惊诧这孙子对李鸿鹄态度的转变,也有些犹豫,“这事还是有点麻烦,我俩如果辞掉酒吧的工作,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虽说俩大小伙子睡大街都没事儿,但包天赐的小女儿寄住在我这儿,我不能让她跟着睡大街啊?” 闻言,李鸿鹄也愣了一下,问我,“不能在外面租个房吗?” “租房也不是不可以,”老梁嘀咕着,扫了我俩一眼,说,“其实我俩可以和经理说说,把夜班调到白班,这样不就可以省去一笔租金了么?不然我仨出去住怎么也得租个两室一厅,开销太大了,这地儿虽然破,但至少水电费包括宽带都是免费的。” 老梁这话是和我想到一处去了,本来嘛,阴阳先生做的活儿都是昼伏夜出,我俩给他调整一下时间,完全可以身兼两职,就看李鸿鹄愿不愿意配合我俩的时间周期了。 我和老梁眼巴巴的瞅着李鸿鹄,他也皱眉看着我俩,末了问了一句,“那你俩白天上班,晚上捉鬼,身体受得了么?” 为了钱有啥受不了的?我俩很是默契的点了点头,我回道,“累了我们可以跟酒吧经理请假,休息个一两天不成问题。” 听我这么说,李鸿鹄也就点了点头,说,“那就随你们吧!白天我自己接活儿,晚上的咱再分成。” 商量定了,我和老梁都觉得没问题,点点头也就同意了。 李鸿鹄这才从茶几的塑料袋里拿出了黄纸朱砂,还有香火灰炉,以及小碗小碟和一包干树叶子,还有一瓶白酒。 老梁见状,便问他,“这是要做什么?” 李鸿鹄理所当然的说,“阴阳先生不是嘴上说说就能做的,这个要通阴阳,开冥途。” “你能说具体点儿么?”老梁又询问了一句,当时他脸上的表情在我看来有些僵硬。 李鸿鹄漫不经心的在茶几上摆弄着那些东西,说,“就是将生辰八字通报阴阳,就像你们上班,公司要留个员工名额一样……” 老梁闻言,不等李鸿鹄说完,就继续问,“那这是要通报给哪里?” “地府。”李鸿鹄说的理所当然。 老梁却是一愣,有些走神了。 李鸿鹄也没注意,继续摆弄着茶几上的东西,说,“这个就要说到开冥途了,拥有一双可以窥探阴阳的眼睛对阴阳先生来说很重要,而这眼睛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有,需要地府批准通过,凡人才能干扰这阴阳之间的事,听八爷说这是凡人行使阴差权利的象征,若能一生不造孽,广结善缘,死后也可以凭自己的意愿在地府谋得一差半职,所以请求批准的这个过程被称为开冥途。” 我见老梁一副魂游天外的样子不说话,便接过话茬问李鸿鹄,“那阴阳先生不就是活着的阴差了?”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不过听八爷那意思,阴阳先生的地位要比真正的阴差低上许多,阴差可以说是掌握着生杀大权,而我们只是得到了参与阴阳之事的批准,”说到此处,李鸿鹄微微蹙眉,语气有些苦闷的说,“稍有不慎,出了什么差错的话很有可能会死,而且我们身上的因果业障更重,做了违心的事儿,是百分百要下地狱的。” 说话之间,李鸿鹄已经将桌上那些东西都摆好了,看上去像是一个小小的祭桌,老梁突然问道,“可是我不知道自己的八字,怎么办?” 闻言,我也回过神,说,“是啊,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八字,只记得生日,出生时间根本就不知道。” 李鸿鹄不在意的说,“滴一滴血也可以,其实这只是成为阴阳先生的一个挂名过程,毕竟天道不可窥,有个身份也是为了推迟五弊三缺的应验时间,这世上没挂名的先生也有很多,只不过,这些人的业障和善德都不会计入命理,相对来说五弊三缺的报应会很重。” 李鸿鹄的话让我想到了八爷,不禁纳闷儿,难道那老瞎子是个野先生?所以才命犯孤缺克死了一族三十八口? 可一想我又觉得有点不对,因为八爷对阴阳之事很了解,绝对不只是略懂阴阳那么简单,他是个高人,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而且他的五弊三缺是在他成为阴阳先生之后,推迟了三年才应验。 所以八爷的五弊三缺,是因为他做了什么逆天道的事?所以才会得到如此沉重的报应? 我想着想着,就也走神了,老梁却说,“那用阴阳先生的本事赚钱算是做好事嘛?咱别瞎折腾半天死了还得下地狱啊!” 听他这话,李鸿鹄不禁一笑,毫不在乎的说,“那都是死了之后的事儿了,谁管他呢?只要问心无愧就可以了,而且不挂名也很不方便,毕竟以后常和鬼魂打交道,没有一双火眼金睛可不行。” 老梁悻悻的看了我俩一眼,说,“我还是算了,我自个儿能看到鬼,就不要这份儿地府挂名了,总觉得挂上名就跑不了下地狱了。” 我一看老梁这怂货又打退堂鼓了,直接拍了他一巴掌说,“你那只能看到个黑影儿跟李哥说的火眼金睛能比么?” 老梁扭头莫名其妙的看着我,说,“那都是骗你的,我这就火眼金睛,除了小倩那种被鬼上身的我有些分不清,一般的鬼,我还是能看到的。” “火你麻痹啊!”我一看老梁这孙子光明正大的承认是在骗我,顿时就又来气了,瞪着他问,“你这鬼眼哪儿来的?” “我这天生就带着的,打小儿就能见鬼,反正我不去挂什么名,施予援手不求回报,那叫行善积德,咱们这种叫趁火打劫,我琢磨着不是啥好事儿。”老梁自顾自的说着,撇了撇嘴。 我皱眉看着老梁,总觉得有一口气堵在胸口出不来,这时李鸿鹄尴尬的咳嗽了一声,打圆场似的说道,“无妨,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只要有阴阳眼处事方便,其余的就随缘吧!” “还是这兄弟体谅人。”老梁悻悻的说着,看了我一眼。 我没搭理他,心想,老梁这孙子绝对不是怕下地狱才拒绝挂名的,难道他已经挂过名了? 我还在走神儿,李鸿鹄已经用毛笔蘸朱砂,铺好黄纸,书写了一张文言文似的词儿,末了还写上了我的名字。 我问他,“这是什么?” 李鸿鹄说,“阴阳结契书,大概算是挂名过程里的一份报名表,不过你的八字我没写,一会儿你得流点血。” 我点了点头,示意没事,李鸿鹄这才放下毛笔,拧开了那瓶白酒,将酒倒进碗里七分满,从那一包枯叶中抓了一小把随手撒到碗里,没用我问,便说,“柳木属阴,这是我夜里在坟地附近搞到的,效果和你俩吃过的那个狗肉差不多,是带死气的东西,一会儿你把血滴到碗里。” “阿?滴到碗里是要喝吗?”我一想到自己吃那狗肉吃过人,这心里就有些不自在,这柳叶既然是从坟地附近弄的,那这玩意儿跟我吃那狗肉也没啥区别了。 李鸿鹄却说,“不用,这酒、柳叶和血需要泡几个时辰,剩下的等丑时烧掉阴阳结契书就可以了。” 说来说去,关键的只有那张黄表纸写的结契书,我拿过来看了看,那字儿写的龙飞凤舞的是挺好看的,可好多字儿我都不认识,基本就只看懂了我自个儿的名字。 老梁见状,也好奇的拿过去看了看,然后长吁短叹的说了一句,“李哥一看就是文化人儿啊!” 第四十四章 焚香 明显老梁这孙子也没看懂,李鸿鹄闻言却尴尬的扯了扯嘴角,说,“其实我也不知道这写的什么,都是八爷手把手教的,效果应该就跟画符一样吧?只有鬼才看得懂。” 李鸿鹄说完,我们三个都是不自觉的笑了笑,然后老梁又把那张纸放回到了桌子上。 当时是下午,因为要等到后半夜丑时才能办事儿,所以我割破手指往碗里滴了少量的血之后,李鸿鹄就先告辞了,说是晚上再过来,我和老梁也没闲着,就打车去酒吧找经理商量倒班的事儿了,要是他不同意,我俩也好提前找住的地方。 其实酒吧这种地方白天没什么人,我和老梁之所以一直坚持上夜班儿,也是因为夜班的工资比白班高,不过现在有了其他的活儿,这边挣多挣少就无所谓了,只要还能住在员工宿舍就行。 为了顺利的把夜班倒成白班,我和老梁合伙出钱买了几条好烟,塞到酒吧经理手里的时候,还特别说明了一下,以后可能会经常请假,希望他不要随便划掉我俩的名额。 那酒吧经理当然不是几条烟就能收买的,不过这人做事儿圆滑,只说了一句好说,当时也没给我俩作保什么的,看那意思是看情况来。 我和老梁从酒吧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就顺道去饭馆儿搓了一顿,吃饱喝足往宿舍走着,我就问老梁,“梁子,你真打小儿就能见鬼?” 老梁侧头瞄了我一眼,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声,“阿。” “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还有,在黄瞻那老杂毛儿院子的时候,你不说看到的是黑影儿么?”我见老梁吱声了,顿时来了精神,打算今儿就给他来个打破砂锅问到底。 “我觉得你知道这个之后会疏远我。”老梁的回答很简单,话挂在嘴上也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是这样的,如果在我遭遇这些事之前,让我知道老梁是个能见鬼的人,或许我真的会疏远他,还会把身上那些倒霉事儿都怪到老梁的头上,可这就是他隐瞒我的理由吗? 而且他这话四两拨千斤,始终没有说到点子上。 就在我打算问他为何能见鬼的时候,身边一凉,小九突然站在了我身旁。 与此同时,我和老梁都停住了脚步,侧头看过去,小九却直视着前方说,“找到二喜子了,城南花卉市场有个叫千鹤来的古董店,第二枚符印在那里停留过,还是那句话,抓紧时间。” 低声说完,看都没看我俩一眼的小九又消失了。 我侧头问老梁,“他刚才说找到啥了?” 老梁的表情有些僵硬,听我问,就略带烦躁的回了一句,“这傻鬼说找着二喜子了。” “是第二枚符印,走,咱俩现在就过去。”我拽了老梁一把,就往路边走,想打辆车。 老梁却用力又把我拽了回去,说,“走你大爷,你不是约了李哥要挂名么?现在去找啥符印?忘了上次包倩倩的事儿了?你不怕直接挂了啊?” 听老梁提起包倩倩,我确实哆嗦了一下,但还是强作镇定的说,“不会这么巧的,怎么可能哪里都碰上她?” “哪里巧了?你以为刚才那傻鬼是千里追踪器呢?如果没猜错,他就是从包倩倩那儿得到的消息,你不做点儿准备直接去,那不是找死么?”老梁自顾自的说着,拖着我就往宿舍去了。 仔细一想,老梁这话说的也有道理,可等李鸿鹄这边完事儿就后半夜了,到时候再过去不就晚了么? 我和老梁回到宿舍楼下的时候,李鸿鹄正好过来,身后跟着那个瞎鬼老八,见面看我脸色不太好,就问我,“怎么了?还是拿不定主意?” 瞅了老梁一眼,我摇头转身上楼,把刚才小九说的事,以及老梁的担心都说给了李鸿鹄听。 李鸿鹄一直没说话,直到我说完,他才低声说,“我也觉得你不应该贸然过去,而且这边结契书都准备好了,要是反悔,就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听李鸿鹄这么说,我只好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我们几个回到宿舍的时候,包灵灵已经在她那屋玩儿游戏了,吵闹的游戏音效即使隔着门板,也震的人耳朵嗡嗡直响。 这要是平常我和老梁都习惯了,今天毕竟是有客人,我就过去敲了敲她那屋的门,扯着嗓子说让她小点儿声。 当时那游戏音效就没了,包灵灵打开门往客厅瞅了瞅,嚼着口香糖,用下巴指了一下那茶几,问我,“叔,你们这是干嘛呢?” “小屁孩儿不懂,回屋玩儿你的游戏去!”我抬手将包灵灵的脑袋按回了房间,听她不屑的嘁了一声,没再出来,这才回身示意李鸿鹄自己找地方坐。 老梁回宿舍之后就回屋了,关着个门也不知道在倒腾什么,那李鸿鹄瞅了瞅里屋的门,转而问我,“白天跟你提过那迁阴宅的活儿,你俩到底去不去?” “迁坟换地,那不都是白天的活儿么?我倒是想去,可今天下午已经和酒吧说好了,以后我俩上白班儿,这上来就休假,好像有些说不过去。”我尴尬的挠了挠头,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闻言,李鸿鹄扯了扯嘴角,说,“正经迁坟哪有白天动土的?入土尸骨不见光,尤其是阳光,那只能阴天或者晚上才能办,我和事主约得后天晚上,你俩要是有空,就一起过去,我觉得一个人不好应付。” “迁个坟而已,我小时候见过,那有啥不好应付的?”闻听李鸿鹄的话,我不禁笑了。 “这你就不懂了,坟和坟也不一样,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李鸿鹄没给我解释,反而卖起了关子。 我莫名其妙的愣了一下,但想到有钱拿,也就应下了。 老梁在屋闷了半个多小时都没出来,我纳闷儿这小子是不是又在闹别扭,就进屋看了看,结果发现他睡着了,就没喊他,回客厅李鸿鹄就跟我聊起了他这两年的遭遇,说实话他这也是半路出家,两年过来没少遭罪,本事也都是八爷指导着自己摸索出来的。 我俩一直聊到了半夜,他倒是给我科普了很多阴阳之间的基础认知,还有就是不要妄图让那些普通人相信有鬼,因为该信的不用我们去强调他也会信,不该信的你说半天,他不是忘记就是觉得自己遇上了神经病。 就比如和我们同宿舍的小张,和孙谦他爸,这就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用李鸿鹄的话来说就是,人和人的命格不一样,不是能够轻易改变的。 一直到后半夜两点,我都有点儿犯困了,李鸿鹄这才喝口水醒醒神儿,说,“时间差不多了,一会儿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出声。” “不出声?”我狐疑的瞅了一眼桌上的阴阳结契书,问道,“会有阴差来取这张阴阳结契书吗?” 李鸿鹄闻言,并没有回答我,而是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拿出打火机点亮了茶几上的两根白烛,又捻了五炷香在蜡烛上点燃,插到香炉里,口中念着,“焚香,祭天地人神鬼。” 之后,李鸿鹄又取了一只小碟子,放到香炉前,先是抽了一张冥币点燃在那小碟子上连烧了五张,这才拿起我的阴阳结契书,借着冥币的余火就烧了。 我之前用黄表纸印过符,知道这东西易燃,几乎是一点就烧,一烧就没,可那张阴阳结契书却在小碟子里烧了很久,足有两分钟,这才唰的一下熄灭,变成了灰烬。 我以为完事儿了,刚想说话,李鸿鹄就抬起了手制止了我,就在这时,茶几上的蜡烛突然灭了,只剩下了五炷香的星火,而那五炷香其中有一根烧的特别快,几乎是瞬间就下去了大半截。 虽然今天不是十五,但也后半夜了,一轮残月挂在窗外,昏暗的月光下,我看到那茶几的烧完阴阳结契书的小碟子里突然探出了一只手,那只手的指甲很长,只是快速的伸出来抓了一把,就又缩回去了。 然后就没有动静了,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但此时李鸿鹄的呼吸却有些沉重,他似乎是有些紧张。 我想问他怎么了,却又不敢说话,只好盯着那茶几出神。 就在这时,我发现那五炷香燃烧很快的那根儿已经烧没熄灭了,而剩余的四炷香之中又有一根儿开始飞速的燃烧,眨眼的功夫就烧到了地步。 然后那小碟子上又伸出了一只手,抓了一把之后迅速的缩了回去。 而就在那只手缩回去不久,茶几上突然熄灭的两根蜡烛忽的一下又亮了。 我莫名其妙的抬眼看向李鸿鹄,却见这一向泰然自若的李哥此时已经面色惨白,棱角分明的额头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不过站在他身后的八爷倒依旧是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我看不出个所以然便问李鸿鹄,“李哥,怎么了?你没事吧?” 李鸿鹄明显是愣住了,听我喊他这才僵硬的回过神,看向我说,“额,没事。” “那这阴阳结契书已经送到地府了?”我不解的看着李鸿鹄,见他没说话,便继续问,“刚才那手是鬼差的?” 李鸿鹄还是没说话,似乎受到了惊吓一般,整个人都反应迟钝了,反而是站在后面的瞎鬼老八说,“冥途已开,事已经成了。” 我还是觉得有问题,就纳闷儿的问道,“这五炷香是怎么回事?那手怎么出来两回啊?” 第四十五章 千鹤来 听我问那手为什么出来两回,站在沙发后边儿的老瞎鬼不说话了。 虽然我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事儿,但我不傻啊,李鸿鹄说只要把阴阳结契书通报给地府,那我就算是挂上名了,但为什么出现了两次鬼手?是需要通报两次吗?还是出了什么岔子? 我见八爷不说话,只好又看向了李鸿鹄,心焦的问他,“到底怎么啦?” 李鸿鹄似乎这才缓过来,摇了摇头,说,“没事,焚香五炷是祭拜天地人神鬼,因为地府的阴差既是鬼魂又是神差,所以要通报神鬼两方。” “通报神鬼两方?”我不禁一愣,惊诧的问李鸿鹄,“这天上真有神仙?” 李鸿鹄却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不过,现在科技这么发达,天上有没有东西不是早就一目了然了么?” 我怎么都觉得李鸿鹄这话说的没底气,便问他,“那你刚才发什么愣啊?” 闻言,八爷接过话茬,说,“和阴差打交道会损三魂七魄,他不是发愣,只是作为请阴差的中间人,一时间没恢复过来而已。” 李鸿鹄听八爷说完,也是点了点头。 我莫名其妙的瞅了瞅二人,总觉得这事儿不对劲儿,可因为自己是个外行,又说不出是哪儿不对劲儿。 见我不说话了,李鸿鹄站起身,说,“那我就先走了,如果你找第二枚符印需要我帮忙,随时打电话就行。” “额,这都后半夜了,你就在这儿将就一宿呗,反正都是大老爷们儿,床也多的是。”我看看时间已经快三点了,再过两个多小时天都亮了。 李鸿鹄却头也不回的走向门口,说,“不了,我有点儿累,想回去睡一觉,有事电话联系吧!” 低声说着,李鸿鹄就开门出去了,我看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也就没再留他,到门口看着这一人一鬼下了楼梯,这才关上门。 回到那茶几前,我纳闷儿的看了看茶几上摆的那些东西,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好匆匆收拾了一下,也去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老梁起了个大早儿,把我扇醒,问我,“你还去不去千鹤来了?” 因为三点多我才睡,这也就睡了不到两个小时,给老梁一巴掌扇醒,我眯着眼想了半天,千鹤来是哪儿? 见我一脸懵逼没睡醒的样子,老梁便问我,“昨晚你们捣腾到半夜,到底挂上名没有啊?” 老梁提起挂名的事儿,我这才想起来,点了点头,说,“挂上了。” “那就走吧!小九那傻鬼不说让咱去找二喜子嘛?虽然今天去是晚了点儿,但万一那枚符印还在呢?”老梁不在意的说着,拽过外套,顺便把我拽了起来。 我揉揉眼,只觉得自己这脑袋困的嗡嗡直响,问他,“不去上班儿了?” “就是因为上班所以你才得快点儿。”老梁不知为何,对寻找符印的事儿似乎突然之间就变得积极了。 迷迷糊糊的穿好衣服,我和老梁出门的时候才五点,天还没亮透呐! 我俩打了辆出租车,就奔小九说那古董店去了。 到了地方才知道,这千鹤来古董店其实就是一个小店,挤在花鸟鱼虫市场的最里边儿,门市不大,很不起眼的一个小店,还显得有点儿不伦不类的。 因为是夏天,所以这市场开市比较早,我和老梁过去的时候已经有不少店铺都开门了,外边儿的街上也有不少卖花鸟鱼虫的小贩摆好了摊儿,可唯独这千鹤来大门紧闭,貌似店主还没起床的样子。 我和老梁也是着急一会儿还得去酒吧上班儿,也就没犹豫,见这家店没开门,直接动手砸了两下,老梁那大嗓门儿吼着,“开门了,开门了,店主!有生意上门儿!” 那屋里还真有人应声,也是一副急吼吼的调调,嚷着,“诶?别砸了!别砸了!老子修门呐!” 屋里那人嚷着,但还是晚了一步,就听喀啦一声,这大铁门就掉了半扇儿,随后就是咣的一声,好像门后有什么东西倒在了地上。 我和老梁从斜挂在门口的半扇门缝里看过去,只见屋里的地上四仰八叉的躺着一个人,但因为角度的关系没看清模样儿。 只听躺在地上那人半天才缓过气儿来,费劲的骂了一句,“哎呦,摔死老子了,这他娘的倒的什么邪霉呀?” 这声音怎么好像从哪儿听过? 惊觉屋里这人我见过的同时,那人也扶着地爬了起来,抬头一看,我不禁抽了一下嘴角,这小八字儿胡,不是上次给我和包倩倩主持冥婚的那个老神棍么? 老梁似乎也认出了这人,扒住掉了一半儿的大铁门,打招呼说,“哎?小辫子,这是你的店啊?你还认识我们不?在刘兵家见过的。” 老梁这一激动,没等那人看我俩呢,这门就咣的一声彻底掉了…… “你俩是来收物件儿的?”最后我俩帮那小辫子重新装好大门,他这才让我和老梁进屋,倒了两杯茶,便询问了起来。 我点了点头,然后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了一枚符印,问他,“大仙儿,你有没有见过这东西?” “噗!”那小辫子抬头一看,直接一口茶水就喷我脸上了,顿时说话的声音也高了八度,“这哪儿来的?” 我憋着气抹了一把脸上的茶水,便问,“您见过?” 小辫子却不说话了,抬手摸着了一下八字儿胡,眼珠子一转反而问我俩,“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很值钱?” 我一听他这语气,心说完了,这老孙子的手上八成是没有符印了。 当时我就起身要走,那小辫子却立刻拦住了我,把我按回椅子上,慢条斯理的说,“前两天,我确实是经手过这么个物件儿,买主就是本市人,不过……” “不过什么?”我微微挑眉,看向小辫子,直接问他,“买主的地址是哪里?” “嘿嘿,”那小辫子却猥琐一笑,转而说,“这世上哪有白给的午餐?你总得给点儿实际的吧?” 小声说着,这人抬手在我眼前捻了捻食指和大拇指。 我一看就乐了,一把抓住那小辫子的手腕,说,“叔,我长这么大,只有我勒索别人的份儿,还真就是吃免费午餐长大的,怎么?老子吃了二十多年的免费午餐,今儿要付费了?” 我皱眉说着,拧了一下手腕,那小辫子顿时身子一抖,就哀嚎了一声。 我看他脸上那八字儿胡都快裂成一字儿了,这才问他,“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儿?” 小辫子闻言立刻点了点头,说,“我说,我说,你先放开我。” 见他服软了,我也就松手了,说,“把买主地址告诉我。” “小兄弟,就算我告诉你也没用,上次在刘家跟你拜堂那新娘子你认识不?昨晚半夜,那小娘们儿为了找那破铁片子,把我门都踹掉了,当时我都钻被窝儿睡觉了,愣是给她揪起来胖揍了一顿……”小辫子憋屈的撇了撇嘴。 包倩倩?我顿时一愣,问他,“你把买主的地址告诉她了?” 那小辫子点了点头,说,“我要是不告诉她,那你俩今儿八成得去太平间找我了。” 我就知道来晚了,可还是不死心的跟那小辫子要了买主的地址。 我和老梁离开花卉市场的时候已经快七点了,当天在酒吧心不在焉的站了一天岗,晚上九点多才下班,我俩连宿舍都没回,就直接奔那小辫子给的地址去了。 听小辫子说买走符印的人是他那儿的老顾客了,是个很低调的富婆,而且还特别关照我俩,要是去找人家,千万别提古董的事儿,因为那富婆的家里人不知道她玩儿收藏。 当然,他话里话外的意思,还是希望我和老梁不要坏了他骗人钱财的买卖。 当时我和老梁并没有当做一回事儿,但当我俩打车真的到了小辫子所给的地址时,我和老梁就开始琢磨了,这买主儿确实是有钱啊,在如今这土地贵如金的社会拥有这么大一栋别墅,那绝对是非富即贵了。 可见那小辫子没少从这买主手里捞钱,不过,我和老梁倒真没打算正经八百的登门然后真金白银的把符印买回来,毕竟啊,小辫子那个损种把那破铁片子卖了八千八,对我俩来说这也不是小数目了。 所以当时我和老梁到地方之后,就趁院子没人,自个儿翻墙溜进去了,反正是晚上,附近也没什么路人。 我也试过找小九或小四出来,想让他们帮着找找,毕竟普通人是看不见鬼的,可这俩鬼是咋叫都不出来,我和老梁也只能亲自上阵了。 进了院子之后,我俩就分道扬镳了,老梁说他去后门儿看看,让我爬窗户进去。 我当时这脑子不知道是不是让门挤了,居然觉得这是个好主意,还真就找个没开灯的窗户爬进去了。 那屋是别墅的厨房,我进屋之后,到门口看了看,外面的客厅虽然亮着灯,但并没有人,当时脑子一热,我就顺着楼梯去二楼了。 有钱人都会把值钱的东西藏在卧室啊,书房啊,那样的地方,这都是我从电视上看的,所以第一目标当然是去卧室了。 第四十六章 床下相逢 可我忘了一件事,现在才九点多,这时间入室行窃,那就跟作死没什么区别了,至少很容易被发现。 当我意识到这情况的时候,已经到二楼的主卧翻找了一会儿,直到浴室传来冲澡的声音我这才意识到,这别墅里是有人的,而且这个时间,别墅主人还没有睡觉。 想到这个的时候,我一边在心里骂老梁净出馊主意,一边悄悄溜出卧室就想走,可我刚出门口,楼梯上就传来了有点儿沉重的脚步声。 有人过来了,而且是个男的。 条件反射的本能反应,我又缩回了卧室,但听那脚步声,好像就是往卧室来的,我像只受惊的老母鸡,急的在卧室里直蹦跶,衣柜,化妆台,都没有可躲的地方,唯一可以躲的只有床底下了。 这床也不是以前那种四根腿儿的,它下面是柜子,上面铺了一层厚床垫,所以里面很黑,我当时着急,也没仔细看,就拉开床尾的柜门钻进去了,也是钻进去半个身子的时候才发现,我去你大爷的,这床柜里居然还有一个人? 当时我就愣了一下,耳听着那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床柜里那人伸手揪住我衣领,往里拖了一把,我这才回过神,急匆匆的爬进去,那人挪了挪身子,伸手帮我把柜门拉上了。 也是她拉柜门的时候,我才借着光看清,躲在柜子里的就是包倩倩。 看样子她是比我来的早,不过还没找到符印,可我现在的心情已经和符印没啥关系了,我只担心这小娘们儿会不会一发狠就在这儿把我宰了啊? 想着数月后新闻上会刊登出‘某富豪别墅发现不明男尸已腐烂发臭’的新闻,我就紧张的咽了一口唾沫,示好的打了声招呼,“你……你来多久啦?” 包倩倩却回手直接捂住了我的嘴,打开手机灯,然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我瞬间就闭嘴了。 阴阳先生是万能的吗? 当然不是,包倩倩是很厉害,她有鬼上身的本事,可以瞬间秒杀我这种废柴男,但她也是人,可以对付鬼,可以欺负我这种弱鸡,但她也怕引起轰动,也怕法律的制裁。 尤其是面对普通的人时候,她不可以造杀孽,也不可以让对方报警,所以现在我俩等于是站在同一起跑线上的,无论是谁出声,只要被发觉,就只能等着蹲监狱去了。 包倩倩见我一副秒懂的样子,就把手收回去了,然后关上了手机灯。 床柜里黑漆漆的,我还是有些提防包倩倩,就往里挪了挪,同时外面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因为隔着柜子所以那人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发闷,他似乎坐到了床上,沉声说,“孩子送过去了,星期一你早点去接。” 然后浴室的门打开,又传来了一个女人无精打采的声音,“哦,我知道了。” 这个说话的女人八成就是那小辫子说的富婆了,我心里如此这般的想着,床上就突然传来了一声闷响,同时还伴随着那个女人的惊呼,“别突然动手动脚的,吓我一跳。” “这都老夫老妻了,你有什么好吓一跳的?”那男人沉声回了一句。 我一听,这事态发展明显是有点儿脱线了,他俩是老夫老妻的了,那我和包倩倩可不咋熟啊,这一男一女俩人趴人床下听墙根儿叫怎么回事儿? 虽然我很猥琐,但当时还是觉得有些尴尬。 不过,贼是没有人权的,这就好比一个小偷入室行窃然后不巧被屋主的臭袜子熏死了,那就是纯属活该啊! 所以我心里抗议,也不敢出声,只能继续在那儿老老实实的趴着。 可床上那俩并没有老实趴着,我都怀疑他俩到底是不是老夫老妻了,这顿折腾,给我整的都想把身边儿的包倩倩给折腾了啊! 我这心里赌气的想着,突然觉得后腰一热,一只软乎乎的小手顺着腰往下,摸住了我的屁股,这让我不禁一抖,僵着身子往旁边儿挪了挪,心说不是吧?上次碰面儿我俩拜了个堂,难不成这回还真要入洞房了? 我愣神儿的功夫,包倩倩那手就在我大腿上捏了捏,捏完这边儿,又伸过去捏另一边儿,然后又摸我的腰,我开始还有些懵逼,但很快就回过神一把揪住了包倩倩的手腕,小声说,“你想干什么?” 我以为包倩倩不会理我,没想到这女人往我身边儿挤了挤,小声说,“没事,就摸摸。” “得了吧你,是不是找符印呢?”我直接开门见山,同时把包倩倩的手甩了回去,说,“再耍花样,我就喊人了。” 包倩倩轻笑一声,又把手伸回来搭住了我的脖子,说,“于哥,你听这床上热火朝天的,就不想干点儿什么?” “想,”我很诚实的点了点头,又小声说,“可不能干,干也不能和你干,跟你这女人在一起,我只有被干的份儿!” 包倩倩一听,抬手使劲儿按了我脑袋一下,说,“看你那点儿出息!” 我没搭理她,她也依旧不敢动我,我俩就在床柜里趴着,直到床上那对‘老夫老妻’折腾完了,我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又过了两个多小时,确定二人轻微的鼾声一直很平稳,似乎是睡熟了,我便壮着胆子推开了一点儿床柜的门缝儿。 然后悄无声息的从床柜里爬了出来,包倩倩紧跟在我后边儿也从床柜里出来,然后往门口那边挪了过去,我立刻跟过去,压低声音问她,“这屋里你都找了?” 包倩倩不耐烦的回头瞪了我一眼,没说话。 看她那意思是找过了,我也不想在这儿浪费时间,就跟包倩倩一起出了卧室,到了走廊,包倩倩回手关上了卧室的门,这才说,“书房,卧室,保险柜,都找过了,你说她会把东西藏哪儿?” “卧槽?保险柜你都能开?”当时我就震惊了。 包倩倩斜了我一眼,嫌弃的说,“你傻啊?我开保险柜干嘛?只要知道里面没有符印不就行了?” 我顿时一愣,包倩倩直接转身往楼下去了。 我心里却很纳闷儿,老梁也说小九得到的符印情报是从包倩倩这儿得到的,可包倩倩到底是怎么找到这些符印的? 我不放心还是去书房转了一圈儿,没有什么收获就下楼了,蹑手蹑脚的顺着楼梯下去,包倩倩正在客厅里大翻特翻,我当然没敢过去,刚才在楼上怕弄出动静,她没敢动手,并不代表她现在也不会动手抢我的符印。 所以我几乎是贴着墙边挪动的,时刻注意着包倩倩的动向,生怕她突然给我来个饿虎扑食。 不过这买主也是奇了怪了,难不成符印刚买到手就转手卖了?就算她怕家里人发现,也不用这么急吧? 想到此处,我不禁一愣,心说没错啊,那个女人怕丈夫知道自己乱花钱买那些破烂,一定不会把买回来的东西方明面儿上啊?不是防贼,是防家里人,那她会藏哪儿? 当时我就想到了自己刚才翻窗进屋的那厨房,立刻迈着小碎步溜了回去,因为怕包倩倩注意到,我也我不敢开灯,就冰箱碗橱挨个的翻,很快我就从碗橱里摸到了一枚符印。 说实话,那时候我激动的身体都有些发抖了,只是没等我抖痛快,身后就传来了包倩倩的声音,她问我,“找到了?” 我想都没想,拿着那符印跳上洗碗池,就想从窗户翻出去,以包倩倩的动作她肯定是追不上我的,但要是和一个鬼的速度比,那我就是个渣渣。 撑着洗碗池,我刚跳上去,包倩倩却抢先一步跳上了洗碗池,抬脚就给我踹下来了,下脚之狠,让我觉得自己这胳膊差点儿脱臼了。 我毫无防备的摔在地上发出了一声闷响,同时也碰掉了一堆铁盆儿,空旷的厨房里顿时传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见弄出了动静,包倩倩居高临下抽出了刀子一样的符印,说,“把所有的符印都交给我,不然我真的会杀了你。” 我一点都不怀疑她这话的真实性,因为某种意义上,她已经杀过我一次了,所以当时我就有点腿软了,可就在这时,窗外探进来一只手抓住了包倩倩的小腿,用力一拽,包倩倩整个人都从窗户跌出去了。 与此同时楼上也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和一个男人的质问,“谁在厨房?” 我因为没有地方躲,就也从窗户翻了出去,几乎是在我落地的同时,厨房的灯亮了,包倩倩倒在地上被老梁倒拖出去了一段距离,我大步过去招呼了老梁一声,示意他快跑。 老梁却条件反射的抬头看了一眼窗户的方向,随即立刻抬手挡住脸骂了一句,“卧槽!” “怎么了?”我顿时一愣,正想回头。 老梁却说,“别回头,是孙谦他爸!” 当时我们距离窗户的位置还很近,所以当老梁说屋里那人是孙谦他爸的时候,我这心里也咯噔了一声,第一个想法就是,老梁被认出来了? 可不等我做出反应,老梁闷哼一声,被包倩倩一脚蹬翻了,我一看老梁靠不住了,便立刻转头朝大门口的方向跑了过去,但没跑几步,就被追过来的包倩倩一脚踹地上了,不过她明显也很着急,没来得及搜走我身上的其它符印,只是抢了我手上拿的那个,就跑了。 第四十七章 换代 包倩倩跑了,我趴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半天都没缓过劲儿,身后却传来了孙谦他爸的声音,“你们两个?” 明显他这回是真认出我俩来了。 入室行窃的罪名,我和老梁可担不起,因为还有一窗之隔,而且孙谦他爸看上去也是个文化人,所以当时只是拿出手机报了警,并没有追出来,老梁便趁机拖着我先离开了别墅。 这地方不好打车,孙谦他爸又报了警,我和老梁就没敢走大道,绕过别墅,尽快脱离别墅区,钻进了一条小胡同。 估摸着方向,顺着这胡同走,就能打到车,我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也有些庆幸孙谦他爸不知道我俩的真名,不然就真的跑了和尚跑不了庙了,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找到包灵灵头上了。 胡同里,我和老梁喘着粗气,各怀心事,还没走到胡同口,伴随着一股阴冷的气息,前面就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古怪的笑声。 “嘻嘻,嘻嘻嘻……”很像是蛇吐信子的声音,但那确实是笑声。 当时我和老梁就站住了脚步,不敢再往前走了,虽然我现在还没来得及跟李鸿鹄学本事,但怎么也算是挂牌的阴阳先生了,我不止能看到那个鬼,还能清晰的感觉到这个鬼很强,他的身上环绕着一种可以和小九相媲美的杀气。 在看他的脸,虽然上面大半张脸都被头发遮住了,但那副营养不良的苍白依旧很吓人,尤其是那张呲牙怪笑的嘴,虽然在笑,却感觉不到半分的友好,完全是笑里藏刀。 危险的气息瞬间便迎面笼罩了过来,我立刻紧张的握紧了符印,问他,“你想干什么?” 这鬼笑的像个神经病,我以为他不会搭理我,但没想到他笑着回了一句,“不干什么,就是来看看你。” “看我?”我顿时一愣,下意识的问道,“我认识你吗?” 那鬼闻言,不禁咋舌,说道,“啧啧,你的脑子是被猪吃了吗?我是二喜子啊,主人。” “你是第二枚符印?”当时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包倩倩去哪儿了?所以先是警惕的环视了一眼四周,意识到包倩倩不在,这才回过神反问他,“你刚才叫我主人?” “哦,我忘了,”二喜子嘻嘻一笑,转而有些不屑的说,“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现在的你只不过是个废物,老九呢?叫他出来,我有事要说。” “小九是你想见就能见的?”虽然很想知道他所说的‘过去的事儿’,但看这鬼的态度是要和我站在对立面了,就算心里知道我和老梁不是他的对手,但我现在也是有身份的人啦,输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输了这口气。 那二喜子一听我跟他叫板,不但没生气,反而笑的更猖狂了,也越显不屑的说,“我想让他出来,他就得出来,你信不信?” 他话音未落,老梁突然拽了我一把,与此同时一阵冷风扫着我脖子划了过去,等我再看向二喜子的时候,发现那鬼已经没了,不等我回过神,在我和老梁的身后,就传来了二喜子的笑声,“躲得了吗?” 这个鬼挑衅的说着,抬双手搭住了我和老梁的肩膀,这一瞬间,老梁抓着我胳膊的手突然收紧了,但他没有动。 我也没敢乱动,那鬼的手打在我俩的肩上,冰冷的触感透过衣服,穿过皮肉,仿佛直接渗到了骨头缝儿里。 可说时迟那时快,他也只不过是碰了一下我俩的肩膀,只听身后啪的一声,那搭在我和老梁肩上的手就不见了。 我立刻回头去看,只见小九和小四并排站在我和老梁的身后,而那个一直傻笑的鬼已经退出去了五六步的距离。 小九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冷漠的像个大冰块儿,小四也依旧哭哭啼啼的,可此时我意识到他俩是真心要保护我的,尽管小九不善表达,小四不敢表达。 我也是虚荣心作祟,见撑腰的来了,就想过去再跟那二傻子论辩三百回合,只不过这一脚没迈出去,却被老梁一把拽住了。 我莫名其妙的侧头看老梁,他只是朝我摇了摇头,并没有说话。 这时就听,那二喜子说,“老四,老九,好久不见了。” “死变态!”小四开口低骂了一句,然后往小九身边挪了挪,显然她是有点怕老二的。 小九却视若无睹的说道,“你有何事快说。” “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你,忘了那个人当初是怎么对我们的了吗?想重蹈覆辙?”二喜子怪笑着,小声询问小九,语气却很是嚣张。 “我只是顺其自然,有些事不能强求,劝你,也随缘。”小九冷声说着,这话听上去似乎没有什么情绪上的波动,但我看到小九背在身后的手握紧了拳头。 “随缘?和你一样留在这个废物的身边继续做一条狗吗?”那个鬼,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阴冷,就连周围的气氛都在这瞬间变得更加紧张了。 在我看来这二喜子的话可以说是很具有攻击性了,但是脾气一向暴躁的小九居然没说话,而且明显他不是不想计较,看那意思倒像是无话反驳。 按理说这个时候我应该站出来说点儿什么,但对于他俩所说的那个过去的我,我是一点儿记忆都没有,根本就不知道曾经在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所以我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见小九没说话,二喜子冷笑一声,突然就朝我冲了过来,咬牙切齿的说着,“我知道你们之中有人无法做出选择,那我来帮你们处理掉这个错误的选项!” 我只觉得冷风迎面,眼前一花,一只指甲黑长的鬼手已经抓向了我的脖子,我条件反射的握紧了符印,想反击,却发现在这阴冷的威压下,我的身体根本就动不了。 可那只手就即将戳断我脖子的时候突然停住了,小九还是制止了这个鬼,单手抓着二喜子的手腕,说,“在没有换代之前,他依旧是他,天道不可违,如果你不服,那完全可以帮自己心中的人选上位。” 二喜子闻言,阴冷的脸上又浮现出了原本不屑的笑意,抽回手,活动了一下手腕,问小九,“那你的意思是,你选择帮他了?” 小九却冷声说,“我谁都不会帮,但在换代之前,至少你们不可以杀,如果你们谁想报仇,可以直接找我,当然,如果你们拥护的人可以成功上位,我会亲手杀了这个废物。” 小九这话说的不卑不亢,倒是很符合他那张冷漠的脸,只不过,当时我可没心情欣赏他那死人脸,立刻追问了一句,“你们说的换代是什么?为什么换代之后我就得死啊?” 小九看了我一眼,没说话,直接消失了,小四也紧随其后不见了。 空荡荡的巷道里,只剩下了我和老梁,还有那个傻笑的老二,二喜子。 我见小九又不见了,只好看向了那个叫二喜子的鬼,以为他会说点儿什么,但没想到,那二喜子只是冷声说了一句,“我一定会换掉你的,然后让老九亲手杀了你。” 说完,这个鬼也一转身,没了。 我莫名其妙的看着那个鬼消失的地方,这心里有些直突突,我之前的预感没错啊,这些符印里的鬼是认识我的,我们之前真的有过交集,而且貌似还结了仇,可为什么老八不认识我?难道真的是因为他是个瞎子吗? 亦或者是……八爷和二喜子一样,也找到了值得自己拥护的人?难道是李鸿鹄? 那老二和老三自然是选择了包倩倩,听二喜子的言下之意,他会帮助包倩倩完成换代,而老八也一直在帮李鸿鹄,所以其实我和李鸿鹄是站在对立面的吗? 我看着漆黑的仿佛没有尽头的巷子,想想包倩倩,再想想李鸿鹄,无论是心机还是阅历,我都不是他们两个的对手,如果我输了,小九真的会杀了我吗? 那我们比的是什么?符印的多少?还是能力的强弱? 这时候,我突然觉得这场赌上性命的竞赛对我来说太不公平了,很不公平。 包倩倩有老三和二喜子帮着,李鸿鹄有八爷帮着,而我手里这三枚符印,一个还在封印之中,至于另外两个,小九不会帮我,只保证我不会被其他的符印杀掉,而小四在小九的胁迫下不敢帮。 虽然现在我手里的符印最多,但明显我是吃亏的那一方。 老梁一直站在旁边,没有说话,见我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也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该回去了。 回宿舍的路上,我一直心不在焉的,想了很多,可依旧想不起我和这些符印之间有什么联系,唯一的一点记忆也是从梦里获得的,那时候我在酒吧被孙谦他爸身后的女鬼袭击,昏迷的时候梦到自己拿着一把铁扇,杀了人,而那把铁扇应该就是阴阳九折扇。 开始我只以为那是个梦,可现在看来那似乎是我的记忆,难道是我本身的记忆出了问题?被重置了?或者……那真是我上辈子的事儿? 可在梦里我的衣着打扮与小九他们依旧不是一个时代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第四十八章 包天赐 出生以来,这是我最烦恼的一次,无论怎么想,都想不出个所以然。 到宿舍楼下,我和老梁下了出租车,老梁这才开口,说,“乐子,你没事吧?” 我看了老梁一眼,直接说,“我的记忆里没有一点儿关于九鬼的事儿,我实在是想不起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最初我只是想让自己变成有钱人,有出息一点,但他们所说的‘换代’到底是什么?” 烦躁的说着,我用力抓了两下头,老梁却说,“你不知道还想个屁啊?再说了,我跟你一起长大的,也没听你说过那什么破扇子,反正事儿都这样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就这么没信心?觉得赢不了包倩倩?” 我不是怕输,我是怕死,面对死亡有几个还能拿出信心的? 我扫了老梁一眼,心说这孙子虽然勇气可嘉,但现在命悬一线的又不是他,他又怎么理解我这骑虎难下的尴尬境地? 九枚符印找到了六个,二喜、三怒、四哀、八瞎、九杀,我手里还有一个不知名的,所以流落在外的还有三枚符印,如果都被包倩倩和李鸿鹄拿去,那我就真离死不远了,这赌注大了点儿啊,而且死亡几率也比那五弊三缺大多了。 顺着楼道往上走,见我没说话,老梁悻悻的说,“其实你可以找找包天赐,他一定知道些什么,而且他还有破开符印封印的办法,靠你自己铁定是不好使了。” “我觉得你说的十分有道理,但上次包子都蹲拘留所了,他都没滚出来,那是我想找就能找到的吗?”我无语的看了老梁一眼,觉得这货纯属就是在说废话,要是能找到我早就找了,还用等到现在? 可我这话刚说完,那楼上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和一个男人大呼小叫的声音,“哎?包子,你开开门,我给你买生日蛋糕了!包子?包子!” 我一听,不禁暗骂了一声,这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姓包的老王八终于肯露面儿了。 当时我就跟上了发条似的,顺着楼道就蹿上去了,果然,在我们宿舍门口,包天赐穿着一身黑衣,手上提着一个很小的蛋糕,正在敲我们那屋的门。 一眼看到我和老梁回来了,那老王八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还假装没看见,提着蛋糕就往楼上走。 我当然没让他走了,过去一把揪住了包天赐的衣领,说,“来都来了,不进屋坐坐怎么行?” 我和老梁打开门,把包天赐推进了屋,随手就反锁了门,那包天赐看跑不了了,也不跑了,进屋把生日蛋糕放到了茶几上,大爷似的说,“我不在这几天,你们没欺负我丫头吧?” “那得看你说的是哪个丫头了,”我走过去,坐在了包天赐的对面儿,问他,“包倩倩是你女儿吧?” 包天赐闻言,点了点头,说,“是啊,怎么了?” 我一看他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也懒得问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了,直接问他,“那你之前是不是也认识我?” 闻言,包天赐却一脸淡定的摇了摇头,说,“我又不是鬼,当然不认识你。” “那为什么九鬼会认识我?”我瞬间皱眉,反问了一句。 包天赐给我问的愣住了,想了片刻才问我,“符印你找到多少了?” 我摇了摇头,说,“一个没找到,但我找到李鸿鹄了,你大丫头找到了两枚符印,而且这事我已经知道个八九不离十了,现在只是想从你这知道个完整版的,说吧!” 我是知道了一二,但还理不清头绪,就琢磨着从包天赐这儿乍出点儿什么,可包天赐听我这么说,却摇了摇头,说,“那我没啥可说的,你想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只能找齐所有的符印,否则你问我,我也是不知道。” “你不想说,是吧?”我皱眉,有些不耐烦的看着包天赐问,“那要是所有的符印都落包倩倩手里了呢?” 包天赐不是很在意的扫了我一眼,说,“那只能怪你那时候没杀了她,我又不是没提醒过你,至于现在是什么情况就与我无关了。” “什么叫与你无关了?”我惊诧的看着包天赐,心里有气,可也不敢跟他动真格的,毕竟包倩倩都斗不过这个人。 “与我无关的意思就是,你活该。”包天赐看着我,开门见山的说,“你跟那些符印是有关系,但我想你自己也感觉出来了,符印里那些鬼并不喜欢你,你现在的路只有两条,要么找齐九枚符印,要么就直接等死吧!” 我等你大爷…… 怒视着包天赐,我顿时无语了,这时老梁开口问道,“你知道其余的符印在什么地方么?” 包天赐瞄了老梁一眼,说,“知道一个。” 我顿时来了精神,问他,“在哪儿?” 包天赐却又摇头,说,“我不会告诉你的,你的事也没有人能插手。” 我侧头看向老梁,老梁的脸色却有些尴尬,继续追问,“那我俩能相信李鸿鹄么?我总觉得那人怪怪的。” 其实我很意外,老梁居然会询问包天赐的意见,毕竟在我的印象中他俩是不熟的,甚至没有正面说过话,现在这情况,我仨坐一起,反倒显得老梁和包天赐很熟悉似的。 见我用诧异的目光看着他,老梁摇头说,“你别嫌我在背地说姓李那小子的坏话,我总觉得那人有点怪。” 我也觉得怪,可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反正我已经把李鸿鹄和包倩倩摆到了同一个位置。 我心里如此这般的想着,包天赐却说,“小李啊?那人其实蛮不错的,还有跟他身边儿的八爷,做事沉稳大气,说起来也是老前辈了,虽然现在是个鬼,但还是很靠谱的。” 这评价……有点出乎我的意料啊! 想到此处,我就问包天赐,“他和包倩倩一样,也是换代的人选?” “换代?”包天赐却是一头雾水的样子,问我,“谁给你说的这个?” 难道他不知情?我皱眉说,“听符印里的鬼说的,而且我知道他所说的换代是找个比我有能力的,对我取而代之,但是我现在至今为止,还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值得别人取代的?” 包天赐的脸色沉重了许多,片刻之后才问我,“九儿怎么说?” “小九……他说不会帮我,但在换代之前,也不允许九鬼杀我。”我将小九的意思转述了出来。 包天赐微微点头,说,“说来说去还是那句话,你自己努力,不然死了也活该。” 两句话又绕回了原点,我顿时有点儿泄气了。 老梁也是瞅了瞅我,有些无话可说,包天赐见我俩都不说话了,这才开口说道,“其实也不必这么悲观,天道循环,报应不爽,事既然已经出了,一定有原由,也一定会有结果,只要尽力就可以了,有句话你们听过没?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听过,我太听过了,前段时间李鸿鹄还跟我说过这话,可听过又有什么用?这并不代表可以将生死置之度外啊! 见我没说话,老梁转而问包天赐,“叔,你看乐子是个新手,虽说在姓李的帮助下已经跟下边儿挂了名,但毕竟没啥经验,你看你能不能再帮他抢一次符印?那小倩不是你女儿么?应该比较好下手吧?” 包天赐瞄了一眼老梁那猥琐样儿,直接拒绝了,说,“不行,我上次帮他那是因为大丫头偷了我的符印,我只是拿回自己的东西,现在她手里那些是凭自己真本事得到的,我有什么权利去窃取别人的劳动果实?” 这包天赐把话说的义正言辞,我和老梁彼此对视一眼,都没搭理他,起身回屋了。 心说,这老王八废话连篇,没一句有用的,也就是我没本事得了,不然早就用刑逼供了,不怕他不说。 我俩回屋之后,就收拾一下睡觉了,客厅里包天赐还在砸包灵灵的门,但那丫头似乎是铁了心不搭理她爹,所以一直没开门,直到半夜客厅才安静下来。 早上我和老梁出门的时候,包天赐还在沙发上睡觉,包灵灵那屋也关着门,不知道是没起床,还是早就上学去了。 我们也没管这对父女,就去上班了,下午李鸿鹄给我打了个电话,约好了时间,说是晚上过来接我和老梁。 老梁问我干嘛去,我就把李鸿鹄接那迁坟的活儿跟老梁说了。 老梁也没反对,虽然他还是不怎么待见李鸿鹄,但这个世上谁会和钱有仇呢? 依旧是九点多,一辆出租车停在酒吧门口,接上了我和老梁。 两天不见,李鸿鹄这气色比离开我们宿舍的时候好了很多,见面就问我,“第二枚符印找到了吗?” 我点了点头,也没隐瞒什么,就把昨晚的事儿都说了,包括那二喜子和小九的对话,想看看李鸿鹄是什么反应。 而事实上,他听完我的话,沉默了很久,然后沉声说了一句,“没有人可以替换你。” 第四十九章 风水气尽 李鸿鹄的话让我不禁愣了一下,看他的表情不像是在敷衍我,反而有些走神。 可我问他这是什么意思的时候,李鸿鹄却又不说话了,他和包天赐不一样,可以说的就会说,不想说的也不会跟我绕圈子,其实这点和老梁比较像,不想说就是不想说,没有理由,但也不会拖沓。 我见他不说,也就不问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只要李鸿鹄不是和包倩倩一样对符印虎视眈眈,那我就松了一大口气了。 出租车驶出了乌市,一直往北,最后停在了一个繁华的小镇上,李鸿鹄带我俩下车,打发走了司机,这才叫出了八爷,说让他看看这镇子的风水。 上次李鸿鹄过来看活儿的时候是白天,所以他只是粗略的看了一下,知道有问题,但看不出问题的关键,所以需要八爷再去确认一下。 那八爷出现之后,听李鸿鹄指东指西的说了个大概,然后就转身不见了。 而我俩和李鸿鹄就在路边卖馄饨的小摊儿上,一人要了一碗馄饨,毕竟晚上都还没吃饭,虽然迁坟不用我们动手,但听李鸿鹄那意思这活儿比较耗时间,不吃晚饭肯定是撑不住的。 我们这馄饨吃的见了底儿,那八爷也没回来,老梁摸着下巴问李鸿鹄,“李哥,你那瞎鬼跟班儿不会自己溜了吧?或者迷路了?这咋还不回来?” 李鸿鹄抹了抹嘴,说,“这事不简单,估计还要耽误一些时间,不急。” 闻言,我和老梁彼此看了看,问他,“那……有多少钱?” 李鸿鹄招呼老板,又一人添了碗馄饨,这才边吃边说,“八千,不过,这次我和事主家说好了,看情况来,要是不好办就还得加钱。” 闻言,老梁便问,“听你这意思,事儿挺难办的?” 李鸿鹄点了点头,我又问他,“会有生命危险?” 李鸿鹄还是点头,半开玩笑的说,“快吃吧,免得一会儿出事真的做了饿死鬼。” 我和老梁彼此看了看,闷头吃馄饨,李鸿鹄却给我俩讲起了这事主家的情况。 我们来的这个镇子距离乌市并不近,但也很繁华,听李鸿鹄说,这镇子上有百分之八十的人都姓白,当然这并不包括那些入嫁的妇女。 白姓人在这里是一个大族,有共同的祖坟,就在两个月前,一场电闪雷鸣的大雨,把祖坟的墓碑劈断了,然后两个月的时间,这镇上就死了七八个人,都是姓白的男丁,全部都是夜间突然暴毙,送去尸检也查不出死因。 本来这么大个镇子,死一两个人不叫事儿,但出事儿的人越来越多,活着的就开始人心惶惶了,几天前这里的镇长经人介绍找到了李鸿鹄,特地把他约过来看了看祖坟的风水。 我和老梁奇怪,就问他为什么出了事就要看祖坟风水,李鸿鹄说他当时也有些不解,后来到了镇子上,李鸿鹄见到了镇长的父亲,也就是现在白氏一族的老族长,这才知道事情的原委。 听那老族长说,这镇子原本并不繁华,是在三十年前经一位阴阳先生指点,迁移祖坟之后才逐渐繁荣起来的。 只是那阴阳先生动土迁坟之前就提醒过族长,说风水无处不在,命理不可更改,人所能做的只是将此地的风水之气发挥到极致,但有句话叫物极必反,如此急功近利的夺风水灵气,无异于是拔苗助长,总会有气尽的一天。 当然,老族长也请教过破解的方法,那位阴阳先生却说既已下定决心,不顾任何代价的改了风水,那之后的事只能随缘了,他也只是告诉族长,善德善缘,恶行恶报。 李鸿鹄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问我,“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因果循环,善恶报应。”我脱口而出的回了一句,老梁闻言也是立刻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白氏一族的族长表面上也说是这个意思,”李鸿鹄若有所思的看着桌上的馄饨面,继续说道,“我觉得并不是,那位阴阳先生自己也说了,气数这东西总有用尽的一天,什么善德善缘,恶行恶报,不过是他的托词罢了,早在他动土帮白氏一族迁坟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要有人因此而丧命。” 闻言,我和老梁彼此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因为李鸿鹄说的很对,无力反驳。 见我俩没说话,李鸿鹄长叹一声,继续说,“注定要死人的,善与恶只能决定死多少,并不能改变死不死,看到没有,这就是阴阳先生,我们没有能力去改变命理,只能在收获之后再付出一定的代价。” “照你这么说,那当时帮他们迁祖坟的阴阳先生岂不是害人性命了?”老梁有些鄙夷的问了一句。 李鸿鹄却摇头说,“这都是你情我愿的事,如果我没猜错,那族长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只不过,用几条人命换来大多数人的财富与未来,如果给他重新选择一次,他还会这样决定,毕竟这是一个大家族,只要不会绝户,任何一个人都会存在侥幸心理。” “我懂了,”老梁突然一拍大腿说,“老李,你这话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件事。” 闻言,我和李鸿鹄都是愣了一下,一来是老梁突然叫李鸿鹄‘老李’让我有些意外,二来是我并不觉得老梁这种整日生活在低级趣味中的猥琐男能遇到什么发人深省的事儿,不过我俩还是很好奇的,就示意老梁继续说。 老梁拿起一根儿筷子,沾了沾碗里的汤根儿,然后在桌子上画了一个圈,说,“这是一个世界,里面生活着很多人,但是没吃的。” 老梁这事儿讲的有点儿白痴,我不禁皱眉,不耐烦的问,“为什么没吃的?他们不会自己种粮食吗?不会打猎啊?” 闻言,老梁看向我,不答反问的说道,“乐子,你觉得这些人会怎么死?” “哈?”我莫名其妙的看着老梁,还没明白为什么没吃的,但他问了,我也就没多想,说,“那你非说没吃的,那就只能饿死了。” 老梁看着我猥琐的笑了笑,又看向李鸿鹄,问,“老李,你觉得呢?” 明明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李鸿鹄看着桌子上的那个圈儿,却愣住了,直到老梁又招呼了他一声,他这才回过神,看着老梁,沉声说,“大部分人会被杀死。” 老梁便看向我,说,“乐子,看到没有,老李就明白,这个世界弱肉强食,不用别人做踏脚石,你就会成为踏脚石。” 我一听自己这是被耍了,直接瞪了老梁一眼,说,“你他妈少胡说八道,这就是你要讲的事?这他娘不是脑筋急转弯儿么?” “我还没说完呢!”老梁咂巴了两下嘴,一脸嫌弃的看着我,继续说道,“当时我遇到那人也问我,那些人会怎么死。” “那你怎么说的?”我促狭的看着老梁,觉得这货绝对没啥好答案。 结果老梁出神的看着桌子上那个逐渐变淡的圈儿,说,“我问他,我在不在里面,那个人说在,我说我不知道,他又问我,如果你不在里面呢?我说他们大部分人会被杀,被吃,被啃食,血肉不剩。” 老梁说这些话的时候面无表情,眼睛一直出神的看着那个变淡的圈儿,似乎是在努力的回忆着什么。 我见他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就追问他,“然后呢?” 老梁这才收回目光,看向我,猥琐一笑,说道,“然后那人说看我骨骼惊奇,是万中无一的武学奇才,还说维护世界和平就靠我了,死活要收我为徒,然后我这梦就醒了。” 我一听老梁果然是在耍我俩,不禁一阵蛋疼,心说这货真是名副其实的吃饱了闲的。 就在老梁尴尬的哈哈笑声中,李鸿鹄突然说,“这个梦我也做过。” 瞬间,老梁不笑了,我也不蛋疼了,我俩都看向了李鸿鹄。 而李鸿鹄先是愣了一下,这才尴尬的说,“我,我也是开玩笑的。” 闻言,我和老梁,还有李鸿鹄都是尴尬的笑了笑。 但,这真的只是一个玩笑吗?在座的都不是傻子,至少我觉得,老梁的话半真半假,李鸿鹄的话绝对是真的,我没有理由的相信,他们两个做过同一个梦,只是谁也不愿意戳破这层窗户纸,只能将真相掩藏在这尴尬的笑声中。 这件小小的插曲之后,八爷很快就回来了,说是已经了解了大概的地形,可以找事主谈价了,钱要翻倍。 八千还翻倍? 我是不知道这八爷哪儿来的自信,不过听他那意思,这坟迁的有一定的危险性,果然不是好办的事儿。 结了账,李鸿鹄给事主打了个电话,直接约到了祖坟见面,当然那些迁坟用的家伙事儿,上次李鸿鹄白天来的时候就已经让他们去准备了。 所以我们三人一鬼溜达到白家祖坟的时候,那里已经有一群人在等了。 只不过,当这些人看到我们三个只不过是几个小年轻,尤其是我和老梁还一副社会败类的造型,他们就不自觉的开始犯嘀咕了,交头接耳的议论着我们三个到底是不是骗子。 第五十章 养尸地 不过我仨都是冲钱来的,这都什么社会了,谁也不会在乎那点儿没用的名声,再说了,手底下见真章,有没有本事,是不是骗子,也不是他们说说就能定性的。 我仨往人群里走,那些人也自动的闪开,让出了一条路,这路的另一头儿,从人群里走出来了一位老者,六七十岁的样子,须发皆白,但看着就稳重。 没等我们说话,那老头儿就先打了声招呼,“李先生。” 他招呼的人自然是李鸿鹄了,毕竟不认识我俩,而且对我和老梁这造型似乎也心存疑虑,所以招呼完李鸿鹄,就看向了我和老梁,问,“这两位是……” “老族长,”李鸿鹄先是点了一下头,看上去也很稳当,这才回头看我和老梁,介绍道,“这两位是我的助手,小于和老梁,人不可貌相,他俩身手很不错的。” 听李鸿鹄夸我俩,那老族长就冲我俩点了点头,但也没多问,看那意思完全把我和老梁当可有可无的人,只是转而问李鸿鹄,“李先生,你看迁祖坟这事儿,时辰可定好了?” 李鸿鹄点了点头,也不跟他拐弯抹角,直接说道,“族长,我也不跟进转弯子,既然今天我带人过来了,就是做好了出手的打算,只不过,价钱方面我要翻倍,不然今天这活儿我不能做。” “翻倍?”老族长显然很吃惊,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 呵呵,李鸿鹄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和老梁看笑话似的看向了李鸿鹄,只见一旁的瞎鬼八爷附耳跟李鸿鹄说了几句什么。 没错,普通人是看不见鬼的,谁也想不到今天给他们看风水的根本就不是李鸿鹄,而是一个鬼。 待八爷交代完,李鸿鹄这才沉吟片刻,说,“日前,观风水,此地有日薄西山之象,已是气息奄奄,但今夜,观星宿陡变,却又呈冥星东来之兆,阴盛阳衰,乃是大凶,动土必遭祸端。” “啊?”那老族长开始还一头雾水的样子,但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明显吓的不轻,但他还是追问了一句,“李先生,能否说明白一点,我也好向族人交代,毕竟钱是大家伙儿出的。” 闻言,周围那些人的质疑声也越来越大了,似乎都觉得这翻倍的价格有点贵。 李鸿鹄也不吝啬,单手背于身后,一副风水大师的模样看了看众人,说道,“说明白一点,就是此地气数已尽,本已不适合阴宅所居,会使子孙后代伤命损福,可又很适合入葬阴宅,保逝者尸身不腐,千百年如一日。” “李先生,你这又不适合,又适合的,到底是什么意思?”老族长沉不住气了,就又追问了一句。 李鸿鹄的脸色有些难看,张嘴刚想解释,老梁就抢先一步,说道,“我说你这老头儿怎么这么烦?他的意思是说,这地儿诈尸了,就是僵尸,僵尸你懂不?” 老梁一边说着,还一边恶狠狠的呲了呲牙,我在旁边看的一阵脑抽,立刻戳了戳老梁,小声提醒他,“不要瞎说,一会儿要是坏了事儿,回去我跟李哥灭了你!” 老梁悻悻的瞄了我一眼,说,“我可没瞎说,这都你李哥说的。” 那老族长也有些懵逼了,转而看向李鸿鹄,用有些变调的声音问道,“这位梁先生说的都是真的?” 李鸿鹄这才点了点头,说,“就是这样,此乃养尸地,虽然白氏老祖的坟不会有事,因为年代久远,早已白骨化灰,但这三十年之间所入葬的死者,只要是没有火化的,都有可能尸变。” “怎么会这样啊?当年那个阴阳先生,这不是害我白氏一族么?迁坟至此,尸体入土而不腐,何以瞑目?”老族长那双浑浊的老眼顿时就红了,说话的时候身体也有些止不住的颤抖,一字一顿的说道,“不孝,他这是将我们置于大不孝之地啊!” 李鸿鹄站一边儿淡漠的看着,说道,“非也,老族长所说的尸体入土不腐,而不得已瞑目,那是小阴之地,根本不足以称为养尸地,而且当初那阴阳先生也没有害你们,这里确实是一块福地。” 老族长闻言,皱眉问道,“怎么说?” 李鸿鹄这才解释道,“在古代,一些达官显贵甚至会故意在自己的墓中设置阴眼,用以养尸,至于为什么这么做,自然是因为养尸地可以更好的福泽后代,但就像我刚才所说的,养尸地分为很多种,阴气不够重,顶多只能让尸身不腐,再弱点的甚至只是延缓腐败的时间,但这块地方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你刚才都说这里的死人诈尸了!”这时人群里一个中年男人质问了一句。 “你见过真正的诈尸吗?”李鸿鹄冷笑一声,转而说道,“它们既没有破土而出,也没有死不瞑目,至少至今为止我没有从白氏的祖坟中看到一个游魂野鬼。” 那中年男人闻言,顿时无话可说了。 李鸿鹄斜睨了他一眼,看向老族长,说道,“现在就是你选择的时候,这片养尸地给你白氏一族带来的福泽已尽,你可以选择不去惊扰逝者,就这样让白氏一族没落下去,也可以请我们出手,继续迁坟,用两万换一族平稳,不过,我并不能保证迁坟之后你们还可以更加繁荣,就像那位阴阳先生所说,之后只能随缘。” 老族长闻言,沉默了,周围那些白氏的族人也都不说话了。 李鸿鹄这说话间,就把八千提到了一万六,转眼又两万了,我站一边儿并不知道李鸿鹄的话是真是假,我只知道钱是真的,不禁有些小激动。 “李先生,劳烦稍等一下,我与族人商量商量再做定夺?”老族长还是拿不定主意,便拖延了一句。 李鸿鹄点头,并未阻拦。 看的出来这些姓白的都是有钱人,对他们来说均摊两万块钱一点儿都不多,但现在照李鸿鹄所说,事态的严重性已经和那两万块钱没关系了,事关一族的未来。 当时围在一起商讨的白姓人,大多都是中年往上的,看的出来是分支派出的代表,李鸿鹄任由他们去交谈,自己径自走到了我俩身边,脸色依旧不咋好看。 我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就问李鸿鹄,“你刚才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李鸿鹄无声苦笑,并没有说话,反倒是八爷沉声说,“还能有假?这里不止是养尸地,还有更加棘手的问题。” 我一听这心里不禁就是咯噔一声,问道,“什么意思?” 八爷冷笑,沉声说,“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那边的人群围一块儿商量了一会儿,那老族长就回来了,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李先生,我们商量好了,决定迁坟,但是……这坟是我们动手,还是你们动手?” “自然是你们动手,”李鸿鹄似乎早就猜到了老族长会说什么,不等他再说,便抢先说道,“我只答应你协助迁移祖坟,其余的坟墓只能他们自家人动手,毕竟白氏一族的坟墓太多了,全部迁动可以说是一个大工程,不过,你放心,我收了钱自然会做事,这三十年之间入葬的,我会协助封棺,至于三十年之前的不会有问题。” 老族长一听,那脸色就有些发绿了,继续协商道,“李先生,你看能不能你们来迁坟,加钱多少那都不是问题,我们毕竟是普通人,万一这中途出了什么变故,那……” “抱歉,族长,我们是阴阳先生,不是苦力,而且您活了一把年纪了,应该明白在这个世上钱并不是万能的。”李鸿鹄沉声说着,没有一点儿妥协的意思。 老族长的脸上依旧很是为难,但最后也只能妥协的点了点头,说,“那好吧!麻烦李先生了,我现在就带你去祖坟。” 看着老族长转身,李鸿鹄却没动地方,只是说,“族长,祖坟好迁,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但现在时辰未到,我想你应该先招呼族里人准备一些可以遮阳的东西,除了祖坟之外,你们还要打开这三十年之间所有未火化的尸身坟墓,我要封棺,今夜无眠了。” 老族长闻言,回头看着李鸿鹄点了点头,最后哀叹一声,又回到了人群中。 不一会儿那些人就三三两两散的差不多了,有的去叫人手,有的去准备东西,有的去统计坟墓地点,反正都是一副忙的不可开交的样子,瞬间这白氏坟地里就剩下我们三个和老族长以及两个老头儿。 见人都走了,那老族长这才将我们三个带到了白氏的祖坟之前。 这坟其实很好认,在坟地的最北边,坟堆要比周围那些坟墓大上很多,旁边还栽着一棵老槐树,听族长说,这树也是三十年前移栽过来的。 整个坟地也就只有这一棵树,后来栽种的那些都没活,这老槐树像是吸取了整个坟地所有的营养,长成了一顶大伞的模样,笼罩着小半块坟地,让这本来就阴森森的墓地,越显阴暗了。 第五十一章 厉鬼镇穴 就在大树的东北角上,是白家的祖坟,坟前一块两米多高的墓碑断成了两节,一半矗立着,另一半已经倒在了地上,时隔两月,似乎还从未挪动过。 李鸿鹄带我俩走到距离那墓碑五六米的时候就站住了脚步,沉声说,“白氏祖先逝去百载,早已魂归黄泉,录入轮回,尸骨留于此地阴福子孙,白氏族人理应善待,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惊动尸骸,实属造孽。” “这……”闻听李鸿鹄的话,老族长三人也是停住脚步,不解的看向了李鸿鹄。 “风水确实无处不在,人本身也是风水的一部分,纵使魂已不在,也脱不了五行定数,所以才能对风水产生影响,或是阴福子孙,亦或是殃祸后代。”李鸿鹄有些出神的看着白氏的祖坟,继续说道,“老族长,可知刨棺不孝?” 闻言,那三个老头儿都是无声的点了点头,默认了李鸿鹄的说法,本来嘛,人死讲究一个入土为安,这没事儿总刨出来确实不像话。 见三人点头,李鸿鹄这才说,“虽然白氏老祖已逝去百载,但你们三番两次迁坟的行为,也确有不妥,人本身的风水是可以根据气运改变的,为了以防万一,所以劳烦几位回避了,老祖的坟需要找几个外姓人请棺,否则怕是挪到再好的风水地也会因为怨气太重而殃祸后代。” “找外姓人?这恐怕不妥吧?那些诈尸的棺材你不是说要死者自家人请棺么?这可是白氏的老祖,怎么可以让外姓人请棺?”站在老族长身后的一个老头儿抗议了一句。 老族长却没有说什么,只是抬手制止了一下,直接说道,“我明白了,我们三个这就回去找人。” 李鸿鹄见他应下了,这才继续说,“都找男的,年龄不要超过四十,忌蛇鼠猪狗的属相,丑时之前一定要凑齐七个人,让他们过来请棺,老祖坟请棺的时候白氏族人回避。” 老族长一一应下,这才反问,“可是,新的阴宅之地李先生已经看好了吗?远不远?需不需要车辆?” “在过来之前,我就已经看过了,找到了比较合适的地,虽然不近,但车辆是绝对不行的,就让那七个人抬过去,一个小时的路程,你多支付他们一些钱财,不要影响我迁坟的过程,”李鸿鹄沉声说完,这才又说,“等祖坟迁走,我会给你打电话,再让族里人过来开坟,到时候我再帮你们封棺。” 闻言,老族长身后的那俩老头儿都是一脸不乐意的样子,那老族长却没有质疑什么,直接点了点头,说,“那好,我们这就去找几个外姓人,一会儿让他们过来。” 见李鸿鹄点头了,那老族长就带头走了,三个老头儿走出去很远,那俩不乐意的老头儿还在一直回头看,时不时的用手电照照祖坟这边。 我莫名其妙的问李鸿鹄,“那人都死这么久,就算变成鬼,也已经去投胎了,为啥族人还要回避啊?” 只是不等李鸿鹄说话,老梁就抢过话茬说,“你傻啊,看不出老李是故意支走那仨老匹夫的?” 我当然看出来了,就是因为看出来了才问啊!我瞪了老梁一眼没搭理他。 李鸿鹄却说,“我说的都是真的,人自出生以来,本身就是风水的一部分,生辰八字,属相星宿,无一不影响着周围的人与事,左右着自己的命运,即使死了,即使化骨成灰,尸身不在了,但那道气运还是在的,这个称为无相风水,只测八字,观星宿,即可得知一二。” 闻言,老梁问,“那这坟里的老骨头棒子是怎么个情况?” “怨气太重了。”李鸿鹄并没有多说,似乎这并不是很重要的事,而是走向了祖坟前那块劈断的墓碑,说道,“不过,那都是白家的事,和我们无关,我们真正的麻烦在这里。” 我和老梁彼此对视一眼,也跟了过去,而一直跟在李鸿鹄身后的八爷却没有动地方,只是沉声说了一句,“量力而为。” 这让我想起了八爷之前所说的,这里不止是养尸地,还有更棘手的问题。 我和老梁跟过去,往李鸿鹄手电照的墓碑上一看,不禁就是一愣,老梁小声嘀咕了一句,“这咋看着那眼熟呢?” 何止是眼熟,那是太熟了。 就在这墓碑的上面,被雷劈断的地方有两个交叉的符文,而那符文我不止见过,还亲手印过,就是我手里那枚不知名符印上的符文,交叉在一起的就是那枚符印正反两面的符文。 见状,我立刻拿出口袋里的那枚符印比较了一下,没有错,就是它。 而这枚符印是黄瞻那老杂毛儿给我的,也就是说……这墓碑上的符文是黄瞻所刻? 这时李鸿鹄说,“这符文是做什么用的,之前已经跟你说过了,虽然我没有用过,但从你的描述来看,这东西的威力很大。” 我微微蹙眉,不解的问李鸿鹄,“这是封杀恶鬼的命符,怎么会刻在石碑上?难道这墓里白家老祖的魂魄还在?而且还变成了厉鬼?” 闻言,李鸿鹄却摇头说,“如果我没有猜错,三十年前帮白家人迁坟的阴阳先生,就是给你这枚符印的人,而且这人的本事不小,我入行两年了,从来没见过这么大一片养尸地。” 这时站在不远处的八爷也说,“别说你入行两年了,就算是我也没见过这么大一片养尸地,养尸地通常是指极阴风水穴里的一个阴眼,因为风水形态的不同有些养尸地是可以叠加的,就是在一个眼上,棺叠棺,墓叠墓,像这样平展着的露天大型养尸地,几乎不存在,因为凝聚的阴气需要散开供养养尸穴,可一旦散开便就真的散了,所以本身就是一个矛盾,在自然的风水理论上是不成立的。” “你这是见识浅薄吧?不存在,这咋出现了?”老梁不解的询问了一句。 那八爷抬手捋了捋山羊胡,说道,“所以白家祖坟这片养尸穴,是人为造成的,而造成养尸穴一个很重要条件就是阴,风水不够阴,便难成气候。” “阴?”我惊诧的看向那块劈断的墓碑,猜测道,“你的意思是,黄瞻那老头子把白家的老祖变成厉鬼了?” 李鸿鹄尴尬的抽了抽嘴角,解释道,“不是,白家老祖肯定是已经离开了,只不过那位阴阳先生恐怕是在这里养了厉鬼镇穴,也有可能是这厉鬼本就在,那位先生怕生出事端,没有除掉,只是用符文加以封固。” 我一听,不禁撇嘴说道,“我就一直觉得姓黄那老杂毛儿不是啥好玩意儿,他干这事儿不就是缺德么?害的白家好几口子诈尸,还搞出个恶鬼,依我看他八成是和这个白家有仇的。” 八爷却说,“非也,不管是天造,还是人为,此地风水局的布置可以说是阴阳调和,否极泰来,要怪只能怪白家人太贪心,如果不出意外,他们已经不止一次迁移祖坟了,是老祖气数耗尽,才出了现在这种状况,对他们来说,这也是一种因果报应。” “嗯,确实,此地旺族也养尸,可以说是阴阳相斥,但也是阴阳相调,虽不适合大型墓葬,但如果只埋入祖坟,还是很旺族的,不过还是那句话,人本身就在风水之中,埋入风水穴的尸体选择方面也是很有讲究的,白家老祖至少迁过三次坟了,这就是再好的气运也散的差不多了。”李鸿鹄点头,接过话茬解释了一下。 “照你那意思,我死了之后要是埋在这儿,那我儿孙岂不是要兴旺得不行了?”老梁不信邪的看着李鸿鹄。 闻言,李鸿鹄没说话,反倒是八爷说,“你要是埋这儿,儿孙兴不兴旺我不知道,但你肯定会诈尸,然后被厉鬼吃掉三魂七魄,惨的不能再惨。” 我瞄了老梁一眼,说,“你脑子又勾芡了?之前李哥不是说过吗?这风水是会变的,时过境迁懂不懂?风水宝穴没了,现在这儿就是一被抽尽气数的养尸地,还封着一只恶鬼,是这意思吧?” 我问李鸿鹄,李鸿鹄点头纠正了一句,“是养尸地,但恶鬼的封固已经被破了,随时有可能出来。” “不是吧……”我为难的看向八爷,问道,“您刚才说的棘手事儿难道是让我们收拾那个恶鬼?” 八爷无奈的摇头说,“是有这个意思,但至今为止也没看到一点儿鬼影,我怀疑那东西是在老祖坟下边儿,动手迁坟的话,恐怕会惊动。” 闻言,我不禁咂巴了一下嘴,嘀咕着,“这事儿不好办,黄瞻当初没有除掉那个鬼,不惜使用命符才封了三十年,这鬼应该很凶吧?” 八爷没说话,我只当他是默认了,李鸿鹄咳嗽一声,转移话题说,“不管怎么样,这也是一直缘,既然你与那位阴阳先生有所交集,如今那枚符印又在你手里,而且事已经落到咱们手里了,不管肯定是不行了,也许咱们运气好点儿,不用惊动那恶鬼,就可以顺利的迁坟呢?” 李鸿鹄这话说的,颇具侥幸心理啊! 哪就能有那么好运?这个世上比较好撞的只有霉运,那种幸运的事儿是不会落到我们头上的,这都心知肚明的事儿。 第五十二章 迁坟 我和老梁,包括八爷都没有说话,李鸿鹄似乎也觉得不出事的几率太小了,所以只是尴尬的扯了扯嘴角,说,“一会儿人来了之后,乐子你和八爷带他们一起迁走老祖的棺木,我和老梁来处理下边儿的东西。” 他这么一说,老梁顿时不乐意了,悻悻的说,“凭啥我得跟你留下来啊?万一被鬼吃了咋办?” 八爷接过话茬说,“小李是一定要留下的,至于你们两个谁要留下自己商量,我要负责带路去新的阴宅,身边得有个传话的,谁去都行,不过我觉得小李这安排很好,毕竟这里需要的是战斗力,我那边需要的是脑子。” 闻言老梁更不乐意了,瞅了老八一眼,说,“你说谁没脑子呢?” 老八虽然眼瞎,但心不瞎,知道老梁不服,就索性说,“那你跟我去,让他留下。” 老八说的那个‘他’当然是我了,老梁闻言立刻看了我一眼,烦躁的挠了挠头,最后直接蹲在了地上,不耐烦的说,“好了好了,我留下行了吧?” 我站在一边,一直没说话,老梁的本事到底有多少我不知道,但李鸿鹄和八爷似乎早就看出来了,而且李鸿鹄让老梁留下,应该不只是因为这个,他应该是有话要和老梁说,而那话他俩都不想我听见。 心里跟明镜似的,我却也只能装傻,假装什么都没看出来,摆出一副捡了大便宜的傻缺样儿。 李鸿鹄跟我交代了一下迁坟需要注意的事项,而且到时候有八爷在旁指导,所以对我来说应该是件挺简单的事儿,至少当时听上去是那样的。 十二点多的时候,白氏老族长找的那七个人就先到了坟地,当时我匆匆打量了一下,有小年轻,也有四十来岁的,但似乎是考虑到要抬棺材,所以这些人的体格是一个比一个壮,随便站出来一个都要比我高上个一头半头的。 而且这七个人抗来了木棍和麻绳,还有一些纸钱香火,祭品酒肉也样样不少,可见李鸿鹄说的没错,这白家老祖在三十年前应该还迁过几次坟,看这架势,完全是迁坟迁出经验来了,不用李鸿鹄说,那些该准备的,老族长都准备好了。 我和老梁给李鸿鹄做帮手,三个人很快就在白家祖坟的坟前摆好了祭品,点了香火蜡烛,烧了纸钱,经过一系列毫无作用的花架势之后,李鸿鹄这才招呼那七个人,说是可以请棺了。 拿了钱,敢三更半夜来墓地刨坟的,那都是大胆儿,一听李鸿鹄说可以动手了,这些人是一点儿也没犹豫,哥儿几个抡起铁锹就开挖了。 我们仨咱一边儿看着,我是看不出个所以然,不过老梁和李鸿鹄的表情都很僵,这俩人一直盯着那坟,李鸿鹄还是不是提醒一句不要挖太深,尽量不要让铁锹伤到棺材。 要不说人多好办事儿,也就半个小时的时间,白家老祖的棺材就挖出来了,看上去这棺材不是很旧,明显中途换过新棺,而且比一般的棺材大,李鸿鹄说这叫双人棺,正式入葬用到这种棺材的很少,一般都是迁坟的时候老棺材坍塌的太厉害,不得已才将男女双方的骸骨合葬到一口新棺里。 棺材挖出之后,李鸿鹄就招呼那些人停手了,让他们上来,然后他跳下去在那棺材周围摸了摸,又摸了摸四周的土壁,尤其是棺材下边儿的土他又是捻又是闻的研究了老半天,看那意思就差没放嘴里尝尝了。 不过八爷始终就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始终都没有靠近这白家的祖坟,李鸿鹄研究完,就招呼人下去帮着罩上了麻绳,把扛棍穿好,那哥儿几个就要抬起来,却被李鸿鹄制止了。 李鸿鹄先从坟坑里上来,这才约法三章似的说,“等一会儿我要留在白家坟地封棺,由我兄弟带你们去阴宅安葬白家老祖,不过有三点你们一定要注意,第一、不能走回头路;第二、棺材只能放到葬坑里,不可以中途落地;第三、如果发生是什么事听我兄弟安排,不要乱了阵脚。” 那七人闻言都是点了点头,李鸿鹄这才放软语气说,“我也是为你们好,毕竟这不是你们自家的事儿,要是因为别人的事而搭上性命,那就太不值了。” 顿时那七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了,其实都听的出来,李鸿鹄这是在警告他们,想保命就要听话,不然丢了命也怪不到别人。 都交代完了,李鸿鹄这才招呼一声,说,“好了,准备请棺。” 闻言,七人中站出了四个,分立四角,一声吆喝,就将坟坑里的棺材抬上来了,而其余三人则是捡起了一边的铁锹,李鸿鹄冲我点了点头,示意可以了。 我就照他之前交代的,提了一盏煤油灯,吆喝了一声,“白家老祖上路喽!” 然后由我在前面带头,抬棺的在后面跟着,扛铁锹的在最后,我们这支不大想迁坟小队就出发了。 当然,我并不知道那所谓的新阴宅在什么地方,带路的其实是在我身旁的瞎鬼八爷。 要说这八爷也奇怪,他明明是个瞎子,可每次到转弯的地方都会提前提醒我左转还是右转,以及要吆喝什么,身后那些人也不敢说话,就静悄悄的跟着,只是偶尔换换人手。 八爷将我们带出了白家的墓地,一路往南,穿过田地,踏上了辗转山角的小路。 李鸿鹄和老梁留在了白家的墓地,我们离开没多久,我就看到城镇里有几辆车去墓地那边,显然是去搞那些诈尸的棺材了。 也就走了半个多小时的路程,我身后抬棺材的一个中年人就招呼了我一声,“哎?前边儿那小个子,问你个事儿。” 闻言,我左右看了看,见他是在说我,便先说道,“鄙人姓于,不叫小个子,有事儿直说。” 那人不好意思的干笑了两声,问道,“咱这是不是回白家原来的老墓地啊?” “哈?”我不禁一愣,身边的八爷立刻提醒了我一句不是,我这才摇头说,“不是,没听李先生说迁坟不走回头路吗?哪有回迁棺材的?少废话了,抬好你的棺材。” 那人一听悻悻的嘀咕道,“这不就是去白家老墓地的路么?” 我没搭理他,回过头继续带路,这时一边的八爷对我说,“从这里去新阴宅,确实是会经过一片废弃的墓地,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不过没事,就像小李说的,这棺材里只有一把骨头渣子,没什么好紧张的,那墓地也是空墓了,什么都没有,不要在意。” 我微微点了点头,没应声,八爷又说,“不过,到时候你吆喝的声音大点儿,毕竟是这棺主的老窝,也说不准到地儿他就不想走了。” “八爷……你可别吓我……”我放低声音回了一句,自个儿都觉得说话有点儿发颤了。 那老八明显是在故意吓唬我,见我这点儿尿性,不禁沉声笑了笑。 按照八爷所指的方向,在我们的正前方,确实是出现了一片空地,那地方长满了杂草,不过看上去也是一副坑坑洼洼的样子,显然就是他们所说的那白家的老墓地了,想必上次这祖坟就是从这儿迁走的。 看看这成片的坑洼地,我不禁有些蛋疼了,心说这白家人确实是够能折腾的,他们这祖宗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这埋了又挖,埋了又挖的,当种土豆儿呢? 在八爷的带领下,我领着那七个抬棺人走进了白家以前的老墓地,虽然知道八爷刚才是在跟我开玩笑,但还是忍不住将吆喝声提高了八度,“白家老祖上路喽!” ‘咣’的一声。 我这才吆喝完,身后就传来了一声闷响,我以为是棺材掉地上了,吓了一跳,但回头看过去的时候才发现,那棺材还在四人的肩膀上好好的抬着,只不过这抬棺材的人已经抖如筛糠,刚才跟我搭过话的中年人有些结巴的开口问我,“于先生,这棺材里好像有啥动静儿啊!” 我斜眼用余光瞄了八爷一下,那老瞎子摇了摇头,我便直接说道,“没事,走你的,有我在,不用怕,这就到地方了,坚持住。” 那中年男人听我这么说,明显脸部的肌肉抽搐了一下,随后棺材后面的人也抗议了,“不行啊,小先生,这里面好像真的有声音。” 旁边儿扛铁锹的也插嘴说,“这不会诈尸吧?” 闻言,抬着棺材的人更加体如筛糠了,我一看也有点儿慌了,八爷却说,“告诉他们,不想死就抬着棺材快走!” 我紧张的咽了一口唾沫,只好照八爷的意思说,那些人一听也只能抬着棺材继续走了。 可我心不在焉的小声问八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八爷却是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就这样,我们这迁坟小队又往前走了十多米的距离,还没走出白家的老墓地,那棺材里又传出了‘咣咣’两声巨响,这下那几个抬棺材的是真不敢动了。 因为之前被李鸿鹄警告过,他们也不敢扔下棺材,但也不敢再走了,这事儿连八爷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我当然也没谱了,就过去把耳朵贴在了棺材上面。 只听那棺材里传出了很轻微的‘沙沙’声,然后不等我把耳朵挪开,就又是‘咣’的一声,这声音很是真切,就像是有人在棺材里敲棺材板,而且我的脸贴在棺材上还感觉到了明显的颤动。 这口双人大棺里真的有东西,而且那东西想出来。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额头上的汗,唰的一下就冒出来了,抬着棺材的那几个人也催我,问我该怎么办?毕竟就算胆子再大的人,他也是怕死的,尤其是遇到这种邪门儿的未知事物,别说他们了,我也害怕了。 第五十三章 阴煞 别说我没出息,当时站在那口双人大棺材的旁边儿,我这两条腿就有点儿打摆子了,琢磨着要实在不行,我就跑吧? 反正抬棺材的又不是我,可就在我这想法刚出现的时候,八爷凑到我身后,提醒了一句,“不能打退堂鼓,你现在可是一位阴阳先生,所作所为都会留下因果业障。” 闻言我不禁一僵,小声嘀咕了一句,“可这……怎么办?” “别管里面的东西,不管是什么,只要埋了,就太平了。”八爷语气沉稳的说着,可这话并没有什么说服力啊,这要是半道儿它蹦出来怎么办? 不过,这棺材里的尸体都化成灰儿了,那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再敲棺材? 我心中疑虑着,却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对抬着棺材的四人说,“你们几个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地方了,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抬棺材的那四人显然是不情愿的,可现在已经到了骑虎难下的地步,关乎生死,这些人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至于旁边儿扛着铁锹的三人似乎已经做好了随时跑路的准备,我只得警告那三人,“别忘了李先生的话,跟我走下去,不一定会有事,但你们若是擅自离开,是生是死就不能怪我了。” 那三人闻言,都是点了点头,但依旧和棺材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敢靠近。 八爷说,“喊路,快走,也许出了这片老坟地就安稳了。” 听罢,我只好回到了队伍前,再次招呼了一声,“白家老祖上路喽!” 同时朝身后的几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加快速度。 这棺材倒是安稳了,许久也没有再传出动静,可就在我们走到这白家老墓地边缘的时候,那棺材又传出了‘咣咣’的声音,而且一直没有停。 我惊诧的回头去看,前面抬着棺材的那二人脸上已经露出了很是惊恐的表情,因为那口巨大的棺材不止一直在发出声音,还在剧烈的摇晃。 同时上面的棺材盖子也发出了‘咔咔’的声音。 我紧张的看向八爷,八爷那张鬼脸的脸色却也很难看,有惊诧,也有不解,看样子似乎比我好不到哪里去。 “于先生,这里面的东西是不是要出来了?”后面抬棺材的一个人声音发颤的又问我。 我立刻安抚道,“没事,有我在,它就是大罗金仙也出不来!” 说罢,我就拿出了口袋里的符印,打算先下手为强,管它这棺材里是什么妖魔鬼怪,它敢露头,我就敢下黑手。 这时八爷抬手,用冰凉的鬼手按住了我探进口袋的手腕,说道,“不必,此物若是出来,不是你我能应付的,现在唯一的办法只有让它出不来。” 我瞬间皱眉,诧异的看着棺材,不明白八爷的意思。 八爷便问我,“你还是童子之身吧?” “额……”我沉吟一声,小声嘀咕了一句,“被鬼强暴的算不算?” 八爷闻言,抽了抽嘴角,说,“不算,你照我说的做,过去,然后双手撑棺,倒立到棺材盖子上。” 卧槽? 闻听八爷的话,我后背又是出了一身冷汗,不动声色的小声问,“还有没有别的办法了?” 八爷摇头,说,“对你来说这是最安全的办法,阴阳倒置,可以使棺里的东西在一段时间内失去五感,不过,还是那句话,要快,不尽快埋掉这棺材,总是个麻烦。” 我站在原地,不动声色的和一个鬼交谈着,抬着棺材的几人越发胆怵了,一直追问我到底会不会出事儿? 他们催得紧,八爷也把话说明白了,我也没选择的机会,只能一咬牙,将手里的煤油灯挂在了棺材前边儿,然后照八爷说的,走到了棺材旁边,说道,“哥儿几个受累了,但我不会丢下你们不管的,今天这事儿我担了。” 出来混靠的是什么,那就是会说场面话,我沉声说着,双手撑住棺材,一发力就跃到了棺材上,那四人看我这样,显然很吃惊,也被突然加重的重量压得一晃。 这棺材并非在木杆上搭着,而是用绳子吊在木杆上,木杆搭在那四人的肩膀上,所以距离地面很近,我轻易的就翻了上去,然后接着棺材上方木杆的支撑,直接把自己倒立了过来,所有的动作都一气呵成。 不过,尽管看上去一副驾轻就熟很熟练的样子,但我毕竟不是啥练家子,平时也没试过倒立啥的,现在在这晃晃悠悠的棺材上,也不知能不能坚持到新的阴宅。 见我自个儿到棺材上压着盖子去了,前面抬棺材那中年男人也瞬间来了干劲儿,招呼道,“哥儿几个,小先生把自己都豁出去了,咱也别丢镇子的脸,坚持住啊!” 闻言,另外三人包括旁边扛着铁锹的三人,都是异口同声的应了一声。 而我倒立在棺材盖子上,说实话那感觉一点儿都不好受,不知道这棺材里有什么东西,接触棺木的时候,并没有察觉出异样,但当我倒立在上面的时候,就觉得双手像是撑在了一个大冰块儿上,冷的直钻骨头缝儿。 同时很惊奇的是,这棺材果然安静了,也不再摇晃,连里面那沙沙的声音都没有了。 八爷依旧在队伍的前面带路,我倒立在棺材上照八爷所指继续带路,除了胳膊冰的发麻以外,力气也在一点点的消耗,时间一久,整个人都有了一种晕车的感觉,也仿佛身体里的什么东西被抽空了,有些不自觉的摇晃。 不过抬棺材的队伍已经离开了白家的老墓地,八爷说已经快到新阴宅了,让我千万坚持住。 我只觉得自己快脑淤血了,抬眼看前方,月光下,不远处出现了一片还算平坦的斜坡,而八爷一闪身就到了那斜坡上,左右看了看,然后指了指那斜坡的上方,示意我就在上面。 我便招呼了几人一声,“再加把劲儿,爬上斜坡,就到地方了。” 一听这次是真的快到了,旁边扛铁锹的主动和抬棺材的人换了换位置,毕竟上坡路不好走,保证棺材不落地,大家才能保命。 几人抬着棺材,就跟上了发条似的,一路小跑的就冲上了斜坡,当时我倒立在棺材上,那两条胳膊都快没知觉了,八爷见我们上来了,便指了指北边的一片空地,说,“就是这里,让其余的人来开坟,你们继续等着,棺材只能放到坟坑里,不可以落平地。” 闻言,我便照搬着跟几人说了,那三人拿着铁锹过去,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开挖了,不过一路上大家都累的够呛了,挖也挖不快,我们只能在这边等着。 不过,事情并没有继续这样顺利下去,那边的坟坑挖了还没有一半,我压着的那棺材盖子就又传来了咣咣的声音,而且摇晃的也比之前剧烈了。 八爷见状,顿时大惊,招呼了我一声,“快下来!” 我毕竟是新手,反应没有那么快,不过也由不得我选择,当时只觉得手下那棺材盖子猛的一颤,整个棺材盖子连同我一起都被掀翻了出去。 也幸好八爷早有准备,冲过来接了我一把,愣是让我一个跟头翻过去站到了地上,与此同时,咣的一声巨响,那双人大棺的棺材盖子摔在了地上。 抬着棺材的四人被惊傻了,都是一脸恐惧的看向了那口已经打开的棺材,当然,我和八爷也看了过去,因为距离的原因,棺材里到底有没有尸体我并没有看到,但当时有一股黑气从棺材中冒了出来。 那股黑气在棺材上盘旋一会儿就显出了人形,是个身穿古代红色嫁衣的女鬼,女鬼的头发披散着挡住了整个脸,月光下,唯一显眼的就是那女鬼一双苍白的鬼手,血红的指甲长如刀刃。 “是阴煞!”八爷惊言的同时,那张老鬼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丝惊惧之色。 “阴煞是什么?”我直勾勾的看着那个女鬼,虽然能察觉出对面有一股阴冷的气,但这气并不像我之前见过的那些鬼,那些鬼所夹带的气或强或弱都是流动的,但这个鬼的气是凝固的。 也就是说有一股力量被女鬼收拢在周围,她还没有败露煞气,已经让我感觉到了一种不可违逆的威压。 八爷惊诧的看着站在棺材里的女鬼,已经呆掉了,所以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抬着棺材的那四人,虽然看不见鬼,但显然女鬼的现行让棺材的重量瞬间加重了,那四人咬牙扛着棺材,已经坚持不住了。 我见八爷始终不说话,便直接问他,“现在怎么办?那个鬼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八爷依旧看着那女鬼,沉声说道,“让他们扔了棺材,帮其他人去挖坟。” “扔了棺材?可李哥说这棺材不能落地啊?”我不解的看向八爷。 他却没有搭理我,而是一晃手,在那苍白的老鬼手里就多了一只罗盘,眨眼的功夫,这八爷就不见了。 “卧槽!”我不禁暗骂了一声,在环视四周,已然没了八爷的踪影。 这时抬着棺材的四人一直在喊我,“小先生,这棺材好沉,怎么办?” 我只好硬着头皮说,“扔了棺材,兵来我挡,水来我掩,你们快点儿把坟坑挖好,不然今儿都得死这儿了。” 第五十四章 克命之魂 闻言,那四人彼此看了看,但也没敢真的把棺材扔了,而是小心翼翼的将棺材放到了地上,然后就都急匆匆的跑到了坟坑那边,和另外三人一起玩儿了命似的开始挖坑。 巨大的双人棺前只剩下了我一个人。说实话,当时我这腿肚子就有点儿转筋了,讨好似的先跟那女鬼打了声招呼,“姑娘,你是这棺主儿的阴妻?” 那女鬼没搭理我,就搁那儿站着,一动不动的。 可她给我的感觉就是,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必诛之…… 为了以防万一,我早就把手伸到衣服口袋里,攥住了符印。与那女鬼隔空相望,我是真不敢轻举妄动,心里自然也抱怨八爷是个坑货,关键时刻居然自己落跑了。 不过,抬棺过来的那七人倒是动力十足了,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挖好了坟坑,其中那个中年男人又喊我。问,“小先生,坟开好了,现在可以下葬了?” 当时我就骂娘了,虽然不知道这女鬼是什么来头。但下葬肯定是不可能了。 紧张的咽了口唾沫,我心不甘情不愿的说道,“挖好了,你们就先走吧!这里我来解决。” 嘴上这么说着,我心里也犯嘀咕,这算不算是做了一件善事儿? 那七人彼此看了看,似乎还有些犹豫,我见这哥儿几个还打算在这儿陪我,不禁一阵头疼,又催促道,“快走吧!不然一会儿走不了了。”这七人彼此看了看,这才纷纷扔下手里的铁锹,往土坡下去了,临走那中年男人还回头夸奖了我一句。“小先生,你是个好人。” 好人你大爷! 好人能当饭吃吗?好人能长命百岁吗?好人鬼就不杀了吗? 答案都是否定的。 我长舒一口气,看都没看那中年男人一眼,只待脚步声消失,这才问那女鬼,“阴煞到底是什么?” 女鬼依旧没有搭理我,就静悄悄的站着,仿佛定格在了月光之下,又仿佛是在等待什么。 我见她没动静,而那七人也走远了,便挪了挪脚步,也想开溜。 可就在我脚步微挪一步的时候,那棺材里的女鬼突然怪叫了一声,那声音就像是夜猫子的奸笑声,既刺耳又渗人。 当时我就僵住不敢动了,那女鬼却突然开口说道。“刚才站在你身边的,是十鬼之一吧?” 十鬼之一? 我瞬间皱眉,心说,不是九鬼么? 见我没说话,女鬼阴笑一声,继续说道,“你不是想知道阴煞是什么吗?阴煞就是没能踏入十鬼之列的弃魂,不入三界六道,跳出五行之外,吾辈,既是阴阳先生的克命之魂。” “克命之魂?那是什么东西?”我不禁一愣,从她这话里也听明白了,虽然不知道她说的十鬼和我知道的九鬼是不是一回事儿,但这个女鬼的本事不小,而且专杀我这样的阴阳先生,不过多说两句,就算是拖延时间也是好的。 听我问了,那女鬼便冷笑着说,“当然是阴阳先生的克星。” 我一听,就又问了,“那你比你说的那个什么十鬼,强吗?” 闻听我的话,女鬼猛地顿住了笑声,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很气愤的事儿,鬼手一甩,她脚下那双人大棺材瞬间四分五裂,散了架,只听这女鬼冷声说道,“十鬼?战斗力最强的是九死吧?” 她说的九死不就是小九么?我不禁皱眉,已经基本确定,她所说的十鬼,和我知道的九鬼,应该是一回事儿。 见我没说话,那女鬼不屑的继续说道,“那个废物,给我提鞋都不配!” 闻言,我不自觉的抽了抽嘴角,如果这个女鬼不是在吹牛的话,那小九在她面前也是扑街货了?真是不知道,听到这话的小九会作何感想。 紧张的咽了一口唾沫,我又问她,“那你为何没能踏入十鬼之列呢?” “……”那女鬼却不说话了,握成爪状的鬼手突然发出了咔咔的声音。 就在我意识到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时,那女鬼一瞬间就消失在了我的视野里,而下一秒,她已经站在了我的身边,用细长锋利的指甲轻轻划过我的脖子,反问道,“为什么看不到你的生辰?” 我是始终贯彻‘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的理念,尤其是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情况下,这人往往就会做出一些卑鄙的事儿来对付敌人,然后还冠冕堂皇的说一句‘兵不厌诈’。 所以在那女鬼刚才消失的一瞬间,我就已经准备好动手了,而当她突然出现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并没有过多的惊讶,想都没想直接将衣兜里的符印捅向了女鬼的肚子。 这女鬼显然是没有防备的,在她看来,刚才守在我身边的十鬼之一已经离开了,却不知道,我身上还有连十鬼都能封印的利器。 只听噗的一声,我手里那符印,大半截都没入了女鬼的腹部,与此同时女鬼低头看了一眼,然后缓慢的收回了放在我脖子上的手,而是轻轻的抓住了我的手腕,小声问,“这是什么?” 嘴上小声问着,女鬼却突然猛地抓紧了我的手腕,显然她并没有要知道答案的打算,抓着我手腕猛地一推,就将那符印拔了出来,然后用力一拧,一甩,直接将我拧个跟头,扔了出去。 八爷不在,这次我就没那么幸运了,被掀飞出去,结结实实的趴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只听那女鬼阴笑两声,咬牙切?的说,“命符?你手上居然有这东西?你是黄瞻的后人吧?” 我趴在地上,一时半会儿也没能爬起来,只觉得半个身子都摔麻了,但心里还是暗骂了一声,我黄你大爷,黄瞻这老杂毛儿怎么哪哪儿都有鬼认识他? 见我没说话,那女鬼冷笑一声,直接出现在了我身旁,一脚踩住我后背,说道,“封我三十年,今日我就废了你的三魂七魄!” 这看上去轻轻的一脚,我却觉得足有千斤之重,分分钟会被一脚踩死的感觉。 可就在这时,山坡那边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我就听到老梁咋呼了一声,“住手!” 那女鬼的脸虽然被头发遮住了,但听声音,还是条件反射的侧头看了过去,我自然也朝那边看了过去。 可我啥都没看到,只觉得眼前一花,那踩在我身上的鬼脚就不见了,回过神在循着声音看过去,只见那女鬼被老梁单手推出去,掐着脖子,直接按倒在了地上。 没错,是老梁掐着那女鬼的脖子,给丫儿按地上了。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老梁真正的跟鬼动手,也从未想过竟是如此的简单粗暴。 让我更加不解的是,那女鬼仿佛认识老梁一般,即使被掐着脖子,也还在断断续续的说,“是,是你……为什么会……会这样?” 我不知所云的看着那一人一鬼有些傻掉了。 老梁却没有要回答那女鬼的意思,只是用力掐着女鬼的脖子,抬脚踩住了女鬼的一只手,说道,“乐子,把符印扔过来!” 一听老梁要符印,女鬼便开始疯狂的挣扎了,我刚把符印扔过去,女鬼已经凄厉的尖叫着挣脱了老梁的钳制,刷的一下躲出去了十多米,恶狠狠的说,“就算你是我的克星又怎么样?现在你只不过是个普通人,我杀了你!” 我这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儿,那女鬼又朝老梁冲了过去了,这风水轮流转的也太快了…… 老梁那个不靠谱的,女鬼都没碰到他,只是甩了甩手,就被扔出去了好几米,和我一样摔了个狗吃屎。 只不过,这次那女鬼并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立刻就冲过去,抬起那双长着锋利指甲的鬼手,就刺向了老梁的后脖子。 我顿时心中一惊,猛地站起身朝老梁那边跑过去,可怎么看都晚了一步。 老梁趴在地上,手里抓着我扔给他的符印,也没有要躲的意思,只是那女鬼的手还未触碰到老梁的后脖子,一个色东西从山坡方向飞过来,直接砸到了女鬼的头上,嘭的一声重响,纵使是那女鬼也被撞的晃了三晃。 我定睛一看,那是一只贴着符纸的旅游鞋。 “魂牵梦绕踏千载,孤野游魂无处归,纵破天道逆伦常,十鬼护命为孤星。”伴随着这悠哉悠哉朗朗上口的吟念,一个男人从山坡方向慢悠悠的走了上来。 我和老梁侧头看过去,这人的手上拖着一个罗盘,身上斜背着一个大布袋子,小个儿不高,穿着一身,不是别人,正是不干正事儿的包天赐。 当时我就想啊,这包天赐终于有点儿世外高人的样子了,可等走近了再一看,我又有点儿无语了,这丫儿刚才用旅游鞋砸了女鬼,所以现在有一只脚是光着的,走起路来还一瘸一拐的,明显这荒地是硌脚的。 女鬼收起了要弄死老梁的架势,反而阴冷的问道,“你又是什么人?” “我?”包天赐似乎根本就没把那女鬼放在眼里,一瘸一拐的过去,自顾自的捡起地上的旅游鞋穿上,这才说,“鄙人姓包,乃是黄瞻的亲传弟子,今日特来代师承接昔日因果。” 第五十五章 野职鬼差 包天赐是黄瞻的徒弟? 闻言我不禁一愣,那女鬼也是稍显惊愕的指向我,问道,“那他是什么人?” 包天赐无所谓的笑了笑,只是反问了一句,“你说呢?” “难道。难道他……”女鬼惊愕的说着,身体开始止不住的颤抖,但明显她不是在害怕,而是在愤怒,是比对黄瞻更加憎恨的愤怒。 “诶~”不等女鬼说完,包天赐却一摆手打断了女鬼的话,转而说道,“今天他来这里只不过是个巧合,我是来解决事的,就算你和他有帐要算,那也得先把我这儿解决完了吧?家师还在等待结果。” 这女鬼闻言猛地扭头看向了包天赐,不耐烦的说,“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小小的阴阳先生。就不怕死?” 包天赐闻言,微微蹙眉,说道,“哎呦,我好怕的哦,可你不就是被一个小小的阴阳先生封印了三十年么?嗯?克命之魂。” 女鬼似乎被包天赐这话气的不轻,声音严重变调的吼道。“你没资格跟我说话,让你师父滚过来请罪!不然我杀他全家!” 我和老梁就像这场闹剧中的看客,静悄悄的在一边看着这一人一鬼讨价还价。 闻听女鬼扬言要杀黄瞻全家,包天赐沉默了,收起脸上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面无表情的看着女鬼,说道,“五弊三缺是阴阳先生的命中劫数,其中少部分运气差的会命中撞煞,十鬼里的八爷生前就曾经历过,家师黄瞻也遭遇过,可我不一样,我是命犯缺钱,但寿命却很长,试问你这阴煞能奈我何?让我更缺钱吗?”包天赐面无表情的说完,脸上出现了一丝嘲讽。 那女鬼却冷笑一声,不在意的说,“寿命长那又怎样?我早已跳脱三界六道不在轮回之中,杀多少人都没有谁会管我!” 冷声说完,那女鬼一挥手。直接将鬼手抓向了毫无防备的包天赐。 “是啊,你这种放养的野职鬼差,就是死了,也不会有谁过问!”包天赐同样冷声回了一句,抬手直接挡开了女鬼的手,紧接着又毒舌的问道,“看你这打扮,修煞至少也上千年了吧?这么长的时间应该帮地府干过不少脏事儿吧?迫害我们这些阴阳先生,是不是很好玩儿?” 包天赐嘴上嘲讽的询问着,手里也没闲着,抽出几张黄纸,一捻的瞬间,便已动作奇快的与女鬼攻挡数招,眨眼的功夫,那女鬼的身上已经被贴了十来张黄符。 只不过那些符好像都没什么效果,毕竟这女鬼是连命符都没能捅死的阴煞。 女鬼几招攻击未曾见效。身上还被贴了很多符纸,不禁有些气急,怒喝了一声,“你知道的太多了!” 伴随着这一声怒喝,一直收拢在女鬼身体周围的阴气猛地散开,顿时整片空地突然平地起风,那女鬼也快的犹如一阵疾风,冲向了包天赐。 就现在这女鬼的劲头,那要是我和老梁再靠近,八成会被那股强劲的阴气直接撕碎了,所以我俩很明智的挤到一起,往远处退了退。 而包天赐却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动,见女鬼冲过来,只是面无表情的说,“你也知道的太多了!” 话音未落,这一人一鬼已经碰在一处,包天赐并没有像老梁那样直接被女鬼的劲气甩飞,而是快速的掏出了一一白两张符纸,在女鬼冲过来的一瞬间,将符纸贴到了女鬼的双肩上,随即用力一撑,直接前空翻从女鬼的头顶翻了过去。 随后稳稳落地,包天赐一脸淡定的念了一句,“急急如律令,破!” ‘轰’的一声,一团幽蓝的火在包天赐身后猛然炸亮,但只是一闪就又消失的无影无踪了,连同那个女鬼一起消失不见了。 夜空下,月光里,只有一一白两张符纸从半空飘落到了地上。 包天赐转身,面无表情的捡起了那两张符纸,对折之后,自顾自的说道,“我本来没想杀你的,要怪只能怪你自己运气不好,还有,杀念太重了,留着果然是个祸害。” 我和老梁见那女鬼还没来得及装逼就被收拾了,不免有些失望,但我还是屁颠儿屁颠儿的过去,问了包天赐一句,“你刚才说那女鬼是放养的野职鬼差,这要是杀了,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包天赐见我一副乡巴佬的土包子样儿,瞄了我一眼,直接拿出打火机点了那一一白两张符纸,说道,“老子做事就是豪,地府不服大可以找我算账,反正放养阴煞是见不得光的事儿,他们也不敢把事情闹大。” 我这才注意到,包天赐烧的那两张白符纸上所画的就是符印上的命符。 不过,我当时比较纳闷儿的是,他一个小小的阴阳先生,人家要弄死他还需要把事情闹多大吗?直接把他那超长的寿命一划,那他不就得去地府任人宰割了吗? 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的,但我也没不识趣的说出来,而是转而问包天赐,“刚才那女鬼是不是也认识我?还有你不是说,这符印只有九枚吗?为什么刚才那女鬼说的是十鬼?” 包天赐斜睨了我一眼,没说话。 我见他突然不说话了,就知道自己问到点子上了,便不确定的问道,“我不会是十鬼之一投胎的吧?” “你脑子是不是让那鬼娘们儿打傻了?”包天赐不屑的扫了我一眼,说道,“十鬼是脱离六道轮回的,还投你大爷的胎啊?” “是这样的吗?”我愣怔的看向包天赐,还是觉得哪里有问题。 包天赐理所当然的瞄了我一眼,转而说,“爱信不信,老子先走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你们自个儿收拾吧!” 包天赐说完,就急匆匆的朝山坡下走了过去,我想让他等会儿,可一时间又不知道该问些什么,犹豫的功夫,他已经走远了。 老梁揉揉脖子,过来问我,“乐子,这白家老祖的棺材都散架了,这咋办啊?” 我回过神看了一眼不远处散架的棺材板子,那棺材里确实是已经没有尸骨了,风化的白骨也因为刚才那女鬼的动作而变成了粉末。 “还能咋办?埋了呗!反正这白家人以后也不会迁坟了。”我低声说着,看向老梁,半调侃的说道,“刚才你挺能耐的啊?能把那阴煞按到地上。” 闻听我又把矛头转到了他的身上,老梁尴尬的扯了扯嘴角,说,“别闹,我那都是为了救你,也不知是哪儿来的勇气!” 这似乎不只是勇气的问题,因为那个女鬼是认识老梁的,而且她还说老梁是她的克星,还说现在的老梁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那原来的老梁是什么人? 那女鬼可是地府放养的野职鬼差,能和她有牵连的不是魂飞魄散了,那就都是能人了。 老梁到底是隐瞒了多少东西? 我狐疑的看着老梁,可老梁就假装没看到我的眼神,直接转身唉声叹气的去收拾那棺材板子了,一边收拾着,还一边抱怨,说这活儿接的不上算,这八成得忙活到天亮,还差点儿把命丢了。 他不愿意说,我忍。 咬咬牙,我也就过去帮忙了,和老梁一起把棺材板子扶起来,用石头重新砸好,固定了个大概的样子,我俩就把棺材抬坟坑去了,连收拾带埋的,倒腾了两个多小时才弄完。 我俩回到李鸿鹄那边儿的时候,他还在忙着封棺,那边的坟地也熙熙攘攘的搞得跟菜市场似的,大部分人都在忙着支撑遮阳的帆布。 那八爷就跟在李鸿鹄的身边,我一看到那老瞎鬼,就气不打一处来了,趁没人注意,就问他,“八爷,你是不是拿我当棒槌了?见大事不好就自己开溜了,就算你没本事战斗,那至少也得跟我说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再走啊!” 八爷悻悻的摇了摇头,没说话,李鸿鹄却接过话茬,尴尬的说道,“你这不是没事吗?八爷给你搬了救兵,绝对比留在那儿陪你强啊!” 搬救兵?我不禁一愣,看向八爷,问道,“包天赐是你叫来的?” 八爷似乎还有点儿不好意思,就点了点头,没说话。 包天赐怎么可能是他叫来的呢?那老王八可是在乌市,要是等八爷去叫,那黄花菜都凉了啊! 心里奇怪着,我也没非得打破砂锅问到底,毕竟那阴煞自己都说了,小九那样的战斗力给她提鞋都不配,更何况是行文的八爷了?而且听之前包天赐所说,八爷似乎还是被阴煞害死的,虽然不见得是同一个阴煞,但对阴煞的恐惧应该都是一样的。 见我不说话了,李鸿鹄这才招呼我一声,问,“你还行不?要是没问题,就跟我一起封棺吧!早完事,我们也好早回去。” 我自然是点了点头,说,“没问题,不过……李哥,白家老祖棺材里的女鬼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恶鬼在棺材里了?” 闻听我的话,李鸿鹄苦笑着摇了摇头,说,“兄弟,我要是知道,就不会让你去犯险了,八爷回来的时候,我还在老祖坟那边儿找恶鬼呢!你去看看,那坟坑都快让我挖成蓄水池了。” 第五十六章 封棺 我见李鸿鹄跟我解释,便笑着说,“我就是好奇问问,你别往心里去。” 李鸿鹄不在意的说,“没事。” 表面话都说的轻描淡写,但当时李鸿鹄和八爷脸上的表情依旧有些微妙的尴尬。 我也没有证据能证明他俩是故意祸祸我。也只能就此作罢,只当是长了个教训,以后再有这种事那必须得长点儿心了。 李鸿鹄封完手下的棺木,我就伸手把他从坟坑里拉了上来,转而去另一个坟坑封棺,李鸿鹄便开始给我讲解封棺的步骤。 因为需要封棺的那些棺木都是三十年之内下葬的,所以整体还算完整,但其中时间稍早一些的,还是会出现轻微的腐朽,而棺中僵尸是不能见生气的,否则便会起尸,所以封棺的时候不能接触棺木腐朽的地方。 至于那些没有破损的棺木也要小心对待,轻触轻碰。避免棺木破裂而导致尸气外露。 也就是棺材里的尸体不能接触人的生气,人也不能接触密封棺里的尸气。 李鸿鹄说,只要不起尸,那基本就没什么危险,用符纸封住棺木上下两方,再以朱砂于棺盖之上画下定尸符,那就算完事了。 我问他如果在迁坟的过程中棺材突然散架了怎么办?毕竟这些棺木都是要迁往新坟的。李鸿鹄却说无妨。说是已经交代过白氏族人,这些棺木必须白天迁移,晚上是绝对不能动的,否则棺木一破,就白封了。起尸是必然。 我微微点头示意明白了,然后跟在李鸿鹄身后,看着他封了几口棺木,也逐渐掌握了一些技巧,尤其是他所画的那道定尸符,我试了两次,其实挺简单的,比符印上那些命符好画很多。 之后天就亮了,不过这些打开的坟坑也都架好了这样的帐篷,李鸿鹄继续挨个封棺,我和老梁也开始独立的在一旁封棺,这过程倒是很顺利,尤其是那定尸符,我是越画越顺手,到后来就可以直接一笔呵成了。 老梁跟在我身边儿就是给我递递东西。啥也没弄,偶尔提醒我躲开棺材腐朽的裂缝。 就这样,我们兵分两路在前面封棺,后面的白家人便开始迁坟了,他们用白布遮住了棺木抬出坟坑,往新墓地那边去。 快到中午的时候,我们几个已经封完了全部的棺木,白家老族长说是准备了酒菜和聘金,让我们跟他去吃饭,我和老梁不懂这里边儿的规矩,就没说话,李鸿鹄却点头应下了,可就在我们往墓地外走,还没出墓地的时候,旁边儿不远处正在迁移的一口棺材突然咔的一声断开了。 抬棺材的几人吓了一跳,立刻扔下棍子四散的跑开了。 见状。李鸿鹄就停下了脚步,那老族长的脸色虽然有些难看,但还是强作镇定的指责那抬棺的几人,说,“这是你们先人的棺,怎么可以胡乱扔到地上?像什么话?” 那几人跑出去了有十多米,这才站住,往老族长这边儿看了看,没敢说话。 李鸿鹄却摆手,说道,“族长不必动怒,死者生人惧之,乃是人之常情。” 嘴上不在意的说着,李鸿鹄就朝那边散架的棺材走了过去。 棺材似乎是断成了两节,歪着摔在地上,上面还遮着白布,所以看不到具体的情况。 因为现在天已经大亮了,八爷那个老瞎鬼早就回符印里待着了,临走还嘱咐我和老梁彼此照应着点儿,所以见李鸿鹄过去了,我和老梁也就跟过去了。 到了近前,李鸿鹄蹲下,掀开白布的一角看了看,便说道,“棺材已经摔散了,准备新的棺木吧!” 见他一副淡定的表情,我也是好奇这死人起尸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就凑过去,透过李鸿鹄掀着的布角往里面看了看,只见里边儿那棺材从中间断成了两节,一具穿着色寿衣的男性尸体摔在了棺材外边儿。 这尸体双目紧闭,脸上白里透着青,但确实是没有半点儿腐烂。 见那尸体老实的躺在地上,我便小声问李鸿鹄,“这不会起尸么?” 李鸿鹄抬头望了一下天,说,“现在是白天,烈日当空,自然不会。” 而白家人那边也立刻抬过来了一口新棺材,因为早就预防会发生这种事儿,所以在坟地外边儿准备了不少的新棺材。 李鸿鹄亲自动手,用那块遮着棺材的白布将尸体包裹了起来,这才招呼我和老梁过去,帮着将尸体抬到了新的棺材里,由白家人钉了棺盖,李鸿鹄又重新封棺,下了定尸咒,他们白家这才继续把人抬走。 我们也就随那老族长离开了墓地,到镇上一家不错的饭店吃了饭,老族长也一分不差的支付了我们两万块,不过这事儿显然没完,坟地那边时不时的有电话打过来,有不少棺材都在迁坟的途中散了架。 饭后我们折回到坟地给那些换过的新棺重新加固了棺封,并招呼白家人把那些不结实的棺木主动换掉了,忙活到傍晚,这才算完事儿。 李鸿鹄嘱咐他们日落之前一定要离开墓地,明天日出再继续迁坟,若是有什么变故,可以随时给他打电话,然后就带我和老梁离开了这个小镇。 坐在离开小镇的出租车上,我有些不放心的问李鸿鹄,“这不会出事儿吧?” 李鸿鹄摇头说,“不会,万事有因果,如果该他们出事,就算你我在那里,也拦不住,而且这个世上越是有钱的人越惜命,他们会很听话的。” 见李鸿鹄一副淡定的样子,我也没再纠结。 车子驶进乌市时,天已经了,李鸿鹄把那两万块钱一分为二,给了我和老梁一万,然后就下车和八爷回去了。 我和老梁把那一万块钱平分了,出租车到宿舍楼下的时候,老梁还在跟我念叨,说是虽然耽误了一天白班,但这活儿其实还蛮不错的,至少来钱快。 我没搭理他,心里却觉得有点儿不上算,这是没出事就拿到了钱,自然觉得上算,可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这五千块钱可弥补不了什么。 我和老梁走在回宿舍的楼道里,彼此各怀心事的沉默着,就在我们走到门口,还没抓住门把手的时候,小九的声音又很突兀的出现在了我的身后。 那冷冰冰的声音就贴在我耳朵旁,低声说了一句,“包倩倩已经找到了老六,你若是再不抓紧时间,恐怕很快就要死在我手里了。” 闻言,我顿时想起了小九跟二喜子的宣言,他说如果有人可以代替我,那他会亲手杀了我。 妈的。 我暗骂一声,回头看过去的时候,小九却已经消失了。 老梁似乎没有听到小九的话,问我,“怎么了?” 我有些懊恼的直言道,“小九说包倩倩已经找到了第六枚符印,真奇怪,她到底是如何确定符印位置的?为什么我就一点消息都没有?” 老梁闻言,有些错愕的说,“应该是占卜吧?阴阳先生不都会奇门遁甲八卦易经吗?” 听他这么说,我顿时有些泄气了,心说那些深奥的东西肯定不是一两天就能学会的,照这么下去,我真要玩儿完了。 无精打采的推开宿舍的房门,客厅里却传来了包灵灵的嬉笑声,只见黄瞻那老杂毛儿坐在茶几前的沙发上,包灵灵坐在一边,似乎是在开心的聊着什么。 而包天赐就半死不活的倒在另一半的沙发上,用外套盖着脑袋似乎是在睡觉。 门一打开的时候,我还以为走错地方了,就连老梁都是愣了一下。 而那边说话的包灵灵见我俩回来了,立刻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一本正经的坐到一边不说话了,反倒是黄瞻不见外的打了声招呼,“回来了?” “额,嗯。”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就和老梁先进屋了,回手关上门,这才问道,“黄先生,你什么时候来的?” 黄瞻沉默了一下,这才说,“来乌市,有一个星期了吧?” 听到我们交谈,躺在一边沙发上的包天赐猛地掀开了盖在头上的外套,坐起身,说道,“什么一个星期,都快半个月了!” 闻言,我侧头看向包天赐,这一眼就让我愣住了,这包天赐昨晚还好好的,而此时他的脸色却青的有些发紫,两个大大的眼圈,几乎覆盖住了小半张脸,嘴角的淤青也很严重。 老梁似乎也被吓了一跳,就问他,“你,你这是被谁打的?” 包天赐眯着眼斜了老梁一下,悻悻的说,“这是使用命符的后遗症,妈的,阳寿又少了点儿。” 听他这么说,我自然是想起了自己使用命符之后的样子,不过虽然我那状态和他现在这样子差不多,但也没那么严重啊! 现在的包天赐,看上去那几乎已经没有人样了,比白家墓地摔出来的那僵尸还像僵尸啊! 见我和老梁都没说话,包天赐主动说道,“老杂毛儿给你们那符印呢?拿过来,我帮你开封。” 昨晚不还一口一声‘家师’的么?今儿咋又变‘老杂毛儿’了? 听包天赐称呼黄瞻为老杂毛儿,我和老梁都不约而同的看了黄瞻一眼,黄瞻却没什么反应,仿佛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 左右打量了一下这对师徒,我也没多问,就把口袋里黄瞻给我的,那枚不知名的符印递给了包天赐,问他,“这是第几枚符印?” 第五十七章 损命之相 包天赐拿过那枚符印看了看,不等说话,一边的黄瞻便说道,“是第五枚符印,五惧。” “老五?”闻听黄瞻念叨老五的名字,我就有些纠结了。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那第六枚符印是六恶吧?听上去也是个战斗型的,为啥落在我手里这些都是废物? 心里不咋乐意的想着,黄瞻似乎已经看出了我的想法,直接说道,“小五的胆子很小,但他也是九鬼之一,你不能以战斗力的强弱来区别对待。” 黄瞻的意思我自然是明白,便点了点头,转而说道,“昨晚我听那阴煞说,本有十鬼,为何你们却说九鬼?这符印是不是有十枚?” 黄瞻闻言。直接摇头,沉声说,“符印只有九枚,也只封印着九鬼。” “这……”我不禁有些头大了,便问黄瞻,“那另一个去哪儿了?” 黄瞻却是摇头没有说话,这时包天赐接过话茬。说道,“你问那么多有个屁用啊?我问你,还有几枚符印没被找到?” 我被包天赐问的一愣,想了想说道,“如果符印只有九枚的话。那只剩第一枚和第七枚了,刚才听小九说,包倩倩已经找到了第六枚符印。” 闻言,包天赐懊恼的抹了一把脸,然后看向我,问道,“你说你能不能争点儿气?这咋办事还不如一个小妮子?”我也觉得自己和包倩倩比差了一大截,而且落在包倩倩手里的几乎都是战斗力,我这边听名字,能战斗的似乎只有小九,可他不止不帮我,还不允许其他的符印帮我,我又有什么办法? 见我没说话,包天赐也懒得说了,有些泄气的说道。“算了,一切随缘,该是你的总是你的,不该是她的她也抢不走。” 低声说完,包天赐就划破手指在第五枚符印上画了一道很复杂的符文,那复杂程度在我看来就像一张渔网,包裹了整个符印的正反面,却没有一笔一划是重复的,而且不乱,从头到尾一气呵成,画完之后,只听包天赐低念了一声,“五惧,急急如律令!” 瞬间那符印上的血迹就不见了,像是被铁刃吸收了,随后。在包天赐的脚边就出现了一团气,很小很小的一团,那气郁结了很久,才逐渐显出人形的模样,是一个十五六的小少年,穿着色的长袍,就蹲在哪儿抱着膝盖,灰溜溜的来回打量着我们几个。 包天赐见那鬼也不说话,便指着我介绍了一句,“认识一下,这是于之乐,你主子,其余的人都不重要,以后要听主子的话,好好护着,知道不?” 那小少年四下看了看,最后才把目光定格在我脸上,然后紧张的点了点头。 我见他居然点头了,便立刻傻乎乎的追问了一句,“你……认识我不?” 那小鬼闻言,瞬间皱眉,似乎是在想什么事情,但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恐惧的看着我,不敢说话。 黄瞻却开口说道,“九鬼有自己的优点,也有缺点,这小五的记忆力不太好。” “那你的意思是,他本来是应该记得我的?”闻言,我看向了黄瞻。 黄瞻挑了挑眉,又不说话了。 “好了,回去吧!”包天赐招呼那小鬼回去,然后把符印扔还给了我,说道,“你只有一次机会了,如果拿不到七伤,那和倩丫头的这场竞争,你已经完败了。” 不用问为什么了,听名字就知道了,老七也是战斗型的,要是再落到包倩倩手里,她就是揍也能把我揍死了。 沉默了片刻,我这才有些抱怨的说,“可我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去寻找符印,就连小九给我的消息,他也是从包倩倩那儿知道的,就算我赶去了,也总会晚一步。” 听我这么说,黄瞻和包天赐都不禁扯了扯嘴角。 “我是说真的,就算找,至少也得告诉我一个大概的方位吧?”我见二人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顿时不乐意了。 包天赐却说,“你以为包倩倩是怎么得到符印下落消息的?” 闻言我侧头看了老梁一眼,他猜测包倩倩是占卜出来的,可这玩意儿真的有办法占卜吗?那符印就是一铁片子,又不像人一样有生辰八字。 见我没说话,包天赐便继续说道,“茫茫人海,世界何其之大?这些符印散落各处,你就没想过为何会纷纷出现在了乌市附近吗?” “这个……”我顿时语塞了。 老梁却半调侃的问道,“你那意思不会是想说什么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吧?” “这些符印是因为我而出现的?”我侧头看向包天赐,询问道。 这原本只是我自己胡乱猜测的,但包天赐居然点了点头,说,“如果我没有猜错,倩丫头都是从你周围的人手中找到这些符印的,或许你对那些人没有印象,或许你们只是擦肩而过,但你的出现一定影响到了那些人,所以倩丫头才会确定符印的所在目标。” “你是说因为我影响到了别人?所以包倩倩就能确定符印在被我影响的人手中?”我瞬间就懵逼了,继续问道,“可是我为什么会影响到别人?还有符印和这个有什么关系?而且就算包倩倩是阴阳先生,她怎么知道谁被我影响到了?” 我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出口,包天赐却只回答了一句,“因为你的命相天下独一无二,而符印会顺应天命靠近你,倩丫头只不过是在中途拦截而去罢了。” 他这话是越说越玄乎,我是越听越懵逼。 老梁却诧异的说道,“乐子,你他娘不会是扫把星吧?这咋还有给别人附加厄运的效果?” “滚犊子,你才扫把星。”闻言,我不经心的回骂了一句。 不过,尽管嘴上不承认,但回想符印所出现过的地方,第三枚符印是刘兵夏红双亡,第二枚符印是孙谦母亲小小破财,至于第六枚,虽然我不知道,但八成也没什么好事。 真的是因为我,这些人才走霉运的?然后符印就落到了他们的手里? 我怎么想都觉得这逻辑有点奇怪,因为我不认识刘兵夏红,也没见过孙谦他妈…… 见我不说话了,包天赐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道,“今天早上我从白家祖坟那边回来的时候,看到倩丫头去长途客运站了,恐怕是去找其余的符印了。” “长途客运站?”我不禁一愣,问道,“她坐了哪趟车?” 包天赐却是摇头说,“我没看到,不过我猜是去石家庄的。” 石家庄…… 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我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惊诧道,“我大哥?” “看你的面相,近日家亲有血光之灾,如果你在石家庄没有其他亲人的话,恐怕就是兄长了。”包天赐也不隐瞒,直言不讳的就说了。 我家的情况其实有些奇怪,之前我也说过了,我在家是爹不亲妈不爱,爷爷奶奶加脚踹,不过,就是那个一直压得我抬不起头的大哥,他是全家人里唯一对我好的,从小到大一直很疼很疼我,但我从来没有领过情,没错,家人给我的厌恶,我全部发泄到了大哥的身上。 父母不喜欢我,可我大哥一直对我很好,我却不喜欢大哥,因为我觉得自己会被家人嫌弃,都是因为我有这样一个优秀的大哥。 闻听包天赐那意思,包倩倩去石家庄是冲着我大哥去的,我不禁有些犯嘀咕了,问道,“我大哥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包天赐盯着我看了一会儿,这才说,“确实是损命之相。” “那我大哥身边有符印?”我再次追问。 包天赐点了点头,十分肯定的说,“有,其实任何一个阴阳先生,不管有多大的本事,在没有根据的情况下,都是无法推演八卦的,所以倩丫头之所以能够找到其它的符印,就是因为她把你当成了风向标,在遇到你之前,她也一直在找其余的符印,可从来没找到过,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了,”我有些走神的说,“她算出符印的位置,是因为她为我推演了八卦,根据卦象,找出了接近我的符印,可是她应该不知道我的生辰八字才对。” “你忘了吗?有一种东西是可以代替生辰八字的。”包天赐轻描淡写的提醒了我一句。 我这才猛地想起,前几天李鸿鹄帮我在地府挂名的时候,也要我的生辰八字来着,但因为我不知道,所以他要了我的几滴血。 能代替生辰八字是本人的血。 我惊诧的有些回不过神,自打遇到包倩倩,我似乎确实是一直在受伤,大伤小伤,出血那是避免不了的。 见我不说话了,包天赐又说,“你大哥手里的应该就是第七枚符印,如果你还想赢得这场竞争,差不多该出发了,于之乐。” 我知道包天赐说的是真的,可当时我却犹豫了。 包天赐说我近日家亲有血光之灾,又是损命之相,那是不是就代表我大哥会因为这件事而死掉? 第五十八章 十鬼 见我一直愣着没说话,老梁在旁边催促了一句,“乐子,咱还是抓紧时间去石家庄吧?那毕竟是你亲大哥,趁出事前,拿回符印。应该就不会有事了。” “出事之前?真的还来得及吗?”我不安的嘀咕着,心里已经有些发慌了。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黄瞻开口问道,“你现在是不是很茫然,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事会被自己碰到?也不想承认兄长是因为你而招惹祸端?” 说实话,黄瞻这话说到我心坎儿里去了,因为这个事实太可怕,所以我确实不想接受。 看我没说话,黄瞻又说,“你尽管去,不论能不能带回第七枚符印,等你回来,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会告诉你这些到底是为什么。让你明白自己的因果到底是什么。” 我出神的看着黄瞻这老头儿,问道,“不能现在就说吗?我怕自己回不来了。” 黄瞻笑而不语的看着我,没说话。 反倒是一直在旁边装空气的包灵灵,问道,“我能不能一起去啊?” “你个小屁孩跟着去干嘛?”包天赐顿时惊诧了一句。 我却没心情管这么多了,转身回屋。坐在床上想了很久,拿出手机,找出了大哥的手机号,犹豫了好久也没敢拨通电话。败独嘿!言!哥老梁进屋看我一直在发愣,又看了看我手里的手机。便说道,“乐子,我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如果那符印真的在你哥手里,那根本不用偷不用抢,你直接要,他就会给你的,这和前两次相比不是简单多了吗?” 我抬头看向老梁,声音有些发颤的说,“我怕我哥会死。” 老梁一愣,尴尬的抽了抽嘴角,表情僵硬的说,“你别胡思乱想,说你是扫把星那我都是开玩笑的,再说了就算你哥要死。你就不打算再见他最后一面?” “去你大爷的!”我一看老梁这纯属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便低骂了一声,可沉重的心情也轻松了不少。 老梁却自顾自的说道,“这个点儿,天都了,长途客运肯定是没有了,不过,应该可以去坐火车,你说这事儿咱跟老李说声不?要是叫上他,万一碰上包倩倩咱们的胜算也大一些。” 闻言,我愣了一下,莫名觉得这老梁似乎比我积极,但又好像只是在给我打气,沉默了一下,我这才点头,然后拨通了李鸿鹄的手机号。把这事跟他说了一下,他倒是很痛快的应下了这事儿。 然后约在火车站见面,我就挂断了电话。 和老梁收拾了一下东西,我俩就准备出门了,走到客厅的时候,那包灵灵都整装待发了,死活非要跟我俩一起去石家庄,黄瞻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可那包天赐的表情就跟死了爹似的,自然是拦着包灵灵没让她去。 我当然也不愿意包灵灵跟着,一来这姑奶奶忒难伺候,二来如果这第七枚符印真是我和包倩倩决胜的关键,那说不定这次见面就你死我活了。 包子跟着,总不是个办法。 趁包天赐拦着她,我和老梁就急匆匆的溜出去了,下楼打了个车,直奔火车站去了。 我俩到火车站的时候,李鸿鹄和八爷早就已经等在那儿了,我仨这是一直没能歇着,那李鸿鹄困的一直打哈欠,老梁上车之后索性就直接坐着睡着了。 我也困的俩眼圈儿火辣辣的疼,但却睡不着,就问李鸿鹄,“李哥,你给我算算,我哥到底会不会出事儿?” 李鸿鹄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摇了摇头说,“还是让八爷给你算吧!这方面我不咋会。” 闻言,我又看向了戳在一边的瞎鬼老八,那老八倒也没谦虚,直接说道,“只能确定有麻烦,近亲损命之相,确实是灾,但有句话叫破财免灾,所以变数很大,不一定会有事。” “是这样的吗?”我狐疑的看着老八,总觉得他这话是在敷衍我。 八爷却点了点头,示意我,是真的。 我见他知无不答,便又问他,“八爷,我们之前是认识的对不对?” 老八没说话。 我便又说,“你也是十鬼之一,能给我讲讲十鬼的故事吗?如果你不想谈及和我有关的,那就讲你们自身的,说实话,我这次去石家庄,或许已经没有命回来了,如果我输给包倩倩,小九会亲自杀了我,我很好奇,你们十鬼到底是什么东西……” 闻听我这么说,瞎鬼八爷突然坐到了李鸿鹄的旁边,抬手捋了捋山羊胡,问道,“你真的想知道?” 我点了点头,李鸿鹄也说,“关于十鬼的事儿这个说说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吧?” 八爷这才说道,“那我就先说说十鬼的排位。” 我和李鸿鹄都是点了点头,说起十鬼的排位,我还是比较好奇的,因为之前遇到那阴煞说,小九那样的战斗力给她提鞋都不配,但她却被挤出了十鬼之列,明显这排位不是根据战斗力而决定的。 见我和李鸿鹄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八爷便继续说,“其实十鬼都是罪大恶极的凶魂,我们生前造过孽,死后也造过孽,是进了地狱就不可能放出来的恶徒。” 听八爷这么说,不止我愣住了,就连李鸿鹄都愣住了,显然至少和我们接触最多的八爷并不像是那种极恶之徒。 “而凶魂有两种,一种怨念重的,一种怨念轻的,列入十鬼的凶魂便是没有一丝怨念的恶鬼,可能你们听着很矛盾,没有怨念又怎么可以称为是凶魂?”八爷微微扯了一下嘴角,继续说道,“其实不然,就像活着的人可以悟道,鬼也是有觉悟的,就拿十鬼里的老九来说。” 八爷提起小九,我顿时来了精神,问道,“小九真的是十鬼里最厉害的一个吗?” 八爷却摇了摇头,说,“老九是九鬼里最厉害的一个,只能说是十鬼里最凶的凶魂,他和老二,老六,老七所负的杀孽都很重,尤其是老九,你可能无法想象,他生前杀的人不计其数,死后害的鬼也不计其数,而且他和我们不一样,曾经在地狱三进三出,经历三世轮回,却依旧是个杀人狂。” 闻听八爷的话,我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下意识觉得那小九的脑子一定是有病,可也有些奇怪,便问道,“八爷,你不是说你们是进了地狱就不可能放出来的恶徒吗?这是怎么出来的?” “这便是悟道的好处,老九便悟出自己的存在就是为了杀戮,在他看来杀人杀鬼,就像你每天上班在酒吧外站岗一样平常,他不会怨天尤人,不会思考为什么要下地狱的是他,也是这种随遇而安的心态,让十鬼在一次天道的选择中脱颖而出。” 八爷说到此处,脸上的表情出现了微妙的变化,似乎是在回想很久以前的事儿一样,自顾自的说道,“十鬼各有自己的优点,也有自己的缺陷,可我们的共同点却是不怨,就这一份随遇而安的平常心。” “那十鬼的排名,也是根据这个?”李鸿鹄好奇的追问。 八爷摇头,说,“这是步入十鬼之列的基本要求,至于排位,是靠善念,所以小九虽然很厉害,但排位很低。” 闻听此言,我不禁抽了一下嘴角,心说这八爷也是够没心没肺的,还好意思说小九,他的排位只比小九高一点点,好吗?所以他也是个没啥善心的鬼了? 心里吐槽,我却没敢说出来,八爷继续说,“其实我踏入十鬼之列是最晚的一个,在我之前的老八因为忤逆罪被遣返地府,执行了魂飞魄散的极刑。” “十鬼是可以更替的吗?”闻听还有这种事儿,我有些震惊了。 八爷却点头说,“目前为止,似乎只出过那一次事,所谓忤逆,其实就是换代。” 再一次听到换代这个词,我不禁心头一紧,八爷继续说,“算是良禽择木而栖吧?支持换代和反对换代,不管站在哪一方,一旦失败就要付出代价。” 八爷这话说的意味深长,我也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我了,并不是因为他瞎看不到,而恰恰相反,如李鸿鹄所说,八爷眼瞎心不瞎,他只是不想参与到这换代的纷争里。 不过,换个角度看,他这话里的意思让我不禁也冒出了一身冷汗,紧张的问道,“那如果我输给了包倩倩,小九、小四、小五,是不是都要被抓回地府执行魂飞魄散的极刑?” “也许会,也许不会,这取决于换代之中胜者的决定,不是地府说了算的,当然也有那种宁死不屈的,出现那种情况,估计会被处以极刑。”八爷这话说的轻描淡写,可字字犹如千斤,狠狠的撞在了我心头。 没错了,八爷根本就不是在和我讲什么十鬼的排位,他只是想告诉我,如果我拿不到所有的符印,那我手里的小九、小四、和小五,就有可能会面临魂飞魄散的危险。 可转念一想,小九那种冷血鬼,真的会因为我而冒死坚持吗?还有胆小的小四和小五,它们真的会为了我而坚持吗?如果临阵倒戈可以保命,我想没有人会为我这种废物将生死置之度外吧? 第五十九章 面见大哥 见我陷入了沉默,八爷干笑了两声,又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有些事不便明说,可你要明白。努力之后得到的才是真正的结果,你若不去付出,谁又会给你回报?” 八爷仿佛是看透了我心中所想,三言两语便破开了我的疑虑。 小九并不是一个坏鬼,至少在二喜子和老三要杀我的时候,他选择了保我的命,不然我早就死了,所以接下来我要做的就是努力吗? 尽力而为,为了自己能活下去,也为了站在我身后的小九、小四和小五。 其实不必想太多,只要赢就可以了,心中豁然开朗,想到此处。我便又问八爷,“二喜子和老三,是什么样的鬼?按照您所说,十鬼是以善念排名,那这俩曾经要杀我的鬼可以说是名列前茅了。” 闻言,八爷笑而不语的摇了摇头。 李鸿鹄接过话茬说,“要杀你并不能说明他们没有善念。凡事都有个因果,你这是身在局中看不清,难道就不觉得应该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所以在十鬼的眼中才会如此招恨么?” “我自己的问题?”莫名其妙的重复了一句,我想起当初第一次见小九。他踹我的时候包倩倩也说那是我的报应,难道真的是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儿么? 狐疑的看向八爷,本想询问清楚,八爷却先一步摇头说,“天机不可泄露,有些事我还是不能明说的,不过,你也莫要心焦,一切都快结束了。” 是啊,一切都快要结束了,只要我夺回符印,就可以知道前因后果,或者就这样一无所知的死在小九手里。 乌兰察布直达石家庄的火车,还走走停停的行驶在铁轨之上,我却觉得这是一条直通地府的铁轨。我到底该拿什么去战胜包倩倩? 良久的沉默,我没有再问什么,八爷也不说话了,就在火车即将到站的时候,李鸿鹄从背包里拿出了两沓裁好的纸张,一沓,一沓白,还有一盒调好的朱砂。 他将这些东西一一摆到了桌子上,却没有说话。 我自然是想到了包天赐对付阴煞时的那两张白符纸,不禁惊诧了一句,“命符?” 李鸿鹄还是没有说话,八爷接过话茬说,“命符无法杀死十鬼,顶多只是将其封回符印之中,我们不是让你用,也不是让你别用。只是准备了东西,如果你想用的话,大可以拿去。” 八爷这置身事外的态度倒是挺彻底的,我瞄了二人一眼,问道,“若是我跟包倩倩正面交锋,你俩这样置身事外,是不是不打算帮我?” 闻言,李鸿鹄和八爷都是点了点头,我不禁嘴角一抽,心说,这俩不靠谱的玩意儿,没打算出手帮我,还跟我到石家庄干嘛? 心里纳闷儿的想着,我还是拿出符印,用手沾了沾朱砂,抹到符印上,在那白纸上印下了命符,但我没有多印,考虑到这东西会消耗寿命,所以我只用小九的符印,印了一张的,和一张白的,打算应急的时候保命用。 至于为什么用小九的符印,当然是因为小九比较凶了,每一枚符印上的符文都不同,我只是觉得能镇住小九的,用来镇其余的十鬼,应该不成问题。 印好之后,我就将那两张符纸装进了口袋,这时候火车刚好到站,李鸿鹄收拾好了桌上的东西,我叫醒老梁,一行三人一鬼便下车了,老梁睡的迷迷糊糊的,走到火车站出口的时候,他突然用胳膊撞了我一下。 我莫名其妙的侧头看老梁,老梁却在瞅别处,嘴上说着,“乐子,你看!”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在火车站出口的台阶旁坐着一个人,这人穿着色的卫衣,戴着兜帽,低头抱膝坐着,根本就看不到脸,可我认识那人的背包。 眉头一皱,我走过去用脚踢了踢那人的脚,那人便睡眼朦胧的抬起头,骂了一句,“找死啊?” 我一看,真的是包灵灵,就皱眉问她,“你咋跑这儿来了?” 我明明记得出门的时候,包天赐拦着这丫头来着,她咋比我们到的还快? 包灵灵一看是我,顿时来了精神,猛地站起来,说,“我坐快车来的。” “不是,你上这儿干嘛啊?”我纳闷儿的看着包灵灵,很是不解。 这丫头却理所当然的说,“我,我当然是来找我姐的,你们那么多人,万一我姐被欺负怎么办?” “这你放心,你姐只有欺负别人的份儿,你这纯属是瞎操心,我跟你说,咱俩非亲非故的,你赶紧给我回去,别出啥事儿,你爹再赖到我头上。”我不耐烦的念叨着,就把包灵灵推向了火车站门口的方向。 包灵灵踉跄了两步,站那儿不动了,也没有像以前一样毒舌的反击我,气氛一下子就僵住了,老梁过来拽了拽我胳膊,小声说道,“你看这大老远的,包子追都追来了,你让她回去她就回去啊?这人生地不熟,要是她自己跑了,老包子那是不会放过你的。” 我一听,后脊梁骨不自觉的僵了一下,想想也对,这包灵灵的脾气我也不是没见识过,这种没事就把自己整到派出所里找别扭的人,要是一赌气,指不定又会出啥事儿。 咂巴着嘴想了想,我这才过去,放软语气,改口说道,“那什么,既然你来都来了,就不要到处乱跑了,一个姑娘家家的也不安全。” 包灵灵闻言,脸色却没有好转,似乎是生气了,但也没有赌气离开,就不声不响的站到了老梁的身边,看那意思是跟定我们了。 我稍稍松了一口气,这才打了辆出租车,然后拿出手机翻出了我哥的电话号码,现在已经后半夜了,一般人应该还在睡觉,可我哥是个另类,尽管我俩不是经常联系,但对他的作息时间我还是比较了解的。 果然号码刚刚拨出去,就接通了,手机那头传来了一个很是沉稳的声音,问道,“乐子,你又在上夜班?” 我愣了一下,这才说,“没有,我在石家庄,你有时间吗?” “什么?”电话那头,我大哥的声音显得有些喜悦,立刻说道,“有时间,你在哪儿,我这就过去。” “我刚下火车,已经打到车了,把你地址告诉我,还是我过去吧!”我闷声说着,觉得有些尴尬,毕竟平时我俩通话从来没这么和平过,我这是难得的一次没有挑事儿。 大哥犹豫了一下,这才说,“我还在律师事务所,你先回我那儿,我这就回去。” 我想了想觉得这么多人去律师事务所确实有点不妥,便应声跟他要了地址,然后直奔他家去了。 一年前,我大哥就在石家庄买了自己的房子,不过他一个上班族,能买得起的也就是处不大的两室一厅,因为我俩关系不和,我也没来过。 当天,那司机把我们送到地方,我带众人到了三楼,找到门口按门铃,却没有人开门,看样子他还没有赶回来。 我们几个只好在门外等着,可也就五六分钟的时间,这门里突然传出了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摔在地上了。 当时,我心中一惊,立刻把耳朵贴门板上听了听,房间里确实是有动静,我便又按了按门铃,然后房间里的声音消失了,也依旧没有人给我开门。 “老梁,把门撞开!”察觉到不对劲儿,我招呼了一声,就和老梁一起撞了两下门,可这防盗门哪是说撞就能撞开的? 撞了两下见没什么效果,我就转身直接下楼了,急匆匆的跑出楼梯口,却还是晚了一步,一个人影已经跑远了,我再抬头看三楼的窗户,那窗户是开着的。 是包倩倩,如果是普通的贼,从三楼跳下来一定会摔死的。 我看着那个跑远的人影,连追都没追,因为就算追上了,我也不是她的对手。 站在原地愣着,这时我身后一道车灯照了过来,一辆色的轿车开过了,停在了楼下的停车位上,我大哥打开车门,招呼了一声,“乐子!” “哥。”我冲大哥点了点头,还是觉得很尴尬。 “你来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我也好去接你。”大哥的心情似乎很好,快步过来,抬手搓了搓我的头。 我尴尬的把脑袋挪开,说道,“我和朋友一起来的,你不是再上班吗?我知道你忙,就没提前打电话。” 大哥笑了笑也没说什么,就转身上楼说,“你朋友呢?” “在楼上,”我回了一句,这才说道,“刚才我听你那屋有动静,好像是进贼了,追出来的时候,才发现三楼的窗户是开着的,贼好像跑了。” 闻言,我大哥抬头扫了一眼楼道口的斜上方,说,“大概是今天出门忘了关窗户吧?家里也没啥值钱的东西,没事。” 我俩上楼的时候,老梁和李鸿鹄还在撞门,我大哥见状,立刻招呼了一声,“梁子,别撞了,贼都跑了,一会儿门撞坏还得找物业!” 被我大哥这么一嚷,站在门口那三人一鬼都看了过来。 我立刻过去介绍了一句,“李哥,包子,这是我大哥,于之朗。” 我大哥是文化人,一身标准的西装革履,小白领儿打扮,当时李鸿鹄和包灵灵见到我哥时,那脸上的表情就跟看到了啥怪物似的,明显我和大哥给人的感觉差距太大了,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家人。 第六十章 扫把星 “你们就是乐子的朋友吧?”我大哥沉稳的说着,伸手过去似乎是想握个手,这典型的职业病。 包灵灵回过神儿,并没有去握手,而是惊叹了一句,“乐子叔。你是捡的吧?” 李鸿鹄见状,立刻过去跟我哥握了一下手,然后介绍了一句,“我是李鸿鹄,乐子的同事,这小姑娘是他室友,包灵灵。” “室友?”闻言,我大哥特意多看了包灵灵几眼,看那表情估计是想歪了。 我站在一边尴尬的抽了抽嘴角,我大哥却根本就没有听我解释的意思,直接拿出钥匙开了门,说,“家里地方不大。大家就挤挤住吧!” 几人也就陆陆续续的进屋了,我只觉得心里有点儿累,跟在后面也进了屋。 屋子里显然是被翻过的,而且翻的很彻底,地上扔着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大哥也没在意,招呼我们自己找地方坐。然后就露胳膊卷袖子的开始收拾屋子。 老梁和包子属于那种大大咧咧的人,也就没在意,直接沙发上窝着去了,我和李鸿鹄都有点儿尴尬,就帮着一起收拾屋子。手忙脚乱的收拾完,我这才抽空问大哥,“最近工作还算顺利吧?” 大哥莫名其妙的看了看我,说道,“嗯,挺好的,不过你怎么突然来石家庄了?是有什么事吗?” 这家长里短式的聊天方式让我很不习惯,犹豫了一下,我直接把那三枚符印从口袋里拿了出来,问道,“哥,你有没有见过这东西?” 我大哥皱眉看着我手里的东西,没有说话,片刻之后这才点了点头。 见他点头了,我不免有些激动。又问道,“在你手里?” 大哥却摇头,说道,“我只是见过,前两天接了个凶杀案的委托,我被聘为被告的辩护方,在警局见过一个这样的铁片,警方说那是凶杀案的凶器,现在就保管在警局里。” “在警局里?”我不禁惊诧,心说这玩意儿被当做凶器收在警局,那别说是我了,就是包倩倩也拿不出来啊! 见我一副很吃惊的样子,大哥莫名其妙的问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在警局怎么了?” 这事情的来龙去脉一时间是说不清的,我也不知该如何解释,旁边的李鸿鹄却毫不避讳的说道。“这些铁片都是辟邪用的符印,一共有九枚,现在乐子很需要这东西保命,所以正在四处寻找。” “辟邪用的符印?”我大哥那脸上更加莫名其妙了。 见他那表情,我只好无奈的摇了摇头说,“哥,我知道你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不会相信这些神神鬼鬼的,可那东西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我需要它来保命。” 大哥沉默的看了看我们几个,追问道,“你们是怎么知道那枚符印在石家庄的?” “这个说来话长,算是占卜得知的吧?”李鸿鹄立刻解释了一句。 我偷眼瞄了大哥一下,觉得他根本就不会信这个,说不定还会因为我这神经兮兮的行为而反对我和李鸿鹄这样的人来往。 却不想,大哥只是低头叹了口气,说道,“那东西确实是很邪门儿,若是在我手里,我可以给乐子,可现在那枚符印在警局,是拿不出来的。” 听他这么说,我反而很惊讶了,反问道,“你说那东西很邪门儿?” 大哥点头,说,“刚才不是说了吗?我现在就是那件凶杀案被告的辩护律师,说实话,那被告已经跟我承认了,人就是他杀的,但谈起杀人动机的时候,他却说是那个铁片让他杀的,这话说出去没人会信,但看过凶杀现场之后我也有点儿相信了。” 大哥微微蹙眉,回忆着说,“那现场就像经历了一场大屠杀,在旅馆一个封闭的房间里,地上,墙上,就连屋顶都是喷溅的血迹,我看过死者的照片,整个人都被剥了皮,血管全部挑断,血顺着地板流到外面,被人发现才报警的,而奇怪的是,被告和死者并不认识。” 我坐在一边听的惊心动魄,可又觉得很奇怪,按理说这符印未开封之前,它只是一个铁片,里面的鬼是出不来的,怎么可能教唆或协助被告杀人呢? 见我沉默着没有说话,大哥又说,“我本来不想接手这案子的,但那个被告也算是咱们的老乡,他家里人一直给我打电话,我也不好推脱,只能应了。” “老乡?被告也是小北沟的?”老梁闻言,询问了一句。 我大哥摇头说,“不是,他是西沟门儿的,我和他不熟,只是初中的时候,他父亲做过我两年的班主任,是个不错的老教师。” 闻听大哥提起西沟门,我自然是想到了黄瞻那老头子,便追问道,“你现在有被告的照片么?” 大哥点头,然后拿过公文包,从里面抽出了一个档案袋,打开,递给了我一张贴着单人照个人资料文件,我拿过一看,这手不禁就是一抖,那张纸直接掉地上了。 “咋了?你还真认识啊?”老梁莫名其妙的扫了我一眼,捡起地上那张纸看了看照片,不禁惊诧了一声,“卧槽,乐子,这不是卖给咱狗的那村霸么?他咋跑石家庄来了?” 我已经有些傻住了,心中不禁怀疑那枚符印是不是黄瞻给那村霸的,也许符印已经被开过封了呢? 见我没说话,我大哥便自顾自的答道,“这人是一个建筑队的包工头子,半个月前在石家庄接了活儿,过来工作的。” 李鸿鹄闻言,问道,“那死者是什么人?” 大哥皱眉想了一下,这才说,“死者的户口就是石家庄本市的,但长期居住在外地,据他家里人说,这次回石家庄是准备开个酒吧!回来看地的,结果刚到石家庄的当晚就被杀了。” “开酒吧?”我说话的声音,不禁又高了八度。 大哥莫名其妙的看着我点了点头,说,“对啊,听说那人挺有钱的,在周围这些大城市有不少酒吧都是他名下的。” 我紧张的咽了一口唾沫,问道,“他名下是不是有一家叫‘酒点伴’的酒吧?在乌兰察布?” 我大哥又从公文包里翻出了一个文件,递给我,说,“他名下的酒吧挺多的,我也记不清,你自己看看吧!” 我翻开那文件一看,上面写的都是周围这些大城市,有一些酒店,大部分都是酒吧,我和老梁上班的那‘酒点伴’酒吧果然名列其中,所在城市,街道,都标注的清清楚楚。 虽然我和老梁在那酒吧上班,但我们这种小保安,也就认识认识经理,啥股东老板之类的,我们是见不到的,不过这有资料作证,应该是错不了了。 死者就是我和老梁上班那酒吧的老板。 我这心仿佛给绑了一块大石头,然后直接丢进了海底。 见我又傻住了,老梁悻悻的说道,“乐子你别瞎想,这可能都是巧合,哪有那么邪乎?” 我却在想包天赐的话,他说我的命相独一无二,会影响到身边的人,那些符印便会顺应命运的安排接近那些人,然后便发生了一些或大或小的事儿,被我遇上。 这不就是老梁说的扫把星吗? 这些人都是因为我才倒霉的…… 我拿着文件的手有些发抖,突然觉得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这让我想到了八爷,他生前身犯五弊三缺的孤缺,又命中带煞,所以克死了一族三十八口。 我这情况明显比八爷那时候的遭遇可怕多了,不止自己的家人朋友危险,即使是有一点点牵连的,即使只是擦肩而过的人,都有可能因为我的出现而丧命。 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我猛地站起身,把手里的文件摔到了我哥的脸上,低吼了一声,“你不是我哥!” 我大哥似乎是被我这神经病一样的反应给搞懵了,还没回过神,我已经快速的出了房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我要离开这里,我身边的人,亲人,朋友,他们都有可能会被我克死,一个不剩。 冲出楼道,我跑到了大街上,回头看过去,身后只有老梁追出来了,而三楼的窗口,包子和我大哥瞅着我,李鸿鹄站在一边似乎在和我大哥说着什么。 我见老梁追过来了,便回头吼了他一句,“你别过来,我不会有事,只是想静静。” 老梁却骂了我一句傻逼,然后追过来,喘着气说,“你脑子让猪拱了啊?咱俩从小一起长大都他妈二十多年了,咋也没看我出啥事儿啊?” “没错,是二十多年了,可之前符印那东西也没出现在我的周围,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但我不想你们出事,从现在开始断绝联系吧,别管我的死活了。”我快步走着,已经到了马路边。 老梁皱眉没有再说什么,却一直跟在我身后。 我见他快追过来了,便立刻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那出租车停在路边,我就开车门上去了,只是没等我关上门呢,老梁已经快速的拉开了出租车的后门,麻利的上车,然后说了一句,“师傅开车!” 第六十一章 正面交锋 那司机也不知咋回事儿,以为我俩本来就是一起的,就开车了,我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回头瞄了老梁一眼,赌气没说话。 那司机便问,“兄弟。去哪儿?” 老梁想了想,这才说,“听说前段时间这地儿发生了一起凶杀案?在旅馆那死者都被扒了皮了?” 司机闻听老梁说这个,不禁有些紧张了,立刻拦住老梁的话,说道,“哎?兄弟,这天还没亮呢,咱可不敢对那些邪门儿的事说三道四。” “那你就送我俩去警局吧!就去处理这案子的总局,我们有事情要举报!”老梁见这司机真知道那案子,便开口说了一句。 司机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后视镜,没再说话。 现在是什么世道?那警局是想去就能去的吗? 我也从后视镜里扫了老梁一眼,倒是不远。半个多小时的车程,就到地儿了。 等那司机走远了,老梁这才把我拖到警局边的绿化带旁,说,“趁现在天还没亮,赶紧的,让小九去把符印偷出来。人进不去,鬼总可以的。” 我这还沉溺在扫把星的打击中回不过神,听老梁这么说,便无精打采的拿出了三枚符印,瞅了瞅。这才挑出小四,念了一句,“四哀,急急如律令!” 果不其然的没啥反应,小四不敢出来,那说明小九也不会帮我。 见状,我只好又试着叫了一下小五,这小鬼倒是立刻就出现了,然后蹲在地上团的像个球儿,抬头看了我一眼,又低头蹲那儿了。 我一看就有些头大了,便尽量放低语气,说道,“五儿,看到那边的大门口没有?你进去把里面的符印给我拿出来。行不?” 小五扭头看了一眼警局的大门口,然后一脸怕怕的摇了摇头。 老梁见那小鬼不敢去,索性一把抢过了我手里小九的符印,说道,“九杀,急急如律令!” 说来也奇怪,我从来都喊不出来的小九,被老梁一喊,瞬间就出现了,板着张脸斜眼看向老梁,问道,“你有事?” “这都什么时候,你还这么沉得住气?赶紧的,进去把老七的符印拿出来,要是被包倩倩抢先,就全完了!”老梁说话的语气一点儿都不客气。还急吼吼的。 小九闻言,侧头看向了警局的方向,说道,“这个社会的警局,相当于以前的官府吧?那种地方我这种鬼魂是进不去的,而且就算能进去,我也没有办法接触符印,拿不出来。” 闻听小九的话,老梁有些懊恼,皱眉说,“你不去是吧?那我去。” 说完,老梁就大步流星的朝警局门口走了过去,我一看这傻逼真要去犯险,立刻一把揪住了他,说道,“你傻啊?这警局到处都是摄像头,你这样进去会被抓起来的!” 老梁却似乎一副很着急的样子,想挣脱我,就在我俩拉扯的时候,警局门口那边传来了一声轻轻的咳嗽,包倩倩不知从哪儿冒出来,走到了警局门口,还特意朝我们这边看了一眼,这才大摇大摆的进了警局。 我顿时一愣,老梁也有些傻眼了,念叨了一句,“完了……” 小九回头瞅了瞅我俩,冷哼一声,踹了地上的小五一脚,然后和小五一起消失不见了。 包倩倩冠冕堂皇的走进了警局,许久都没出来,我和老梁等在外面一直到天大亮,老梁这才说,“她不会是被抓住了吧?” “不知道,”我摇了摇头说,“她要是进去报案的,肯定不会被抓,但要是进去直接抢符印,估计已经关起来了。” 大概是八点多的时候,一辆警车从大门口开了出来,包倩倩就坐在车子的后座上,经过我俩面前的时候,还特意抬手给我看了看她手里的符印。 那枚符印装在透明的隔离塑料袋里,不过那些符印原本就长得差不多,我自然是没看清那是不是第七枚符印,老梁却说道,“她已经拿到第七枚符印了,跟上她!” 嘴上说着,老梁已经去路边打了一辆车,看我还愣着,就招呼了我一声,让我赶紧上车。 不安的上了出租车,我这小声说,“梁子,要不你先下车吧?我自己跟过去就行了。” 老梁却斜睨了我一眼,说道,“不可能丢下你不管的,这是我的命,也是你的命,而且不管结果如何,只要活着就好。” 突然觉得老梁说这话有些沉重,我便问他,“还是不能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吗?” “不是不告诉你,”老梁侧头认真的看着我,说,“有些事,只有你自己亲自看清才行,并不是我们三言两语就能解释的,乐子,好好的活着,小九不会杀你的,每个人存在于世都有自己的原因,就算会给别人带来厄运,那也是命中注定的,错不在你。” 我莫名其妙的看着老梁,突然意识到,此时坐在我旁边的这个人是如此的陌生,却又是如此的熟悉,他老成的像是经历过许多我所不知的沧桑,却又执意偏护于我。 前面包倩倩搭乘的警车一直驶出了市区,出租车的司机便回头问我俩,“还跟不跟?” 我有些犹豫,老梁却说,“司机师傅你尽管跟着,钱不是问题。” 有钱可赚,那司机自然是乐意了。 老梁见司机点头了,便拿出手机给李鸿鹄打了个电话,把我们的位置和情况大概说了一下,让他尽快过来。 也就挂了电话没多久,前面那警车开进了一家废弃的钢材厂,包倩倩打开后车门,一脸轻松的下车,回头看了一眼出租车,就进了钢材厂的车间。 她那意思分明就是让我俩跟上。 那司机自然也停车了,我和老梁结了车费,等出租车走了,这才进钢材厂,路过警车的时候,往里面看了看,驾驶座上那司机就趴在方向盘上,似乎是被打晕了。 我俩也没管,就立刻追进了钢材厂的车间。 这车间只有两个小天窗,周围的窗户早就被砖封住了,所以里面很,我和老梁进去的时候,包倩倩就靠在车间里面的一个铁架子上等我们,而在她的身边站着三男一女,四个鬼。 我俩往里走着,老梁就在我耳边挨个介绍了一下,“二喜子你见过了,那个大胡子是三怒,女的是小六,那个光头是老七。” 我有些惊诧为何老梁会认识这些鬼,正想回头询问,可也就是回头的瞬间,才发现不知何时,小九,小四和小五都出现在了我和老梁的身后。 这诡异的气氛,让我也紧张的忘了询问老梁了,就这么和老梁一起走向了包倩倩。 “老八呢?没一起带过来吗?”包倩倩见我身后只跟着三个鬼,不禁有些失望。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老梁却接过话茬,转而说道,“包倩倩,你可知道,天道不可违?” “天道?”包倩倩看着老梁,冷笑一声,说道,“我有违逆天道吗?你看清楚,我是应运而生,天命所趋,真正违逆天道的人不就站在你身边吗?” “我?”我不禁一愣,看向老梁。 老梁却没有看我,而是皱眉看着包倩倩,低声说了一句,“不撞南墙不回头,总有一天你会明白天道到底是什么,只是到时候恐怕你悔之晚矣。” “或许吧?但那都是以后的事,而以后的事取决于现在换代,如果我成功了,天道又奈我何?”包倩倩悠闲的靠在铁架子上,摆了摆手,站在她身旁的四个鬼,便上前几步朝我们这边走了过来。 见状,老梁停下了脚步,看向那四个鬼,问道,“你们想清楚了?” 四个鬼里,那光头小七和女鬼小六似乎有些犹豫,听老梁问,便侧头看向了老二和老三,二喜子与老三对视了一眼,便开口说道,“是他不仁不义在先,我们这样做也是给他一个解脱。” “不要说那些没用的借口,我只是问你是不是已经想清楚了?你们应该清楚一旦换代失败,背叛者所有承受的是魂飞魄散的极刑。”老梁沉声说着,淡漠的脸上早已没有了往日那种缺根筋的傻样儿。 闻言,二喜子不说话了,老三也别开了眼神,那小六小七彼此看看也没敢说啥,这时包倩倩起身,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说道,“谁说会换代失败了?梁子,你自己看看身边的人,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于之乐,到底哪里比得过我?” “或许现在的他是不如你,但有一样东西你是没有的,”老梁依旧坚定的说道,“他的命是这个世上独一无二的,并不是你想夺走就能夺走的,包倩倩,或许今天你能逞一时之快,但我跟你作保,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包倩倩却笑了,那张漂亮的脸,笑的那么好看,她伸手捏住了老梁的下巴,出神的看着老梁,皮笑肉不笑的冷声说,“好了,我也不想你们真对自己以前的主子动手,投票决定吧!愿意跟我走的站过来,否则我就武力解决了。” 闻听包倩倩的话,第一个站过去的就是老五那小鬼,他本来胆子就小,而且似乎依旧没弄清这是怎么回事儿,糊里糊涂的就站过去了。 包倩倩见小五过去了,便松开老梁的下巴,然后朝我伸出了手,我不想把符印交给她,但她说明白了是投票决定,我也只能尊重小五的决定,把第五枚符印放到了包倩倩的手里。 包倩倩拿过小五的符印,转而看向了站在我身后的小九,挑眉问道,“你呢?” 第六十二章 倒戈 小九只是冷着张脸站着,并没有说话,但也没有挪地方。 这时车间门口的方向传来了脚步声,包倩倩朝那边看了一眼,不禁笑了,说道。“这次人就到?了。” 闻言,我们看过去,只见李鸿鹄和八爷还有包灵灵都过来了。 “小包子,好久不见啊!”包倩倩先是和包灵灵打了声招呼,可包灵灵并没有搭理她,而是跑到我身边拽着我胳膊左右看了看,问道,“乐子叔,你没事吧?” 我有些茫然的摇了摇头,其实心里有些小感动,毕竟这个时候我是个面临被抛弃的人。 李鸿鹄和八爷走到近前看了看,八爷便问,“结果出来了吗?” 包倩倩说。“至少我这边现在是五票,你决定好立场了吗?” 八爷想了想,看向李鸿鹄,没说话。 李鸿鹄看了我一眼,这才转而看向包倩倩那边的五个鬼魂,皱眉说,“命这种东西不是可以随便代替的。你们真的要这么做吗?” 那五个鬼都是没有说话,这时站在后边的小九有些出神的说,“你们想换代,心里是在怨吗?” 五个鬼依旧没有说话,小九继续说。“知不知道,十鬼是不可以有怨念的,从你们想要背叛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不配列入十鬼了,主子只能有一个,或许现在的他不够强,那就由我代为,清理门户。”小九冷声说着,话音未落已经一闪身站到双方之间,他的双手之中不知何时,多了两柄似刀非剑的武器,同时一股凛冽的阴风平地而起,小九缓缓抬头,扫了对方的五个鬼魂一眼,冷声说道。“既然选择了背叛,就要接受审判,你们是一个个来,还是一起上?” “等一下!”这时站在一边的李鸿鹄开口阻拦了一句,转而看向我,问道,“乐子,你印好的命符呢?” 我不禁一愣,不明白李鸿鹄突然要命符的符纸做什么,但看他一副紧张的样子,便将符纸抽出了口袋,说道,“在这儿呢……” 不等我说完,李鸿鹄直接出手一把将两张命符抢了过去,二话不说,抬手就直接拍小九后肩上了。 “哎?”我不禁一惊。可还是晚了一步,小九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眨眼的瞬间就消失了。 李鸿鹄这才回头看向我,说道,“对不起,乐子,我不能让小九大开杀戒,你把符印交给我吧!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我已经有些傻住了,紧握着手里的两枚符印后退了两步,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鸿鹄的脸色很难看,但他没有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甚至连想要解释的意思都没有,只是对八爷说,“把符印抢过来!” 老八在十鬼之中虽然是行文的,但他也是个鬼,对付我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自然是不在话下,闻听李鸿鹄发话了,便立刻朝我这边冲了过来。 站在我这边的小九被重新封回了符印之中,没有包天赐帮忙我是破不开封印了,可小四还站在我身边,见八爷过来了,她便上前挡了一步,说,“小八,你想造反?” 闻言,老八停住了脚步,为难的解释说,“不是我想造反,这是大势所趋,老四,你总不会是想看着老九对自己的兄弟姐妹大开杀戒吧?” “我不管,谁也不能换掉我的主子!”小四倔强的挡在我前面,丝毫没有要让开的意思。 这时包灵灵拽了拽我的胳膊,小声说,“你还愣着干什么?快跑啊!” 那时候我这脑子已经转不动了,虽然早就知道李鸿鹄和八爷的立场是保持中立的,但我并不觉得他们真的会在关键时刻临阵倒戈,甚至还给我下套,用我印的符封印了小九。 出神的看着站在那边的李鸿鹄,我这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如果给我机会,或许我会气愤的杀掉李鸿鹄。 就这么被包灵灵拖着,盲目的往车间门口去,包倩倩冷笑一声,摆手说道,“跑?来都来了,跑的了吗?” 闻声,站在包倩倩身后的老三直接过去抓住了小四的手腕,愣是硬生生的把她拖到了包倩倩那边,而最初就扬言要杀我的二喜子则冲过来挡住了我和包灵灵的去路。 我回过神的时候,二喜子已经抬手抓向了我的脖子,一把就将我提离了地面,掐着我的脖子说,“留下老九和老四的符印,我们不稀罕你这条狗命,留你的活路!” 当时我就被他掐的上不来气儿了,手里固执的抓着符印,心里并不觉得他真的会给我留活路。 “放开我乐子叔!”包灵灵抬脚狠狠的踹了二喜子好几脚,但都没有什么效果,这时我才注意到,包灵灵原来真的是可以见到鬼的,只是不等我想明白她为什么一直假装看不见,包灵灵就被二喜子一巴掌甩出去了。 那小小的身体,踉跄两步直接倒在了地上,嘴角流出了很多的血,但包灵灵没有放弃,再次爬起来,顺手捡起了地上的一根铁棍,又朝这边跑了过来。 “快,快走……”我费劲的看着包灵灵,嗓子被掐的说不出话,一种不好的预感从我脑海之中猛然闪过。 我身边的人,都会被我克死,都不会有好下场,我并不想包灵灵出事,一点都不想。 可包灵灵根本就听不到我的话,举起铁棍冲过来就砸到了二喜子的头上,二喜子瞬间皱眉,猛地瞪了包灵灵一眼,抬手就掏向了她的心口。 那只长着锋利指甲的鬼手,下一秒已经贯穿了脆弱的**,噗嗤一声,温热的鲜血溅了我一脸,包灵灵手里的铁棍咣当一声掉在了水泥地上,伴随而来的是一声刺耳的尖叫,“梁子叔!” “梁子……”我无力的挣扎着,看着挡在包灵灵身前,被二喜子一手贯穿了心脏的老梁,心里绞痛的厉害,眼泪也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二喜子也愣住了,那只贯穿了老梁身体的鬼手迟迟没有撤出来,呆呆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老梁却已经不能说话了,微张的嘴里流出了大量的鲜血,然后直接一头仰倒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见状,我哀嚎一声,直接把手里的符印刺向了二喜子,不过我这点儿反击自然是被他轻轻松松就挡下了。 然后我很明智的松开了那两枚符印,见我松手了,二喜子也松开了我的脖子,伴随着两枚符印叮叮当当的掉在水泥地上,我也摔在了老梁身边。 包灵灵趴在一边,用手捂着老梁不断冒血的心口,哭着一直喊梁子叔,可老梁已经没有了呼吸,我用手扶正了老梁的头,他还睁着双眼,目光却已经涣散了。 见老梁这副死不瞑目的样子,我立刻用手去抚他的眼睛,想让他闭上眼,可不管我怎么用力,梁子那双眼就是闭不上。 我跪坐在一边哭着哭着就笑了,低骂道,“不就是几个破铁片子么?不就是一条命吗?你们至于这样吗?我这样的人活着也是多余,只会克死身边的人,要杀就杀吧!魂飞魄散了才好,留着也是祸害。” “乐子,这是个意外,你别……”站在一边的李鸿鹄低声说着,却没敢靠近我。 “滚!”不等他说完,我低吼了一声,说道,“你是什么东西?耍心机,骗我!不要喊我的名字,我嫌你脏!” 李鸿鹄被我吼的一愣,不说话了,包倩倩上前两步,捡起了地上小九和小四的符印,冷声说,“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动手杀了他?难道等他羽翼丰满再来报仇吗?” 整个车间里都静悄悄的,只能听到包灵灵的哭声,那几个鬼也并没有听包倩倩的动手,而是愣怔的站在一边,似乎是在等什么。 “你们不动手是吗?我自己来!”包倩倩沉声说着,两步过来就把手里的符印架到了我脖子上,只要她的手再往前轻轻一推,便可以轻而易举的割断我的喉咙。 可就在这时,一直大手抓住了包倩倩的手腕,我不禁一惊,因为这只手是从下面伸上来的。 顺着那条胳膊看过去,老梁猛地坐起了身,只不过,在他身后地上,还躺着一个老梁。 我顿时就有些懵了,老梁确实是死了,但人死后不是三日才能成鬼么? 惊诧的看着老梁,同时惊诧的还是包倩倩,被变成鬼的老梁突然抓住手腕,包倩倩惊得说话都变调了,她问,“你想干什么?” 老梁却只是揪着包倩倩的手腕,把她提了起来,说道,“不干什么,你不是想要十鬼吗?放了乐子,不要再找他和包子的麻烦,我跟你走,不然,我现在就让自己魂飞魄散,让你永远得不到十鬼。” 闻言,包倩倩面色铁青,沉默了片刻,这才咬牙点头。 然后,老梁就松开了包倩倩的手,转而看向我,有些愤怒的说,“你忘了我的话?好好的活着,每个人存在于世都有自己的原因,就算会给别人带来厄运,那也是命中注定的,错不在你。” 我茫然的站起身,问道,“梁子,你不是梁子吗?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和十鬼扯上关系?” 第六十三章 老梁那些事 “我只能说我就是你认识的那个老梁,从来没变过!”老梁看了看周围的那些鬼,转而又说,“可我也是十鬼里的老大,一生,不过我从来没有背叛过你。以后也不会背叛你,你不是没有未来的人,天道给了你这样的命,便必有所用,记住我的话,千万不要自暴自弃。” 老梁说完便转身站到了包倩倩的身后。 让我更加惊诧的是,老梁在十鬼之中的地位似乎是很高的,见他站到了包倩倩的身后,其余的几个鬼,包括老八,都站到了老梁的身后,然后异口同声的喊了一声‘大哥’。 “我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梁子你回来。为什么要站到包倩倩的身后?是她害死了你,不是吗?”我惊诧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老梁却低头没有说话,包倩倩低声说道,“这次看在梁哥的份儿上,我就绕了你的命,但我劝你不要再接近十鬼,否则我真的会杀了你!” 包倩倩冷声说完。一挥手,将那些鬼全部收回了符印之中,然后取出了一个很小的葫芦,将老梁也收了进去,便和李鸿鹄一起走了。 空荡荡的车间里只剩下了我和包灵灵。还有老梁的尸体。 看着地上已经冷冰冰的尸体,我有些失魂落魄的问包灵灵,“你呢?你又有什么事情瞒着我?都当我是傻子是吧?都当我是傻子……”包灵灵还在抹眼泪儿,闻听我问她,便立刻站起身抱住了我的胳膊说道,“乐子叔,你别这样,我害怕,我没有瞒你什么事,我也不知道这些事,你跟我回去,去问我爸,他一定会告诉你的!” “包天赐……”我止不住的冷笑一声,直接俯身,架起了老梁的尸体。低声说道,“我谁都不想见,你也走吧!” “乐子叔……”包灵灵站在一边看着我,眼圈儿红红的,但也只是喊了我一声,便也不说什么了。 我将老梁的尸体拖出了车间,到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司机老远看到我俩浑身是血,先是减速犹豫了一下,似乎是看到包灵灵追出来的时候,才过来停车,拉上了我们。 我把老梁的尸体放到了后排座上,然后也上了车,包灵灵抓紧时间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那司机狐疑的看了看我们三个,问道。“这是出什么事了?” 我心里堵得慌,便没说话,包灵灵擦了擦眼睛,说道,“没事,碰上了劫匪而已,已经有警察处理了,师傅,你送我们到医院附近的旅馆就可以了。” 那司机师傅从后视镜看了看坐在后排的我和老梁,又瞄了一眼钢材厂院子里的警车,这才点点头,重新启动了车子。 一路上,我和包灵灵都没有说话,那司机把我们三个送到了医院附近的一家小旅馆,还问我们去不去医院? 包灵灵说一会儿会自己打车过去,就把司机打发走了,我俩把老梁架到旅馆里,开了房,进屋将老梁的尸体放到床上,包灵灵便小声说,“乐子叔,人死不能复生,梁子叔的尸体你这样一直带着也不是办法,要不……先找个地方火化了吧?” “不能火化,我要带他回家。”我愣怔的看着面色惨白的老梁,始终不明白,老梁为什么会是十鬼之一?包天赐说过的,十鬼早已跳脱轮回,是不可能投胎的,而且看最近老梁的这些反应,他是有为鬼时记忆的。 这些日子跟在我身边的,真的是原来的老梁吗?或者,在某个我所不知的时候,那鬼霸占了老梁的身体? 见我魂不守舍的,包灵灵在屋里站了一会儿就出去了。 我不知过了多久,包灵灵回来的时候给我买了饭,我很饿,但一口都吃不下,包灵灵也没说什么,就把饭放到了我面前,然后从提回来的塑料袋里拿出了纱布消毒水,还有一套新衣服,直接动手把老梁的上衣扒了。 一边用纱布擦老梁身上的血,一边自顾自的说道,“你说不火化,那就不火化,但尸体是不能带着到处乱跑的,至少要打扮成还活着的样子。” 我坐在一边愣怔的看着包灵灵,问道,“包子,你刚才出去那么久,是不是给你爸打电话了?” 包灵灵停下手中的动作,回头看了我一眼,认真的说,“没有,我找了一辆出租车,你快些吃,一会儿给梁子叔换完衣服,咱们就送他回家。” 包灵灵不过是一个十五六的小丫头,看她那一副淡定自若的样子,我不禁有些眼眶发热,低声说,“你管我做什么?快些回家吧!老梁的事,我自己处理就行。” 包灵灵却没再搭理我,只是小心翼翼的擦着老梁心口位置的伤口,血液已经凝固了,她用绷带贴好伤口,就开始一圈一圈的缠绷带,不过老梁虽然瘦,但也是个男的,那尸体更是沉的不像话,包灵灵根本就翻不动。 我看她一副费劲的样子,便过去帮忙把老梁的尸体扶了起来。 包灵灵看了我一眼,我没说话,就这样,在这破旧的小旅馆里,我和包子,就像两个神经病一样,给一具冰冷的尸体包扎着伤口。 捣?了一个多小时,才把老梁身上的脏衣服全换掉,除了脸色有些苍白以外,若是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这只是一具尸体。 包灵灵到旅馆前台结了账,我俩就把老梁架出去,上了事先租好的出租车,似乎是包灵灵提前说好了有病人,所以那司机也没过多的注意老梁的尸体,只是问我去哪儿。 我想了想,我俩带着一具尸体,是进不去客运站的,便问那司机,“师傅,长途跑不跑?我兄弟这病不能见风,所以我们不想倒车了。” 那司机打量了一下我和包灵灵,这才说,“有多远?” “我去张家口赤城的小北沟,具体多远我也不知道。”我尴尬的解释了一句。 闻言,那司机却说,“赤城的?我不认识小北沟,但去过赤城,可以送你们过去,价钱多出点儿,没问题吧?” 不等我说话,包灵灵点了点头,说,“钱不是问题,只要送到地方就行。” 那司机听她这么说,也就点了点头,我不禁有些纳闷儿,问包灵灵,“你身上哪儿来的钱?” 包子扫了我一眼,看向窗外,悻悻的说,“你大哥给的。” “我哥给的?”我莫名一愣。 只见包灵灵点了点头,说,“你哥人挺好的,他说有些事他帮不上忙,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就给了我两万块钱,让我拿给你。” 嘴上这么说着,包灵灵却丝毫没有要把钱给我的意思,只是自顾自的看着窗外,说完就没有下文了。 我有些无语,可也懒得多做计较了,反正人都跟在我身边,钱在谁手里拿着都一样。 从赤城到石家庄的距离和乌市到石家庄差不多,但这汽车和火车是不能比的,那司机开了七八个小时的车才到赤城,又从赤城转去小北沟,到地方的时候已经后半夜四点多了。 我让司机直接把车停到了老梁家的门口,然后就把老梁背下了车,包灵灵在后面结账,我便抬手敲了敲老梁家的门。 这个点儿,老梁的爸妈应该还在睡觉,可我刚刚敲了两下门,这门就打开了,老梁的爸妈都出现在了门口,看到敲门的是我,老梁他妈就先哭了,抹了抹眼泪儿,说,“小乐,谢谢你能把梁子的尸体带回来。” “婶儿……”我愣怔的看着老梁的父母,问道,“你们都知道了?” 梁叔点了点头,说,“梁子已经回来过了,事情经过也和我们说了,这事我们也早就有心理准备,你先进来再说话吧!” 梁叔沉声说着,给我让开了路。 我已经连续三天三夜没有睡觉了,眼睛发干的厉害,背着老梁进院子,也觉得双腿无力的直打颤,没等走到屋,我就支撑不住直接跪坐在了台阶前。 梁婶儿和包子见我摔倒了,都过来扶我,梁子他爸回手关好了大门,这才过来说,“让他歇会儿吧,我也有事要说。” 闻言,梁婶儿和包子又都放开了我,梁叔帮着把老梁的尸体搬下去,平放到了提前铺好的席子上,这才坐到一边,点了一支烟,说道,“乐子,你不用自责,其实梁子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什么?”我不禁一愣,以为梁叔只是想开导我,没想到他会跟我说这个。 见我瞅他,梁叔递给了我一支烟,对梁婶儿说,“你去做点儿吃的,俩孩子大老远的过来,应该饿了。” 梁婶儿还在哭,闻言抹了把眼泪,就转身回屋去了,包子说去帮忙,也跟着进屋了,梁叔这才继续跟我说,“是二十多年前的事儿了,说起来还跟咱村儿那口老水井有关。” “叔,您是说村儿西那口井?”我皱眉问道。 梁叔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那时候梁子还不会走呢,你婶儿背他去井边打水,回家之后孩子大人都发了烧,我以为是着了风寒,请村儿里的大夫瞧过也没瞧好,那时候我听说西沟门有个老中医,就过去把人请了过来。” 第六十四章 借尸还魂 闻听梁叔提起西沟门的老中医,我便追问了一句,“那老中医是黄瞻?” “嗯,”梁叔点头,眼睛有些泛红的说,“可还是晚了一步。我请黄先生到家的时候,梁子已经没气儿了,那黄先生却说这不是风寒,是撞着脏东西了,孩子被勾了魂,大人也是三魂丢了七魄,让我赶紧带些酒菜香火去那口井祭拜一下。” 梁叔说到这儿,我似乎已经猜出了个大概。 见我没有说话,梁叔便继续说,“我儿子被井里的脏东西害死了,再让我去和解了事儿,我哪咽得下这口气,我记得那天我求了黄先生很久。又是磕头,又是作揖的,我不甘心啊,我家的小娃娃,那么小一点点,都还不会走路,就被野鬼勾了魂。这凭什么?” “我听梁子说过,那口老水井闹鬼就是黄瞻摆平的,所以那时候他还是出手了?”我见梁叔的情绪有些激动,便问道。 梁叔这才叹了一口气,点头说道。“黄先生是个好人呐,那时候你婶儿也是危在旦夕,我不肯对那野鬼低头,黄先生只能去把你婶儿的七魄硬抢回来,还有梁子的魂魄……” 梁叔说到梁子的魂魄时,突然就哭了,低着头压抑的呜咽着,说,“那天晚上,黄先生从井里上来的时候脸色很难看,他说井里的东西是个煞,以他当时的本事根本就除不掉,而且招惹了,日后必会不得安宁,他没能带回梁子的魂。只抢回了你婶儿七魄。” “那梁子的魂还……”我心头一紧,有些不是滋味儿。 “那小娃娃还在那口井里,或许已经被井里的鬼吸收了,”梁叔沉闷的点了点头,抬头看着星空,用力的眨眨眼,说,“这些年,我时常会梦到那孩子来找我,跟我说井里很冷,每次我都会在那个阴冷的梦里哭醒,可又有什么用?” 闻言,我侧头看了一眼旁边梁子的尸体,问道,“那他是……借尸还魂的?” “嗯,”梁叔没有否认。反而很是坦然的说,“他是个好孩子,那时候我怕你婶儿接受不了孩子没了的事实,所以黄先生给我这个建议的时候,我接受了,看着已经死掉的孩子又有了呼吸,开始的时候我也害怕,会怀疑自己的做法对不对,甚至会觉得这孩子是个怪物,可每次看你婶儿逗孩子笑的时候,我又觉得满足了。” 其实老梁这人真不咋地,我俩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祸没少闯了,看我爸妈对我的态度就能知道个八九不离十了,可老梁唯一和我不一样,也是比我强的就是他很孝顺,很孝顺很孝顺,而梁婶儿和梁叔也从来不会介意他闯祸,因为不管他在外面怎么疯,一旦回家就立刻变成了乖宝宝。 或许就是因为这段我所不知的经历吧?老梁不是老梁,可老梁又是老梁,他代替那个死去的小娃娃活着,这二十多年一直很好的扮演着一个儿子的角色,也陪在我身边守着我。 可越是这样,我越无法理解,老梁死了,离开了我,现在追随包倩倩而去了。 这到底是为什么?他为何不跟我一起反抗?为何不站到我身后?那份一直守在我身边的毅力呢?难道十鬼之中,唯一愿意誓死守着我的只有刀子嘴豆腐心的小九吗? “乐子,你也别想太多了。”梁叔见我有些出神,就招呼了我一声,说道,“这个世上不公平的事多了,太较真就没法活了,人嘛,生死有命,逝者已矣,活着的还要继续活着。” 我抬头看了梁叔一眼,心里很是沉重,有些不甘心的抱怨老梁,也很同情老梁,这二十多年他活的是有多累? 梁叔见我没说话,便也不继续劝我了,等梁婶儿做熟了饭,就招呼我进屋了。 我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吃东西,反正喝了很多的酒,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一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了,包子守在我床边,见我醒了,就立刻扶我起来,问我,“头疼不?” 我甩了甩头,有些发懵,便问包子,“梁叔呢?” “他一早布置好了灵棚,在外面守灵呢!村里不少人来祭拜过了,还有你父母也来过了,但是看你在睡觉,就没喊你。”包子悻悻的说着。 听她提起我爸妈,我无奈的挠了挠头,说,“他们一定没说我的好话吧?” 包子闻言,点了点头,提醒我,“梁子叔的爸妈对外说他是出车祸没的,你不要说漏嘴了。” 我点头,也就起身了,出去洗了把脸,就和梁叔一起去守灵了。 小农村死了人,有没有亲戚街坊之间多少都会吊唁一下,不过梁子那么年轻,辈分又小,所以前来吊唁的人很少,到傍晚的时候就没人了。 见我一直守在灵棚里,梁叔就劝我回家看看,说是我爷爷病了,昨晚心焦也没来得及跟我说。 我这种人从小到大没心没肺惯了,其实听到老爷子病了这种消息,我并没有很吃惊,一来人上了年纪难免有些灾病,二来如果我没猜错,我奶奶的魂还在那个家里,整天和一个鬼待在一起,不病才怪。 心里并不是很想回家,但梁叔跟我说了这事儿,我要是硬不回去显得也不好,所以晚上在梁叔家吃了饭,我就出门了,打算回家打个晃。 只不过,我还没有进家门,老远就看我家门口蹲着一个人,到了近前,我才看清这人穿着一身破棉衣棉裤,蓬头垢面的,不就是我家那鬼老太太么? 可我记得上次离开的时候,她不是这模样儿啊,这咋又成这落魄样儿了? 我这纯属是见鬼见多了,也不害怕了,见老太太蹲在门口,我就凑过去蹲她身边儿了,然后探头瞅了瞅,那鬼老太太的眼睛又成那空洞洞的惊悚样儿了,我就纳闷儿了,问道,“奶奶,你那新衣服呢?” 这鬼老太太听我跟她说话,这才慢悠悠的扭头看了我一眼,有些抱怨的说,“没了。” “没了?”我不禁一愣,继续问道,“没了是弄哪儿去了?” 老太太抬头用空洞洞的眼眶看了一下村西,我心头一惊,不解的说,“那口井?可是那井里的鬼不是已经被杀了吗?” 这鬼老太太的神志显然不是很清楚,我这样复杂的问题,她自然是不会回答我的。 这时我家的大门拉开,我爸刚好出门,一眼看到我蹲在门口,先是愣了一下,这才板着脸说,“你回来的正好,我正要去找你,你爷爷病了,既然你回来了,就回屋去看看吧,少说点儿废话,别惹你爷不高兴。” 从小到大,我爸对我都是这副盛气凌人的样子,不过我早就习惯了,听他这么说,我就站起了身,直接问他,“我爷是不是快死了?” “胡说什么?”果然,我爸顿时怒斥了我一句。 我理所当然的说,“我只是想问问情况。” 之后我爸没说话,冷哼一声,就出门走了。 我看他走远了,这才对蹲在地上的鬼老太太说,“奶奶,你别着急,一会儿我就去老水井那边看看。” 那鬼老太太蹲在地上自然不会搭理我,我也就自顾自的进了院子,直奔我爷爷那屋,我妈见我回家也只是看了我两眼,摇摇头就回自己屋了。 我也没刻意去套近乎,一方面是从小到大这样习惯了,另一方面就是我自己这扫把星一样的体质,我真的很怀疑,在这个家的二十多年,或许正是因为他们一直不把我当儿子,所以才没有被我克死。 如果保持距离可以让他们安度晚年,那我宁愿就这样远离这个家。 我就是这样一个吊儿郎当的人,估计这辈子除了逃避,估计不会端正啥态度了,注定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挑开老爷子那屋的门帘,躺在床上的老爷子似乎是睡着了,盖着棉被,胳膊上还打着吊针,俨然是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 我见老爷子没醒着,就放轻脚步过去看了看,不知是被我吵醒了,还是本来就没睡着,我刚把头探过去,老爷子就睁开了眼,无精打采的看了我一眼,说,“小乐回来了啊?” “嗯,”我应了一声,这才坐到炕边,说,“梁子没了,我送他回来的,听梁叔说你病了。” 老爷子闭了闭眼,这才问我,“你说梁家那混小子没了?” 我点了点头。 老爷子又说,“年纪轻轻的可惜了,不过,我这把老骨头也快了,乐子啊,等我走了,你再去上班吧!” “爷,你别瞎说,这不好好的活着呢吗?”我无奈的摇了摇头。 老爷子却突然话锋一转说,“不用安慰我,这几晚,我总是梦见你奶奶,估计是知道我要走,来接我了。” 闻听这话,我不禁抽了抽嘴角,心说,我奶奶那哪儿是要接你,她是一直留在家里没走啊! 见我没说话,老爷子继续说,“其实你打小儿就比你哥聪明,就是这点儿小聪明不往正地儿用,不然得比你哥出息,你辍学那会儿,我找人给你算过一卦,那先生说了,你身负独一无二的命格,将来必成大器,不是这个小家能留得住的,所以,小乐啊,以后要好好努力啊!” 其实这种家长里短似的谈话方式,在一个长辈和一个晚辈之间是再平常不过的了,可这种话在我听来是如此的珍贵,因为家里人对我从来没有什么期望,但我这种人,努力真的管用吗? 第六十五章 老井有鬼 天道酬勤,人们常说,虽然不知道努力之后有没有成果,但如果不努力那一定不会有成果。 所以纵使几率小的可怜,世间的人们也一直在彼此竞争努力着超越身边的人。 其实,从上学那会儿我就明白这道理了。只不过也是那时候,我早早的把自己归类到了就算努力也不会有成果的那群人之中。 见躺在床上的老爷子一直在眼巴巴的看着我,我依旧不能给他什么保证,只能敷衍的说了一句,“这都是命吧?随缘走就是了。” 老爷子闻言,微微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我在屋坐了一会儿,就出去了,心里有些疑惑老爷子说请人给我算过一卦,论起我辍学那年,黄瞻到小北沟给我奶奶看过病,难道老爷子说的也是他?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什么天命。早就和我无缘了。 想起十鬼被夺,老梁惨死,我这心里终究不是滋味儿,溜达着出了家门,蹲在门口的鬼老太太已经不在了,我顺着街道往村西去,没走出多远包灵灵从巷口跑出来一头撞到了我肩膀上。我不禁一愣,问道,“你跑什么?” 包子这才后退一步揉了揉头,尴尬的说,“没。没什么,乐子叔你去哪儿了?” 我看包灵灵难得露出这副蠢样儿,便调整了一下心情,说,“别喊叔了,其实咱俩也差不了几岁,我刚才回家看了看老爷子。”败独嘿!言!哥包子听我这么说,翻了我一眼,这才问,“你爷爷病的严重吗?” 我点了点头,又摇头说,“死不了的,你要没事就先回去吧!我再转转。” “我也想转转。”包灵灵自顾自的说着,站到了我旁边。 这要放在以前,我肯定会骂一句转你大爷。可现在也懒得管她了,而且包灵灵这倔脾气不是随便就能拦住的。 所以我当时没废话,就任由她跟着了,我俩一起往村儿西去,包灵灵就问我,“村子西边有什么好玩的吗?” 我摇头说,“没有,那边有一口老水井,在我小时候闹过鬼,后来被黄瞻封了,两个多月之前,我和梁子回家误打误撞招惹了井里的女鬼,我侥幸把她给杀了,可刚刚我才知道,那井里的鬼还在。” 闻听我说这个,包灵灵直接就站住了脚步。我见她突然不走了,便回头问她,“怎么了?” “咱们还是别过去了吧!”包灵灵皱眉看着我,说道,“你忘了吗?现在你虽然是阴阳先生,但手里已经没有符印了,万一出什么事儿怎么办?” “你这小丫头想的还挺多,”我无奈的摇了摇头,说,“没事,我不往近前去,就站在不远处看看,而且我奶奶死了很多年了,一直没有去投胎,不知道是不是受那老井的影响,我得弄清楚,毕竟是自家人的事儿。” 听我这么说,包灵灵这才迟疑的跟上来,看那表情依旧不愿意让我去。 我见她一脸不乐意的样子,便把之前我和老梁回家碰到的事儿讲给包灵灵听,现在我也总算是明白老梁那时候为什么敢一个人下水塘子去救一个素不相识的鬼了,那是因为,老梁不是普通人,也因为老梁那个鬼是同类,更加是因为那个水塘子下的井曾经害死过梁叔的儿子。 我给包灵灵讲着这些事儿,说着说着我俩就已经出了村子,顺着小路往水塘子那边去,到了不远的地方我才发现,这水塘子里的水似乎是被抽干了,在水塘子下边儿放着一个大磨盘,遮住了那口我从未注意过的老水井。 “这就是你说的那口井?”站在不远处,包灵灵拉住了我的胳膊,阻止我继续上前。 我便点头说,“上次我回来的时候这里还是个水塘,井也没有封上。” 包子往洼地里的那块大石头上看了看,有些不安的说,“我总觉得这个地方怪怪的,咱俩还是快点离开吧!” 我不禁皱眉,也觉得这口井又出问题了,可包子的担心也不无道理,就算这井有问题,我现在也没有能力去摆平什么了。 犹豫着被包子拖着转过身,我俩刚走了没两步,身后那片洼地就传来了一阵‘沙沙’的摩擦声,感觉像是封住井口的大石头在挪动。 闻声,我和包子都是不约而同的回头看了过去。 只见昏暗的月光下,那放在井口上的大石头微颤着挪动了几下,然后猛地掀起,一声闷响摔到了洼地里。 虽然我俩距离那口漆漆的井很远,但也瞬间感到了一阵凛冽的阴风。 那风仿佛是从井底蹿出来的一般,夹带着浓浓的泥土味,很是潮湿,也很凉,扫过我身边的时候,让我瞬间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那里面有什么……”包子出神的看着漆漆的井口,表情有些呆滞。 我不禁皱眉,说道,“井里的那个女鬼应该已经被我杀了,这是……” 我话还没有说完,那井口猛地蹿出一股气,在井口上方滞留了片刻便显出了人形。 那鬼穿着一件红色的碎花小棉袄,打扮与两月前我和梁子杀死的那个一模一样,只不过,这鬼却不是之前那个了,她是…… 我直愣愣的看着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女鬼,继续说道,“这是上次被井底女鬼拖走魂魄的那个刘家媳妇。” 包子侧头看了我一眼,问道,“就是刚才你说那个,梁子叔冒死去救的女鬼?” “是她,”我再次确认,可也很是不解,“她为什么会留在这井里?封在井中的女鬼不是已经被杀了吗?她为何不离开?” 显然,那女鬼也是认出了,所以悬在井口直勾勾的看着我,并没有贸然动手。 听我疑惑,包子茫然的摇了摇头,那女鬼却表情阴森的扯了扯嘴角,笑而无声,然后抬手一指我,凄厉的问道,“你,为什么不救我?” “我?”我惊诧的看着那女鬼,不知该如何回答。 就在我发愣的瞬间,那女鬼猛地冲到了我和包子的面前,我条件反射的把包灵灵挡到了身后,就与那女鬼面对面的瞅着,我俩的?尖都快挨到了一起了。 那女鬼看我一副紧张的样子,又笑了,阴森森的咧着嘴角,却笑不出声,就在这种几乎和我脸贴脸的情况下,问我,“你知道这井里有多冷吗?你知道我有多怕吗?我好饿,好冷,好想回家,为什么没有人带我回家?” 我面对着这个表情阴森的女鬼,却害怕不起来,甚至有一种想找死的感觉,总觉得这样的我,死了才是解脱。 沉默的看着那个女鬼,我没有说话,这时被我挡到身后的包灵灵探头,说道,“你冷就去投胎啊,为什么还要待在井里?” “投胎?”女鬼莫名其妙的扫了包灵灵一眼,突然就傻了,歪着脑袋似乎是在想事情,嘴上笨拙的说着,“为什么不去投胎?是为什么呢?” 她不记得了? 我皱眉,用手臂挡着包灵灵后退了一步,小声说,“你快走,这鬼出来就不会轻易回去的。” 包灵灵站在我身后,紧紧的抱着我的胳膊,并没有离开,也没有说话。 我能清晰的感觉到,这小丫头的身体在瑟瑟发抖,不禁有些懊恼为什么要带她过来,这会儿包子八成是吓的腿软早就挪不动步了。 “是因为你不救我,你们没救我,所以我没有办法投胎!”那女鬼想着想着,突然一副明白过来的样子,抬手一巴掌就扇我脑袋上了。 这一巴掌给我甩的,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我就重心前倾,直接趴地上了,站在我身后的包灵灵一把没拉住我,吓的惊叫了一声,然后转身就跑了。 我趴在地上活动了一下脖子,这才坐起身,问那个女鬼,“谁说我没救你?我若是不救你,你早就被女鬼吃了,现在你不是好好的吗?抓你的那个女鬼已经被杀了啊!” 闻言,那女鬼猛地伸手一把揪住了我的衣领,将我提起来,拖着拎着就这么把我弄到了那口漆漆的老井边,然后一把将我的脑袋按在了井口上,凄厉的说,“我好好的?你跟我下去体验一下这种充满饥饿和阴冷的日子吧!” 那女鬼嘶吼的说着,就开始用力的按我的脑袋。 开始我还本能的用双手撑着井口,心里很恐惧会真的掉下去,但也就几秒的功夫,我这瞬间爆发出的求生**又消失殆尽了。 那个井口漆漆的,从下往上冒着潮湿的气息,趴在井口上,我的脑袋几乎被整个按到了井里,我能听到声音。 就在这井的下边,很多细微却又嘈杂的声音,像是有很多人在议论着什么,有凄厉的笑声,有哀伤的哭声,他们在叫我下去,他们都希望我下去。 井底的鬼魂在接纳我,在这个世上,我是被抛弃的,身边的人都因为我而倒霉,我就是多余的。 名副其实的扫把星,社会上的人渣,我还活着干什么?想到这个,我眼圈一红,就直接松了手。 第六十六章 天煞孤星 眼神涣散的一瞬间,我甚至觉得早就应该这么做了,人到底为什么要一直挣扎的活着? 后脑上,那只冰冷的鬼手用力一推,我猛地下沉了一下,可不等触碰到漆漆的井水。就觉得脚脖子一紧,整个人就被这巨大的阻力牵扯着直接撞到了井壁上。 漆漆的井里我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听到井口外传来了女鬼凄厉的叫声,与此同时抓住我脚脖子的人用力往上一提,大吼了一声,“现在死还有点早!” 我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一阵天旋地转,就直接摔地上了。 “乐子叔!”包灵灵冲过来,紧张兮兮的把我扶了起来,问道,“你没事吧?有没有磕到哪里?” 我给那人甩的有些发懵,摇了摇头,说。“没事。” 包灵灵这才扭头看向站在井边的人,凶巴巴的说,“不是告诉你轻点儿了吗?下这么重的手,你想摔死谁啊?” “我想摔死他!”站在井口边的人,回过头瞪了我一眼,骂骂咧咧的说,“这个没出息的玩意儿。老子就多余救他!” 我一瞅那人,是包天赐,不禁有些发愣,“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他妈当然是来找我姑娘的!”包天赐低骂了一声,转而又看向井对面的女鬼。有些泄气的说道,“倩丫头和灵丫头,这俩臭丫头片子每一个让老子省心的!”闻言,我顿时想起刚才在村子里撞到包子,她确实是在跑来着,原来是在躲包天赐。 侧头看了包灵灵一眼,这丫头却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架着我胳膊,站起身说,“走,咱俩回去。” “额……那你爸……”我愣怔的看向井边的包天赐,虽然不怎么待见这个南方佬,但他毕竟是来救我的。 包灵灵却无所谓的说,“不用管他,死不了!” 包子说话的声音很大。似乎是故意说给包天赐听的,那边的包天赐却没吱声,只是自顾自的抽出符纸,忙着对付那女鬼去了。 我给这老小子摔得半边儿身子都麻了,包灵灵架着我往远处走,我也只能跟她走了。 我俩回到梁叔家的时候,梁叔正在大门口来回转圈,见我回来了,便紧张的过来,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摔了一下。”我把胳膊从包子的肩膀上拿下来,一瘸一拐的跟梁叔进院,坐在了台阶上。 包子有些抱怨的说,“什么没事,要不是我爸及时过去。你就掉井里了!” 闻言,梁叔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那口井……孽障啊!” 包灵灵见状,挨着我坐下,直接说,“没事,我爸可以摆平的。” 梁叔却满脸愁容的没再说话。 我们三个在院子里坐到了半夜,也没见包天赐回来,我便有些不放心了,问包子,“你爸不会出啥事儿吧?要不我去看看?” 包灵灵开始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我又问了一遍,梁叔不安的说,“还是去看看吧!别是真出了什么事儿。” 我见包子还不出声,知道这也丫头是担心了,就没再说啥,起身拖着包子就出门了,梁叔不放心,抗捆绳子也跟上了,看那意思是怕包天赐掉井里了。 不过,我们还真低估了包天赐的能力,也低估了那鬼的能力,我仨到那片洼地的时候,远远的就看到那井上的大石头又盖回去了,石头周围贴了很多黄符,而包天赐正倒立在那块大石头上。 远远的看到我仨过来,就开骂了,说是我们再不来他就要空出脑淤血了。 我前两天才试过那种滋味儿,自然知道一直倒立着很不好受,可我们来了又如何,他总不能让我和梁叔替他倒立着吧? 见我仨走到近前,都悻悻的没有说话,包天赐皱了皱眉,说,“于之乐,怎么说我也是为了救你在这儿受累的,你就不打算表示表示?” 我装傻的看了包天赐一眼,问他,“怎么表示?” 包天赐一看,也不跟我拐弯抹角了,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过来,倒倒班,我也有点儿事要对你说。” 我心里知道不是啥好事,可还是过去了,刚站到井边,包天赐一个翻身下来,双手交叉抓住我的腰,我这一点儿防备都没有,就给这老王八蛋扔石头上去了。 包天赐扶着我的腰,让我倒立好,这才松手对包子和梁叔说,“绳子留下,你俩先回去吧!等天亮就没事了。” 包子不乐意的瞅了包天赐一眼,说,“那你一会儿跟我乐子叔倒个班,别让他自己撑着!” “知道了!”包天赐不耐烦的说着,过去把梁叔手上的绳子接过来,摆摆手示意二人可以走了。 包灵灵又瞅了瞅我,这才跟梁叔一起走了。 这周围瞬间又静悄悄的了,我见包天赐把绳子扔到地上,然后一屁股坐那儿了,便问他,“你刚才不是有事要和我说吗?” “刚才我把你从井里揪上来的时候,你是想寻死吧?”包天赐也不废话,直接问道。 闻言,我不禁一愣,狡辩道,“你才寻死,我那是让鬼推下去的,你没看到啊?” “小子,你那点儿小心思我再不知道?”包天赐点了支烟,吧嗒吧嗒的吸了两口,这才说,“又觉得自己活着多余了,是吧?” 我不知道包天赐为什么要说‘又’,但他说对了,我就是觉得自己活着多余,除了给别人带来厄运,伤害身边的人,被人嫌弃抛弃,我一无是处。 见我没说话,包天赐冷笑一声,又说,“我啊,其实根本就不认识你,咱俩以前也没见过,不过论起关系又不远,今天的话我只说一遍,你听好了。” 包天赐冷声说着,突然站起身,走到了我面前,将双手撑在那块大石头上,凑近了我,说道,“第一、我帮你完全是为了灵丫头,那丫头是你命中注定的另一半;第二、你如果再有轻生的念头,我不会再救你,而且我保证你死后下辈子会比现在更惨。” “这就是你要跟我说的事?”我面无表情的倒立在石头上,其实只能看到包天赐那无比硕大的?孔,可他这霸气十足的话,还是小小震慑了我一下。 “这只是一部分,”见我说话了,包天赐转身靠着井壁蹲在了一边,继续说道,“你还不能死,十鬼必须夺回来。” “夺回来?”我莫名其妙的看着包天赐的后脑勺儿,自嘲的问道,“拿什么夺回来?” 包天赐自顾自的抽着烟,呼出了一口气,说,“不是还有一枚符印没找到么?” “还有一枚?”闻言,我这脑子就有点发懵了。 “阴阳九折扇一共有九枚扇片,你和倩丫头只找到了八枚,至于那个姓梁的小子,他不能算在其中。”包天赐理所当然的说着。 我这脑子嗡的一下就清楚了,诧异的问道,“为什么十鬼只封印了九个?” 包天赐回头斜了我一眼,说道,“那还能是为什么?当然是因为跑了一个。” “跑了一个?”我更加不解的重复了一遍。 包天赐这才点点头说,“我追来这里一方面是找包子的,另一方面也是受黄瞻所托,给你个来龙去脉,至于要怎么选择,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闻言,我就觉得心口一热,有些激动的问道,“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也看出来了,那十鬼是认识你的,”包天赐不耐烦的扫了我一眼,直接说道,“估计你早就猜到了,那阴阳九折扇本就是你的东西,或者说,十鬼本是你的追随者。” 我确实是早就猜到这个了,而且因为我没有这方面的记忆,我甚至还猜测过这有可能是上辈子,甚至是上上辈子的事儿。 见我没说话,包天赐便继续说道,“有句话叫‘人的命天注定’,不懂的人或许以为这只是对生活的一种消极态度,却不想这世上,有些人的命确实是天道钦点而成,就比如你。” “我?”我愣怔的看着包天赐的后脑勺儿,心说最近确实是经常听到那句‘独一无二的命相’。 “有个词叫天煞孤星,你听过没?”包天赐继续说着,回头看向了我。 我费劲的点了点头,说,“听过,电视里的武侠片经常演,突然蹦出个少年,说是天煞孤星,然后身边的人死一片,又被老头收留传授武功秘籍,最后打遍天下无敌手,然后归隐江湖……” “你电视看多了,”包天赐打断了我的话,继续说道,“其实现实中也有天煞孤星这种命局,而且你有一点说的没错,拥有这种命局的人确实是有可能会让身边的人死一片,但这种事也不是绝对的,因为命运的转轮不会为你一个人而转,别人也有自己的命相,所以克亲这一说是可以根据人的行为来改变的。” 闻听包天赐的话,我却不怎么相信,反驳道,“但那些与我有关系的人都惹上麻烦又是怎么回事儿?有些人我甚至都没见过。” “那是他们自己的命,你的出现也只不过是见证因果循环,见证了天道报应而已。”包天赐强词夺理的说着,继续说道,“天煞孤星有很多种,最常见的,比如小九,是不是很难想象?十鬼里的那个老九生前就是和你一样的命相,只不过他造杀孽的本事可比你大,估计也是因为这个,他才比较理解你当初的决定。” 第六十七章 轮回 “我当初的决定?”我觉得自己又懵逼了,包天赐这话的意思是,我是天煞孤星,小九也是天煞孤星,但我们是两种不同的天煞孤星,他以为这是在菜市场挑大白菜吗?还有圆白菜和绿白菜之分…… “就是封印十鬼那件事。”包天赐应了一声。继续接着他自己的话题说,“虽然天煞孤星有很多种,但你这种不造杀孽的天煞孤星很少见,而且自古有孤星不同世之说,也就是这个世上只能有一个天煞孤星,所以为了留住你这个与众不同的天煞孤星,天道钦点先生命,特地征榜,为你挑选了护体十鬼。” “什么?”我不可思议的看着包天赐怎么都觉得他是在给我讲神话故事。 包天赐却回头认真的看着我,说,“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这天煞孤星的命早已轮回了几百世,十鬼一直追随于你。行道于阴阳,不过……” 我无语的看着包天赐,琢磨着他这故事都哪儿编来的。 包天赐却沉默了片刻,说道,“人总有厌烦的时候,就像小九厌烦了杀戮与轮回,你虽百世精通阴阳。很少克杀身边之人,可却世世孤苦,没有人知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厌烦这种命运的,总之就在上一世,你研究出了命符那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东西。” 听到这里。我就有些听入神了,问道,“是我自己亲手封印了九鬼?”包天赐点头,说道,“没错,那把阴阳九折扇就是你造出来的,但是进行封印的时候,遭到了十鬼的反抗,双方大打出手的结果是九鬼被封,只逃了一个,你为了摆脱天煞孤星的命,夺走了九鬼的自由,甚至可以说是抹杀了他们的存在。” “可我最终还是没有摆脱那个命运?”不知为何,听到这里我突然有些紧张了,心里有点害怕。也不知道是在怕什么。 闻听我的质疑,包天赐点了点头说,“当然,天道不可违,天命不可改,你是先有命局后得十鬼,前者是天道所成,后者是天道所赠,封印十鬼的结果,也只不过是让你自己身陷险境,而无人援手罢了。” “那……后来呢?”我倒立在井口的大石头上,双手早就麻了,但现在我更加关心自己的命运。 “后来?”包天赐回头看了我一下,表情古怪的摇头笑了笑,说道,“我听黄瞻说。那时候你造了杀孽,就用那把阴阳九折扇杀了人,然后自杀了。” “自杀了?”闻听包天赐的话,我惊诧的声音顿时高了八度,都有点儿变调了。 “你瞎嚷什么?”包天赐抬手揉了揉耳朵,这才说,“有什么好奇怪的,你刚才不是还要自杀来着吗?你应该惊诧的是你造了杀孽这种事!” 我见包天赐一副振振有词的样子,这才说,“其实之前我有一次受伤昏迷的时候有梦到过以前的事,早就看到我杀过人了,也见过那把扇子,可我不明白,那都是上辈子的事儿了,就算我错了,在投胎之前应该也得了应有的惩罚吧?” “惩罚个蛋!”包天赐低骂一声,有些愤愤不平的说,“这才是不公平的地方,就因为你弄丢了十鬼,一个人去了地府,那地府都没敢留你,生怕十鬼在外面搞出什么事儿,就直接让你投胎又回来了。” “是……这样的吗?”我尴尬的扯了扯嘴角,怎么听着我上辈子是那不靠谱的一个人呢? 包天赐见我这副傻样儿,便叹了口气继续说,“你出生的时候,黄瞻那老头子就设法抹去了你的生辰八字,连同上百世的记忆一并封印了,为的就是你有朝一日可以自己幡然醒悟,现在看来那老头子就是等到死都等不到那一天了。” “那你的意思是让我怎么做?把十鬼弄回来?然后带他们一起去地府?”我不解的看着包天赐,不知道他这话的重点在哪儿,直接问道,“所谓的幡然醒悟,就是让我认命,然后去地府偿还杀孽吗?” 听我这没心没肺的话,包天赐站起身瞪了我一眼,直接一脚把我从大石头上踹了下来,自己翻身倒立上去,说道,“到底该怎么做,你自己选择,但我话说在前,天道不可违,天命不可改,注定你要继续做这个天煞孤星,不可能改变,而且,你好好想想,当初的你是怎么对待十鬼的?好歹这十鬼也护了你几百世,买卖不在仁义在,你又都干了些什么?且不说那些支持换代的鬼,你就想想老九和梁子是怎么对你的,你就一点儿都不内疚么?” 我被包天赐一脚踹下去,捂着肚子仰躺在地上半天都没缓过来,说实话,我做惯了那种没心没肺的人,一时间还真学不会感激涕零,而且虽然这些事包天赐都跟我说明白了,但我所丢失的那些记忆都还没有找回来。 这就像听别人讲故事,和身在其中,多少它还是有区别的,就算我愿意好好想想,好好反思,可我啥都想不起来,顶多也就是反思反思对不起老梁,辜负了小九,还真就不觉得哪里对不起那一窝背叛了我的鬼了。 还有那什么狗屁天道,它凭啥让我世世孤苦?凭啥抓住我一个人往死了玩儿? 即使我没了以前的记忆,经历了轮回,被十鬼抛弃,但我也依旧觉得天道不公,也依旧很抗拒这个天煞孤星的命。 包天赐没有再说话,就一直倒立在井口的大石头上,我缓过劲儿之后起身过去看了看,想跟他谈谈关于包灵灵的事儿,因为他之前说包子注定是我的另一半,而且话里话外的我也看出来了,那小丫头跟我去石家庄就是冲着我去的,根本就不是担心她姐。 青春期的少女,很难懂,我不知道自己哪里吸引那丫头片子的注意了,可有件事我明白,就算我这天煞孤星不会直接克死人,但接近我的人都会倒霉。 可等我凑过去看的时候,却发现倒立在大石头上的包天赐睡着了,闭着双眼,还传出了轻微的?声。 看他这样都能睡着,显然也是一路赶过来没休息,我也就没喊他,挨着井口坐下,一直等到了天亮,想了很多,我能明白其中的很多因果,却依旧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甚至有些理解现在的包倩倩了,她和之前的我应该是一样的,并不是恶,只是想改变自己的命运而已。 天道不可违,难道天道就没有错吗? 东方露出鱼肚白的时候,包天赐一个前空翻从石头上跳了下来,活动了一下手臂,伸着懒腰问道,“想明白没有?” 我看着他点了点头,然后站起身,说,“我想拿回之前的记忆。” 包天赐目光促狭的扫了我一眼,猜测着,“你还是没想清楚该怎么做吧?” 我心里发虚的扯了扯嘴角,没敢搭话。 “朽木不可雕,”包天赐嘀咕了一句,这才转而说,“也好,既然你想拿回记忆,那就跟我去西沟门吧!找黄瞻那老头子,说说这事儿。” “额……”我沉吟了一下,这才问包天赐,“昨晚你说……包子注定是我的另一半,那是什么意思?” 见我问这个,包天赐却没说话,直接转头捡起了地上的那捆绳子,一点点把绳子捯开,在老井周围绕了三圈,这才拿出黄符贴了七张,待一切弄完,便直接转头朝村子里走了去。 我见他不回答我,便紧追了两步,说道,“那你要是不说,我就直接去问包子了。” “问你大爷!”闻言,包天赐停住脚步,回头在我肩膀上敲了一拳头,力气有点儿大,让我脚步不稳倒退了一步,他这才说,“包子自己也不知道,你要是敢瞎比比,我阉了你。” 我一听,不禁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小声说,“我也不是说包子不好,这丫头机灵,长得也漂亮,可我这天煞孤星的命傍身,就算我俩在一起也不会有啥好结果吧?我只是不想她出事儿,而且年龄方面我俩差的也忒多了,就算说不上是叔侄的差距,但也差十来岁了。” 听我这么说,包天赐那脸上的表情顿时痛心疾首了,完全是一副他家白菜即将被猪拱了的表情,说道,“差十来岁,你就不能等她五六年?而且不用担心灵丫头会被你克,她那命局也不一般,别人都是克他人,她是克自己,而且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之相,将来会有自己的一番作为。” “克自己?”我不信邪的看着包天赐,总觉得这事儿有点不靠谱。 包天赐不耐烦的扫了我一眼,说道,“你哪这么多屁话?我跟你说,要不是跟那个姓梁的打赌输了,我才不会把女儿交给你这种没出息的人渣,不过,要是你不喜欢我丫头,也别强求,提前说明白。” 我一听,立刻摇了摇头,示意没有不喜欢包子,其实包子那丫头的脾气性格和我挺像的,叛逆的别具一格,很彻底,也洒脱的别具一格,没心没肺。 见我不问东问西了,包天赐这才加快脚步跟我一起回了梁家,进屋吃了几口饭,就说有事要和我出去一趟,让包子在梁家等着,说是明天一早我俩就会回来。 包子和梁叔都不咋乐意,明天就是梁子出殡的日子了,梁叔怕我俩赶不回来,葬礼没有先生主持,而包子虽然没说话,但我看的出来,她是对包天赐不放心,好像时刻提防着这老王八会弄死我似的。 第六十八章 杀破狼 其实,从小北沟到西沟门就算是用走的也连半天的路程都没有,我不明白包天赐为什么说明早才回来,临走的时候还嘱咐梁叔去老井那立了个生人勿近的牌子,千叮咛万嘱咐的说在我们没回来之前,任何人千万不能靠近那口井。 梁叔应下之后。包天赐借了梁叔家的自行车就和我出门了。 不过车子只有一辆,我又不想回家去讨别扭,只好骑车子驮着包天赐,好在他小个儿不高,瘦瘦的也不沉。 颠簸在农村的土路上,离开小北沟一段距离,我觉得闷着谁都不说话有点怪怪的,便没话找话的问包天赐,“叔,你说你以前不认识我,那黄先生以前和我很熟吗?” 算算黄瞻那老头儿的年龄,已经七八十岁了,如果我上辈子自杀之后真的没有在地府停留。那距今也不过二三十年,黄瞻应该是认识我的。 闻听我问这个,坐在后架上的包天赐‘嗯’了一声。 我看他不说话,就又问,“有多熟?那我以前的事他是不是都很清楚?” “不是很清楚,”包天赐低声说了一句,又说。“没人清楚你整天都在想什么,不过,你曾经是那老头儿为期很短的一个师父,他的本事,十有八九都是你传授的。” 他这话。让我不禁傻笑了一下,问道,“那你的意思是,我算是你太师父了?”“你算个蛋!”包天赐不屑的嘀咕了一句,这才说,“我包家和你们不一样,我们这阴阳之术都是家传的,只不过没落了,我也是没办法才拜那老头子为师的,我告诉你,我可不承认你是什么太师父,就连黄瞻那在我这儿也只不过是个老杂毛儿!” 闻言,我悻悻的问道,“那你的本事到底是家传的,还是那老杂毛儿教的?” 包天赐想了想。这才说,“一半家传的,一半他教的,还有一半我自创的。” 我顿时又无语了,只好换个话题问道,“那早上你跟我说包子的命相不一般,我克不到她,是真的吗?我总觉得有点儿不真实呢!” “不是你克不到她,是我家丫头不怕克,”包天赐纠正了一句,这才继续说,“这世上命相千万,其中比较有名的两大凶星,便是天煞孤星与杀破狼两种命格,你的天煞孤星我之前已经说过了,格局差者。便如小九,世世杀孽,遭受惩戒,格局好者,便如你,不造杀孽,行于阴阳,但大都克伤他人,至于杀破狼则是另一种凶命。” “另一种?”我不解的疑惑道,“和天煞孤星不一样吗?” 包天赐沉默了一下,这才说,“杀破狼是紫微的一种命格,在命理中,七杀、贪狼、破军在命宫的三方四正会照时,就是所谓的杀、破、狼格局,杀破狼喜动不喜静,格局好者,动中得才降福,格局差者,动中逢灾破财,杀破狼命格的人一生漂泊,大起大落,却不影响他人,这便是我说的克己,灵丫头正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之相,年满二十之后必将一帆风顺,成就一番事业。” “事业?”闻言我不禁抽了抽嘴角,有些抱怨的说,“这也太不公平了吧?那凭啥天煞孤星命格好点的我顶多就做个阴阳先生?那杀破狼的包子就可以成就事业?她那真的是凶命吗?” “天煞孤星和杀破狼合称两大绝命,这是不会错的,”包天赐想了想继续说道,“要说不公平,那就是你的命格克他人,始终在因果报应之中,而灵丫头的命格克己,只要不自己作死就没事。” “什么叫不自己作死就没事?我也没作死啊……”我莫名其妙的嘀咕了一句。 包天赐却说,“现在这社会,那杀破狼命格的人好的大富大贵,差的也就是落魄遭灾而已,所以你感觉不出什么,可在古代,这种命格的人一般都是征战沙场的将军,不是生就是死,其中的凶险可见一二。” 我悻悻的蹬着自行车,还是觉得包子这杀破狼的命格明显比我的天煞孤星好很多。 包天赐见我没说话,便叹了口气,又说道,“我命犯缺钱,这一辈子注定富不起来,那俩丫头从小跟着我漂泊在外,没少受罪,尤其是灵丫头,年纪太小,早早的没了母亲,虽然我知道她不会被你克,自己也克不死,但这几年依旧是晦暗之兆,希望你能好好照顾她。” 这包天赐突然一本正经的说这种托孤似的话,反而让我觉得有些不自在了,一时间也不知该说啥,只是低声应了一下。 说话间,我已经骑车载着包天赐到了西沟门,这村子依旧还是那样儿,没啥变化,因为是来找黄瞻的,我就没往村里去,直接到村外那小篱笆院儿去了。 到了门口,把车子放在一边,我和包天赐往院子里走,我这才不解的问他,“叔,这院子里的坟都是谁的?” 包天赐回头看了我一眼,却是摇头没有说话。 我便又说,“上次我来这儿的时候,那时候虽然没有阴阳眼,但阴差阳错的吃了食尸的狗肉,所以晚上看到这坟头上站着很多影,那是不是说明坟里埋着的人都没有投胎啊?” 闻听我的话,包天赐无奈的摇了摇头,说,“还是先进屋吧,一会儿你就全知道了。” 果然这些坟也和我有关吗? 我微微蹙眉,跟在包天赐身后,也就不说话了。 这包天赐进院子就跟进自己家似的,三两步上了台阶,就直接推门进屋了。 黄瞻这房子我倒是进去过,只不过上次进去就直接被踹出来了,摔了个半死,所以这次我没敢直接进去,走到门口停了一下,往屋里张望两眼,见黄瞻不在外屋,这才进屋。 这屋里其实很空,两侧没有什么东西,门口的正对面是七八个灵位,摆成了双排,只不过那灵位都是原木色,没有上漆,也没有写名字。 看了看供桌上才燃烧了一点的香火,显然黄瞻是在家的。 包天赐打开西屋的帘子看了看,似乎是没找到人,就又转身到东屋门口挑开帘子瞅了瞅,这才招呼我过去。 我跟在包天赐身后进屋,发现这东屋布置的像是佛堂,却没有佛,空荡荡的屋子摆着一个供桌,地上放着一个很旧的蒲团,黄瞻就盘膝坐在那蒲团上,闻听我俩进屋的了,便侧头看了我一眼。 “黄先生。”出于礼貌,我先打了声招呼。 那包天赐却没啥招呼,直接过去从墙角了拿了两个蒲团,扔给我一个,他自己就大摇大摆的坐地上了。 黄瞻瞅了包天赐一眼,没说啥,转而问我,“事情,他都跟你说清楚了?” “说清楚了,”我点头,继续说道,“我这次过来,是想拿回以前的记忆,然后再做决定。” 黄瞻闻言,微微点头,沉默了一会儿,这才说,“有些记忆拿回去不一定是好的,会很累。” “可如果记不起以前的事,我怕自己会把之前的路再走一遍。”我沉声说着,放下蒲团,坐到了黄瞻的身边。 黄瞻听我这么说,先是愣了一下,这才无奈的苦笑一声,说道,“既然如此,那记忆就还你罢了。” 沉声说着,黄瞻便要起身,我立刻抬手压住了黄瞻的肩膀,说道,“这个不急,我想知道院子里那些坟都是谁的?为什么灵位没有上漆?” 其实那些坟是谁,本与我无关,但我犹记得,两月前在院子里见鬼的那个夜晚,梦里我是站在那坟上的,所以…… 闻听我问这个,黄瞻也就不动了,坐在那儿想了一会儿,这才说,“那里有你的坟墓,其余的是你所杀之人。” “我所杀之人?那都是什么人?”我不禁一愣,其实我心里也猜测着其中有自己的坟,但没想到黄瞻居然把我这个凶手和受害者埋在了一个院子里。 黄瞻侧头,用那双浑浊的老眼看着我,沉声说,“父母亲人,兄弟好友。” 我一听,顿时有些傻了,继续问道,“谁的?” 黄瞻毫不犹豫的说,“你的。” “我杀的?”我不可思议的看着黄瞻,不禁有些怀疑了,以前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比小九那样的杀人狂还要变态吗?为什么要杀死自己的父母亲人,为什么要杀掉兄弟好友? 黄瞻却是淡漠的点了点头,说,“他们都还在,在等你,在等一个结果。” 我还是不敢相信,之前包天赐所说的,我造了杀孽,居然是杀了自己身边的人。 见我一副傻掉的样子,坐在一边的包天赐开口悻悻然的说道,“不用太过惊诧,虽然你死过很多次,但你的记忆是不被抹消的,跟活了几百年的老妖怪没区别,人活的久了,心理上难免有些变态了。” 虽说那行为确实是有点变态,但听包天赐说出来,为什么我觉得这么别扭? 见我没说话,黄瞻便起身走到了那祭桌前,说道,“过去的事都不重要了,既然你想拿回记忆,那我就还你,希望之后你的选择不要让我们失望。” 第六十九章 百世追忆 沉声说着,黄瞻俯身将手探到桌案下方,抽出了一个小臂长短的盒子,那盒子和上次黄瞻给我符印时装符印的盒子一模一样。 起初我还以为那里面装的是最后一枚符印,可等黄瞻拿到我面前打开,我才看到。那里面只有两张符纸,一,一白。 见我已有些发愣,黄瞻解释说,“这两张符是你亲手所画,当初封印十鬼的时候,一生逃走,所以富余了这对命符,被我收起来了,后来占卜得出你所降生的时辰方位,我提前用命符封了你的记忆,就是想你能像普通人一样活一世,希望你可以改变初衷。” 我是想不起来自己的初衷是什么了。但黄瞻这老头子的话,我怎么听着有点儿不靠谱?这老杂毛应该是怕我投胎之后又大开杀戒,所以想用命符封了我的胎魂吧? 毕竟这命符是我研究出来的,除了封住魂魄,有没有其他的效用,黄瞻应该也不知道。 想到此处,我倒没觉得黄瞻那样做有什么错。反而越来越惊诧自己以前到底是有多遭人恨了。 我看着盒子里那两张命符有些出神,黄瞻便已伸手将那一一白两张命符拿了出来,然后递给我,说,“这命符是你所造。也只有你自己可以彻底破开。” “我自己弄?”我顿时愣住了,接过那两张纸看了看,一点头绪都没有。这时包天赐凑过来说,“我可以帮你弄啊,就像破开符印的封印一样,破开这对符的封印,只不过我的本事还不够完全打开封印,就像符印里的鬼魂,我能放他们出来,却不能把他们与符印之间完全割离。” “如果是那样的话,这记忆能回来么?”对于这种没谱的事,我不是很积极的抽了抽嘴角,有些犹豫。 包天赐想了想,这才摇头说,“不知道。不过应该可以短时间的恢复一些记忆,到时候你再用自己的办法破开封印,不就行了?” 站在一边的黄瞻一直没说话,似乎是赞同包天赐这办法的。 我见二人眼巴巴的看着我,那眼神就像盯上了一只待解剖的小白?,只好点了点头,说,“那好吧,听你的。” 不然,我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包天赐闻言,立刻把符纸抢了过去,背对背折放,这才和上次破封印放出小五一样,快速的画了那道复杂的符文,然后低念了一声,“急急如律令。” 话音未落。他甩手一扔,将两张符纸扔到了我的头顶上,我不知道他扔这一下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毕竟之前破符印的时候也没看他扔那铁片子,所以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被甩到头顶上方的两张符纸。 也是这一瞬间,时间仿佛定格了一般,腾空飘落的一一白两张符纸仿佛滞留在了时间的河流之中,下落的如此缓慢,与此同时我的脑海之中走马灯一般闪过了很多场景。 很久很久以前的画面,我穿过道袍,做过乞丐,当过厨子,进过花街,得过功名,也曾流放边疆……百世人生,百世不同,有好有坏,有悲有喜,却无一不是孤苦收场。 那些一闪而过的画面,太多也太快,有很多我甚至都来不及看清,但我在那些画面之中看到了十鬼,虽然只是偶尔作为衬景一闪而过,但我看的出来,这漫长的轮回里,那十鬼确实是一直跟在我身边,而且在我的眼里似乎那时候的他们并不重要,记忆中也很少出现有关他们的画面。 杂乱的画面还在飞快的出现消失,等所有的记忆捯到近代的时候,我的大脑已经因为承受不住太多的记忆冲击,而有些恍惚发懵了。 不得不说,那记忆里的我,和现在的我,根本就是天差地别,因为这百世无论我在做什么,明里暗里也一直在插手阴阳之事,那些收服恶鬼,渡魂投胎的本事确实很强,而已因为一世一世记忆的累积,是越来越强,之后画面一转,就到了我封印十鬼的那段记忆。 不知为何,一直不怎么在记忆画面中出现的十鬼,此刻却显得很清晰,只不过,那封印的过程,简直惨不忍睹。 因为遭到了十鬼的反抗,我用那些对付恶鬼的办法,强制封印了十鬼里的九个,不知当时我的是什么感觉,反正现在在我这个局外人来看,那时候的十鬼没有下死手,不然我就算再能耐也早就死了千百次了。 九鬼在我布的八卦阵中被强制封入了九枚扇片之内,之后我带着那把扇子,走过了大半个中国,经历过很多事,但奇怪的是,命运并没有因为我封印了九鬼而改变,甚至变本加厉的作弄我。 我也没看出这有啥打击之类的,那画面一闪而逝,就换成了我曾经在梦里看到过的那一幕,就是我用那把阴阳九折扇杀人的时候。 只不过那梦里看到的是事后,人已经杀完了,此时记忆力闪过的是我动手杀的时候,那些人居然都不还击,顶多也就是躲躲,就这么被我随手很是随意的杀了。 而且看当时我那样子,似乎还没杀够,最后把自己也杀了。 那一瞬间,我眼前就了,在之后,又是轮回,睁眼我就成了呱呱落地的婴儿,只不过到这里记忆就没有了,一道白光从天而降,所有的记忆就停止了。 我想那白光就是黄瞻封印了我的记忆,唰的一下,被包天赐抛到我头顶上方的两张符纸,从我眼前飘落到了地上。 我只觉得脑子一沉,人也有些打晃,包天赐紧张的问我,“怎么样?想起了什么没有?” 仿佛刚才的时间停滞只发生在了我一个人的身上,我用力的甩了甩头,这才说,“以前的事都知道了。” “知道和感同身受,那是完全不一样的,你就告诉我,现在想明白了没有?”包天赐有些烦躁的挠了挠头,追问我。 “想清楚了,这记忆不能要。”我自顾自的说着,捡起地上那两张符纸,直接就撕了。 “哎?”包天赐和黄瞻都被我这动作搞得一愣,包天赐惊诧的说道,“你这倒霉孩子,干什么呢?把这记忆撕了,那你以前的那些阴阳术怎么办?” “那个我恢复的记忆里有,只是其他的东西,我一点都不想感同身受,突然觉得就这样活着挺好的。”我深深的松了一口气。 黄瞻问我,“那你决定好怎么做了?” 我点了点头,说,“我会把十鬼带回来的,是我做错了,之后是赎罪也好,是顺应天命也罢,我不会逃避的。” “这不是也挺好开窍的么?”包天赐看着我点了点头。 我看了看手里撕碎的符纸,这才说,“我只是觉得那样活着太累了,何必执着于天道的对错?百世人生,五味杂陈,天道之下非我一人,谁又能逃出天道之外?” 闻言,黄瞻和包天赐都是一愣。 其实,我并不想承认那些记忆让我有什么态度上的转变,但确实是影响了我的世界观,至少让我明白了,执着就是作茧自缚。 中午,我和包天赐在黄瞻这吃的饭,下午我就想回小北沟去了,但包天赐似乎没有要回去的意思,我问他什么时候回去,他坚持明早回去。 这我就不明了,为什么一定要明早回去?我这都妥协了,也摆明了知错能改的态度,诚心诚意的愿意接纳十鬼,并且道歉,甚至可以为之前做出的那些没人性的事儿赎罪。 他让我留在这儿到底还有什么事? 其实我回小北沟也没什么事,但毕竟院子里那些人是我杀的,而且都还没去投胎,我有点不敢见他们,晚上在这里过夜的话,那八成是免不了碰面了。 包天赐也不给我明说,就让我在这儿等着,就这样,我在黄瞻那屋憋了一下午,偶尔想想记忆里自己的那些本事,偶尔也会觉得这事像是做梦,有点不真实。 傍晚的时候,黄瞻也没弄饭吃,说这是修行路上必不可少的辟谷期,他正在减餐,你说你减餐就减餐,拖拉上我俩干啥? 我和包天赐饿的肚子咕咕叫,可也不好自己出去买吃的,就这么在屋干耗着,直到天以后,黄瞻这才带我俩去院子。 还是那句话,我这样一个杀人凶手,是真没脸见院子里那些鬼,可不去也不行,只好硬着头皮跟去了院子。 那坟上果然站着男女老幼几个鬼魂,而且他们都在看我。 我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很是尴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黄瞻却不以为意的从角落拿过来了两把铁锹,递给我和包天赐说,“去,把那座空坟扒开。” 空坟? 闻言,我诧异的打量院子里的坟头,发现有一个坟头上是没有鬼的,而那个位置,似乎就是两月前,我在这里做梦时自己所站的位置。 “那是我的坟?”我不禁一愣,记得那时候醒了之后,那份上好像是有影的,可仔细想又有些记不清了。 黄瞻点了点头,说,“第十枚符印埋在里面,你想夺回十鬼,就得刨了自己的坟。” 闻言,我苦逼的咧了咧嘴,心说这他娘是谁想的缺德法子?让我刨自己的坟。 70 我还在犹豫,那包天赐却没客气,一边抱怨净跟着干粗活儿了,一边扛铁锹过去就开抡了。 见我始终没动地方,黄瞻便问我,“怎么?不想要最后一枚符印了?” “不是。”我尴尬的摇了摇头,这才小声说,“我记得这些鬼,之前就是我杀了他们,虽然是上辈子的事儿,但……” “没人会怎样你的,他们也只不过是在等一个结果。”黄瞻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说,“你去把坟打开,拿回符印,好让他们也安心去投胎。” 闻听黄瞻的话,我突然觉得这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但造成这种情况,确实是自己的错。我也只能过去和包天赐一起刨坟了,那些鬼一直看着我,看着我一铁锹一铁锹的把坟抛开,一直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的动作。 包天赐见棺材出来了,便去找了个撬棍,三下五除二就麻利的把棺材盖子敲了起来。我俩合力将棺材盖子掀开,我才注意到,原来自己的尸体是没有火化的,虽然早就成了一具白骨,但在棺材底上居然钉着七根木钉子。 而那七个位置我是认识的。正是前不久八爷曾给我讲过的七魄七轮。 很显然这些木钉是贯穿我的尸体之后,钉在棺材底上的,所以我难免一愣,不禁游移了一句,“这是……”包天赐闻言,顺着我的目光扫了一眼,无所谓的说道,“那是桃木钉子,破七轮用的,可以防止诈尸。” 我瞬间无语了,想想自己上辈子那疯子似的行为,也难怪黄瞻会这样防备了。 见我一脸郁闷的没有说话,包天赐俯身从棺材里拿出了一个盒子,问道,“是不是这个?” 又是那种小臂长短的盒子。我结果看了看,那盒子用符纸封着,却很潮湿,不禁皱了皱眉,说,“应该是吧?” “那你倒是打开看看啊!”包天赐不耐发的催促了我一声。 我却有些紧张,回头瞅了瞅那些紧盯着我的鬼,便死掉了盒子外面封着的符纸,犹豫了一下,打开盒子,里面确实是有一枚符印,只不过…… 这枚符印已经生锈了,我拿出来仔细端详,正反俩面都已锈迹斑斑,上面的符文都显得很模糊了。 “这符印锈成了这样,里面的鬼不会有事吧?”我不禁一愣。心里有些发焦,毕竟是我对不起十鬼在先,这要是封印再封死一个,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那估计连小九和老梁都不会放过我了。 包天赐拿过那符印,看了看,说,“这情况还真没遇到过,不过,还是先开封试试吧!” 包天赐这人做事就是利落,嘴上说着,就直接咬破手指,在那符印上快速的画了一遍破封的符文,然后低念道,“十鬼,急急如律令!” 可那符印一直没有反应,符印里的鬼自然也没有出现。 我紧张的表情都有些僵了,小声问道,“会不会是搞错名字了?这老十就叫十鬼?” “没错啊。”包天赐纳闷儿的把那符印翻来覆去的看,然后又试了几次,还是不行。 我见符印始终没有反应,就拿过来自己试了试,还是没反应,不禁有些懊恼了。 人死了可以变成鬼,还有轮回路可走,这一世不过是漫长轮回路上的小小一站,可如果魂死了,那就彻底没了。 那天晚上,我试了各种各样的办法,甚至连记忆里彻底破除封印的办法都试了,可始终不见老十出现。 不过,之后,院子里那些一直静悄悄看着我的鬼,不知何时消失了。 我都没察觉他们是什么时候消失的,等我回过神的时候,院子里只剩我和包天赐了,就连黄瞻都回屋了。 我俩进屋的时候,黄瞻正端着一碗漆,在给那些无名灵位上漆,边刷漆,边说,“这么多年,这些灵位一直刷不上漆,现在既然能上漆了,说明你已经被原谅了,接下来的路,自己去走吧!十鬼也好,命运也好,不去争取就不会有成果。” 黄瞻头也不回的说着,那意思似乎是下了逐客令。 关于争取与努力,我也明白了,这相同的命相也有好坏之分,区别就在于你是在努力,还是在作死。 因为老十始终没有出现,我心里难免有些沉重,但也因为院子里那些魂魄终于踏上了轮回路,而稍稍得到了一些解脱。 当时已经后半夜了,距离天亮不远,我便载着包天赐回到了小北沟。 那口井还被封着,当天我们给梁子出了殡,下午四点埋完人之后,我和包天赐就去村西那口老井那儿了。 我把自己所知道的这口井的事儿说给包天赐听,他说,“水本就属阴,又是不见阳光的井水,这老井里阴气很重,而前晚出现的那个女鬼也不过是个傀儡,正主应该从未出过井。” 他说的这些,我找回记忆之后已经都懂了,可让我自己面对一个煞,我也怵头,便试探性的说,“这口井害死不少人了,留着始终是个祸害,叔,你看,要不咱俩联手,除掉井里的煞?” 那包天赐一听,却有些打退堂鼓了,悻悻的说道,“连黄瞻那老头子都除不掉的东西,我可没那本事。” “但你那天不是挥挥手就灭了一个阴煞吗?”我不禁苦笑。 包天赐却说,“那能一样吗?没看前晚我费了多大的劲才把井封住啊?人家白家坟地那阴煞是被封了三十多年了,而且阴气耗的差不多了,和这井底常年修养的阴煞能相提并论?随便一个傀儡出来,就让我使尽了浑身解数,这事儿得靠你,我是没办法了。” “靠我?”我靠吧? 我为难的看着包天赐,见他点头,便解释道,“就算我找回了记忆,知道一些阴阳术,可我还是于之乐,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变回原来的那个我啊,再说了,你让我自己去对付那阴煞,跟让我直接自杀有什么区别啊?我的命你救都救回来了,就再帮次忙吧!” 我这正说着,包子过来找我俩,老远的就喊了一声,说是让我们回去吃饭。 我和包天赐彼此对视了一眼,也没再说啥,便各怀心事的回梁家了,吃过了有点早的晚饭,包天赐说肚子不舒服,然后就去厕所了,就再也没回来。 我这等着他去跟我收拾井里的阴煞,是左等右等却只等来了一个电话,大概意思就是他只能帮到我这儿,还说让我最好别死,万一我死了,或者包子出什么事儿,他会回来阉了我的尸体。 我无语的听着电话里那毫无节操的威胁,不等我让他回来,包天赐就把电话挂了。 包子问我,“怎么了?” “你爸跑了。”我苦闷的摇了摇头,转而说,“我让他帮我平了村西那口井,他说他没本事,然后就溜了。” 闻言,包子却不以为意的说,“这都是常事,我小时候叫家长,他经常开溜,最近几年突然失踪个把月的也都纯属正常了。” 我见包灵灵一副过来人的样子,不禁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可心里也犯愁,那口井该怎么办? 找黄瞻肯定是不行了,他一把年纪了,要是能平早就平了,离的那么近,一直不肯过来出手,就说明他已经尽力了。 在我的记忆里,以前的我也处理过阴煞这种事,但大部分都是十鬼里的老大解决的,怎么说呢?这应该就是所谓的一物降一物吧? 越是凶的鬼,越不是十鬼老大的对手,就比如小九,他可以是九鬼里最强的,却不能成为十鬼里最强的,只有复位的梁子才可以统帅十鬼。 可现在,梁子虽然死了,已经回到了十鬼之中,可他的魂被包倩倩抓去了,也不在我身边啊!单靠我自己知道的那些八卦阵以及符文什么的,顶多只能封住那口井,想彻底平事那是不可能的。 坐在梁叔家的台阶上,我烦躁的想不出个主意,这时手机响了,我打开看了看,是包天赐发过来的短信,内容大概是说,忘了跟我说,他搞得那个封印只能坚持一晚,今天晚上估计会撑不住,让我去加固一下。 当时我就傻了,看了看时间,已经七点半了,秋末的天很短,那时候太阳已经下山了。 心中暗骂包天赐办事不地道,我猛地站起了身,包子被我吓了一跳,问道,“又怎么了?” “我得去看看那口井,你一会儿和梁婶儿去刘家要几件他家儿媳妇的物品,最好是衣服之类的,让梁叔帮我抓条狗,最好是成年的。”我沉声说着,转身到厢房,拿了一沓梁子丧事上剩下的黄表纸,就急匆匆的朝门口去了。 “乐子叔!”包子站在台阶上喊了我一声,见我回头,这才问,“你不会有事吧?” 看的出来,那时候包子的眼圈有些泛红,声音也有点儿发颤了,我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才说,“不会有事的,不然你爸也不会放心的离开,按照我说的,快去准备!” 包子闻言,用力的点了点头,就回屋去找梁婶儿和梁叔了。 我急匆匆的出门,一路狂奔的往村西去,这天有点儿阴,未见星月,就连小北沟的街道上也是出奇的安静,未见行人,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 出了村子之后,还未到那片洼地的时候,我已经感觉到了那口井所散出的阴气,比之前强了很多。 第七十章 最后一枚符印 我还在犹豫,那包天赐却没客气,一边抱怨净跟着干粗活儿了,一边扛铁锹过去就开抡了。 见我始终没动地方,黄瞻便问我,“怎么?不想要最后一枚符印了?” “不是。”我尴尬的摇了摇头,这才小声说,“我记得这些鬼,之前就是我杀了他们,虽然是上辈子的事儿,但……” “没人会怎样你的,他们也只不过是在等一个结果。”黄瞻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说,“你去把坟打开,拿回符印,好让他们也安心去投胎。” 闻听黄瞻的话,我突然觉得这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但造成这种情况,确实是自己的错。我也只能过去和包天赐一起刨坟了,那些鬼一直看着我,看着我一铁锹一铁锹的把坟抛开,一直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的动作。 包天赐见棺材出来了,便去找了个撬棍,三下五除二就麻利的把棺材盖子敲了起来。我俩合力将棺材盖子掀开,我才注意到,原来自己的尸体是没有火化的,虽然早就成了一具白骨,但在棺材底上居然钉着七根木钉子。 而那七个位置我是认识的。正是前不久八爷曾给我讲过的七魄七轮。 很显然这些木钉是贯穿我的尸体之后,钉在棺材底上的,所以我难免一愣,不禁游移了一句,“这是……”包天赐闻言,顺着我的目光扫了一眼,无所谓的说道,“那是桃木钉子,破七轮用的,可以防止诈尸。” 我瞬间无语了,想想自己上辈子那疯子似的行为,也难怪黄瞻会这样防备了。 见我一脸郁闷的没有说话,包天赐俯身从棺材里拿出了一个盒子,问道,“是不是这个?” 又是那种小臂长短的盒子。我结果看了看,那盒子用符纸封着,却很潮湿,不禁皱了皱眉,说,“应该是吧?” “那你倒是打开看看啊!”包天赐不耐发的催促了我一声。 我却有些紧张,回头瞅了瞅那些紧盯着我的鬼,便死掉了盒子外面封着的符纸,犹豫了一下,打开盒子,里面确实是有一枚符印,只不过…… 这枚符印已经生锈了,我拿出来仔细端详,正反俩面都已锈迹斑斑,上面的符文都显得很模糊了。 “这符印锈成了这样,里面的鬼不会有事吧?”我不禁一愣。心里有些发焦,毕竟是我对不起十鬼在先,这要是封印再封死一个,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那估计连小九和老梁都不会放过我了。 包天赐拿过那符印,看了看,说,“这情况还真没遇到过,不过,还是先开封试试吧!” 包天赐这人做事就是利落,嘴上说着,就直接咬破手指,在那符印上快速的画了一遍破封的符文,然后低念道,“十鬼,急急如律令!” 可那符印一直没有反应,符印里的鬼自然也没有出现。 我紧张的表情都有些僵了,小声问道,“会不会是搞错名字了?这老十就叫十鬼?” “没错啊。”包天赐纳闷儿的把那符印翻来覆去的看,然后又试了几次,还是不行。 我见符印始终没有反应,就拿过来自己试了试,还是没反应,不禁有些懊恼了。 人死了可以变成鬼,还有轮回路可走,这一世不过是漫长轮回路上的小小一站,可如果魂死了,那就彻底没了。 那天晚上,我试了各种各样的办法,甚至连记忆里彻底破除封印的办法都试了,可始终不见老十出现。 不过,之后,院子里那些一直静悄悄看着我的鬼,不知何时消失了。 我都没察觉他们是什么时候消失的,等我回过神的时候,院子里只剩我和包天赐了,就连黄瞻都回屋了。 我俩进屋的时候,黄瞻正端着一碗黑漆,在给那些无名灵位上漆,边刷漆,边说,“这么多年,这些灵位一直刷不上漆,现在既然能上漆了,说明你已经被原谅了,接下来的路,自己去走吧!十鬼也好,命运也好,不去争取就不会有成果。” 黄瞻头也不回的说着,那意思似乎是下了逐客令。 关于争取与努力,我也明白了,这相同的命相也有好坏之分,区别就在于你是在努力,还是在作死。 因为老十始终没有出现,我心里难免有些沉重,但也因为院子里那些魂魄终于踏上了轮回路,而稍稍得到了一些解脱。 当时已经后半夜了,距离天亮不远,我便载着包天赐回到了小北沟。 那口井还被封着,当天我们给梁子出了殡,下午四点埋完人之后,我和包天赐就去村西那口老井那儿了。 我把自己所知道的这口井的事儿说给包天赐听,他说,“水本就属阴,又是不见阳光的井水,这老井里阴气很重,而前晚出现的那个女鬼也不过是个傀儡,正主应该从未出过井。” 他说的这些,我找回记忆之后已经都懂了,可让我自己面对一个煞,我也怵头,便试探性的说,“这口井害死不少人了,留着始终是个祸害,叔,你看,要不咱俩联手,除掉井里的煞?” 那包天赐一听,却有些打退堂鼓了,悻悻的说道,“连黄瞻那老头子都除不掉的东西,我可没那本事。” “但你那天不是挥挥手就灭了一个阴煞吗?”我不禁苦笑。 包天赐却说,“那能一样吗?没看前晚我费了多大的劲才把井封住啊?人家白家坟地那阴煞是被封了三十多年了,而且阴气耗的差不多了,和这井底常年修养的阴煞能相提并论?随便一个傀儡出来,就让我使尽了浑身解数,这事儿得靠你,我是没办法了。” “靠我?”我靠吧? 我为难的看着包天赐,见他点头,便解释道,“就算我找回了记忆,知道一些阴阳术,可我还是于之乐,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变回原来的那个我啊,再说了,你让我自己去对付那阴煞,跟让我直接自杀有什么区别啊?我的命你救都救回来了,就再帮次忙吧!” 我这正说着,包子过来找我俩,老远的就喊了一声,说是让我们回去吃饭。 我和包天赐彼此对视了一眼,也没再说啥,便各怀心事的回梁家了,吃过了有点早的晚饭,包天赐说肚子不舒服,然后就去厕所了,就再也没回来。 我这等着他去跟我收拾井里的阴煞,是左等右等却只等来了一个电话,大概意思就是他只能帮到我这儿,还说让我最好别死,万一我死了,或者包子出什么事儿,他会回来阉了我的尸体。 我无语的听着电话里那毫无节操的威胁,不等我让他回来,包天赐就把电话挂了。 包子问我,“怎么了?” “你爸跑了。”我苦闷的摇了摇头,转而说,“我让他帮我平了村西那口井,他说他没本事,然后就溜了。” 闻言,包子却不以为意的说,“这都是常事,我小时候叫家长,他经常开溜,最近几年突然失踪个把月的也都纯属正常了。” 我见包灵灵一副过来人的样子,不禁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可心里也犯愁,那口井该怎么办? 找黄瞻肯定是不行了,他一把年纪了,要是能平早就平了,离的那么近,一直不肯过来出手,就说明他已经尽力了。 在我的记忆里,以前的我也处理过阴煞这种事,但大部分都是十鬼里的老大解决的,怎么说呢?这应该就是所谓的一物降一物吧? 越是凶的鬼,越不是十鬼老大的对手,就比如小九,他可以是九鬼里最强的,却不能成为十鬼里最强的,只有复位的梁子才可以统帅十鬼,。 可现在,梁子虽然死了,已经回到了十鬼之中,可他的魂被包倩倩抓去了,也不在我身边啊!单靠我自己知道的那些八卦阵以及符文什么的,顶多只能封住那口井,想彻底平事那是不可能的。 坐在梁叔家的台阶上,我烦躁的想不出个主意,这时手机响了,我打开看了看,是包天赐发过来的短信,内容大概是说,忘了跟我说,他搞得那个封印只能坚持一晚,今天晚上估计会撑不住,让我去加固一下。 当时我就傻了,看了看时间,已经七点半了,秋末的天很短,那时候太阳已经下山了。 心中暗骂包天赐办事不地道,我猛地站起了身,包子被我吓了一跳,问道,“又怎么了?” “我得去看看那口井,你一会儿和梁婶儿去刘家要几件他家儿媳妇的物品,最好是衣服之类的,让梁叔帮我抓条黑狗,最好是成年的。”我沉声说着,转身到厢房,拿了一沓梁子丧事上剩下的黄表纸,就急匆匆的朝门口去了。 “乐子叔!”包子站在台阶上喊了我一声,见我回头,这才问,“你不会有事吧?” 看的出来,那时候包子的眼圈有些泛红,声音也有点儿发颤了,我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才说,“不会有事的,不然你爸也不会放心的离开,按照我说的,快去准备!” 包子闻言,用力的点了点头,就回屋去找梁婶儿和梁叔了。 我急匆匆的出门,一路狂奔的往村西去,这天有点儿阴,未见星月,就连小北沟的街道上也是出奇的安静,未见行人,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 出了村子之后,还未到那片洼地的时候,我已经感觉到了那口井所散出的阴气,比之前强了很多。 第七十一章 破术 往老井那边走着,我就咬破手指,在黄表纸上画了几道镇魂符,这东西都是记忆里那个我用过的,对付一般的鬼效果还行,不知道能不能暂时挡住这井底的阴煞。 天色已晚。我踏入洼地,到那老井附近的时候,天已经暗下来了,站在不远处勉强能看到包天赐绕在老井周围的三圈绳子和七张符纸,井口也依旧被大石头封着,石头上所贴的符纸也都还在。 看样子那井里的阴煞还没出来。 虽然这周围的气场有些阴冷,但我见包天赐留下的那些镇压之物都还在,顿时松了一口气,快步过去,抽出刚才随手画好的符纸,刚要往那封住井口的石头上贴,脚边突然闪过了一道蓝火。 我不禁一愣,低头看去。就在我的脚边的绳子上,刚才还完好无损的符纸已经变成了灰烬。 而我顺着那绳子看过去,其余位置的符纸也变成了灰烬。 心中一沉,我知道出事了,便立刻把手上的镇魂符贴到了封住井口的石头上,也就是在我接触到那石头的一瞬间,这看上去就很沉的大石头突然猛地颤动了一下。 尽管我想起了以前的事。但就像包天赐所说的,想起来和身有体会根本就是两回事,所以那石头突然颤动的时候,我还是被吓的一哆嗦,立刻后退了两步。张姐“真是没长进!”就在我全神贯注提防着那口老井的时候。洼地对面的大槐树后走出了两个人。 听这声音和说话的语气,我就已经知道是包倩倩找来了,她身后跟着李鸿鹄,二人见我看过去,便打开手电过来了。 我站在原地却没有动地方,拿到最后一枚符印的时候,我就料想到包倩倩会到赤城来找符印,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找我头上来了,估计是去黄瞻那儿扑空了。 见我沉默着没有说话,包倩倩抬手,将手电光在我脸上晃了晃,说,“最后一枚符印是不是在你手上了?” 我也没否认,直接问她,“你怎么知道的?” “掐指一算。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前后预测五百年啊!”包倩倩不在意的说着,就朝我走了过来,见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便继续说道,“拿出来吧!难道还用我动手吗?” 鬼才信她那个前后预知五百年,我默然的看着包倩倩,心里却在琢磨着她这么快找到这里绝对不是个偶然,也许最后一枚符印的位置是算出来的,但一定是黄瞻那老杂毛儿把她支过来的。 可能是看我没有要交出最后一枚符印的意思,包倩倩又说,“上次我说过了吧?让你以后不要接近十鬼,否则不会再客气,你都当耳旁风了?” 以前,我和包倩倩面对面。总觉得这个女人处事雷厉风行,太过狠厉,但恢复了记忆之后的我,此刻却一点儿都紧张不起来了,这个女人的嚣张跋扈和以前我的相比,那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了。 眼看着包倩倩就走到我面前了,我开口问她,“我能见见老梁么?” 包倩倩却说,“不能,你只能把最后一枚符印交给我,没有选择的余地。” 我见她一点儿缓和的余地都不给,便也直接说,“最后一枚符印,我不会交给你,那是我的,老梁、二喜子、老三、小四、小五、老六、老七、八爷、小九,都是我的。” “哦?”包倩倩不屑的惊诧一声,嘲讽的说,“可除了老十,现在他们都在我手上,你有什么本事夺回去?” 我捏紧了手里的镇魂符,转而问她,“那要看你有什么本事阻止我夺回他们了!” 听我跟她叫板,包倩倩冷笑一声,抬手就是一拳打在了我的肚子上,张狂的说道,“现在梁哥在我手上,小九也被封回了符印之中,你拿什么跟我嚣张?” 她这一拳虽然打的重,但毕竟只是个女人,那副娇小的身材也打不出什么杀伤力,所以我只是弯腰后退了几步,并无大碍。 可能是看一拳没能把我打倒,包倩倩从腰包里拿出一枚符印,低念了一声,“二喜,急急如律令!” 下一秒包倩倩那双大眼睛里突然闪过了一丝气,原本白分明的眼睛变得浑浊了。 我微微蹙眉,问道,“为了夺走最后一枚符印,你会杀了我吗?” “如果你抵死不肯给我,或许我会这么做。”包倩倩说话的时候是双声,她自己的声音夹带着二喜子的声音。 我反感的稳了稳双脚,挑衅的说,“那就放马过来吧!最后一枚符印就在我身上,要是你能杀了我,大可随意拿去。” “这是你说的!”包倩倩冷声说着,助跑两步,冲过来就又是一拳。 我本能的抬手挡了一下,但这次包倩倩的拳头硬的就像一块水泥,砸在我手臂上,当时就是一阵剧痛。 倒退数步,我刚刚站稳,包倩倩却已经消失在了我的视线里,下一秒,我只觉得侧腰一疼,整个人都被包倩倩一脚横扫了出去。 重重的摔在地上,与地面接触的半个身子都摔麻了。 不等我爬起来,包倩倩已经过来抬脚一踢,把我翻了个仰面朝天,然后踩住我的心口,问道,“最后一枚符印,你拿出来,我就饶了你的狗命!” “狗命……”我仰躺在地上,出神的看着包倩倩,低声念着,突然止不住的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包倩倩见我这副样子,似乎是极度的不顺眼,用力的碾了一下脚。 “不笑什么,只是觉得我这条命比狗命金贵多了。”收起笑容,我沉声说着,用抓着黄符的手抱住了包倩倩的脚踝。 这一瞬间,包倩倩双目圆睁,那双气缭绕的眼睛出现了片刻的清澄,就在那一刻,我用力一拽,直接给她来了个一字马。 趁包倩倩体内的二喜子被镇魂符震慑的瞬间,我抱着包倩倩的脚踝滚了个个儿,随着那女人惊叫一声,她半条腿直接搭我身上了。 不给她反应的机会,我立刻伸手,将一直镇魂符贴在了包倩倩的眉心,同时念道,“体魄分离,急急如律令,术破!” 话音未落,包倩倩的身体僵了一下,然后一个人影猛地从包倩倩的身体上分离出去,被击退了数米。 其实包倩倩的体质和李鸿鹄很像,她灵魂与**之间的缝隙很大,很容易会被鬼魂附体,但有一点是不同的,李鸿鹄如果被鬼魂附体便会被控制,而包倩倩却因为自小生在阴阳世家,而懂得御鬼之道,知道该如何去掌控使用鬼魂的力量。 不过,归根结底,那也只不过是一种阴阳术,在我以前的记忆里不止见过这种阴阳术,甚至还使用过,所以可以说是了解的不能再了解了。 在使用那种阴阳术的时候,人体会因为鬼魂的能力而变强,但相反的,对人体使用术法攻击事,对鬼魂造成的伤害也会增强。 虽然因为道派不同,阴阳术的种类也各有不同,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阴阳术一旦被破,对施术者绝对会造成一定的伤害。 所以在包倩倩放松警惕的时候出手,冷不防的将二喜子打出包倩倩的身体,这是个一举两得的办法,但要建立在包倩倩不知道我已经找出破绽的基础上,也需要苦肉计配合一下。 二喜子被我一符纸震出了包倩倩的身体,愣在几米外,一时间没回过神,我趁机猛地一个起身,直接用贴符的那只手将包倩倩的脑袋按到了地上。 而包倩倩本来就是个女人,如果没有鬼魂俯身,战斗力根本就是零,再加上术法被破所遭到的伤害,根本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我按地上了。 只是当时我俩那姿势挺不雅的。 我单手按着包倩倩的脑袋,已经手快的将另一只手探到了包倩倩的腰包里,一把抓住了装在里面的符印。 就在这时,包倩倩回过神,猛地回手,将手里二喜子符印扫向了我的脖子。 当时我心中一惊,就立刻松手跌坐到了地上,而包倩倩趁机翻身滚到一边,这才有些狼狈的站起来。 我也立刻站起身看了看自己手里拿着的符印,只掏出了两枚,是小四和小五的,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抢了半天居然抢到两个没战斗力的。 当时我就有点儿泄气了。 那边的包倩倩,抹了一把嘴角,有些愤怒的说道,“二喜子,你还不动手?” 闻言我立刻看向了站在一边的二喜子,说实话,这十鬼虽然我关于他们的记忆很少,但在他们之中,我最怵的一个就是这老二,主要是这货是真下手,老梁就是死在他手上不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若不是小九拦着,我恐怕也早就死了。 而且,他附身包倩倩的时候,我的镇魂符也只不过是小小的震慑了一下他的魂体,根本没造成什么伤害,现在二喜子恢复了原形,这镇魂符就更加没效果了,想对付十鬼,只能用命符。 第七十二章 井底阴煞 之前就说过了,使用命符是会消耗阳寿的,而且二喜子的攻击方式我见过,很快,现画命符根本就来不及。 我紧张的看着站在几米开外的那个疯鬼,心里有些打?。这脑子也飞快的转了好几遍,但始终没想出什么好的应对办法。 不过,那二喜子站在原地,也并没有听包倩倩的动手,只是有些错愕的看着我,那表情就好像被我一符纸给震傻了。 包倩倩见他没动,便回头瞪了一眼,说,“你还在愣什么?快动手!” 二喜子还是没动地方,傻愣愣的看着我。 “废物!”包倩倩见他还是不动手,便又拿出了一枚符印,念道,“三怒。急急如律令!” 似乎是刚才的遭遇让包倩倩尝到了教训,这次她并没有让三怒上身,而是直接叫出了鬼魂,一指我,说道,“给我杀了他。” 那三怒是个大胡子,闻听包倩倩的话。想都没想就朝我冲了过来,抬手就是一拳,顿时一阵凛冽的劲风迎面而来,我立刻侧身躲开了。 老三却没有住手的意思,虽然他的攻击方式没有二喜子那般快狠准。却是绝对的猛,看的出来,他所砸出的任何一拳,只要打在我身上,那绝对会给我来个粉碎性骨折。 我只能勉强的左躲右闪,一点还击的机会都没有,疲于奔命的时候,我被脚下的绳子绊了一下,转身的功夫就直接趴那老井上了。当时我这心里一惊,知道不好,可再想改变什么还是晚了,本能的躲开老三的下一拳,我摔在了地上,只剩轰的一声巨响,封住井口的那块大石头直接被击了个粉碎。 可那些碎石却没有掉进井里。瞬间就被井底蹿出的阴气震飞到了四面八方。 站在井口的老三愣了一下,我立刻捡起了地上的镇魂符,冲过去,将仅剩的几张符纸都贴到了井口,可那些符纸在井口连三秒都撑不住,就都被阴气震飞了。 就连站在地上的我都因为承受不住井里阴气的冲击,而被迫后退了两步。 “这井里是什么东西?”这时一直站在旁边不曾插手多话的李鸿鹄惊诧了一句。 我扫了他一眼,本不想搭理他,可这井我自己是封不住了,只得开口回了一句,“是阴煞。” “阴煞?”李鸿鹄显然不是很相信。 包倩倩也瞬间皱眉,说道,“不管是什么,这东西的阴气好重。” 闻言,李鸿鹄转而看向包倩倩,问道。“能解决么?” 包倩倩没说话,我抢过话茬说,“能,老梁可以镇住这东西!” “少耍花招,在完成换代之前,我不会让梁哥出来捣乱的。”包倩倩冷声说着,似乎根本就没有帮忙的打算。 我和李鸿鹄对视一眼,都是皱了皱眉,而这时一直犯傻的二喜子说道,“你们先走,这边交给我和老三就行了。” 行你大爷,我不禁抽了一下嘴角,心说,我是知道的,上次在白家祖坟遇到的那只阴煞是削弱阴气之后的,还自称可以秒杀小九来着,现在这个在井里养精蓄锐不知多久的老妖精,别说小九了,就是包倩倩真的让老梁出手,我都没什么把握能赢。 我也明白,包倩倩执意不肯放老梁出来就是因为此时九枚符印都找齐了,她是怕老梁趁机反水。 井底直冲云霄的阴气减弱了很多,这并不是什么好兆头,估计是正主儿要出来了,我们几个在这儿一直僵持着也不是办法。 见包倩倩质疑不肯让老梁出来,我只好把手里的两枚符印又扔还给了包倩倩,她接住符印愣了一下,我不耐烦的说,“既然你不打算帮忙就快走吧!带上八枚符印和老梁,以后好好对他们,至于最后一枚符印,锈迹斑斑的应该是已经废了,我破开了符印的封印,老十却一直没有出现。” 我转身咬破手指扯出一张黄表纸,快速的书画着命符,心里也想明白了,与其搭上二喜子和老三,还不如我自己一个人担了,十鬼已经少了老十,其他的不能再出事了。 闻听我的话,包倩倩追问我,“那最后一枚符印呢?交给我!” 我理都没理她,快速的画好两张命符,那井口已经出现了一个鬼影,依旧是前晚出现的那个刘家媳妇的亡魂,正主还没有出现。 这时远远的传来了一阵狗叫声,梁叔牵着一条大狗往这边跑着,身后还跟着抱着一堆东西的包子,还没到近前,梁叔就喊我,问道,“乐子,这咋这么大的风?你要的狗我给你找来了!” 包子却一眼看到了包倩倩,一点也不友善的质问了一句,“你来这里干什么?” 包倩倩斜了包子一眼,没说话,只是径自站在一边,既没有帮忙的意思,也没打算走,还是想拿走我手里的最后一枚符印。 我见包子气??的看着包倩倩,便招呼了一声,“别愣着的,我让你找的东西都找到了没有?” 包子回过神,这才快步过来,把手里的东西抖开,说,“都在这儿了,大狗也牵过来了。” “乐子,这狗是要宰了吗?我刀都拿来了,需要动手的时候你就说句话。”梁叔看了看包倩倩和李鸿鹄,发现自己不认识,便招呼了我一句。 “梁叔你先等一下,”我点了点头,转而扔给了包子一个打火机,对包子说,“衣服不用这么多,你找一件贴身的,点着了,拖着慢慢的围老井转圈,要是火快灭了,就再加上一件衣服,小心点,不要烧到自己。” 包子接住打火机,点头的功夫,就照我说的拿起衣服点着了,然后拖着,开始围着老井转圈。 就这片刻的功夫,那井口上的女鬼已经逐渐清晰了,只不过这女鬼却不是前晚我所见的模样了,反而变成了上次被我和老梁杀掉的那个女鬼形态,惨白的脸上布满了青紫色的血管,那双瞪的几乎快要掉下来的眼珠子根本就没有瞳孔,一张涂的血红的嘴大张着,一副痛苦的模样。 那张脸,还是刘家媳妇的脸,只不过这个鬼的意识却似乎换成了另一个。 就在那女鬼完全清晰的一刻,这凛冽的阴气突然停止了,四周恢复了平静,女鬼活动了一下脖子,环视一周,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我的脸上,慢条斯理的说了一句,“果然是你,上次伤了我的三魂,居然还敢回来?” “只是伤了三魂?”想起那夜我为了刺死这女鬼,事后昏睡了三天三夜,不禁就是一阵皮紧,下意识的说了一句,“我以为你已经死了。” 那女鬼闻言,却阴冷的笑了起来,说道,“死?我可不是早就死了吗?再说了,凭你这小小的后辈,是不能将我魂飞魄散的,连黄瞻那老头子都拿我没办法,你又能奈我何?” “真是够嚣张的。”我还没说话,一边的二喜子突然插嘴嘀咕了一句。 闻言,那阴煞侧头看向了二喜子和老三,虽然她的眼睛没有瞳孔,只是一片眼白,但她却一副看的很认真的样子,还皱了皱眉,仔细打量之后,这才不确定的说,“你们是……二喜和三怒?” 那俩鬼闻言,彼此看了看,然后点了点头,二喜子又说,“是又怎么了?知道爷爷的名号,还不赶紧下来磕头,非等着我们动手么?” 那个女鬼却不说话了,沉默了一会儿,又将目光在我和李鸿鹄的脸上扫了一遍,最后还是停留到了我的脸上,瞪大了眼眶,说,“你是天煞孤星。” 这女鬼说话的声音很轻,甚至有些沙哑,但从她脸上的表情来看,不难看出那是一种期待已久的兴奋。 刚才和包倩倩交手都没有怕的我,此时却有点害怕了。 见我没说话,那女鬼脸上的青紫色血管逐渐扩张凸起,因为情绪的激动而一下一下的跳动着,极度兴奋的说,“百世煞星,我等你好久了。” “等我做什么?”闻言,我不禁皱眉,心说难道我哪辈子得罪了这女鬼? 却不想女鬼强忍着阴冷的笑,直勾勾的看着我,说道,“等你,当然是让你成为我的一部分了!” 她话音未落,一伸手,魂未动,一股阴冷的劲风却迎面而来,我侧身避开,却不想那女鬼直接反手一抓,在我面前一股看不见的气直接掐住了我的脖子,那股气仿佛是女鬼无形的手,随着她右手的动作而逐渐收紧着。 “乐子叔!”包子见我动不了了,不禁惊叫了一声。 我朝她摆了摆手,示意她继续转圈不要停,这时一边的二喜子冲过来,伸手就抓向了,那股无形的气,不得不说,他确实很强,一瞬间就让我摆脱了钳制,但我依旧不觉得,二喜子能是那女鬼的对手。 见一边的二喜子突然插手,女鬼便收手了,嘲讽的说道,“十鬼只不过是煞星的走狗,像你这种曾经被封印的走狗,我是真的没想到,居然还愿意出来救他?” 闻听女鬼的话,我和二喜子都是愣了一下,不禁奇怪,这阴煞为何会知道我封印九鬼的事? 那女鬼却没有要解释的意思,沉声阴笑着,说道,“不过,现在你们十鬼不全,是我下手的好机会,此时不杀更待何时?” 第七十三章 死亡 低声说着,女鬼双手猛地下压一震,那口老井里突然传出了沉闷的回声,那声音就像女鬼冲着井口放了一个屁,悠远的闷响逐渐下沉,越来越远。突然咕噜一声翻出了一个巨大的气泡,伴随着溅出井口的水花,好几只惨白的手探出了井口。 我一看时候差不多了,立刻招呼梁叔一声,“叔,放狗血,一会儿我让你动手的时候,就把狗扔到井里。” 招呼完,我紧张的看着那井口上方的女鬼,说道,“二喜子,既然你打算出手,就掩护一下吧!一会儿万一我不行了。你就赶紧离开,看在梁子的份儿上,我希望你护包子和梁叔的安全。” 那二喜子站在我旁边却是没有说话,我也顾不上他会不会答应了,趁井里那些鬼还没有出来,便抽出了衣袋里的最后一枚符印,一手拿着符印。一手拿着命符,疾步朝井口冲了过去。 这也是我为什么没有把最后一枚符印给包倩倩的原因,除掉这个阴煞,需要一件趁手的法宝,即使这法宝已经锈迹斑斑。但命符的效用还是在的。 疾步过去,我猛地一脚踏在井上,跃起,拼尽全身的力气将手里那枚符印由上而下刺向了女鬼的心口,与此同时,右手也迅速的将两张符纸捻开。 这命符单张的威力对付一般的鬼那是绰绰有余的,对付阴煞显然不够格,可当阴阳两张符同时使用的时候,威力之前包天赐在白家祖坟那阴煞的身上已经见证过了,李鸿鹄也用正对的命符封印过小九。败独嘿!言!哥虽然不是杀鬼用的,但一旦被封入命符,这鬼的三魂与七魄就会被分割开,到时候也只能任人宰割了。 这命符的作用确实是挺卑鄙无耻的,有一种兵不厌诈趁人之危的感觉,可以前的我好像就是一个喜欢做那种事的卑鄙的变态…… 左手的符印攻击自然是虚晃一招。只要这两张符纸贴中,那这阴煞基本就完了,而且这符纸上次我在她身上用过,她应该不会太过防备。 我心里侥幸的想着,左手拿着符印的手腕就被那女鬼抓住了,原以为趁这个机会,我右手的两张命符可以得手,却不想,与此同时我右手也被抓住了,那女鬼同时抓住了我的两个手腕,然后阴冷的一笑,用力一推,直接将我丢到了地上。 “阴阳命符,封鬼离魄,你觉得我会让你得手吗?”女鬼张狂的笑着,收手猛地一掌就朝我身上打了过来。 我只觉得眼前一晃。再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躲到一边,二喜子挡在我身前,脚下用力一踩,就朝那女鬼冲了过去。 同时老三也从另一边攻击了过去。 我却不明白了,上次我杀这女鬼的时候她还不认识这命符和符印,为何这次不止知道命符了,还对我了如指掌,是有人和她说了什么? 我愣神的功夫,想来想去也只想到了包天赐,前晚我和梁叔还有包子来找包天赐之前,一直是他和女鬼独处的,难道是他把阴煞的原形打出来,然后透露了我的信息? 看看还在拖着衣服紧张兮兮的围着水井转圈的包灵灵,我又觉得怀疑包天赐其实是一件很荒唐的事。 想来想去都觉得这事很可疑,却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我侧头看向和女鬼交手的老二老三,明显这俩鬼是落下风的,那个阴煞真的很强,看那气势,目前连三分之一的实力都没使出来。 见状,我便又看向了包倩倩问道,“你真的不出手?” 包倩倩冷眼瞄了我一下,并没有说话,反而是一边的李鸿鹄,从背包里拿出了符纸和一把桃木剑,二话不说就加入了战斗。 见状,我也再次朝井口冲了过去,那女鬼确实很厉害,老三根本就攻击不上,至于二喜子虽然他的动作很快,可以和女鬼交上手,但他被攻击的时候更多,我和李鸿鹄参入战局不久,二喜子就被女鬼一脚甩飞,直接趴在了地上,半天都没起来。 紧随其后被扇飞的就是老三,只不过扇飞了那俩鬼之后,那女鬼并没有着急对我和李鸿鹄出手,而是三两下避开我们,阴冷的笑着将两只鬼手抓向了二喜子和老三的心口。 鬼魂之间是可以互相吞噬的,不难看出来,其实我们对那女鬼并没有任何的威胁,所以她才要先除掉二喜子和老三,然后就可以毫无阻碍的杀掉我们了。 见女鬼杀过去了,二喜子和老三都是惊诧的想起身躲开,却都晚了一步,那女鬼的手眼看着就扎进二鬼的心口了,我心头一紧,立刻冲过去,一把拽住了那女鬼的脚踝,直接将那两张命符贴到了女鬼的腿上。 瞬间,这女鬼仿佛被开水烫了一般,惨叫一声,大半个身子瞬间被符纸烧成了气。 这命符只有贴在鬼魂的肩上才能发挥最大的效用,可那两张我手里仅有的命符,为了就两个鬼就这么浪费掉了。 别说重创阴煞的本体了,就连刘家媳妇这个傀儡都没能彻底除掉,而且那女鬼似乎是被我触怒了,死后惨叫的同时,猛地回过神,用手掐住了我的脖子。 她的下半身都被化成了气,但上本身还完好着,魂体逐渐恢复的同时,她就这么悬浮在半空中,掐着我脖子把我提了起来。 我用手里那枚锈迹斑斑的符印刺那女鬼的身体,一下又一下的狠狠刺下去,那女鬼却总是能很快的恢复伤口。 女鬼用那双没有瞳孔的眼睛,愤怒的瞪着我,咬牙切?的说,“找死!” 低声沉吟着,她的手腕用力一拧,我只觉得自己的脑子猛地一震,听到一声很是清晰的脆响,咔吧一声,好像是我的脖子断了,耳边回荡着那女鬼阴冷的笑声,我就像只断了线的破风筝,就这么被女鬼随意的丢到了地上。 我觉得自己已经死了,身体完全动不了,脖子也保持着歪在一边姿势,双眼大大的睁着,根本就合不上,可我意识似乎还在。 我可以看到一边二喜子和老三惊恐的表情,可以听到包子的哭喊声,还有梁叔的声音…… ‘嘭’的一声,我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包子扔掉手里燃烧的衣服,朝我狂奔了过来,我却突然听不到她的哭喊了,眼前那丫头狂奔的画面也瞬间变成了慢动作。 原来死就是这种感觉的吗? 我如此想着,一只小手突然捂住了我的左眼,然后我的右眼看到一个小孩的脑袋快速的探到了我面前,它的动作似乎比包子跑过来的速度要快上好几倍,而且看方向,似乎是从我怀里爬上来的,年纪仿佛只是一个出生不久的小婴儿。 当时我的第一反应就想到了梁叔那个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可再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梁叔儿子当年夭折的时候虽然还不会走路,但也有两三岁了,而此时扒着我的脸看我的这个小鬼,明显也就出生不久的样子。 我僵在地上,一点都不能动,甚至发不出任何的声音,我感觉自己已经死了,可那个小鬼扒着我的脸凑在我右眼前看了看,然后动了动嘴,那声音很清晰的喊了一声,“十鬼。” “老十……”我说不出话,心里却很惊诧,在我那些悠久的记忆里,十鬼存在的画面很少,其中有好几个鬼我根本就不记得,其中就包括老十。 原来他只是一个婴儿吗? 看到老十还在,不止为何,我突然觉得很庆幸,庆幸他没有被我愚蠢的抹杀掉,只可惜,这可能是最后一面了,我要死了,如今十鬼到齐,包倩倩可以安心换代了,而我所步入的下一个轮回,不会再有十鬼的陪伴了。 虽然和老十是第一次见面,也没有多余的交谈,但看着他那双天真无邪的眼睛,我突然心头一酸,竟然很舍不得,脑海之中那些有关十鬼的记忆逐渐清晰,我直勾勾的看着那小鬼,眼泪不争气的从眼眶里流了出来。 “不能死,还不能死。”焦急的声音出现在我耳边,下一秒那小鬼被拿走了。 我觉得有人在小心翼翼的转动我的脑袋,然后视线微微一转,老梁的脸映入了我的视线,他皱眉看着我的眼睛,稍稍送了一口气,说道,“乐子,我知道你能听到我说话,坚持住,我这就救你回来!” 我的脖子好疼,越来越疼,老梁的手掐着我的脖子,不知为何,我却有一种我本来没死,他想掐死我的感觉。 上不来气的感觉越来越清晰,呼吸困难的感觉让我很难受,就在这时,老梁抬手猛地拍了一下我脑门,紧张的叫道,“于之乐!” 听到他叫我,我这身体便不自觉的哆嗦了一下。 “于之乐!”老梁又叫了我一声,我又是一哆嗦。 “于之乐!”老梁第三声叫我的时候,我只觉得全身一抖,仿佛被电击了一般,直接从地上坐了起来。 与此同时憋了很久的呼吸也瞬间恢复了。 我坐在地上大口的喘息着,像是做了一场慢动作的梦,可脖子上的痛感还在,刚才我确实是在死亡边缘上走了一遭。 见我恢复了呼吸,老梁捏着我下巴左右转了转我的脑袋,说道,“脖子还会疼一段时间,但不会死的。” 看了看眼前老梁的魂魄,我这才回过神,抬手抹了一把眼泪,揉揉眼,再看过去,是老梁没错,他肩上趴着刚才扒我脸的那个小鬼,在他身后还站着小四小五和八爷。 “乐子叔!你吓死我了!”包子见我又活过来了,一把抱住我脖子就哇哇的哭了。 我还是有些懵逼,再侧头看向井口的方向,便看到其他几个战斗型的十鬼正在对抗老井里上来的那阴煞。 第七十四章 鬼脉阴煞 我甩了甩头,觉得脖子依旧很疼,可眼前这一幕那绝对不是在做梦。 就在我愣神的时候,包倩倩走过来,红着个眼圈,一脸不情愿的将装着符印的腰包扔给了我。恶狠狠的骂了一句,“算你狠!” 我慌忙接住那些符印,不等问清楚,包倩倩已经转身抹着眼泪儿走了,漆漆的夜里,还没走远,这个处事一直雷厉风行的女人就哭出了声,嚎啕大哭着,甩打着周围的野草,走远了。 “这是怎么回事?”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老梁却说,“大概情况是……老十可以找回我们九个,无论我们躲到哪里,被抓。还是成人,只要老十一句话,我们几个都对回来怪怪的做鬼。” 闻言,我不禁有些惊诧,“是这样的吗?” 梁子点了点头,说,“具体的之后再说。现在你得跟我去除掉那个阴煞,留着始终是后患。” 我赞同的点了点头,刚被老梁和包子扶起来,那李鸿鹄便跳出战斗圈,招呼了八爷一声。问道,“八爷,你见多识广,这东西真的是阴煞吗?为何阴阳术对她不见任何的效用?” 老八闻言,微微侧了一下头,皱眉说道,“应该不是一般的阴煞,她身上连着鬼脉。” “鬼脉?”我不禁大惊,自顾自的说道,“我记得这个,北宋年间某山野贫村,曾现鬼脉阴煞,致屠村之果,全村三百余口一夜死光,之后那鬼脉阴煞销声匿迹。那一世的我曾经到过那个村子,探查地形之后,发现在村后山有一处深不见底的洞窟,其窟幽暗阴冷,时有鬼声传来,似连接黄泉之路。”闻听鬼脉一词,我便不自觉的将记忆里对鬼脉的了解说了出来。 八爷闻言,点了点头,有些犹豫的说,“其实……阴煞就是地府放养的野职阴差,行于暗之中,做的也是一些见不得光的事,主子所说的鬼脉阴煞屠村之事,在古书之中少有记载,不过想必是那村子有能人即将出世,所以在出世之前就被地府灭了村。” 听八爷叫我主子。我不禁尴尬的抽了抽嘴角,但我更加在意的是他所说的灭村理由,不禁询问了一句,“什么叫有能人即将出世?” 见我对这个不是很理解,八爷无奈的摇头说,“主子,你不是已经恢复以前的记忆了吗?” “额,是恢复了,不过……”我沉吟着找了一下合适的言辞,继续说道,“你就当我能看到自己以前的记忆,但没继承以前的遗志吧?我还是我,于之乐,所以对于之前那个我的心中所想不是很了解,只是片面的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至于心里想的,没啥印象。” 听我这么说,八爷愣了一下,这才转而继续解释,“地府一般不会干扰阳间的事,但有些时候星象轮转,天道所趋,世间一些灵穴宝地总会诞出一些能人异士,这个你可以理解为古代的皇帝不允许自己的龙脉被新生龙脉所顶替,一般会在龙脉孕育之际,便夺脉杀胎。” “我明白了,”我点了点头,说,“也就是说被鬼脉阴煞屠掉的村子出现了让地府忌惮的人,地府便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将危机扼杀在了摇篮之中。” 八爷点头,说,“就是这个意思。” 李鸿鹄似乎也是想到了什么,了然的点了点头,说,“看来这鬼脉阴煞就是冲着乐子来的,怪不得会对他和十鬼的事如此了解,想必是地府泄露的消息。” 至此,我也想起了这老井闹鬼最初的时间就是在我小时候,也就是说我出生没多久,地府就找到了我的大概位置,后来因缘巧合之下,竟被黄瞻封在了井里,这才保我二十多年的太平。 “可地府为什么这么做?我已轮回上百世,而且我出生之前,不就是从地府过来的么?他们若是想杀我,大可当时就将我魂飞魄散,反正十鬼不在,我一个魂魄也无反击之力。”我心中质疑,便说了出来。 这时八爷与李鸿鹄对视一眼,最后还是李鸿鹄低声说道,“乐子,你还记得上次为你地府挂号时,前来取阴阳契的那两只手吧?” 我点头说,“记得啊,那两只手有什么不对劲么?” 微微点头,李鸿鹄继续说,“第一只手确实是地府前来取契的,从那五炷香可以看出来,那正是天地人神鬼的鬼香,但第二只手,却是天地人神鬼的天香,所以那时候我才觉得你的命运,没有人可以代替,因为你是天道的一部分,不可更改,也没有人可以更改。” 李鸿鹄话音未落,一边的老梁说道,“地府是想趁你十鬼离体让你彻底消失在轮回路上,但这种行为只能在背地里进行,他们也不敢有违天道,所以就伸出了阴煞这只灭魂于无形的脏手。” 理解过来,我却更加无语了,不禁有些犯嘀咕,“我哪有这么大的本事?值得地府如此大费周章的派手来杀我?” 闻听我的话,在场的人鬼都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李鸿鹄说,“你这是身在局中看不清,一个凡人拥有十鬼的力量,虽然你没有帝王之相,但你这种不造杀孽的天煞孤星地府是管不着的你知道吗?也就是不管你怎么干扰阴间和阳间的事,虽然会轮回在因果之中,但地府是无法干扰到你的,因为你的罪孽下辈子会偿还,地府只不过是你匆匆轮回路上的一站。” 李鸿鹄的话让我想起了包天赐跟我说过的,我和小九同是天煞孤星的命格,但我俩的区别很大,就是小九那种命格活着会杀人,死了要入地狱接受惩罚,投胎之后却还会杀人,死了还会受惩罚,他的因在阳间,果在阴间。 而我的因果都在阳间,天道让我还报于身,不受地府的业火所噬。 见我没说话,八爷也是点头说,“没错,你这种命格无反心便罢了,双方安宁,一旦心生反骨,那地府翻不翻天不好说,但总会遭受重创,你对他们来说始终是一个隐患,自然是能找机会除掉就除掉了,而且如果你的魂魄是被其他魂魄所吞噬,天道也不会发觉。” “一个满是幽魂的地府,谁会特地去那里造反啊?”我纳闷儿的抽了抽嘴角,心说这正所谓是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地府那帮小肚鸡肠的家伙也太拿自己的地盘当回事儿了吧? “非也,”八爷打断了我,说道,“地府是掌管生死轮回的地方,连通六道,谨慎一些,也可以理解。” 可以理解吗?想想那一夜被屠尽全村的三百余口,我觉得一阵蛋疼,心说这他娘不是滥用私权吗? 可也无话可说,那是地府的事儿,也轮不到我瞎操心,毕竟还真没那种造反生事的野心,以前的日子我不知道是啥感觉的,反正这辈子是随遇而安习惯了。 无奈的摇了摇头,我拉回正题,说道,“不管如何,那阴煞是一定要除掉的,鬼脉这东西连通黄泉,切不断,只能将那阴煞打败,让她自己心服口服的回去。” “你我联手,这不是难事。”梁子闻言点了点头。 李鸿鹄也是点头,然后从衣兜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钉子似的东西给我,说道,“这是包先生让我给你的,原谅我之前对小九出手,那也是为了避免他伤害其他的十鬼,人都有犯错的时候,而且是你有错在先,也怪不得十鬼叛主。” “额……”我愣怔了一下,接过那东西看了看,是一个小卡簧,不禁问道,“这是什么?” “阴阳九折扇的锁芯,”李鸿鹄沉声说着,看了一眼我手里装着符印的腰包,说道,“虽然这些符印是你创造出来对付十鬼的,但也不得不承认,它确实是一把趁手的好武器,就算将十鬼解封,那把阴阳九折扇本身的威力还是存在的,毕竟是你上辈子耗尽大量阳寿打造的法器,好好利用。” 李鸿鹄知道的似乎比我想象的多,而且细细想来,他说的也没错,那天如果不是他阻止小九,那今天这十鬼恐怕是到不齐了。 见我没说话,李鸿鹄微微一笑,说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这里交给你们了,我去看看倩姑娘,免得她想不开。” 闻言,八爷冲李鸿鹄点了点头,李鸿鹄便转身朝包倩倩走远的方向追去了。 再转头看那老井的方向,井口挤满了黄泉涌出的恶鬼,二喜子,老三,老六,老七,四个鬼对战那一个阴煞也依旧显得异常费力,而且明显一直处于下风。 可见这鬼脉阴煞名不虚传,不过倒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这个阴煞的力量是连接着黄泉的,有源源不断的阴气给予供养。 我将腰包里的符印全部取出来,用卡簧将其还原成了阴阳九折扇的模样,一次性将其余八鬼连接着符印的封印也彻底破除了。 那一瞬间,明显战斗中的四鬼都是愣了一下,然后战斗力也瞬间提升了很多。 小九有些迷糊的出现在我身边,似乎之前被李鸿鹄封入复印之后一直没放出来过,所以当时看了看四周,小九这才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第七十五章 结局 我示意他以后再说,然后直接招呼一声,将还在和阴煞纠缠的四鬼喊了回来,让他们在这儿等着,这阴煞只能老梁和我出手才能摆平。 老梁把肩膀上的小鬼拿下来,放到了小九的手上。这才跟我上前。 我将手中的阴阳九折扇,开开合合好几次,确定不会卡住,这才看向那个阴煞,说道,“我知道你连着下边儿,杀不死你,但我会让你怎么滚出来的,再怎么滚回去,为了以防你滚的太快,提前跟你说明一件事。” “你少废话,别以为有了十鬼,我就会怕你!”阴煞不耐烦的嘶吼着。但明显她说话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有底气了。 我也没搭理她,只是继续说道,“滚回去告诉你的主子,我对他的地盘不感兴趣,如果他真的不想我闹事,最好的办法就是当我不存在,如果再来找我的麻烦。那我就不会像这次这么客气了。” “大言不惭!”那女鬼愤怒的吼了一声,甩手就朝我脸上扇了过来。 不用我动手,老梁跳出来抬手就轻而易举的挡住了女鬼的攻击,其实老梁的出手并不像二喜子他们那样狠厉快速,只是轻轻的一挡。那女鬼触碰到他魂体的时候便仿佛触了电一般,惨叫一声立刻将手抽了回去。 这就是十鬼里与众不同的老大,梁子的魂魄专刻阴煞,越是阴狠的鬼魂,越不敢接触他的魂魄,后来我了解到,这丫以前活着的时候似乎是个和尚,至于造了啥孽,为何会沦落地狱,以至于后来选入十鬼,他却没说,也没人知道。当时见女鬼不敢碰梁子,我这心里顿时就底气十足了,二话不说,趁那女鬼惨叫的功夫。冲过去,就用手里的阴阳九折扇狠狠横扫了一下,瞬间那些爬出井口的恶魂,全部化成一团厌恶,又急速的缩回了井口。 “滚回去吧!我的话,记得告诉你主子!”我低喝一声,反手用阴阳九折扇的阳面用力往下一拍,那女鬼抬手遮挡,却也晚了,顺便被一股大力的阳气压回了井里。 我觉得有点儿不放心,就站井口又用力的扇了两下,梁子却走过来,说道,“别扇了,你以为自己是铁扇公主呢?那阴煞知道今天杀不掉你,定不会再来了。” 我这才尴尬的收手。将那把阴阳九折扇收好,说道,“她今天没能杀了我,那以后也不会有任何的机会了,十鬼就是我的一部分,我不会再干那种以前那种蠢事了。” 我这话是说给老梁听的,也是说给十鬼的听的,算是给他们的保证。 闻听我的话,那边站着的几个鬼,都是一愣,老梁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那你以后还要多多复习以前的阴阳之术,做好一个合格的阴阳先生,惩恶扬善于阴阳之间,否则我们可是会离家出走的。” “那不能……只要老十在,你们能跑哪儿去啊?”我悻悻的回了一句。 老梁却说,“你是忘了么?十鬼可是以善念排行的,那老十是最后一个,到时候给你来个离家出走都是轻的。” 我一听,不禁侧头看向了小九怀里的那个小婴儿,那小鬼却正在看着我,眯起一双看似天真无邪的眼睛,无声的笑了笑。 他那笑容,让我瞬间就脊背一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小九见我瞅老十,便走过来有些嫌弃的把老十放到了我的肩膀上,冷声说道,“大哥是逗你的,老十只是比较冷血,轻易不会帮忙。” 我尴尬的抽了抽嘴角,肩上趴着这么个玩意儿总觉得心里不自在,但还是抓紧时间,让梁叔把那条狗丢到了井里,又将刘家媳妇那些烧过的衣服灰渍收到了井里,这才下了一道封魂咒,将井口彻底封上了。 虽然这口井依旧连接着黄泉,但鬼想从这里上来就没那么简单了。 事后我和梁叔还有包子,带着重鬼回到了村子,原本我和包子是该回乌市了,可第二天我爷爷突然病重,黄瞻父子前来看了看,说是不行了,让我们家准备后事。 知道病情之后,我爸给大哥打了个电话,让他回来见爷爷最后一面。 那天黄瞻临走把我叫到一边,特地跟我聊了几句。 主要还是有关这天煞孤星的命局,黄瞻说,如果我想保住家人的命就不能和他们走的太近,如今十鬼已还,这个家我恐怕是不能待了。 我问他,这意思是不是让我离家出走?还是和父母断绝关系? 黄瞻却说没有那么严重,只要远离一些便好,日常往来还是可以的,另外不要让十鬼太过接近活人,毕竟鬼气是很伤人的。 我问他日常往来的定义是什么,黄瞻便直接说,就是保持原样,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最好别和父母走的太近,至于你大哥,你也要保持距离。 那我就明白黄瞻的意思了,他的意思就是继续让我做那种爹不亲妈不爱的人,大哥待见我,我就不能待见大哥,这样他们便不在我所克杀的范围之内。 见我点了点头没说话,黄瞻便也就告辞了,末了还说他想隐退了,以后天只要没塌下来,让我不要去找他。 看的出来,这老头子也是怕我克到他,这是打算跟我断绝关系了。 当天傍晚,我大哥就回到了小北沟,爸妈对他依旧心疼的不得了,一进门就嘘寒问暖的,但现在我看着却不眼红了,反而觉得很庆幸,幸亏我还有个兄弟,不然家里出我这么一个不孝子,那我爸妈就太可怜了。 大哥抽出空跟我说话,我表面上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心境也早就不一样了。 我和大哥守了爷爷三天,第三天的晚上,老爷子走了,停尸三日之后,这家里又多了一个老鬼,看着家里人为老爷子的丧失忙进忙出,那老爷子和我那鬼奶奶一到晚上就跟着一起忙进忙出,还指指点点的说这丧事哪里哪里不满意,我是彻底无语了。 然后挑毛病的似的把老爷子的话转述出来,我爸妈却都不听,说就我事儿多,但我大哥劝他们照我说的做,他们就听。 我苦逼的夹在人和鬼中间忙活了好几天,这才算完事,过了回魂夜,也没用鬼差牵引,就亲自将老爷子和我那鬼奶奶送上了黄泉路,并休书一封,交给了我爷爷,说若是路上有人为难,就拿这信封给他们看。 那老爷子也搞不懂我为什么能看到他,但走的时候是心满意足的,一直念叨着,我小孙子果然出息了。 真的出息了吗?在鬼的眼中或许是那样的吧! 而现实中,我似乎依旧是个无所事事的小混子。 之后我和包子离开小北沟回到了乌市,与李鸿鹄联系了几次,大概是两个月之后,已经入冬了,自小北沟分手以来,我第一次见到了李鸿鹄,他还是老样子,依旧是独来独往孤零零的一个人,我问他没有八爷跟着会不会有麻烦,如果他需要,我愿意让八爷回去帮他。 当时我们坐在一家卖馄饨的小店里,听我这么说,李鸿鹄却笑着反问我,真的愿意让八爷跟着他吗? 我没说话,其实都是场面话,说说而已罢了,李鸿鹄也没有在意,而是沉声笑着拿了勺子一口一口的喝着馄饨汤,说让我不用担心,他已经找到新的伙伴了。 那年年底,我以阴阳先生的身份办了一场葬礼,委托人姓李,事主姓包,当天包天赐和包子都有到场,只不过众人的脸上都没有悲伤之色。 或许,死亡也不过如此罢了,只是轮回路上的一处停歇,稍后,还是要继续上路。 那天葬礼结束之后,大雪纷飞的街道上,李鸿鹄与包倩倩并肩而行,那个处事雷厉风行的女人时不时还会回头怨恨的看我一眼。 不过,我也只能回以一个尴尬的微笑,包子却不以为意,一边的包天赐不禁骂道,“这天道真他妈操蛋,这不祸害我大姑娘么?白忙活半天给你这人渣做了嫁衣。” 对此我表示赞同,天道这东西确实是挺那啥的。 包倩倩五弊三缺,命犯短寿,在我寻回十鬼的那年年底,毙命,后跟随李鸿鹄游历四方,继续做自己的阴阳先生去了。 而我则留在乌市,一边陪伴着读书的包子,一边开始接各种各样的红白事,对于阴阳术的运用也是日渐纯属。 有一段时间包天赐对我很不放心,还挤在我和包灵灵的出租屋里住了一晚,后来被包子揍跑了。 毕竟在我们的眼里看来,这个出租屋里并不是孤男寡女,除了我和包子,还有十鬼,觉得包天赐这行为纯属多余,而且这老不要脸的,仗着自己是我的未来老丈人,没事总跟我借钱,却不还,包子说再这么下去,就算我挣的再多,估计连房租都交不上了。 包天赐离开之后日子也恢复了平静,包子不知抽的什么风,突然开始发奋图强,短短数月,成绩飙升到了全年级的前三名。 而我也带着十鬼奔波于附近的省市之间,碰上有钱的会捞一把,至于那些没钱的我自然也会出手,用老梁的话来说,就是每个年轻人的心中都有一个除魔卫道的大侠梦。 尽管我这种大侠寒惨了一点。 第七十六章 番外 七年后的乌兰察布。 我是一个普通的小白领,在一家新起的广告公司上班,这家公司虽然上市不久,老板也年轻的吓人,不过实力却很强,不是吹牛。公司里的每一个人都是精英…… 我老板姓包,是个女孩儿,据说在她上大学的时候就创办了这个公司,只不过那时候还只是个小工作室,员工也只有两三个。 后来毕业之后,她如愿的当起了广告公司的小老板,短短一年就让这个名为‘灵乐(yue)’的小广告公司迅速崛起。 听说,那时候很多有钱的大企业想收拢老板过去做设计总监,行政总监之类的,但都被拒之门外了,那时候老板所说的一句话在业内风行了很长一段时间。 她说,“在这个鱼龙混杂的社会,人要看清自己倒是鱼。还是龙。” 那时候大部分人都觉得她是在贬低自己,认为自己没本事去那些大企业,这或许是一种谦虚的托词,可试图收拢老板的那些企业,无一不是被拒一次就再也不提聘请之事了,却合作依旧。 直到今天,灵乐广告公司有了自己的商务大厦。成为了业内无人不知的顶尖设计公司,那些人才明白,这个公司的老板,那个清冷的小丫头,当初那句话的真正意思。 作为一条龙。她是不屑于与那些杂鱼混于一处的,她有自己的天地,小庙容不下。 当然,这样出色的一个女强人,长得又漂亮,自然是公司内外所有人的追捧女神。 就比如我,我从进公司的第一天就被老板那独特的气质吸引了,说点厚脸皮的话,我觉得自己比老板大两岁,也算是设计界的一枚精英了,长得还不错,除了钱不够多以外,我觉得我还算配的上老板。 而且老板这人吧,平时看上去清清冷冷的,其实对我们这些员工很好。不分男女老少,她都跟我们称兄道弟的。 只不过悲剧的是,这样一个灼灼其华,风光无限的广告公司大老板,我们心目中的女神,她却有男朋友了,更让我们觉得心里不平衡的是,她的男朋友是个混混。 而此时那人就坐在老板的回客厅,顶着一脑袋鸡窝头,叼着烟,敲着二郎腿儿在自言自语。 没错,他在自言自语。 因为有隔音,我透过玻璃窗根本就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但看嘴型他似乎在和谁说话。 但那回客厅只有他自己。 一早,老板和孙助理出门去办事还没有回来,这人就在那屋自言自语的等了一上午。不管怎么看,他都配不上我们的女神老板。 身边的同事也在议论纷纷,我也从他们口中得知,这人就是老板的神秘男友,一年到头不露次面,众人对他的身份有很多猜测。 有人说他可能是混社会的头子,也有人说可能是某倒闭企业的公子,更加有人说是什么厉害人物的私生子,总之是各种猜测不断。 不过,不管是以上那种猜测,我都不能接受,我们的女神老板,怎么可以找这样一个神经兮兮的大叔做男朋友呢? 这人不止长相一般,那鸡窝头看上去也邋里邋遢的,还神经兮兮的自言自语,打扮也不像是文化人,重要的是年龄,据说,这男的比我们老板大十来岁呢! 敲着手里的笔杆,我瞅着回客厅里自言自语的那人,有些出神。 恍恍惚惚的一下午就这么过去了,到了下班的时间,老板和孙助理还没有回来,公司的人陆陆续续的离开,那男人却一直等在回客厅。 我不禁有些猜测,老板会不会不想见这男人,所以才故意躲着他啊?有可能,看这男人的打扮完全像是那种会纠缠女神老板的无赖。 心里着三不着两的想着,我就没走,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默默加班的同时,也监视着那个男人,怕万一女神老板回来,他会对女神做啥可怕的事儿。 就这么等来等去,都半夜了,那男人还是没走,女神老板也一直没有回来。 大概是十二点多的时候,那人接了一个电话,就起身出了会客室,转身朝走廊去了。 我见他走了,就着了魔一样,匆匆收拾了东西跟出去了。 然后跟他进了同一个电梯,他看了看我,然后抬手按下了一楼的楼层,问道,“你不加班了?” 我尴尬的摇摇头,说,“太晚了,明天可以早点来。” “真没想到,现在这社会还能有你这样勤勤恳恳的员工。”那人调侃的说了一句,语气里却夹杂着一丝质疑。 “拿了老板的钱,这都是员工该做的。”我觉得他可能是看出我在盯着他,所以不免更加尴尬了。 那人却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抬手搭住了我的肩膀,说道,“我明白,天道酬勤嘛,不过就算加班,最好也在十二点之前回家,不然这夜,可是很危险的。” 突然觉得这个男人阴测测的,我尴尬的扯了扯嘴角,没敢继续搭话。 我俩一起出了电梯,走出公司的大厦,虽然是在闹市区,今晚街上的人却很少,我等了一会儿,也没见有出租车过来。 女神老板的男朋友就一直站在我的身后,也没走。 我回头看了一眼,尴尬的问,“你也等车?” 那人摇了摇头,说,“我有车,我看你等车。” 这人有病吧?我不禁一愣,但左等右等,半个小时过去了,依旧没有出租车过来。 那人便又开口问我,“要不,你做我的车吧?我送你一程。” 我就想啊,反正也没出租车,搭个顺风车也不错,就问他,“那我住城西,顺路吗?” “顺路,你去哪儿我都顺路。”那人笑着回了一句,表情有些猥琐。 我还在想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就从大厦旁的停车位里面推出了一辆自行车,而且还是那种老旧的二八大铁驴,就是那种老时候带大梁的色自行车。 骑着车子过来,那人麻利的将车子停在了我面前,问道,“你坐前边儿,还是后边儿?” 我还是觉得这人有病,已经开始决定到底要不要坐这破自行车了,那人却无所谓的说,“没事,你要是不坐,那我就先走了,天亮之前估计也不会有出租车了,你就在公司睡一晚吧!” “为什么不会有出租车?”我不禁一愣。 那人说,“今天七月十四,是中元节啊!” 中元节?我稍稍一愣,这才想起来,那不就是传说中的鬼节么? 虽然我不信这世上有鬼,但这个世上相信世上有鬼的可是大有人在,人们对这种晦气的日子还是很避讳的,怪不得今天街上这么冷清。 我如此这般的想着,不想真的在公司过夜,也就坐到了车子的后架上,对那人说,“一会儿要是你累了,咱俩就换换位置。” 那男人却是猥琐的笑了笑,说道,“换位置可不行,这车只能我骑。” 我不明所以,便没有再说什么。 那人蹬着自行车,肆无忌惮的行驶在大马路上,嘴上还哼着没品位的小曲儿,我俩一直保持着沉默,直到车子驶出了闹市区,路边开始变得晦暗,我忍不住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我听说,你是我们老板的男朋友?” “不是,”那人果断的摇了摇头,我却瞬间松了一口气,他又说,“我是她未婚夫,年底准备结婚了。” “……”我觉得自己这脆弱的心灵受到一万点的暴击。 这人似乎是个话唠,见我没说话,便自顾自的说,“其实我平时也很忙的,今天特地抽空回来给包子过生日,谁知道那臭丫头忙着生意居然把我晾在一边了,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她小时候不这样的。” “小时候……”我觉得自己的脑子里有什么不好的画面闪了过去。 “嗯,她上初中的时候,那时候我给她过生日,她都感动的哭了,这几年我俩住一起,估计是习惯了,每次她过生日我给她惊喜,她都说我神经病,你说这小孩子是不是长大之后都不可爱了?”那人不解的说着,语气很是纳闷儿。 “住一起……”当时我觉得自己那心啊,就稀碎稀碎的了。 这个男人是有病吧?他一定是有病的。 我默默的坐在自行车后架上,看着那人的后脑勺,总想拿手里的公文包砸两下。 自行车行驶在夜路上,我后知后觉的看了看四周,这才发现,这似乎不是去我家的路,便奇怪的问他,“这是要去哪儿?” “城南的火葬场啊!”那人无所谓的说。 当时我就害怕了,莫名其妙的问他,“去……去火葬场干嘛?” “超度亡魂,”那男人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句,当时我就傻了,片刻之后他这才后知后觉的说,“哦,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姓于,叫于之乐(le),是个阴阳先生,以后你要是碰上啥麻烦,或者家里有红白喜事啥的,可以找我,一会儿我给你留张名片。” 我已经彻底的糊涂了,尴尬的说,“还,还是不用了,既然你忙,那我就自己回去吧,你停下车。” “这就到了,你在外边儿等我一会儿,不会有事的。”那人无所谓的说着,不但没停车,反而快速的蹬了几下,然后一个转弯,下了大道,就直接把车子骑进了一个大院儿。 是乌市去年新建的火葬场。 车子猛的一停,我还没回过神,直接一头撞在了那人的后背上。 “哥们儿,还愣着干嘛?下车吧!”那人招呼了我一声。 我慌忙下车,看了看四周,整个火葬场都漆漆的,只有门口的两盏路灯亮着。 那人也瞅了瞅四周,自顾自的说,“怎么这么多?今天这活儿有点麻烦。” 我见他装神弄鬼的,便说,“你带我到这里到底想做什么?” “我就是过来做趟活儿,一会儿送你回家,边儿等着,别说话就行。”那人却没看完了一眼,自顾自的说着,从腰包里拿出了一个手臂长短的东西。 “你少装神弄鬼的,我告诉你,我可是练过的!”我紧张的后退了两步,把手里的公文包挡到了身前。 闻言,那人回头看了我一眼,想了想,便坏笑着过来,搭住我的肩膀,咬破手指在我眼皮上划了一下,嘴里低声念了两句什么。 我莫名其妙的看着他,突然就觉得自己这视野有点模糊了,眨眨眼,再仔细一看,这男人的肩上趴着一个小婴儿,那小婴儿正阴测测的看着我,而在男人的身后,站着男男女女好几个人。 我紧张的演了一口唾沫,颤抖着就不敢说话了,也不敢动了。 心里奇怪着这些人是什么时候在的,他们就是传说中的鬼吗? 那男人见我老实了,便转身朝院子里走了过去,对身边一个留着蘑菇头的女鬼说了几句什么,那女鬼就哭了,哇哇的哭声让我的耳朵很疼。 然后可怕的事情就发生了,这院子里出现了很多鬼,那些鬼都朝那个女鬼围了过去,那男人就后退走出了包围圈,手中一甩,啪的一声,那手臂长短的东西展开,是一把白两色的铁扇。 我直勾勾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始终没有回过神。 那男人大喝了一声,“小四躲开!” 然后抬手用扇子色的一面对着那些鬼就是猛的一扇,顿时平地起风,周围突然变得阴冷了,而那个蘑菇头哭哭啼啼的女鬼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我的身边,见我扭头瞅她,她还问我,“是不是很厉害?” 我没敢回话,转而看向那边的一群鬼和那个古怪的男人,凛冽的阴风越来越大,像是一个巨大的漩涡将那些鬼魂都包裹了进去,顿时鬼魂惊恐的叫声,惨嚎声,不绝于耳。 那人见鬼全部被困在了漩涡之中,这才说,“布阵!” 顿时跟在他身边的几个鬼,包括我身边站着的那个女鬼,连同他自己分别站到了漩涡的周围,只见那人抽出了几张色的符纸,用力一甩,将符纸砸向地面,厉声轻喝了一句,“十鬼通阴之术,急急如律令!开!” 伴随着那男人一声低吼,就在鬼魂所站的位置,那漩涡的中心,地面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洞,瞬间,那阵阴风连同鬼魂全部掉进了洞里。 我站在一边都看傻了,那人这才猛地一收手,又念了一句,“封!” 那洞瞬间就无声的消失了。 那个男人快步走过来,问道,“怎么样?是不是很厉害?” 我惊恐的看着地面,回过神瞅了瞅那男人,又看了看跟在他身后那些阴森森的鬼,不禁大叫一声,冲出了火葬场。 “鬼啊!鬼啊!” 漆漆的夜里,我的叫喊声回荡在周围,却没有人出现,那人很快就骑着自行车追上了我,不急不慢的跟在我旁边,问道,“你就不会觉得我很厉害吗?你想不想学这本事?我收你为徒吧?我看你骨骼惊奇,是修习阴阳术的奇才啊,就是年龄大了一点……” 我在马路上狂奔着,侧头看了那男人一眼,只见他悠闲的骑着车子,肩上趴着的那小鬼还在阴测测的看着我,而他的身后,九个男男女女的鬼就漂浮在半空中跟着。 当时我腿一软就昏过去了。 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却躺在自己家的床上,摸了摸额头全是汗,原来是在做梦。 迷迷糊糊的想起来到客厅倒杯水,可当我打开卧室门的时候,却发现那客厅里,女神老板的男朋友,正大摇大摆的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其余几个鬼也或坐或站的守在一边。 见我出来,那男人回头看向我,问道,“你醒啦?想好没有?要不要做我徒弟?” 太他妈可怕了,这个男人太他妈可怕了…… 我依旧不能理解,我的女神老板,为何会看上这种变态。 小说下载尽在www.bookben.com - 手机访问 m.bookben.com--书本网整理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